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中,有個巨大的野獸朝著她撲來,任憑她怎麼哭喊、求饒,他依然把她啃食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一息尚存的她想逃,卻逃不掉,他壓著她,讓她痛苦的徘徊在生和死之間……
「放了我,不要……」白荷在痛苦中驚醒,她睜開淚蒙的眼楮,隱約望見一個龐然大物壓在她身上。黑暗中,對方的眼楮如狼狗般緊緊盯住她。
「那個夢……是真的?」白荷這才完全清醒,她想起痛昏前的一切。他對她所作的一切……想著想著,她的淚水又潛然落下,無聲無息。
「剛剛,你痛昏過去。」死神的聲音回蕩在空洞冰冷的空氣中。他側躺在她身邊,低頭吻去她的淚痕。從她昏過去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視線不曾離開她。
他的動作,讓白荷一驚,下意識的想躲開他,這才發現,她的頭竟枕著他的手臂,整個人偎縮在他的懷中,藉以取暖。她不但已是他的人,而且在睡夢中還不要臉的貼近他……白荷滿心羞恥的想逃離他的懷抱,卻被他強而有力的手臂箍得死死的。
「才清醒就想作怪。」死神的吻輕落在她殷紅的芳唇上,方才激情的腫跡尚未消去,明顯可見。
「不要。」白荷躲避他的吻,她低下頭縮躲在他的懷中。她不要他如此待她,她感到好羞恥、好骯髒,她的身體已經不潔了。白荷顫抖地蜷縮著,她滾燙的淚水淚濕了他胸膛,滲入他的心扉上。
「你真是頑固,何必如此想不開?」死神這次沒有強迫她,他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讓她哭個夠。
「我恨你,我恨你……」白荷的淚水和指控在他的溫柔下迸發出來,她低泣的聲音,如孤立無援的幼燕,讓人又心疼又無奈。
死神在黑暗中緊緊抱著她,不發一語,他感覺到她的根意,也欣然接受她對他的恨意。若她能因這份恨意而勇敢活下來,這就夠了,只要她不輕生,不傷害自己和未來的小孩,什麼都無所謂……死神灑月兌的自我安慰中有著絕望和認命。
赤果著身子的兩人,在冷冽的空氣中,互相依偎。
一旁的炭火燃燒到盡頭,緩緩熄滅,周圍的空氣逐漸冰冷,一如兩人此刻悲恨交雜的心情。
左櫻、右樨和Sam一行三人于昨天抵達妻女山山腳的小鎮後,今天一早便以登山探險的方式秘密入山,走了近一天的山路,卻還沒抵達地圖上溪谷和神木的交叉點,不禁讓原本心急的右樨更加煩躁。
「Sam,你確定這個方向正確嗎?我們已經在這山腰地區走了大半天了。」右樨抱怨的聲音,劃破午後幽靜山林。她氣喘吁吁地放下肩上沈重的登山背包,找了塊大石頭坐下。暗忖︰如果可以搭直升機,大夥兒就不必受這種爬山之苦了,依照目前這種體力狀況,就算到時找到白荷,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可以援救她。
「這方向應該沒有錯,我們一直跟著指南針朝北方走。」Sam再次拿出地圖,比對手中的指南針。
「如果我們的方向沒錯,就是地圖有誤。」左櫻站在高處,放眼望去。這座顯少人跡的原始山林顯得相當神秘,雲煙裊裊,宛如身在桃源秘境。
「地圖不會有誤,不然我們也到不了這里。」Sam肯定地搖頭。「極有可能是那棵神木被雷擊摧毀,所以我們才會找不到。」地圖上標明得很浪楚,只要找到神木和溪谷的交叉處,之後沿著神木往山上走,便可以找到一條昔日用來參神的古老石階,順著千級石階而上,便可以找到神德會老宅。
「既然如此,只好繼續找了。」右樨認命了。他們現在就站在溪谷上源處,可以很清楚的看見整條山溪,無奈就是找不到老神木。
「死神把小姐帶來這座山,究竟有何目的?」左櫻這三天來,一直眉頭深鎖,心事重重。要不是出發時間緊迫,她很想去調查有關神德會家族,找出死神背後動機,如此才能把白荷為何失蹤的原因找出來。
「你這不是白問嗎?如果可以知道答案,我們就不用這種最笨的方法找人了。」右樨月兌下登山鞋,涂滿蔻丹的美麗腳趾都起水泡了,好疼啊。
「最笨的方法往往就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我們今天就在這里扎營過夜。」Sam見天色已暗,加上不忍讓她的腳繼續受折磨,于是決定在此扎營。
「你們兩人先扎營,我想自己一人到前面看看。」左櫻說完,便背著背包直往前方山路走去。
「櫻,你要小心,快去快回。」右樨朝她身後喊道。左櫻沒有回頭,孤獨的身影緩緩地走在風起的雲霧中。
「她還是老樣子,沈默又孤僻。」Sam望著她消逝的背影笑道。Sam向來樂天開朗,他是一位擁有東方面孔的美籍日裔,行事作風相當美國化。
「左櫻是個盡責的好夥伴,白荷失蹤,她心里比我更難過。」右樨邊說邊努力按摩腳底,走了一整天,腳不痛才怪,她真佩服左櫻鍥而不舍的救主精神。
「左櫻很聰明,且能吃苦耐勞,身手又不凡,最重要的是她守得住機密,真的很適合加入警方的情治單位。」Sam一邊贊許一邊取出搭營帳的用具。
「誰想為警方那一點點薪水出生入死,我倒覺得在櫻如果沒有待在白荷身邊,她最有可能成為你們警方的死對頭。因為她和我一樣,不相信正義必勝這種至理。」右樨顯然很喜歡和他抬杠,沒辦法,她的話比較多,而白荷和左櫻都較沈默寡言,相形之下,只有Sam比較符合她多言的需求。
「還說呢,最近賭城鬧得風風雨雨,你們再目中無法,小心得在監獄度過一生。」Sam有意無意地提醒。白氏企業其實是黑道漂白過後的企業集團,白荷的父親和爺爺由日本黑道家族起家,復雜的黑道色彩在旗下企業清晰可見。
「謝謝你的提醒喔,你們警方若有時間可以來找我們白氏麻煩,不如帶隊去抄神德會,不然我們也不用像現在這樣爬山兼減肥。」右樨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賭城的帝國飯店有白氏撐腰,根本不必瞎擔心。
「現在是不必操心啦,以後就不知道了,可別怪我沒先透露風聲給你喔,最近美國某個單位盯你們盯得很緊,听說是為了成吉思汗探勘營地營毀人亡一事。」Sam點到為止,神秘兮兮。
「謝謝,那件事不是我們做的,與我們無關。」右樨撇得一乾二淨。
「又耍賴了,說不過你。」Sam搖頭苦笑,忙著手邊的搭營工作。
「本來就是,動手殺人的不是我,下命令的也不是我。」她無辜地說。「而且想吃到那塊陵墓大餅的道上人這麼多,沒有理由會懷疑到我們白氏頭上來。」
「總之,你們好自為之。屆時出了事,我幫不了忙的。」Sam聳聳肩,一副悉听尊便的無奈樣。
「好哇,你跟我說這麼多,原來就是想說這句話。」右樨拿起月兌下的鞋子向他丟去。
誰知Sam的反應極快,瞬間將她的飛鞋接住。「為了白荷失蹤這件事情,我自身飯碗都快保不住了,哪有余力插手其他事。」Sam瞅著無辜的眼,像極方才的她。
「哼,反正我從未指望你會英雄救美,陵墓的事我不想提了。」右樨惱羞成怒,心情已經夠不好了,連出口氣也不能,真嘔。
「營帳差不多快搭好了。」談笑間,Sam已架設好帳棚。「你用無線電叫左櫻早點回來,今天山上氣候不佳,我擔心她會迷路。」左櫻擅自在神德會的地盤上行動,讓人不得不憂心。
「什麼時候又變成大好人一個了。」右樨斜睨他一眼,隨手拿起無線電叫人。奇怪的是,無線電那頭沒有人回應。
「怎麼了?」見她神色瞬變,Sam問。
「連絡不上左櫻。」右樨蒼白著臉。
「會不會轉錯頻道,換我試試。」Sam接過無線對講機,試著呼叫。結果,左櫻仍是沒有回聲。
「這下事情可大條了。」右樨站了起來,連忙穿上鞋子。她要去找左櫻,立刻去把她找回來。
「你冷靜一下,說不定左櫻只是一時沒收到訊號,她不會有事的。」Sam伸手拉住她,現在山上已經起了大霧,她什麼也沒帶的就要沖去找人,真是傻瓜。
「真的嗎?左櫻她真的沒事……」右樨在他的阻止下停住腳步。白荷下落不明,她無法再承受另一個不幸的消息,如果……她們同時出了事,她該如何是好?
左櫻的失去聯絡,加上這幾天沈重的精神壓力,讓右樨終于承受不住地蹲了下來抱頭痛哭。
「別擔心,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不會有事的。」Sam跟著蹲來安慰她。
平常虎姑婆般的右樨怎麼說哭就哭,而不哭則已,一哭驚人。該死的是,她這種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起來讓人又愛又憐,相當心疼啊。
Sam好心地將自己胸膛暫借給右樨,他萬萬沒想到,溫暖的胸膛這麼一外借,他就再也要不回來了。
和右樨、Sam暫時分手後,左櫻獨自一人沿著溪谷的方向前走去,在茫茫大霧中走了大約三十分鐘,一個不小心,腳底下一滑,整個人跌到山溝中,就連放在腰際上的無線電也摔掉。然而這一跌,卻讓她如見曙光。
當她撫著疼痛的腳踝起身時,抬頭一看,一棵巨大無比的神木就在眼前。
「終于讓我找到了……」她仰著頭,訝然地驚望這棵古老大樹。
這棵神木真是粗大,它的圓周長度足夠三四十人環抱,至于高度……她無法估算,她仰著頭依然無法看到樹頂,整個視線完全為神木所籠罩。
神木樹干周圍用著紅色的祭繩圍起來,樹前還有一間小神社,供人祭祀,象徵它不可侵犯的神聖性。
左櫻顧不得身上滿是樹葉污泥,她撿起無線電手機,背著沈甸甸的背包連忙爬出山溝,往神木後方走去。只要一找到通往神德會本家的石階,她打算立刻以無線電通知右樨和Sam。
抱著戒慎的心情,左櫻往神木後方走去,繞過神木前方後,一轉眼,一條如白蛇般的綿長石階映入眼簾。
找到了!左櫻那始終漠然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正當她打算使用無線電通知右樨和Sam,這才發現無線電手機被摔壞了,不但發不出訊號,也收不到任何聲音。
這下可好了,好不容易終于有好消息可以通知另兩人,結果前功盡棄。左櫻望著眼前這條綿延到山頂的石階,內心的沖動和理智互相交戰。如果她自行前往,或許可以早一點救出主子,若是她現在折返,和右樨、Sam會合,勢必得等到明天才能出發,這麼一來,時間上拖延太久,不論對援救者或被教者都相當不利,畢竟這座聖山是敵人的地盤,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的風險。不如……她自己去救人來得乾脆一些。
幾乎沒有詳加考慮,左櫻隨即放下手中的故障無線電,減輕身上的重量之後,她邁開敏捷的腳步踩著石階往山上奔去。
左櫻離開後,在那漫天雲霧中,一道隱藏在樹林中的黑影瞬間閃過,隨著她的步伐往山上躍去。
自從身子被他強行佔有之後,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幾乎都會引起她的注意。
當他神情專注的擦拭手中的武士刀,或面無表情的靜坐在炭爐前起火,甚而他在井邊汲水、打坐……她的視線便一直追逐著他,直到他和她的視線相迎,她才若無其事,冷冷地收回她的晶眸。這種不合理的行動,就連她自己也不甚明白。然而她終究為自己想出了幾個藉口。原因之一,她想逃走,她在等待他不留意的時機。之二,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想藉由觀察找出他的弱點,以便找機會報復。
白荷坐在屋外高起的木階上,眼神冰冷地掃過正在盤腿打坐的他。
來到這破神社已經第五天了,這五天來的單獨相處,讓這男人達到目的,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他該是滿足了,然而她未曾在他的言行舉止上發覺任何的得意或自滿,這些天來,他仍是漠無表情,冷傲自負的宛如一只在天上盤旋的孤鷹。
她本是不怕他的,對他,她的心里只有根意,現在也是如此;不同的是,她的恨意中,她發覺自己開始畏懼他、在意他,深怕他在毫無警訊的情況下一次次的侵襲自己。
沒什麼好怕的,不是嗎?她給了他能從她身上奪走的一切,除了她的心……白荷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閉目打坐,他已經打坐了一整個上午,那堅毅專注的神情不曾分心過。如果她現在乘機逃走,他是否會發覺?
飄忽的念頭才一起,他那緊閉的眼忽然緩緩睜開,彷佛已然抓到她的心思。
白荷狠狠地把視線自他身上抽回,玩弄著手中的山花藉以遮掩心底不安。這男人該不會連她心底想些什麼都一清二楚吧?!她作賊心虛地故意忽視他追來的視線。
即便他不開口,他那銳利且嚴肅的可怕目光,依然會讓她感到坐立難安。他該不會又想……見他站了起來,白荷心情抖地下沈,身體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你……想干麼?」白荷凶著一張臉瞪他。
誰知她這番緊張兮兮的動作和表情,卻惹來死神毫不客氣的取笑。
「放心,大白天的,我不會想做那件事情。」他很壞心地取笑她,並舀起木桶里的水喝。
「我剛剛在這桶水里面吐過口水。」見他肆無忌憚地大口喝水,白荷不甘心地反擊回去。
誰知死神不但不生氣,反而嘴角微揚來到她身邊。「能夠喝你的口水,是我的榮幸。」
「哼!」見他不動怒,白荷反而更加生氣。
就在她決定不和這家伙說話,準備起身進屋去時,死神忽地攔腰抱住她,突如其來地給她一記深吻。
「放……」白荷根本沒有抵抗能力,她只能任他予取予求,直到他心滿意足地放開她,以勝利者的姿態。
「如此一來,你也吃到我的口水了。」他的嘴角掛著笑容。在白荷眼底,那是屈辱的勝利微笑。
「我恨你!」白荷鼻頭一酸,往屋內沖去。
死神沒有追去,他彎身撿起那朵掉落在地上的黃色小野花,復雜的眼神對它充滿依戀。
如果她知道眼前易容的東方介德,就是這一年來天天送她荷花的死神,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十年前的死神對小白荷有一番好感,進而才會救她一命,並選定她成為神德家的一分子,這些她都不知道吧……死神將視線自手中的小黃花拉起,他嘆口氣,心情宛如突遇午後的雷陣雨般無奈。
左櫻尋著石階拾級而上。由于天色已晚,加上山中雲霧彌漫,視野欠佳,因此這一段山路走起來相當辛苦。
靠著手中的手電筒,左櫻獨自一人在黑暗中模索著,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但天曉得她最討厭黑暗了。幼時那種視線中只有一個顏色,甚至伸手不見五指的可怕夢魘,一直讓她心底有個陰影。
要不是為了救主,她不會如此勉強自己,白荷是她的救命恩人及精神依靠,她絕不能失去她。左櫻咬著牙,藉由手電筒的微弱燈光沿著石階往上走,她經過無數的深澗、反射月光的石階、恐懼、螢火蟲、巨大的蛾,絕對的安靜與黑暗,終于在見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前,找到一間聳立在黑暗中的日式古宅。眼前這棟儼然如一級古跡的宅邸,應該就是神德會的發源地──神德本家。
左櫻小心翼翼地隱藏在不遠處的樹林中,思索該如何進入本家。同時也對這一路上太過順利的行程感到不解與懷疑,若這座山真是神德會的大本營,為何對方的警備如此松散,她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便來到他們的老巢。
懷疑的念頭才一起,倏地,左櫻感到一陣寒意襲來。啪地一聲,她的手電筒瞬間掉落熄滅,轉眼間,身邊周圍出現了三道黑影。
「果然不出我所料。」左櫻冷笑一聲,說曹操,曹操到。
「入侵者,報上名字和目的。」負責古宅保全的‘惡神’婁鬼冷聲命令道。
「左櫻。」她寒著臉戒備。眼前的這個家伙死氣沈沈,絲毫感受不到他的生息。「至于我的目的……你們應該很清楚!」冷不防地,左櫻主動展開攻擊。
傳聞神德會個個心狠手辣,他們哪會有耐性和時間听她慢慢自我介紹。笨蛋才會真的乖乖和這些人蘑菇。
「找死!」‘惡神’婁鬼悶哼一聲,隨之展開反擊。這女人真不知天高地厚,以一敵三,她根本沒有勝算,無疑是自尋死路!
「如果我怕死,就不會上山。」左櫻的身手相當矯健,不擅用槍的她,憑的是真功夫和暗器。而三神組所持的武器皆是幾百年前的忍者裝備,外面的世界早已失傳。
在以寡擊眾的情況下,勝負漸漸分明,左櫻和三神組的這場游戲就在黎明第一道曙光出現前迅速結束……
「小姐,對不起……」這是滿身血跡的左櫻在倒下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左櫻!」白荷從睡夢中驚醒,她夢見左櫻全身是血的倒躺在血泊中,痛苦不堪。夢中白荷想伸手救她,卻怎麼也抓不到她的手,害白荷憂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了?」坐在門邊的死神,見她滿臉淚水的從睡夢中驚醒,不由得來到她身邊。
白荷搖搖頭地坐起身。「沒什麼,只是作噩夢。」她伸手抹去頰上的淚水,情緒一時無法平復。這個夢好真實,真實到讓她分不清楚究竟是夢還是事實。她……好害怕,害怕噩夢成真。
「還沒天亮,可以多睡一會兒。」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屋外依然是黑茫茫的一片。
死神倒了杯水準備給她,體貼的舉動讓白荷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想喝嗎?」手中的杯子懸在空中,她遲遲沒有伸出手。
「不,謝謝。」白荷慌亂地伸出右手,連忙接過水杯。屋內視線灰暗不明,她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
現在時間還這麼早,他竟然已經起床了,或者他根本一夜無眠?這個男人似乎和她之前所認知的不同,她之前一直以為他的個性冷酷、做事不講理、自負霸道,然而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發覺其實並不盡然,他並沒有想像中的不講理,也沒有如外表般的冷酷自負。有時,他過于心細的體貼,會讓她一時無法相信,接受也不是,不接受又顯得地無理取鬧。白荷默默喝著他親自為她倒的水,心思一團混亂。
「你……沒睡?」喝完水,白荷終究開了口。
對她突來的問題,死神先是一愣,之後才緩緩起身。
「我在看月色。」他轉過身背著她,視線落在窗外。
什麼時候她開始關心起他,對她而言,他應是個活該下地獄的魔鬼,什麼時候她竟也對他和顏悅色?她在玩什麼把戲,想藉此松懈他對她的注意力?
「看月色?!」白荷被他的答案所震懾,如此詩情畫意的回答不符合他的作風。「好有閑情逸致。」她冷哼一聲,話中充滿嘲諷。
死神對她針鋒相對的個性已經習慣,她終究是恨他的。
「今晚有個不速之客,我想你會對她很有興趣。」死神站在窗欞前,緩聲說道。「且她的生死大權將操縱在你手中。她能不能活命,就全看你的表現了。」
「你們抓了左櫻和右樨是不是?」白荷一听到他如此暗示,心髒差點跳出來。
「三神組並未向我報告入侵者姓名,不過的確是你的左右手。」死神面無表情地站在窗前,凝視天空那出現于黑夜白晝交替的一輪新月。
「我不許你們傷害左櫻和右樨,如果你和你的手下膽敢傷害她們,我絕不饒你。」白荷來到他面前,神情嚴肅的警告。
「我剛剛說了,只要你乖乖听話,你的左右手可以留下一條命。」他的手搭上她的頰,若有所指的輕撫。
「卑鄙,用這種下流手段。」她憤然地緊握拳頭,早該知道左櫻右樨一直沒有出現,絕對有問題。
「卑鄙是人之常情,下流更是人類的一種通性。我非聖非賢,理當無愧。」死神撥弄著她的發絲,玩弄著。他的神情自負中有著一絲孤單、冷漠。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白荷轉過身,躲避他的凝視,並舉起拳頭,狠狠地捶著牆面。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詭異,她快要無法承受……白荷憤然地捶壁,內心充滿埋怨和不甘。
「我警告過你,千萬別傷害自己。」死神一手制止她,以免她太過激動傷了自己。
「放了她們好不好?只要你願意放了她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白荷咬著唇哀求著。事到如今,她還能如何?逞強、耍狠、爭斗,都不是聰明的方法,唯今之計,只有采低姿態,任他要求了。
「你以為我會想要從你身上得到什麼的承諾?」死神吻去她眼角的淚水,對于她如此認命的反應感到不悅。他雖然卑劣,卻不曾刻意為難過她,他在她心中果真如此一文不值。
「我不知道。」白荷哽著聲,直想回避他的逼問。無奈他緊緊抓住她,不給她任何逃避的機會。
「你知道的!」死神抬起她的下顎,逼她正視他。「我要你答應我,未來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為什麼?」她望著他,晶眸滿是疑惑。
「別問原因,答應我。」他擁她入懷,親吻她的發梢。
「我不明白。」白荷困惑了,他的要求不合常理。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點頭答應。」死神絕口不提原因。
「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白荷淚眼迷蒙地低下頭。是他深深的傷害她,讓她一度沒有生存下來的勇氣,現在他又提出這個不帶說明的要求,要她如何在夾縫中自處?究竟是她恨他,還是……他恨她,不然他為何要如此折磨她?
「我答應你,但請你放了我的夥伴。」白荷咬唇點頭,她別無選擇。
「這樣才乖。」在天微亮不明的曖昧時分,死神嘉許的低頭親吻她,他的唇好冰冷,好溫柔……白荷含著淚珠,幾乎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