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麼一張眼就全身酸痛、口干舌燥,兩眼朦朧的看不清楚,而且一顆頭脹得像是有兩顆大,難受死了啦!
吵兒從床上掙扎的坐起,甩甩頭,用力的睜了下眼楮,視線總算比較清楚了。
可是……天啊!這是哪里呀?這房子,足足有她原來那破房間的十倍大,再瞧瞧里頭的家具……嘖嘖!雖然她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是這些家具只要輕吸一口氣,就有淡淡的香氣傳來,再加上所有的器具皆手工精美,雕龍畫鳳的的,她敢打賭,隨便拿一樣東西去典賣,定可好幾個月不愁吃穿。
吵兒再低頭一看,她身上那套陳年破衣已被換下,此刻正穿著一件漂亮的新衣裳。
她眼珠一轉,糟了!懊不會是阿爹惱她偷喝壇子里的東西,把她給賣了吧?是了,一定是如此。從前只要她一闖禍事,阿爹就嚷著要把她給賣了,莫非這次阿爹真的火了,終于把自個兒給賣了,這可怎麼得了?!
吵兒一慌,急急忙忙就想下床逃命,怎知一雙腳才踏到地面,身子便一軟,「咚」的一聲,整個人跌至床下。
彩兒才離開去熱一熱王爺吩咐的醒酒湯,一進門,就看見吵兒四腳朝天的跌在地上,哎呀呀的叫個不停。她心下一驚,王爺千交代、萬囑咐要好生伺候這位小姐,這會兒小姐要是跌傷了可怎麼辦?她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賠哪。
手忙腳亂的彩兒連忙趕至吵兒身邊,將她扶回床上,著急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傷哪?你別嚇壞彩兒,彩兒擔不起啊……」說著,她急得哭了出來。
「喂!你別大驚小敝了。我沒事,但被你這一哭,我的頭反倒疼了起來。」
彩兒一听,一顆心才放下,抽噎的道︰「好!彩兒不哭了,小姐沒事就好,小姐頭疼可能是因為剛剛酒醒,身子還不適,王爺早就吩咐奴婢準備好醒酒湯,只等小姐一醒來,就讓你服下。」說完她立刻端上剛熱好的醒酒湯,遞給吵兒。
「原來我所喝的玩意是酒!那我是酒醉羅……可是,這黑不隆冬的東西真能解除我的全身無力、頭暈目眩嗎?」吵兒伸手接過醒酒湯,懷疑的問。
「當然!這是王爺吩咐下人仔細配制的,一定有效。」
「好吧!」吵兒一口氣把那碗醒酒湯給吞進肚里,點點頭道︰「還滿好喝的。」
「當然好!王爺怕它難以入口,特意吩咐廚娘加入不少珍貴的蜜糖。」
「喔!如此珍貴,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害我一口氣便把它喝光光,真是浪費。我該慢慢品嘗才是,或許還可以留一點給阿爹。」這會兒,吵兒竟怨起彩兒來了。
「小姐,你先別惱了,你這一醉足足醉了兩天兩夜,真不知你究竟是喝了多少酒。」
「這個……嘿嘿……」這個問題問得吵兒有些臉紅。「我真醉了兩天兩夜?我怎麼知道阿爹的壇子里裝的是什麼,我聞起來還挺香的,一口氣就把它喝個精光。況且,我從未見過酒,怎知我喝的就是酒來著?所以……這可怪不得我,都怪那可惡的阿爹,分明是想毒害親生女兒。」敢情她是老羞成怒了。
吵兒的美目骨碌碌一轉——哎呀!罷才那一摔,竟把逃命大事給忘了,現在可得趕緊逃走才是。不過逃命前得先搞清楚身在何處,了解一下情況,才方便逃走。注意打定,她朝彩兒笑嘻嘻的說︰「這位姐姐,你叫彩兒是吧?我想請問一下,你一直提到的王爺是這里的主人嗎?」
「是啊!難道小姐不知道?我家主人便是當今皇上最寵信的——寶凌王爺。哎呀!只顧著同小姐說話,竟忘了王爺的交代,小姐一醒來便得立即前去稟報。這下糟了!小姐這兩天一直昏迷不醒,急壞了咱們王爺,他還請大夫來診斷過,怕小姐是有什麼毛病呢!王爺還道小姐今兒再不醒,就要砍了大夫的頭……小姐,你好生在床上躺著,千萬別離開,奴婢先去稟告王爺這個消息,去去就來。」彩兒說完,一溜煙不沖了出去。
「喂……喂……天啊!我還沒問到重點,人就跑了。那位王爺大官呀?難不成阿爹當真把我賣了而且就賣給這位王爺當小妾,所以他才會這麼照顧我……不成!這位王爺肯定是個又老又色的老不修。對!定是這樣,剛才那位姐姐叫我好生躺著,千萬別離開。傻瓜才不離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吵兒一陣喃喃低語後,下了結論,便立即跳下床,打算逃命去。
誰知才一下床,一陣暈眩感便襲來——
「酒這東西真是要人命,不管了,逃命要緊。」牙一咬,身子對準門口,二話不說埋頭就沖——「咚」的一聲,天啊!真是出師不利,敢情這會兒是撞上了牆?吵兒閉上眼楮,等著摔個四腳朝天,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及時將她穩住。
吵兒驚嚇的拍拍胸口,呼了口氣,「好險!好險!」她是撞了什麼東西?又是哪位好心人救了她?吵兒頭一抬,雙眼一睜,闖入眼簾的是張充滿霸氣、俊得令人眩目的臉孔。尤其是那雙盈滿擔心的虎眼,正關心的看真她。
「吵兒,你還好吧?有沒有摔著哪里?」李齊扶著吵兒,上下檢查一番。
「喂喂喂!快住手,你這人怎麼這樣,隨便在人家身上模來模去,當心我要你負責。」
吵兒一听,立刻翻白了眼球。哪有這麼苯的男人,人家隨便說說他也信了,證明這男子空有其表。可惜呀!可惜,這麼個儀表堂堂的人,卻是滿腦的豆腐,真是暴殄天物呀!
「誰要你負責啊?哼!本姑娘才懶得理你!對了,剛才是你擋路,冒冒失失的撞上我,害我差點摔交,快同我道歉,否則本姑娘決不原諒你。」
「你——」李齊真是有口難言,正想反駁,但眼楮一對上吵兒那精靈般的秋眸,便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只能夠吶吶的道︰「本王道歉便是,盼吵姑娘見諒。」
「心不甘情不願的,算了!我懶得同你計較,現在我要離開這里,你千萬別大聲嚷嚷,萬一那老不修的撈什子王爺听見了,硬留下我做小妾,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快快讓開,別擋著本姑娘的逃命之路。」
「老不修?小妾?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齊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吵兒一把推開,她偷偷模模的往門口蹩去,人還沒走到門口,就發現彩兒一臉不解的站在那里。「小姐,你要到哪去?王爺不是來看你嗎?」
真是天要亡她,怎麼老出不了這扇門?吵兒懊惱得很,等一下……彩兒說了什麼來著?
「王爺」!?
吵兒馬上回頭指著那男子問︰「你……是王爺?」
李齊雙手環胸,一臉笑意的對她點了一下頭。
「不會吧?你是王爺?!王爺不是長得又老、又禿、又色、又丑、又……嗯……這個……算我沒說,剛才那些話——全是放屁。」說到後來,吵兒終于驚覺到自己說了些什麼。立刻噤口,繼而一想,他長得這麼俊為何還要買小妾?「話說回來,你長得一表人才,根本不需要花錢買小妾,至于買我做丫鬟,我先告訴你,我什麼都不會,洗碗打破碗,煮菜跟毒藥沒兩樣,吃不得!還有,我這輩子連針都沒見過,所以縫衣刺繡什麼的,就別指望我了。對了!對了!我行為粗魯,如果讓我去伺候夫人、小姐,肯定處處不如意。我看我根本不值錢,你不如大人有大量,把我送還我阿爹,趁他還沒花掉之前趕緊把錢要回。否則,不管他把我賣了幾兩銀子,你做的都是蝕本的生意。」
吵兒這番是大大的犧牲,竭盡所能的貶低自己,希望這位王爺能了解他買了什麼貨色,進而放了她。
李齊雙手環胸的看著唱作俱佳的吵兒,听她嘰里咕嚕的講了一大串,剛開始著實不知她在說些什麼,听到最後,終于听出一些端倪。原來這丫頭以為她被她爹給賣了。這樣也好,這幾天他正在愁她醒了,要如何告訴她親爹已逝的消息。
說不出為什麼,他實在在怕面對吵兒的眼淚,既然吵兒誤會自個兒被親爹賣了,不如順勢讓她以為真是如此。雖然說這麼做有些對不住吵兒的爹——死了還被吵兒怨恨,但總比讓吵兒面對喪親之痛來的好吧?
「本王不妨告訴你,本王是蝕定了,你爹將你賣給本王後,便遠游去了,行前還特意交代賣都賣了,別想跟他要回銀子。」李齊裝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吵兒一听可傻了,「不會吧?我阿爹當真這麼絕情?太過分了!那好,我阿爹一共手了你幾兩銀子,橫豎我也逃不了了,就做上幾天丫鬟抵債吧!你說吧,我阿爹究竟把我賣了幾兩銀子?」
吵兒嘟著嘴,手叉著腰,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煞是可愛,看得李齊心緒蕩漾,差點不能自已的想抱抱她、接觸她……心下一驚,他趕緊回神,緩緩伸出五根手指頭,往吵兒面前一比。
「五兩!」吵兒心想,還好只有五兩,只要做上個把月丫鬟,便可自由了,不禁放心的拍拍胸口。
但是眼珠子一轉,她有惱了。這阿爹可真是沒良心,區區五兩就把親生女兒給賣了!她就這麼不值錢嗎?等她自由了,定要天涯海角找阿爹算帳去。
「吵兒,不是五兩。」李齊氣定神閑的搖頭。
他覺得逗弄吵兒真是有趣極了,看她粉臉忽而喜、忽而怒的,確是變化萬千。
「不是五兩?那是五十兩……五百兩……什麼?!懊不會是五千兩吧?」吵兒越猜聲音越小,心想不是五十兩,定是五百兩了,怎知五百兩喊出,王爺仍然搖頭,當下嗓門可大了,最後那一句「五千兩」喊得驚天動地。
當她看見李齊終于用力的點了點頭,一雙腳再也站不住,「咚」的一聲,一癱坐在地上,「五千兩!我這麼苦啊?沒良心的阿爹,我早就懷疑他不是我親爹爹,這下他好了!帶著我的賣身錢四處逍遙快活去了,留下我過著豬狗不如、生不如死的生活。嗚……還有你,你做啥沒事花那麼多錢買下我,也不懂得殺價,真是……嗚……」說到後來,越想越傷心,眼淚立刻撲簌簌落下。
李齊見她哭了起來,心便更慌了,連忙上前抱住吵兒的小身子不住的輕拍,更是惱起自己來了。原來是不願見吵兒傷心,才讓她誤以為被親爹給賣了,怎知……本想逗逗她的,不料倒把她給惹哭了,哭得他心疼死了。
不會有人相信向來以鐵石心腸、無情易怒聞名的寶凌王爺,這會兒卻被一個小泵娘的眼淚惹得手足無措,當真是遇到克星了。
「吵兒乖,不哭了,你一哭我就……就……唉!反正你別哭就是了。」李齊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哭泣的姑娘,因為他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而且他向來沒有什麼耐性,如果心情還算好,女人一哭,他二話不說掉頭就走;萬一心情不好,女人又不識相的在他面前哭鬧,通常只要他暴怒的一吼,所有的姑娘立刻嚇得連淚都忘了流。
吵兒瞧了李齊那手足無措的模樣,噗嗤的笑出聲後,吸了吸鼻子道︰「好吧!事到如今,你說吧!今後你要分配我什麼工作?我丑話先說在前頭,你是主人,你吩咐的事我會去做啦!可是成果如何——我不敢保證。」
言下之意就是警告李齊別派太多,太難的工作給她。
李齊聞言,不禁松了口氣,露齒而笑。這丫頭總算不哭了,心情也恢復了,還敢不知死活的威脅他,看來他當真不怕他。在外人眼中,定會認為吵兒犯上,但是他喜歡這樣,他不要吵兒像其他人一樣怕他,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別人如此怕他,他覺得理所當然,可他清楚的知道,他不願吵兒怕他。
李齊輕柔的環抱著吵兒,引她至桌旁做下,不是做在椅子上,而是做在他的腿上,讓她偎在他的懷中。
吵兒竟也不覺得這樣有啥不當,理所當然的享受他的溫柔。
「吵兒,你什麼事也不用做,你的工作就是規規矩矩的做一個乖小姐,把自個兒養的白白胖胖。你太瘦了,身子骨也顯得單薄,要多吃點才能長得好。還有,如果你覺得無聊,我不反對你學點感興趣的玩意。總之,我要你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李齊寵溺的說。
「你該不會是誆我的吧?你花了五千兩買下我,只要我做個小姐,讓人伺候,天下哪有這等好事?哎呀!我就知道,你這個人不安好心,身為王爺還這麼,你定是要我做你的小妾,才要我養的白白胖胖。我告訴你,我曹吵兒可不是什麼隨你糟蹋的姑娘家,你快給我打消這個見不得人的念頭,否則我就……就……反正我絕不會讓你好過就是了。」吵兒看他長得這麼高大,如果他硬要收她為妾,著實也無法對他怎樣,但話已說出,怎麼也不能漏氣,就算是小小威脅一下也好。
李齊听完這些話,不禁感到好笑。這丫頭是想到哪去了,竟以為他要收她為小妾。瞧她氣呼呼的瞪著他,剛哭過的雙眼水汪汪的,竟比平時還俏麗幾分,而那少女特有的粉女敕雙頰也因氣憤而顯得紅通通的,活像顆可口的果實,誘得人忍不住想輕咬一口。
李齊瞧著她,勉強控制住自己的唇不要取吻上那張俏臉。他可不想嚇壞了小吵兒,模模吵兒的頭,「吵兒誤會了,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快樂自在罷了,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遲。現在,我要你承諾從今以後會乖乖的待在我身邊做個好小姐,不要再打離開的主意,留下來,讓我好好照顧你。」
「王爺,你當真不是誆我的?」吵兒還是有些懷疑。
「我從不食言,還有,以後你不要再叫我王爺了,我希望吵兒喊我一聲大哥,大哥會好好照顧吵兒的,明白嗎?大哥真希望吵兒快快長大……」李齊微笑的瞅著吵兒,要她承諾他所要求的。
瞧著李齊和善的俊臉,吵兒心想,反正阿爹已經把她給賣了,就算逃走,也無處可去,既然這位俊王爺一副挺誠懇的樣子,就當作老天好心,答應他算了,反正是他要她留下來的,倒霉的肯定是他,絕不會是自己。
「也罷!看在你如此誠懇的份上,又允諾要給我過舒服的日子,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先作一陣子小姐看看。不過先說好,如果我這個小姐做得不如你的意,可不許將我降為丫鬟做苦工,說好做小姐就是做小姐,你不能反悔教我做事情,明白嗎?」這吵兒可真會得寸進尺,說得是理直氣壯,卻听得李齊啼笑皆非,但也松了口氣,至少她願意留下來。
「好好好!吵兒說什麼是什麼,這總行了吧?」李齊哄著她道。
「這還差不多!」
「吵兒,你昏睡了兩天兩夜,其間未曾進食,這會兒餓了吧?大哥命人送膳來。」
李齊話落,果真就听見吵兒的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低頭一看,這丫頭正不好意思的對他點頭傻笑。
李齊轉頭朝還呆立于門口的彩兒喚道︰「彩兒,先瞧瞧膳食好了沒?」趕來成香居之前,他已吩咐彩兒先去叫廚娘準備一桌精致的菜肴。
彩兒不期然被喚,剎時嚇了一跳,因為她還震驚于王爺不同以往的舉動。「是……是……奴……奴婢這就去瞧……瞧。」說完她立刻沖了出去,身後還傳來李齊的聲音—
「這丫鬟是怎麼回事啊?」
在山月山莊又待了幾天,李齊決定帶吵兒一起回京。
☆☆☆
回京的一路上,吵兒硬是不肯坐在馬車里,堅持要騎馬上路,問題是她從未騎過馬,李齊拗不過她,只好一路與她共乘一騎。
吵兒興奮極了,從沒有離開過四川的她,一路上,大到山岳湖泊,小到一朵沒見過的野花,都能引起她無限的好奇興趣。
她嘰嘰喳喳的東扯扯西問問,而李齊也不嫌煩,每問必答,他很高興看見吵兒如此快樂、活潑,眼中盡是寵愛。
這一切看在眾侍衛的眼中,只有搖頭稱奇的份。而他們也終于了解這位姑娘為什麼名叫吵兒了。
在李齊故意的縱容下,這趟回京之程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慢上十天,幸好終于還是抵達了。
這京城畢竟是在天子腳下,熱鬧非凡,看得吵兒目瞪口呆。
李齊麾下這支龐大的騎兵隊一進城,立刻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李齊擔心北地涼的早,吵兒穿得單薄,會著了涼,于是輕拉起斗篷,把自己和吵兒密密裹住,只讓她露出一張小臉蛋,絲毫不查人人正逞著欽佩與畏懼的神情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並且竊竊私語著——
「听說他就是那位易怒的寶凌王爺。」
「傳聞他一發起怒來,活像只會吃人的老虎……。」
「據說他殺個人,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這位王爺是當今聖上最寵信的五皇弟,只要他開口,皇上沒有一樣不準的。」
「這麼說,他是位高權重羅!」
「那還用說!事實上寶凌王爺的脾氣雖然火爆,卻是英勇過人,前年還幫皇上平了北方作亂的外族,受封為征遠大將軍呢!」
「寶凌王爺不但年輕,而且相貌英俊、儀表堂堂,可謂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奇怪!王爺身前怎麼有名小泵娘?」
「的確奇怪!听說寶凌王爺從不把任何美人佳麗看在眼里,可姑娘們見了他,如同蜂兒見著了蜜般的黏上去,但是從沒听說王爺對誰像對這位小泵娘這麼溫柔體貼的。」
「這小泵娘究竟是何方神聖?看她的模樣,也不是什麼絕色佳人嘛!」
「是啊……」
吵兒抬頭看著四周,竟有些膽戰。她自小在四川長大,所居之處又地屬偏僻,況且年紀尚小,何時見過這等陣仗?只見路邊的人不知在低語些什麼,一雙雙打量的眼楮不住往大哥與她身上飄來。他們的神色,有飽含興趣,有的是懼怕、敬佩的,也有一臉羨慕的……
吵兒嚇得直打哆嗦,不住往李齊懷里偎去。李齊發現她抖得厲害,便關心的問︰「吵兒,你怎麼直發抖?是生病了嗎?還是著涼了?」
「大哥別擔心,吵兒沒事,只是我第一次見著這麼多人,有些不習慣罷了。」
李齊听了,便保護性的擁緊她,似在告訴吵兒不用怕,一切有他在。
吵兒見李齊如此關心她、保護她,心中暖洋洋的,立時不再介意路人異樣的注視,身子也就自然的放松了。
又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突然來了三個人,策馬快速的朝李齊靠近。
「啟稟王爺,來人好像是御前侍衛統領範正綱。」朝田趨前報告。
李齊皺了皺眉頭,心想,難不成事情有變?沉聲到︰「嗯,快馬迎去。」
「是,王爺。」
一隊騎士立刻快速整齊的策馬迎去,與範正綱等人會面。
範正綱被引至李齊跟前,立刻下馬行禮,恭敬的說道︰「下官御前侍衛統領範正綱參見王爺。」
「免禮,範統領有事嗎?」李齊冷傲的問。
「啟稟王爺,聖上听聞王爺已進京,要下官速來請王爺即刻進宮見駕。」
「既是聖上旨意,本王即刻隨你入宮。」李齊說完便低頭對懷中的吵兒道︰「吵兒,大哥有事要進宮一趟,我先命人護送你回王府,等大哥將事情處理好便立刻回府,吵兒要乖乖的待在府內,千萬別又頑皮闖禍。」
「我才不會闖禍惹事呢!大哥放心,吵兒定會守規矩,乖乖的待在王府等大哥回來。」吵兒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個乖小姐,免得大哥都是小看她。
這個回答令李齊滿意的點了一下頭,「我的吵兒長大了。」他轉頭交代豪天,「豪天,你先護送吵兒回王府,再立刻進宮覆命。」
「是,屬下這就護送小姐回府。」豪天恭謹的接下命令,一抬頭,不巧與吵兒骨碌碌轉的眼珠子對個正著,他突然無來由的輕顫了一下。
護送吵兒回王府的一路上,可苦了豪天這個直腸子大漢。因為吵兒一離開李齊的視線,就開始吵著要自己騎馬,硬是不肯做轎子。
豪天當然不敢答應,當真讓吵兒自個兒騎馬,那還得了?以她目前在王爺心中的地位,若有個閃失,誰擔待得起?
吵兒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一張小臉當場垮了下來。「我說豪大哥,反正我今兒個打定注意一定要騎到馬,如果你不讓我騎馬的話,我就站在這里,哪兒也不去,一直等到天黑,讓大哥親自來帶我回王府,到時候——看你怎麼同大哥交代?」敢情吵兒自己懂得「狐假虎威」了。
豪天煩惱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不停的搔頭,頭發都被撤下好幾把了。
吵兒見狀,轉轉眼珠子又道︰「而且——我剛才听到大哥吩咐你,送我回府後便得立刻進宮。如果你要跟我耗在這里,到時候大哥等不到你,嘿嘿嘿……再說,如果我一直站在這里,萬一著涼了,看你怎麼跟大哥交代哎喲!怎麼突然感到有些冷呢?」吵兒唱作俱佳,立時抖著身子,打起顫來。
豪天搔頭搔得更凶了,連王爺都拿她沒轍,他又能如何?想了想,他放軟口氣商量道︰「吵兒小姐,我答應你就是,不過有個條件。」
「這好說!只要你肯讓我自個兒騎馬,別說一個,十個條件我都依你。」吵兒爽快的答應。
「那好,小姐做上馬後,得乖乖的待在上頭,不要亂動,由我步行牽著馬走。」
「那怎麼行?這樣根本不是騎馬,叫坐馬。」吵兒馬上抗議。
「小姐,你就行行好,這是我最後的讓步了,我可想冒險看你摔斷脖子。而且,是你說什麼條件都答應的……是小姐第一次獨自坐在馬背上,就算由我牽著馬走,應該也可以過癮了。」豪天哀求的看著吵兒。
「好吧!」吵兒勉強的答應,雖然心有不甘,不過好歹是獨自騎著馬。
于是在回王府的一路上,吵兒就一個人坐在馬背上,由豪天在旁牽馬前進。
短短的路程,豪天卻走得好似天一般遠。他不禁埋怨起王爺,為什麼丟了個大麻煩給他?而且誰不好找,偏偏就他這麼倒楣。豪天一路唉聲嘆氣的往王府前進,而吵兒興高采烈好不神氣東張西望……
王府終于到了,豪天的苦難也告結束了,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到解月兌的快感,忍不住想要高聲歡呼,待會兒把吵兒小姐交給王總管後,他就要趕緊開溜,免得又惹禍上身。豪天才這麼想著,就听見王府總管王成天的聲音︰「咦!豪副將,王爺呢?怎麼只要你一個人回來?還有,這位姑娘又是誰?」
王成天的聲音一落,一臉慶幸的豪天才發現王府大門外早已站滿了僕役,正準備恭迎王爺回府。王成天見豪天沒有答話,便又問道︰「三個時辰前,有人來報王爺已經回京,就要回王府了,要我們準備迎接。怎麼這會兒不見王爺歸來,只要豪副將與這位小泵娘回府?」
「王總管,是這樣的,王爺才進京不久,皇上就派人請他進宮見駕。」豪天回答道。
「原來如此,那這位小泵娘又是怎麼回事?」王成天指著一臉精靈的吵兒問道。
吵兒正充滿興趣的看著在王府門口成列排開的僕役,調皮的想,不知道從前頭這麼一推,他們是不是人一個撞一個的往後倒……想著想著,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又覺得小姐不應該這樣,趕緊用手指捂住嘴,但是一雙眼還是賊溜溜的瞟呀瞟。
豪天順著王成天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到吵兒的頑皮神色,心想,這女娃不會有什麼鬼點子了吧?這念頭一起,他連忙對王總管說道︰「這是吵兒姑娘,王爺吩咐要好生照顧著……時間也不早了,王爺正在宮里等著我覆命,我這就得走了,吵兒姑娘交給了。」語畢,豪天頭也不回的上了馬,火速的狂奔而去,活象後頭有鬼在追似的,連王成天在後頭喊叫也置之不理。
看著豪天有如火燒似的離開,王成天不禁轉頭打量著吵兒,像是在評估她將來在王府的地位。
而吵兒也瞧了瞧王成天︰這老頭個子真小,與阿爸的身材挺像的,嘴上那兩撇胡子也挺有趣的,就是那對眼珠子討人厭,瞧得她渾身不舒服的。
「喂!死老頭,你瞧什麼瞧?沒見過漂亮的姑娘啊!」她不客氣的吼道。
王成天聞言,皺了皺眉毛,這丫頭真是不懂規矩,言語又粗俗,準是鄉下姑娘。豪副將說王爺吩咐要好生照顧著,但這丫頭為何穿著下人的服裝?豪副將也不說清楚,怎麼安排這丫頭好呢?他心中煩惱的很。
殊不知吵兒之所以會穿著丫鬟服是因為她堅持不換上李齊臨時為她買的衣裙,她嫌那些羅裳太繁雜,行動極不方便,硬是要穿著這套丫鬟服。李齊拿她沒轍,只好隨她去了,不過他已先行派人快馬回京,向京城中專為皇族制衣的「御錦房」,定制了各式各樣適合吵兒的衣裳,只等回京後便要她換上。
一位站在王成天身後的美艷女子突然上前對著吵兒哧鼻道︰「唷!哪來的野丫頭,這麼沒規矩,瞧瞧她那一身,活像個小乞丐。我說王總管啊!這髒丫頭定是王爺心腸好,見她可憐,在路上撿回來的小乞兒,想讓她待在王府內當個丫鬟。唉!看她那副德行,就知道這丫頭天生賤命。我看你就發發好心,隨便找個粗活賞她做就是了。」
這位美艷女是京城第一名妓——柳詩茵。她長得媚眼粉腮、柳眉朱唇、肌膚賽雪,當真是美艷不可方物。今日她盛裝立于王府大門,原來是準備迎接兩個半月前匆匆離京的李齊,誰知王爺沒見著,卻看到王爺手下大將豪天帶了個小丫頭回來,還吩咐要好生照顧,心中一股酸勁無處發,便想找這丫頭出出氣。
吵兒听她一出口便如此惡毒,心火橫生,反譏道︰「誰是髒丫頭?誰又天生賤命來著就不知這位大——娘說話怎麼恁的歹毒,虧得生著一張還算過得去的臉,真是可惜啊!可惜!」
「你這死丫頭,什麼大娘的亂叫,一點規矩都不懂,當心我找人賞你幾個耳光,臭丫頭!」柳詩茵氣壞了。
「就憑你也想賞我耳光?哼!別想。」吵兒不屑的把頭一扭,又連續冷哼了好幾聲。
柳詩茵氣得渾身發抖她何時受過這種氣了?憑著她的花容月貌,就連當今國舅王興盛見了她,也是好生捧著,不敢稍有怠慢。哪知今兒個這野丫頭竟當著王府眾僕役面前讓她如此難堪,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
「好!今天我就要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規矩的野丫頭。來人!傍我抓起來掌嘴!看她還敢不敢胡亂說話。」柳詩茵一說完,她身旁的丫鬟小娟、小喜立刻一臉幸災樂禍的上前,打算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
兩人才剛拉住吵兒掙扎不休的雙手,王成天立時出面阻止。「且慢,柳姑娘,今兒個你就先饒了這丫頭吧!她年紀還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別同她計較,待王爺回府後稟明了再做處置。」
王成天當了這麼多年的王府總管,也是精明的很。他想,這丫頭究竟是什麼來歷,豪天也未交代清楚,如果真是要來王府為婢的,那讓柳姑娘出出氣也就罷了,倘若不是,萬一鬧出事來,可怎麼收拾才好?正因為有這層顧慮,他趕緊出面勸阻。
「年紀小?哼!就是因為年紀小,才更應該好好教訓,免得將來長大了,目中無人。」柳詩茵雙手叉腰,瞪著吵兒教訓道。
「老頭,不用你求情!這老女人好不要臉,仗著自己年紀大,就想教訓人。你這惡女人給我听著,如果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就告訴我大哥去。」吵兒先是轉頭要王成天不用替她求情,再回首惡狠狠的威脅柳詩茵。
「你大哥?我看你大哥八成一是個小篾兒,抬出他是沒什麼用的。王總管,這件事你就甭管了,這個死丫頭交給我處理,倘若王爺怪罪下來,讓我一力承擔就是。」
王成天暗,這位柳姑娘是王爺三個月前突然帶回王府的新寵,然而王爺將他接回府中不到十天便受皇命遠行四川。待王爺回府後,柳姑娘能否再受寵就難說了。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王爺寵一名女子不會超過五天。不過柳姑娘長得如此嬌媚,又能留住王爺的目光達十天之久,要不是臨時受命前往蜀郡,只怕王爺對這位柳姑娘……唉!王爺的心思誰也模不準的。不過依目前的情勢看來,柳姑娘是得罪不得的,自己不如就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過分就隨她去吧!況且她也說了,如果王爺怪罪下來,由她擔待,既是如此,不妨做個順水人情,討討她的歡心。
心中一盤算完,他清清喉嚨說︰「那好吧!這個小泵娘幾有勞柳姑娘安排了。」
「王總管,你客氣了,我瞧你工作如此繁忙,這小事就由我代勞吧。」柳詩茵閱人無數,哪會不懂王成天的心思,當下承了他的情。
「來人!將這丫頭給我押到柴房去。今天晚上不準給她吃東西,明早若要吃飽就得干苦活,否則一粒米都不許給她。」她不可一世的瞥了吵兒一眼,便扭腰進屋去了。
吵兒憤怒極了,在山莊時,每個人見了她大哥都怕得要死,氣也不敢多喘一聲,怎麼這會兒第一次抬出大哥想嚇人,反被譏得一無是處?這大哥真是靠不住!吵兒正在氣頭上,還沒回過神,兩雙手臂就被人一抬,雙腳也離了地,連反抗都來不及,便被架進王府——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