「天哪……」她的雙眼睜得老大。
「子矜,妳听我說……」
她指著他的右眼,用難以置信的口氣道︰「你的黑眼圈,真的好嚴重喔∼∼」
他險些斷氣。
「難道你都沒有用水煮蛋或冰塊敷一敷嗎?」她伸手,輕輕踫了下。「好慘,都快看不清你長什麼樣子了。」她的臉上寫滿同情。
很想吐血──是這樣的感覺吧?她竟然沒有認出他來?是因為黑眼圈太黑,產生了有如戴著眼鏡的效果,還是她根本就沒仔細看過他?
老天,這簡直比坐雲霄飛車、自由落體還刺激。
「嚇!」她突然倒抽口氣。
他的氣息也跟著一窒。「又、又怎麼了?」
「你不戴眼鏡,看起來好像……」她盯著他,支頤沈思。「真的好像……」
「好像什麼?」他一顆心躍上喉問,眼神閃爍。
老天,這簡直就是種折磨。
她點頭。「很像我最近認識的一個公子。」她作出結論。「不過,你當然不像他那麼討厭就是了。」
一個正直勇敢、一個巧言令色,這兩人根本搭不上邊,頂多是長得有一丁點像罷了。只是……奇怪,她以前都沒發現呢!
「是嗎?」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既然……是公子,就別跟他來往了。」
她還是沒看出來?!
懊在這時候對她說出實情嗎?但,如果她知道他就是張財旺,會不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他?他不想繼續欺騙她,卻不敢冒著可能失去她的風險。該死!若是她一眼就認出他來,他現在也用不著這麼掙扎了。
「當然哪!」她猛點頭。「對了,你剛才本來想跟我解釋什麼?」
他這才鎮定下來。「不,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妳……」他伸手摟過她,似乎這樣可以保證她不會離開似的。完了,要告訴她什麼呢?「其實,我……」
「你怎麼了?」被他擁在懷里,心上甜滋滋的。一種被珍愛的感覺,讓她覺得好滿足。
原來,他對她的感情,比她所以為的還要深。
「咳!我想說的是……」該死!他豁出去了。這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眼前他得做的,就是讓她愛他愛得死心塌地,就算發現張財旺的事,也舍不得離開她,那他就安心了。「……其實我是一只金龜。」他隨便轉了個話題。
「嗯?什麼?!」她忍不住想笑。「我知道你是啊!」
「妳知道?」
「能進入天下企業的,當然有資格被稱為金龜嘍,更何況,你還是個副理呢!」雖然她曾對他說過,就算是想釣金龜,也不會動他一根汗毛,不過這話她才不會再提醒他呢。「可是,我現在不想釣金龜了。」她微笑。
「妳不想了?」他挑眉。「為什麼?」
「就是不想了嘛!」她不好意思了起來。怎麼能當著他的面承認自己以前以貌取人的膚淺呢?更何況,還是張財旺讓她徹底明白這個道理,她也說不出她是因為另一個男人才覺悟的吧。所以,還是不說的好。
他微笑,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想法。「這麼說……妳也不會在意我的真實身分了?」
「你的真實身分?」她在他懷中抬起頭。
「沒錯。」他捧住她的粉頰。「子矜,除了是天下企業副理的身分外,其實我是……天下企業的繼承人。」
她的嘴張成O字形。
天下企業的繼承人?!
這麼說來,她其實是釣到一只超級、無敵大金龜了?!
「比武招親」仍如火如荼進行著。
如眾人所預料,薛副理仍然勇奪每周冠軍,無人能敵。不過大伙兒沒料到的是,本來說好不參賽的薛副理,卻在每周業績競賽後,以「懇談」的方式「勸退」那些有資格和方子矜約會的人。
一時之間,謠言在整個公司里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說薛副理是鐵了心要整慘方子矜,可也有人說,根本是薛副理自己想追求方子矜。無論是哪個謠言,總之,薛副理和方子矜的沖突越來越頻繁,已經演變成每天一早,方子矜都要沖進副理辦公室吵鬧一頓才出來的局面。
可奇怪的是,大家卻覺得氣氛越來越曖昧了。
「這出戲,妳到底想演到什麼時候?」站在沙發前,薛亦承環起雙臂,已經快要失去耐性。
「快了,快了。」她坐在沙發上,喝著他親自泡的女乃茶、啃著他買來進貢的瓜子,無辜地對著他笑。「你都已經配合快三個月了,也不差剩下的一個星期嘛!忍耐一下、忍耐一下,就快完成了。」
「完成什麼?」他焦躁地扒過頭發。「我真不知當初為什麼要答應配合妳。為了妳的面子,我當了幾個月的地下情人,每天還要配合妳演戲,我已經受夠了!」
她趕快站起來窩到他身邊。「別這樣嘛!你瞧,現在每周業績都創新高,要是我的『比武招親』一結束,恐怕就沒這麼好的局面了,我這也是為了公司著想嘛∼∼」她撒著嬌。
「天下企業的業績不需要靠女人提升!」他咬牙,面對她的嬌嗲,氣卻已經消了大半。看樣子,她真是吃定他了。
沒想到他薛亦承也有今天。
「嗯?」她猛地抬眼。「怎麼?你瞧不起女人?」
他一震,立刻否認。「沒有。」
「真的沒有?」
「當然。否則我就不會接受妳的建議,改變我對員工的態度和獎懲辦法了。」他強烈否認,只為了不引起另一場戰爭。
每回只要談到男女對公司貢獻力的話題,就一定會變得沒完沒了,所以現在,他很懂得避開地雷了。
「說的也是。」她踅回沙發,繼續喝茶、啃瓜子。「不過說真的,若不是我,公司不會有這麼大的改變,現在員工壓力減輕了、業績也提升了,這些都是因為我的智慧和魅力所散發的成果呢!」
「方子矜!」她的反應讓他氣結。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他將她整個人自沙發上拉起。
「啊∼∼」她順勢跌進他懷里。
軟玉溫香抱滿懷,他的氣焰又減弱了。
「亦承∼∼」勾住他的頸項,她喊他。
「別叫我!」他氣。
「亦承∼∼再忍耐一個星期嘛!我們做事要有始有終不是嗎?」她撫著他堅實的胸膛,輕啄著他的頸項。「瞧大家現在多喜歡我,你總不想毀了我的名聲吧?」
「該死!」他勾住她的後頸,狠狠地吻住她。
許久之後,他才放開她。
此時她已經是雙頰嫣紅、氣喘吁吁。「你──」她模著自己腫脹的唇,忍不住抱怨。「老是這樣──人家今天跟小春約了要去PUB,這樣叫我怎麼見人啦!」
「去PUB?!」他挑起濃眉,幾乎炸起來。「方子矜,妳已經有了我,還敢到那種地方去?!」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是跟小春去耶!只是去聊天散心罷了,而且我已經很久沒有去了……」想想,自從在那兒遇上張財旺之後,她就沒再去過了。
「以妳這種長相,不行!」他吼。
「我什麼長相?我的長相哪里不對了?這跟去PUB有什麼關系!」她抗議。竟然批評她的長相!
「我說不準就不準!妳難道不知道自己到那種地方,就會有一大堆蒼蠅黏上來嗎?」這女人,一點自覺都沒有。
「怕什麼,有小春陪我,還有阿湯,不然你也一起去好了。」她笑咪咪地開口。雖然她明知他不可能去那種地方。
「我不去!」她寧可跟朋友在一起也不陪他,令他極度不悅。
「別這樣,就一個晚上而已,頂多,我不喝酒就是了。」她求情。
「少跟我討價還價!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去那間PUB根本只喝牛女乃!」他的印象可深刻得很。
「我──」她突然僵住。「你說什麼?」
糟!他剛剛說了什麼?「我沒說什麼啊……」他無力地否認。
「你怎麼會知道我去那間PUB只喝牛女乃?」她的臉色大變,一種奇怪的聯想涌進她腦海。
「你──不會吧……不可能啊……」嘴里這麼說,突然間,她卻沖上前摘下他的眼鏡,捧住他的臉。
「子矜……」該死的,他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沒有黑框眼鏡、沒有黑墨鏡、沒有黑眼圈,他看起來像極了……她伸手揉亂他的發……
「你──」她吃驚地喊出來。「你是張財旺?!」
懊死的!懊發生的事,終于還是發生了!
「你──你──!」她震驚、氣憤、心痛。「你騙我!你這個公子、混蛋、騙子……」她搥打著他的胸膛。「你竟然騙我!原來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一種被背叛、傷害的感覺刺痛著她的心。薛亦承和張財旺竟然是同一個人?!她怎麼也無法相信。那麼她所認識的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天!想起那時的情景,也就是說,在她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他以張財旺的身分試探她、打听她對薛亦承的看法,甚至,他還吻了她!
「你這個卑鄙的小人!」她大吼。
「我──不是故意的。」他無法否認。「子矜,當時的情況……妳並沒有認出我,所以我……」
「所以你就可以欺騙我!甚至還──欺負我!」她很激動,淚水在眼眶里強忍著不肯掉下。
「我很抱歉。子矜,這件事,我一直想跟妳說,但……說不出口。」他抓住她肩頭。「我承認這都是我的錯,但那時妳也清楚,我們的關系是處在對立狀態,恰好又遇上那樣的情況,所以我才順勢……」
她根本無法接受。「騙人還有理由嗎?薛亦承!張財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她搖頭。「你知不知道,我是因為張財旺才覺醒的,因為他讓我知道,愛一個人,不能只愛他的外表和條件,而你──竟然就是那個行徑可惡的張財旺!」現在她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了。
「我一直是妳所認識的我,子矜。只是當時,我確實是用張財旺的身分接近妳、試探妳,甚至故意用反面的形象刺激妳,因為後來,我發現自己情不自禁地愛上妳,我必須知道,妳是不是一個只想釣金龜婿的女人,所以我……」
「你欺騙我!」她緊咬住不放。「而且你還懷疑我的人格,用那樣的方法試探我?!」
「子矜!」他窮于解釋。「到底該怎麼做,妳才能原諒我?」
一步錯、步步錯,現在後悔也為時已晚了。但他總可以設法補救吧,他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挽回這一切?
「我不能原諒你。我不能原諒欺騙我的人!」盛怒和痛心之下,她什麼也無法思考。
「該死的。」他無計可施。「難道我們這些日子的感情都不算什麼嗎?」
「是你一手毀了它的!」
他抓住她。「我承認是我的錯,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難道妳從來都不曾欺騙我嗎?」
「我當然沒有!」她反駁。
「妳胡說!」
「我──胡說?」她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竟然敢這麼說。
「如果妳沒有欺騙我的話,為什麼從沒有對我坦白張財旺吻妳的事?」他指控。
「什、什麼?!」這是什麼邏輯?「你有沒有搞錯,那個張財旺是你耶!」
「這根本是兩回事!」他當然知道自己這番話說得沒道理,但現在他無計可施,只要能轉移她的注意力,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這種重大的事妳也隱瞞,難道不算是欺騙?」
「我──」她被弄得有點胡涂了。
「妳不原諒我,可以;妳不在乎我們的感情,也可以。但我不能不在乎!」他捉住她的手。「子矜,我愛妳。為了妳,我可以拋下自尊,配合妳繼續演出『比武招親』的戲碼;為了妳,我可以忍受當個地下情人,難道妳就那麼不珍惜我們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嗎?」
「我……」
「夠了!我受夠了!」他起身,走向大門。「我不想再繼續演戲下去,也不願再繼續當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今天我要讓大家知道,我愛妳,我們彼此相愛,妳是我最重要的女人!」
「等等!」她吃驚,沖上前去拉住他。「亦承,別這樣!」
「妳還要阻止我?」他握住門把。「子矜,妳把我當成什麼了?在妳心里還有沒有我?」看樣子他的策略見效了。他得加緊腳步挽回頹勢才行!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矜慌了。「我──當然有!我心里當然有你!」
「真的?」他搖頭。「不,我不相信。妳不肯原諒我,連我們之間的關系也不願讓任何人知道,妳要我怎麼相信妳是愛我的?」
「你──好吧,你想說就說吧。」她松開他握在門把上的手。「讓大家都知道就是了。」
他的眼楮一亮。「所以,妳承認妳是愛我的?」
「你很煩耶!」她紅著臉。
「子矜!」他將她整個人抱起。「我愛妳!」
「啊──!」她緊緊地勾住他。「放我下來啦!」感受到他的情意,她的心也跟著軟下來。
「不放!我永遠也不會放開妳了!」他宣誓。「答應我,說妳願意嫁給我,說妳要當我薛亦承的老婆!」
「嗯?」她愣住。
他抱著她,走向辦公桌,一手自抽屜取出一個小盒子。「嫁給我,做我的新娘。」他低語。
這──太突然了吧?!瞪著他手中的小盒子,她整個人反應不過來。求婚?他這是在跟她求婚嗎?
「打開它。」他將小盒子遞到她手上。
她接過,雙手竟微微顫抖。「這是……」
寶光燦然。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枚美極了的鑽石戒指。
「打從和妳交往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等待適當的時機。」他擁住她,深情低語。「本來是打算在『比武招親』結束的那天向妳求婚的。子矜,這枚戒指,放在這兒已經很久了,妳願意為我戴上它嗎?」
「亦承……」她的眼眶泛出淚水,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他是真心愛她。就算沒有這枚戒指,她也知道。只是她真的好開心、好開心,她真的可以在三十歲之前嫁出去了。
他握住她的手,為她戴上婚戒。「子矜,嫁給我好嗎?」
她望著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拒絕。事實是,她根本不想拒絕。「亦承!」她撲進他懷里。
呼∼∼他總算松了口氣。
老天!就差那麼一點點,他險些就要失去她了。看樣子,他得盡快押著她進禮堂才行,否則他連睡覺都無法安心。
「子矜,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唔?」她滿足地窩在他懷里,頭也不想抬。
「為了妳著想,我仍然願意忍受一個星期,讓『比武招親』圓滿落幕。」他開口。
她抬眼,拚命搖頭。「不,是我不該自私地要求你的。不重要了,現在那些事都不重要了,別人怎麼想,我也不在意,只要……你愛我,這就夠了。」
「不。」他搖頭。「既然答應妳的事,我一定要做到。如果連這點小事都不能為妳做到,又怎麼能說我愛妳呢?」
「亦承……」她突然覺得好慚愧。自己這麼計較、這麼自私,而他卻……被愛的感覺真是太幸福了。
「不過,妳得答應我一件事。」他撫著她的發。
「什麼事?」
「一個星期內,我們結婚。」他要求。
「什麼?!」她直起身子。「一個星期?!這──太快了吧?」她當然極願意嫁給他,但一個星期內?她根本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快?我還覺得太慢了。」他搖頭。「最好,今天就去公證。」免得他心髒還得承受過多的刺激。
「亦承,不用這麼急吧,我……我爸媽都還不知道……」她猶豫。
「明天。我明天就登門拜訪,請他們把女兒嫁給我。」他決定。
「可是……」的確她一直想嫁人,但現在他真要娶她,她卻開始緊張了。「我不知道自己準備好了沒有,適不適合當人家的太太,雖然我本來是打算在三十歲之前嫁出去,但是我們才認識三個月……」
「子矜,」他喚。「妳不愛我嗎?」
「不是的!」她連忙否認。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他勾起她的下巴,輕啄她的唇。「嫁給我,我會讓妳幸福的。」
喔∼∼她整個兒心醉。
一直以來,她就是在等著她所愛的人對她說出這句話。沒想到,她今天真的听到了!他愛她。她還在擔心猶豫什麼呢?捧到眼前的幸福,她難道還不懂得把握嗎?她望著他,輕輕地點頭。
「子矜!」他興奮地擁她入懷。
兩個有情人,緊緊地擁住彼此。
良久,方子矜不安地動了動。
「怎麼了?」他輕吻著她的發問。
她抬眼。「有件事,我想問你……」
看見她狐疑的眼神,他心上不免有些擔憂起來。「什……麼事?」事實上,他根本是不想問的。
「結婚之前,你得告訴我,那個Cindy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瞇起眼,決定好好地追根究柢。
老天!
他忍不住哀嚎。他就知道,「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這下恐怕又得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解釋得清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