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到了。」
「我知道。」說著他就準備把車子熄火。
「等等,」她趕緊阻止他。「你不必送我進去,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要是讓她家人看到他,肯定又是一堆麻煩,而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煩。
「你自己進去?」他瞄向她的腳,再看向她的頭。
「我可以用跳的。」她推開車門,一跳一跳地出去。
他皺眉,跟著下車。
「珍珠,你回來啦!」還沒走近門口,冉家三口就急沖沖地出來迎接。
「邵總經理,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冉媽媽率先開口。
「哪里。」邵正洛微笑點頭。
「爸,媽、哥,你們都在?那為什麼沒人來接我?」她開始覺得怪了。
「呃∼∼我下午是真的沒空啊。」冉家三口互相交換眼神,然後冉中華解釋。「我也是兩分鐘前才到家的。」
「邵先生,你不進來坐一下嗎?」冉媽媽邀請。
「不必了!」看出母親的意圖,冉珍珠立刻替他決定。「我們總經理他——忙、很忙,沒空坐。」
邵正洛揚起一道濃眉。「我是很忙,不過沒有那麼忙。」
他倒想知道,她為什麼極力阻止他進她家。雖然他本來只是想禮貌性地打個招呼就走,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那就請進吧。」冉爸爸開口。「我正好有點事想跟你談談呢。」
「談?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珍珠瞪大眼。「爸,我受傷耶,醫生說我有輕微腦震蕩耶!」怎麼沒人關心?還要跟邵正洛談什麼?
「我們知道,邵先生打過電話來。」冉爸爸模模女兒的頭。「醫生不都說沒事嗎?沒事就好,有邵先生在,我們很放心。」
「很——放心?」她望向爸爸,再望向媽媽和哥哥。這情況真是太怪了。平常她要是受個小傷,他們都會緊張半天,怎麼這會兒卻……
「請進吧,邵先生。」冉爸爸拉開大門。
「那就打擾了。」攙住一跳一跳的珍珠,他走進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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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在說,這氣氛真的超詭異耶。
看爸媽和哥哥正襟危坐,連茶都早早準備好了,她就知道情況不對勁。但到底是什麼事?她一時間也猜不透。
「邵先生,你真是年輕有為啊。」冉爸爸開口,遞了杯茶給他。「據說你在業界表現相當優秀,珍珠能在你手下工作,肯定受益良多。」
是啊是啊,腳受傷是她受的第一益。冉珍珠翻了個白眼。頭受傷是第二益,事不過三,這種「好事」最好以後不要再有。
「哪里,伯父過獎了,冉家的紡織在業界素富盛名,我這後生晚輩才是還有許多要向伯父學習的。」邵正洛客氣得體地說道。
嘩∼∼這麼狗腿?珍珠搖頭。
「哈哈哈——」冉爸爸朗聲大笑。「好、好,我欣賞你!我問你,你覺得我們家女兒怎麼樣?」
噗∼∼珍珠不禁噴出一口茶。
邵正洛瞥了她一眼。「很好。」
她的心猛地一跳。
「是嗎?怎麼個好法?」冉爸爸不死心地追問。
「爸!你問這個干什麼啊?」她快昏倒了。「好了,很晚了,邵總經理要回去休息了。」她有很強烈的預感,再聊下去,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冉爸爸瞪過去。「邵先生,你急著回家嗎?」
「我——不急。」眼前的情況是有點奇怪,不過他也很好奇,冉伯父到底想說些什麼。
而且,光是珍珠臉上的神情,就讓他覺得值回票價。
「那好,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您是說關於珍珠嗎?」他望向她。
她的心跳瞬間加速。雖然這場面很尷尬,不過老實說,她心里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看她的。
「我想,她是個很出色的女孩子。」
冉爸爸滿意地點頭。「珍珠像她媽媽。」
冉媽媽一時紅了臉。
「我像爸爸。」冉中華插嘴。
當然,沒人理他。
「學歷出眾、做事還算認真,以一個新進員工的表現來說,算是中上了。」他據實以告。「不過脾氣還有待磨練。」
這樣的回答,讓她有點失望。
「那麼,以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呢?」冉爸爸再問。
咳!咳!珍珠拍著胸口,差點被嗆死。
「我不明白伯父的意思。」這種問題,他也不便隨便回答。
「是這樣的,正洛。」冉爸爸改了稱呼。「你知道,珍珠是我們冉家的掌上明珠。當爸爸的總覺得自己的女兒是最優秀的,沒有一個男人配得上她……不過,我很欣賞你。」
冉珍珠瞪大眼。
「據我所知,你的品行、外貌、學歷、身家,沒有一項好挑剔的,簡單地說,你是我認為唯一配得上我們珍珠的男人。要知道,本來我是打算,沒有找到好人家的話,就不讓珍珠嫁人的,畢竟我這麼寶貝的女兒,當然得找個好對象。」
珍珠幾乎快暈過去。
「珍珠的條件就不用說了,冉家的勢力和財力,也能讓你在事業上如虎添翼。當然啦,這也還得你們兩人兩情相悅才行,所以呢,我是希望你可以以結婚為前提,考慮一下交往的可能性。」冉爸爸一口氣說完。
「不必考慮了!」珍珠再也听不下去了。「我頭一個就不同意!爸!這又不是梁山伯與祝英台,你怎麼可以隨便推銷女兒啊?!什麼叫以結婚為前提?而且我事前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就算她對他有好感、就算她喜歡他,老爸也不能這樣強迫推銷啊!
「要是讓你先知道了,這事還能談嗎?」冉中華扁扁嘴。「我們可是商量了很久才這麼決定的。」
「你們商量很久?那怎麼沒人跟我商量?這種事不需要跟我商量嗎?」簡直太離譜了。「邵正洛是我的老板,我和他根本算不上認識,你們這樣跟人家談算什麼?而且,憑我冉珍珠的條件,需要向人推銷嗎?」
她和他根本算不上認識?她的話讓他心上涌起不滿的情緒。
「珍珠啊,爸是看這年輕人難得……」
「他哪里難得了!你女兒真要嫁,還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她氣極。
「這很難說,揀啊揀,說不定揀到一個賣龍眼的。」冉中華接腔。
「夠了。」她深吸口氣,轉向邵正洛。「邵總經理,很抱歉打擾你,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關你的事,你就當今天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好了。」
不關你的事。此刻他才體會到當他先前對她那麼說時,她心里的感覺。但他邵正洛並不是那麼容易受到打擊的人。
「所以?」他必須把事情弄清楚。包括她的心,和他自己的心。
「所以,請你先回去。我就不送了。」她下逐客令。
「難道——」他環起雙臂。「你不想听听我的答案嗎?」
全場一片靜默。
「要!」這是冉家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不需要!」這自然是冉珍珠的回答。
邵正洛微揚起唇角,完全無視於冉珍珠的火眼金楮。「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伯父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沒錯、沒錯!」冉爸爸點頭。
他轉向冉珍珠。「我想你當女兒的,應該也可以體諒父親的關心。」
「這——用不著你說!」現在是怎樣,他想向她說教嗎?
「再說,以梁山伯與祝英台為例,也非常不恰當。」他挑眉。「你既不是祝英台,我也自認比馬文才要強得多了。」
「所以你的答案是……」冉中華等不及地追問。
「本來,我是不可能答應的。」他笑笑。
本來引珍珠瞪著他。
「但珍珠卻讓我有了不同的想法。」他的唇角再度上揚。「我想,我會認真地、好好地考慮這件事。」
珍珠掉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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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反對!我堅決反對!」冉珍珠猛拍桌子。
「你反對什麼?」波浪般的鬈發披瀉在肩上,襯得雪白的肌膚愈加好看,黑白分明的大眼、小巧的鼻頭和紅唇,再配上窈窕的身段、修長的雙腿……她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
他向來不喜歡美女。但唯獨對她……無論她是不是美女,他發現,她身上的某些特質吸引著他,而且越來越吸引。
「我反對你在我家說的那些話、我反對你胡說八道、我反對你喜歡我!」她氣急敗壞。
「哦?」他攤攤手。「我還以為你一直在試圖證明我喜歡你。」
「那——」她紅了臉。「這根本是兩回事!總之從現在起,請你不要再跟我的家人有任何接觸,也不可以答應他們任何事,明白了嗎?」
「不明白。」他環起雙臂。
獨自在商場奮斗這麼多年,還沒有人可以指使他做任何事。
「你——邵正洛!」
「就像你父親說的,我們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你不可能再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我不明白你有什麼好反對的。」他故意激她。
「說你胖你就腫起來了!邵總經理,那是我爸的說法,要嫁人的是我,你也得看我喜不喜歡、滿不滿意!」她快被他氣死了。
「你倒是說說看,我有哪點讓你不滿意?」他揚眉。
她瞪著他。「你——驕傲!」
「我認為是自信。」他笑。
「你霸道!」
「某種程度上,那是負責的表現。」
「你還花心!」
他一怔。「我建議你去打听一下,花心這兩個字和邵正洛是扯不上關系的。」
「打听有什麼用?」她不滿。「流言哪一項是真的?我可是親眼所見,你別想抵賴!」她最在意的就是這件事。
「你親眼所見?」他不以為自己曾經做了什麼事。
「還裝蒜!那天那個給你機密資料、你的前女友不是嗎?我親眼見到你們接吻,你還敢說不是!」
「那天——」他翻了個白眼。「如果你真是親眼所見,應該知道我們並不是接吻!我根本沒有吻她!」這簡直就是不實指控。
「還不是一樣,她吻你,你也沒有反抗啊!」
「我——」霎時間,他的唇邊露出笑意。
她愣了一下。「你笑什麼!」他的態度讓她更惱火了。
「知道嗎?嫉妒是一種很可怕的感情,它會讓人看不清事實真相。即使事情是這麼顯而易見。」
「嫉妒?!」她杏眼圓睜。
「不是嗎?」他眯起眼。
「當然……不是……」她否認得有些心虛。「我根本不喜歡你,有什麼好嫉妒的,你交多少女友,要不要跟前女友復合,都不關我的事!」
「如果你說的是真話的話,我可以相信你。」他的笑意越來越深。
他想,他已經察覺……不,他幾乎可以肯定她的心思了。
她很在乎他。她嫉妒他的前女友。她——喜歡他。這樣的認知讓他心上泛過一股狂喜,而這樣的感覺讓他心驚。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同樣在乎她,而且那在乎的感覺,似乎完全超乎他的想像。
「我——」他的目光讓她心狂跳。「我說的當然是真話。」
「那你看著我再說一次。」他上前。
她本能地後退,回避他的凝視。她怕,被他看出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她怕,她的感情一旦被看出,就會像潰堤般不可收拾。
向來,應該是要別人愛她,她才去愛人的吧。
但這回,情況卻和以前不一樣。不,應該說她其實從未愛上或喜歡過任何人,直到現在。
讓她慌亂的是,她無法確定他對她的感覺,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所以她只能保護自己,不被發現。
「我沒有必要這麼做!」她反駁,卻人不敢正視他。深怕一看進他那深邃的黑眸,就迷失了自己。
「珍珠。」他上前勾起她的下巴。「你一向充滿自信的,為什麼現在卻像只受驚的小鳥?你在怕什麼?怕我嗎?」
「誰,誰怕你了!」她開口,聲音竟是顫抖著的。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這不是出於害怕,而是——期待。
「是嗎?」他湊近她。
她的呼吸幾乎停止。「本來就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的唇,已經印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