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丁語張著嘴,瞧著這大得令人咋舌的豪宅。她與文罕絕條件講定後他便帶她來此。
"我家。"文罕絕簡單的回答。
"你家?嘖嘖!看來當大盜要比當捕快日子好過多了,也許我該考慮一下改行了。"她搖頭的看著這美輪美奐的大宅第。
"也不用改行了,你現在是大盜的娘子,不也等於賊婆娘一個。"他取笑。
她笑得開懷。"這倒也是。"一想到自己一日之間竟由官家捕快降格為大盜婆娘,她就覺得這事好笑得緊。
"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要什麼別客氣。"他咧嘴說。瞧著她無拘的笑靨,他頓感枰然心動口"這不用你交代,我是不會同你客氣的,不是嗎,相公?"她好笑的睨他。
"娘子,你說的對極了。"他也藉機親昵的要摟向她的香肩。
她精明的將膀子一縮。"相公,記得你的手,別擺錯了地方,一個不小心會斷的。"馬上皮笑肉不笑的警告。
他也笑了,假意的回她說︰"謝謝娘子的提醒,不過還好,到目前為止它還沒斷。""我是擔心你若不小心,離它斷的時候恐怕不遠了。"她咬緊牙關的說。
"娘子真是賢慧,這麼關心我?"他覺得與她斗嘴是挺有趣的消遺。
"哼!"她不想與他多抬杠,甩下他逕自進屋去。
她開始仔細的打量這屋里雅致的擺設。
"大膽女子!是誰允許你擅自闖進來的?"一名打扮像是家僕的中年男子朝她大喝。
她嚇了一跳,不悅的拍拍胸口,道︰"這麼大聲想嚇死人啊!""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由不得你亂闖的。"那人說。
"我偏要胡闖,你能怎麼樣?"她手擦著腰,存心與他過不去。
"哪來這麼刁蠻的丫頭,我非轟你出去不可。"他卷起袖子打算好好教訓她,手還沒踫到她的衣袖就傳來文罕絕的聲音。
"小三,住手。"小三見是文罕絕,十分高興。"小王爺,您回來了。"〔小王爺?"丁語訝異道。難不成文罕絕除了大盜的身分外,還另有名號?而且身分還是個小王爺?她推敲著︰大盜?小王爺?兩者身分懸殊,這似乎有些荒謬,不太可能。
"你又犯了多問的毛病,別忘了你的角色。"他不打算正面回答她,只是暗中向小三使了個眼色,小三是這兒唯一知道他真實身分的人。
她翻白眼。"是啊,我真是沒記性,老忘了女人一旦嫁了,夫即是天。"橫豎他只要為期一個月的白痴娘子,那她就給他一個,只要一個月後他肯遵守承諾隨她回去交差便成了,其他的事她也沒興趣知道。
"小——少爺,您成親啦?"小三改口,驚奇的看著丁語。
"沒錯,她是我的娘子,以後就是這兒的女主人了。"文罕絕笑著介紹。小三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小王爺竟帶一位新娘回來?
丁語皺著眉。"你干嘛露出這麼吃驚的表情?你家主子一向風流,帶個女人回府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認為事情該是這樣才對。
"少爺帶女人回府是沒什麼大不了,但帶一個小王妃少夫人回來,這可就是天大的事了。"小三還處在震驚之中,一時口快又忘了小王爺的暗示。
"小王妃?"她抓到小三的語音,疑心更重了。望向文罕絕面露疑色,見他只是抿抿嘴,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我知道了,不要多問,維持白痴的角色。"她無奈的說。
"很好,你很有長進,是個可塑之材。"他一本正經的點頭。
她快氣瘋了。他竟以此贊美她。"那還要謝謝你夸獎。"她恨不得將他揉成碎片,然後再將他踩個稀爛。
"適時的贊美是體貼,真是難能可貴。"有旁人在,她就陪他演演戲。
"以後娘子會發現做丈夫的責任。"他以逗弄她為樂,朝她嘻皮笑臉的眨眼。
她深吸一口氣。告誡白己絕對要忍住,別讓他搞得雞飛狗跳的稱了他的意。
小三都快教他們搞胡涂了,表面上他們的相處看似甜蜜,但卻又像暗潮洶涌的隨時準備咬對方一口,他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三,派個人伺候娘子,千萬別怠慢她了,知道嗎?"文罕絕交代。
"知道了,少爺。"小三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接受一個突然蹦出來的少夫人?
丁語逕自滿意的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相公!你可還有高堂?"她隨意問。
"有,但他們不住這兒。"他漫不經心的回答。
"原來你另外有家?這也好,省得我得伺候公婆。""在這兒你誰也不用伺候。"他淡笑。
"等等,我再確定一次,在這兒我不用擦桌子抹地的,只要逢場作戲逢人便自稱是你文罕絕的娘子就成了,就這樣?""就這樣。"他頜首。
"那太好了,這一個月我可以在這兒好好享福了。"她十分滿意。開始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交易。
"一個月里咱們也不是一直都待在這里,過幾日我會帶你出門一趟。"他預先告知。
"咱們要上哪兒?"她好奇的問。
"到時候你便知道了。"他還是不願多說。
她不悅的蹙眉。"老是這般神秘兮兮的。"她咕噥著。
他輕點一下她的鼻尖。"我的好娘子,你不該抱怨的。"他再次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角色。
她冷瞟他一眼。"哼!反正我是啥事也不用管,啥事也不用問,這倒好,為慶祝我這難得的奢侈生活,我要好好睡上一覺。"她打了個哈欠。
他苦笑,她才睡上整整兩天一夜剛醒,這會兒居然還能再睡?他對她的睡功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小三,領少夫人到房里休息去。"丁語這才吹著口哨,隨小三進房作她的春秋大夢了。
文罕絕大搖其頭。這女子是目前為止他見過最特異且唯一搞不定的女子。她多麼與眾不同,這引起他莫大的興趣。也許一個月過後,她雖當不成小王妃,但收做小妾是可以的。他在心中算計著。
××××××
真是溫暖,尤其是這枕頭真是結實、真是舒服,難得有枕頭這麼有彈性,而且是這麼的毛絨絨!
怎麼會有毛茸茸的東西?丁語登時驚醒的跳起來。
"你怎麼了?有什麼毛病?"文罕絕不解,以為她發生什麼事了?
她睜著大眼,看見他竟光著上身讓她當枕頭。"你怎麼會睡在這里?"她大驚失色。
"這是我的房間,不睡這兒我睡哪兒?"他不悅的說。
"你的房間?可是小三明明說這是我的房間。"她見他毛茸茸的胸膛,勉強咽了口口水。天啊,方才她就是枕在這上頭,難怪……文罕絕這胸膛還真是要命的誘惑人,讓她忍不住想……她發現自己的思緒月兌了軌,趕緊別開臉用被子將他引人遐思的胸膛覆蓋住。師父說過"非禮勿視"。
他覺得好笑。"咱們是夫妻,小三所謂你的房間當然也就是指我的房間。"他解釋。
"喂!姓文的,咱們可說好了的,我只是你名義上的娘子,可不包括與你同床共眠這回事。"她氣極的朝他大吼。
他掏掏耳朵。她的吼聲著實驚天動地。"這是我的疏忽,但現在夜已深,今晚你就暫且忍耐一晚可好?"他無奈的說。
"不好!"她大叫。"什麼叫你的疏忽,你光著身子睡在我身邊,這分明是故意的。"她氣極。
沒錯,他是故意的,她猜對了。"光著身子睡覺是我的習慣。"他促狹的說。
她噴著氣。"好一個習慣!但這是你的事,為什麼到我面前獻丑?"她竭盡所能的朝他大吼。
他的耳朵差點要教她給震破了。這娘們的嗓門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可你方才不也睡得挺好的?"被他這麼一說,她的小臉登時脹成豬肝色。"那是因為……因為……哎呀!總之你立刻給我滾下床就是了。"她惱羞成怒。
"房間是我的,你居然喧賓奪主趕我下床?"他抗議。
"今晚是我先睡上這張床的,所以現在這里是我的房間了,至於你嘛,宅子這麼大,你要睡哪兒隨便你,就是別來跟我搶這張床。"她用力推了他一把。
"敢情你真是要喧賓奪主了?"他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潑辣女子。"你可知多少女人爭著要為我溫床?你竟還這般不知好歹。""你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哼!"她一臉嫌棄相。
"你簡直是不識貨。""對,我就是不識貨,你去找識貨的吧。"她急著把他趕下床,好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他不免動氣了,他在她面前竟是魅力盡失,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好,這張床就讓給你了,我找識貨的溫床去。""去去去!"她擺手。
他悻悻然,拉開被子露出做人的體魄。
她又是一陣吞咽舌忝唇。這男人的體魄還真不是蓋的。她有些後悔讓他下床,均勻且結實的胸膛多麼令人懷念,她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將他喚回來?
見他頭也不回的穿上袍子便推門出房,顯然十分不快。
他該不會真的是去找其他的女人溫床了吧?
他甩頭離去竟讓她覺得失落不安。
她甩甩頭。"就算是他真的是去找別的女人又怎樣?我又不是他真正的娘子。"雖是這麼說,但心里頭就是不暢快。
××××××
丁語一覺醒來已是隔日的午時,雖然睡得夠久,卻不怎麼舒服,原因就是失去了文罕絕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枕頭,害她為此作了一晚上的夢,夢中全是他毛茸茸舒坦的胸膛,唉!這教她怎能睡得安穩嘛。
她覺得此刻全身懶洋洋的,有些煩躁。
"少夫人,您總算醒了。"一名小丫頭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沖著地笑。
丁語瞧這丫頭挺討喜的。"你叫什麼名宇?""奴才叫小春,是少夫人的貼身奴婢。"她自我介紹。
"原來你就是小三找來伺候我的丫頭。"丁語明白的說。
"是的,以後還請少夫人多照顧。"小春識大體的說。
"甭啦,我瞧這以後是你照顧我的多。"小春惶恐。"請少夫人不要這麼說,奴才擔待不起。"瞧她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在這兒主僕分野很明顯嗎?"丁語並不習慣被人捧得高高的伺候著。
"這是當然的。"少夫人還真是奇怪,放眼現今生在這種豪富之家,主僕之間的階級清楚,逾矩不得,她已身為貴族少婦,難道不明白這些規矩嗎?
"你可知你家主子平日是以什麼勾當營生?"丁語好奇的探問,文罕絕是個大盜,可是這里的人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在賊窩里當差似的?
"怎麼?少爺是這一帶開銀樓的大商家,不僅如此,他還是人人稱頌的大善人呢,難道您不曉得?"小春覺得少夫人問得莫名其妙,哪有人不了解自己夫君是做什麼買賣營生的?
丁語知道自己失言竟忘了此刻的身分,連忙補救道︰"呃……我當然曉得……我只是……只是,你知道的嘛,嘿嘿嘿!"她根本掰不下去,只得乾笑兩聲蒙混過去。
事實上小春一點也不知道,可是既然少夫人這麼說了,她也只好佯裝明白,但她覺得這個少夫人怪怪的。"少夫人,這會兒已過了午膳時間,您還要用膳嗎?"她想還是換個話題好了。
"隨便。"丁語向來對吃沒什麼概念,況且她現在想的全是文罕絕這臭小子竟是個大善人之事。"實在看不出來。"她搖著頭自言自語。他八成是想藉此掩飾大盜的身分。
"看不出什麼?"小春見她低首念念有詞覺得奇怪。
丁語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又失態了。"沒什麼,沒什麼。"她急忙搖著頭。她得時時提醒自己別忘了此刻文少夫人的身分才是。
小春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的少夫人。她是少爺所迎娶的對象嗎?
"少夫人,有訪客到。"小三向她報告。知道她是小王妃後,他立即改變態度,變得恭敬有加。這是在王室之家當差必有的禮儀。
丁語蹙眉。"訪客?我才來這兒沒多久,怎麼會有訪客?確定是找我的嗎?是不是搞錯了?"她訝異。
"沒有錯,事實上,此刻廳上有兩派人馬,男的是來找您的,至於女的是來找少爺的。"小三有些難以啟齒的解釋。
"這是什麼陣仗?"丁語不解。
"您去瞧了就明白。"小三自己也好奇這是什麼陣仗?自從小王爺突然帶個小王妃回來後,似乎怪事、麻煩事都跟著來了。
"有道理。"才起身走沒兩步她便又旋身停下。"等一會兒,小三,文--我是說相公他人呢?""少爺他不在府里。"小三回答。
"不在府里?敢情他昨晚真是風流快活去,一夜沒--"她住了口,想起她現在是文罕絕的娘子,自己的相公在外徹夜未歸的事要是說出來,那多丟人啊!"我方才說的話算你們沒听到,別給我傳揚出去。"她擺出少夫人的派頭警告。好歹在這一個月有夫之婦的生活里她還要做人呢。
他們立即點頭。"奴才們知道,絕不敢亂嚼舌根。"小三慌張的說。這會兒瞧她還真有王妃的架式,容不得人小臂哩。他對她的敬畏又多了幾分。
"相公不在,那廳上那群找他的女人怎麼辦?""她們說了,若是見不到少爺,找您也可以。"小三說。
"找我也可以?她們要吃了我不成?"她顯得不悅。
小三尷尬的笑了笑。
"傷腦筋,這麼著吧,你到大廳里先將兩批人馬暫且分開安置,我先去會會這群指名找我的人,等解決了他們,如果相公還沒回來,我再去打發這群娘子,瞧瞧她們找上門來究竟是什麼事?""是的,奴才這就去安排。"小三對她愈發敬佩,瞧小王妃平日懶散不用腦袋的樣子,遇到事情辦得倒是乾淨俐落,一點都不含糊。
××××××
"你真是文罕絕的娘子?"一名留有白花花胡子的中年人逼視了語,像要將她打量個夠。
"當然。"她大刺剌的回視他,這些人真是無禮。她環視大廳上少說有十個以上看似行走江湖的大漢!盯著她的目光全是懷疑與不信。她是不是文罕絕的娘子于他們什麼事?要他們這麼緊張。
"你們是何時成的親?"另一名手持大刀的莽漢湊到她面前來。
他靠得太近,她甚至能聞到他口中發出的臭味,捂著鼻道︰"你幾天沒漱口了?"她嫌惡的推開他。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首。"算算沒有十日也有八、九日了吧。"他這一咧嘴露出缺了兩顆牙的洞。
眾人听他這麼一說,無不掩鼻的走避離他有一丈之遙。
他惱羞成怒,臉露凶相的企圖挽回一點顏面。"廢話少說,你與文罕絕何時認識?何時成親?"這次他自動掩著嘴湊近她。
她還是將他推離遠一點才開口說︰"這是我與我家相公的事,你們這般好奇做什麼?"她覺得這群人真是莫名其妙?
"呃……我們都是文兄弟的好友,他發神經——不,我是說,他想開了成親,我們這班做兄弟的當然得來探視嫂子一番,順便聊表祝賀之意。"一名壯碩的漢子陪笑說。
"祝賀?我瞧不像,連份賀禮也沒有,而且刀劍不離身,你們這叫哪門子的祝賀?"她不屑的瞟向他們手上的刀劍兵器一眼。
他們立時頗為尷尬,手忙腳亂的要將握在手中的兵刃收好。
"我們是听聞文兄弟成親太過震驚,匆忙之間才會這般失禮。"穿著破爛像是丐幫弟子的大漢忙著解釋說。
她見他們的蠢樣忍不住笑出聲。這班人其實還滿可愛的,也許真是文罕絕的朋友,只是她很訝異文罕絕會結交這一群草莽粗人?但話又說回來,他自己不就是大盜一個。這就叫"臭味相投"。
"既然你們這麼關心,那我就告訴你們好了,我和相公是在青樓妓院里頭初次見面的。"她實話實說。
眾人立刻瞠目二文兄弟竟然娶青樓女子為妻?"有人驚叫。
她惱怒的瞪了那人一眼。"誰說我是青樓女子?我是說我在那里跟他認識,可沒說他是我的恩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名留有白胡子的中年男子不禁好奇的問。
她想了一番說詞。"事情是這樣的,我上青樓妓院是去逮我爹,結果陰錯陽差的誤闖相公的房里,他把我當成了那里的姑娘""結果文兄弟就把你給--"有口臭的大漢自作聰明的比了個文罕絕把她剝皮吃了的動作。
她失笑的點頭。沒想到隨便暗辦他們就信了,真有趣。"這位大哥表演得真逼真。"被她這麼一稱贊,粗漢反而不自然的怛怩起來。"也沒有啦,全是我瞎想的。"她掩口偷笑,咳了兩聲清清喉嚨才又繼續說︰"你客氣了,相公犯了錯後,後悔不已,我爹也適時的闖進,結果呢?就是當夜我便成了文夫人。"她裝得無奈。
"夫人,據我所知文罕絕風流成性,不是一個會受迫而草率成親之人?"一名面目瘦削有些陰沉的男子出聲。
她對此人突然心生防備。這人殺氣好重,他也是文罕絕的朋友嗎?"這倒是,文兄弟一向眼高於頂,對女人向來當成玩樂,少有認真,就算不小心犯了錯也不可能就這麼……"說話的是有個大鼻子的人,他懷疑的瞥向她。
她佯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眼高於頂,難道我就不是絕代佳人?"她拍案。文罕絕這可惡的東西,平日行為不檢點風流齷齪,才讓她今日當他的娘子這般難堪。
"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大鼻子連忙說。這位夫人還真難招架。
她哼氣,餘怒未消。
"夫人,老實說,我還是不相信你是文罕絕的新娘子。"那名深沉的男子目光轉為嚴酷。
她心驚。"當文罕絕的娘子有什麼好,我何必假裝?"她故作鎮定狀。這人究竟是文罕絕的朋友還是敵人?生得一副討人厭的精明。
"這可難說了。"他冷笑的說。
她惱火。"哼!你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公對我疼若至寶這就夠了。"她答應過文罕絕在這個月的的定期限里,不管是對誰都得一口咬定她是他文罕絕的娘子。
"這麼說來,文罕絕是真心喜歡上你進而與你成親的?"他逼問。
"廢話,他不喜歡我干嘛娶我?"她白了他一眼。
"文罕絕真的喜歡上你?"他仍不住懷疑。
"嘿!你這人很奇怪耶!我和相公都成親了,這似乎沒什麼好懷疑的,而且事實上成親至今相公待我疼愛有加,這是府里的人有目共睹、不容置疑的事,他若不喜愛我何必這麼待我?"她臉不紅、氣不喘的睜著眼說瞎話。
"這就對了,咱們文兄弟向來最懂得憐香惜玉,嫂子,你好福氣啊!"大鼻子男子豎起大拇指說。
"好說。"她假笑道。真要命,幸好平日對說謊挺在行的,否則這回戲不就唱不下去了。
眾人似乎信了她的話,紛紛對她與文罕絕的婚事大肆恭喜。
她只好僵著笑一一答禮。文罕絕真是給了她個苦差事。
她轉身,目光恰好與那名城府頗深的男子交會,他朝她冷笑一陣,轉身便離開,讓她突如其來的毛骨悚然。好個陰沉的人。直覺告訴她,此人絕非善類?
"嫂子,既然已滿足了我們兄弟的好奇心,文兄弟又不在,我們這班兄弟先行告辭了。"眾人打算趕著離去散發這個他們親眼目睹的消息。
"那我就不多留了。"她努力擠出笑容。他們再不走她就要叫他們滾蛋了。
××××××
終於送走這群令人頭痛的"好漢",丁語想喘口氣喝杯茶。
"少夫人,還有一群人等著您呢。"小三上前提醒她。
她一陣申吟。"天啊!文罕絕--相公人還沒回來嗎?"只要想到還得要去面對另一群來意不善的女人,她就力不從心的只想逃之夭夭。
小三搖頭。"還沒呢。"教小王妃獨自去面對一群吃人的妒婦,還真令人同情。
"這個死鬼,也不知死哪兒去了?"她鼓動著腮幫子。听她這口氣真像個已成親的悍婦。
小三苦著臉。"少夫人,您見不見客?"他小心翼翼的問。
"不見她們會走嗎?"她一面怒氣沖天的說,一面轉身往另一邊移去。她倒要瞧瞧一群女人找文罕絕究竟有什麼好事?
她才一踏進大廳里,就听到一窩群女人吵得不可開交。"這是怎麼回事?"她吃驚的轉頭問向身後的小三。
小三有些難為。"她們是……是為了爭……誰才是少爺的……""的什麼?"她不耐煩的催問。
小三只好硬著頭皮說︰"的最愛,"說完他幾乎不敢看她的臉,鐵定難看得緊。沒辦法,誰教小王爺有女人緣,又那麼多情。
"真是荒唐!"她覺得這群女人瘋了。為了文罕絕居然也可以爭得面紅耳赤。她實在無法苟同,她們真是女人的恥辱。
"你們吵夠了沒?"她出聲大喝。再不出面她們肯定吵翻天。
此時眾女子才停止她們的爭吵,全部轉頭看向她。
"你就是文公子的娘子?"穿著大紅衣、長相俗麗的女子——春梅,不客氣的盯著她。
丁語笑笑。"沒錯!"沒必要跟她們多廢話,瞧她們打扮得爭奇斗艷,但目光卻一致充滿敵意,好似對她恨之人骨。唉!全是一群蠢女人。
所有人立刻涌上將她團團圍住,由上到下巨細靡遺的將她打量個夠,接著是你一言我一語的批評。
"瞧她身上也沒幾兩肉嘛!""長得差強人意,還比不上我嬌媚呢。""喲!穿著打扮也不夠人時。"眾女子爭先恐後對地評頭論足,讓她陷入了三姑六婆的醋海之中,她氣得發顫。"你們全給我住口!""你們瞧瞧,她多沒有教養啊,吼得這麼大聲,活像個母夜叉似的,哪有一個女人家該有的嬌態,真不相信她就是文公子所娶之人。"自認長相美若天仙的姑娘艷紅不屑的說。
"是啊,真是潑婦一個,文公子在眾多女人當中竟挑了個最沒品德的來當他娘子?"立刻有其他女人附和。
丁語從沒被人圍剿得這麼徹底,還教人說得這麼不堪。"你們今日就是上門來侮辱人的嗎?"她氣憤的推開眾女子。文罕絕居然有這麼多情婦?真是一堆該死的風流債。
"呸!我們才懶得理你,我們是找不著文公子,順便--""順便來尋我晦氣的。"她替她們接口。沒想到當文罕絕的娘子這麼倒楣。
"算你還知道自己幾兩重。"春梅得意的說。
丁語莞爾。"現在你們侮辱也侮辱夠了,可以告辭了吧?"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還沒夠,你休想以文夫人的身分趕我們走,也不知你用了什麼伎倆騙他上當,這會兒還好意思在這兒耀武揚威,真是不知羞恥!"艷紅逼近她,一只手還不客氣的直戳著她的肩頭,樣子跋扈極了。
她告誡自己要忍住,但這會兒也火了,用力揮開艷紅不客氣的手。"不知羞恥的是你們,也不想想自己是誰,站在什麼地方在跟誰說話?你最好認清一個事實,我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文夫人,而你們哪一個想嫁進文府為妾,還得看我同不同意,點不點頭,"再不拿出一點文夫人的派頭,就要教她們給瞧扁了。
眾女子倒抽一口氣。
"笑話,只要我撒嬌兩句,文公子就會休了你,你少得意。"艷紅不可一世的說。她很有自信,她可是文公子近月來交往最密切的姑娘,相信文公子對她一定會言听計從的。
"是嗎?你盡避試試看。"丁語悶聲說。
"試什麼?"文大情聖的聲音出現她的頭頂上方。
文罕絕個子很高,她得仰頭才看得到他的瞼。"你終於知道死回來了!"她怒氣沖天,為了他受了一天的氣,他竟現在才知道嘻皮笑臉的滾回來。
"文公子——"眾女子一見他出現立刻嗲聲嗲氣的圍了上去,對他又是掛又是揉的,全都嬌嘆得不得了。
她見這情形雞皮疙瘩全起了,這群瘋婦太可怕了。
而他則是如同大眾情人般任這些女人又抱又親,好不快活。
她愈看愈火大,惡狠狠朝他捏了一把。"相公。"再不提醒他,他可能得意到忘記自己是誰了。
他的臉都扭曲變形了。"娘子!"他連忙不著痕跡撥開她的手。她竟來這招,太狠了!
"相公,你這些個紅粉知己是不是該早早請她們回——去——了?"她暗示的朝他咬牙說。
他這才露出了解的表情,原來她吃醋了,他還以為她真對他無動於衷呢,這下子好戲真的上場了。
"文公子,您別听她的,該走的人是她,您將她趕走,不然休了她也成,以後就由我來伺候您了。"艷紅酥軟的貼向他,故意要在丁語面前挑釁示威。
春梅馬上不甘示弱的推開艷紅。"還有我呢,文公子,您該不會忘了我伺候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她挑逗不已的朝他拚命眨眼。
其他女子當然也不甘落於人後,紛紛朝他又拉又扯又嬌又嗲的,證明自己也可以將他伺候得服服帖帖。
丁語憋著一口氣,冷颼颼的目光直往他身上射去。這家伙!
他雖然陶陶然在美人堆里,可也沒忘了注意她的表情。他暗笑,明白他該有點表示了,否則她這座小火山可要爆發了。
"各位姑娘,你們安靜下來。"他將所有女人撥離他遠些才又開口道︰"我知道你們都很抬愛文罕絕,但現今在下已成了親,只好辜負各位的美意了。"他裝出抱憾的樣子。
眾女子當然不甘心。"像這麼沒有女人味的女子,大不了休了她嘛!要不是您從前都說不要結婚,否則也該娶我才是。"春梅說。
"胡說什麼,該娶的人是我才對,我才是文公子的最愛。"艷紅與她爭了起來。
丁語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你們全給我閉嘴!我還沒成為下堂婦,你們就已經在爭搶我的位子,當我死了不成?還有你,文罕絕,你是什麼意思?我還要不要做人啊?今日你把話說清楚,你當真要休了我?"瞧她大眼氣得圓睜睜的,他顯得非常滿意,這算是小小的教訓,誰教她昨夜將他趕下床,他從不曾被女人趕下床,這是他生平最大的恥辱,為此他可是惱了一個晚上,就連到了射月樓點來紅牌姑娘李秋波,都不能稍稍減緩他的怒氣,美女當前他也提不起一點興趣,滿腦子全是丁語誘人慵懶的睡容,教他惱得咒罵連連,將李秋波嚇壞了。
"我——"他正當要說上兩句安撫的話,丁語便不耐煩的打斷他。
"甭說了,既然有這麼多人爭著當文夫人,我想你也用不著我了。"她萌生退意。心想︰還是別依著他窮攪和的好。
"你要違約?"他臉色轉為陰晦。
她瞄了眾女子一眼。"這里環肥燕瘦都有,你根本不一定非要我不可。"他如果要找個假娘子,這里多的是人選,他何必非要她湊熱鬧。
"你難道忘了我們的協議?"想不到她會打退堂鼓,看來他是高估她了。
這她倒忘了,頗傷腦筋。"眼下這情形,你打算怎麼辦?"為了給師父一個交代,她懊惱得不得不妥協。
他就不信她走得了。"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我當然舍不得休了你。""舍不得我,那可舍得了她們?"她不屑的瞟向眾女子。風流鬼!
他瞧了瞧那些一臉哀怨盯著他直嬌嗔的女人。"文公子……"他還真有點舍不得。
"文罕絕,你百般不舍吧?"丁語見他被眾女子一喚都酥麻了的神情,氣怒的損他。"你若想將她們全納為妾,我想我是不會反對的。"她笑得滿是殺氣,像是在警告他,若敢這麼順水推舟的說聲好她絕對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他當然很明白的。"娘子說笑了,我怎能消受得了這麼多美人恩。""喔,你的意思是說,一次消受不了這麼多美人恩,但如果是三兩個就沒問題了?"她憋著氣說。
"這也要娘子同意才行。"他仍是忍不住逗她。
她先是氣得要發作,繼而又忍下。"隨你,畢竟你是相公嘛。"她突然想開了,這是他的事,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的約定便結束,屆時他隨她進大牢後一拍兩散各不相干。
他知道她腦袋里想的是什麼。想與他撇清關系?想都別想,沒有女人是他這個情場老手搞不定的。
他低首輕笑。就算事情告一段落,他也不打算放她走了。
"娘子,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喲,還真會裝蒜。"相公,別因為我而誤了你快活的興致。"也許讓他納個妾,能轉移他的注意力,至少讓他少來煩她。
"怎麼會?娘子就是我興致的泉源。"他故意將話說得曖昧。
她頓時火紅了雙頓,他是故意的。"相公!"她警告的瞪他。
"文公子,瞧您娶的是什麼娘子?竟敢對你怒目相向,好歹你也該教訓教訓她一頓才是!"春梅不甘心的煽風點火。
丁語眯眼瞧向文罕絕,"敢問相公,你要如何教訓丁語啊?"還教訓她咧?哼!他敢!
他笑嘻嘻的托起她的腮,眼神轉為炫惑,她感到一陣迷惘發暈。
"這麼教訓如何?"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低首攫取了她的唇。
她覺得該是羞怒的,但下意識里卻為此著述不已,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彷佛被他催眠在情海里頭,無止境的蕩漾。
眾女妒恨不休,"文公子……"他肆無忌憚的將她吻個徹底,直至她回神開始掙扎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
她搭著唇,恍惚間仍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般教訓,娘子可還滿意?"他咧嘴笑。
她甩甩頭,企圖想讓自己的思緒清楚點。"你輕薄我?"她竟著了他的道!她終於清醒了。
"親吻自己的娘子怎能叫輕薄?""是啊!得了便宜還賣乖。"艷紅看得眼楮都要凸出來了。眾女也是嫉妒得咬牙切齒。
"你們——"她氣極了。這些人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
"娘子,咱們是夫妻,親熱一下也沒什麼見不得人,你不用害羞。"他竟還不知死活的說。
她的臉都綠了,不顧一切的大吼︰"誰跟你是夫——"他及時捂住她的嘴,免得她一氣之下泄了底。"娘子,你得謹言慎行。"他小聲警告她。
她怒瞪他一眼忍下來,這才改了口︰"是夫妻也不能不知廉恥的當眾現丑。""娘子何必拘泥於外人,這是一般夫妻恩愛的表現啊!"他撫了撫她被他吻得發脹的紅唇。
她揮開他的手時,狠狠的捏了他的手心一把。她假意調情的匯向他,說︰"你別過火了,當心玩火自焚。"她在他耳際小聲的警告完,順便不客氣的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他失笑,這個小辣椒。他揉揉彷佛被小貓啃咬到的耳朵,決定今天玩夠了,再鬧下去恐怕不可收拾了。他轉向眾女子,說︰"各位,你們的厚愛在下心領了,但文罕絕已是有家室之人,不宜再承受各位的眷戀,今日還是請回吧!"說得冠冕堂皇卻萬分無奈。
"文公子,您該不會是真怕了她吧?"要不是親眼所見,眾女子還真不相信男子氣概十足的文罕絕會懼內?
"她是我娘子,我不怕她怕誰?"他仍是以令人發噱的口吻說。
丁語瞧他逗趣,忍不住發笑。兩人此刻看似親熱恩愛。
眾女子失望透了,看來她們是沒指望了。不過她們相信以文罕絕的個性,是不會愛上一個女人太久的,要不了多久他又會回到她們身邊的。
"你們還是離開吧,我與我娘子還有些貼己話要聊聊。"他下逐客令。
大夥兒滿臉不甘的魚貫而出。
"文公子,可不要忘了艷紅,艷紅時時刻刻都會盼著您的。"艷紅臨去前,回頭又抱著他盼能有所轉機。
春梅見狀也跟上,死抱著他不肯走。"文公子,別趕我,讓春梅留下來伺候您吧!"他無可奈何的看向丁語,見她臉色鐵青,知道她忍耐到了極限,若他再與這些女人糾纏不清,她恐怕要大發雌威了。他急急推開如同八爪魚般黏上的春梅和艷紅。"你們別胡鬧了,再不走可要惹我娘子生氣了。"他一個勁的盯著丁語的神色轉變。說實在的,他從不在乎女人的感覺,但是面對她時總讓他不自覺的綁手綁腳,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這種反常情形他不習慣,卻也沒有覺得不妥。
"文公子,您--"艷紅一臉難堪,想不到他才一娶妻就變了,一顆心全向了他娘子,她和春梅一起瞪向情敵之後,才氣極的雙雙離去。
見她們離去時的表情,丁語感到痛快,吃吃的笑個不停。
"娘子,笑什麼?"他瞧著她的巧笑不自覺的身子一緊,這倒有點像是她反過來對他下了蠱。
她沒有發現他的異樣。"這群女人的行為真是可笑得緊。"她甚至依著他身子吃吃笑個不停。原來女人爭風吃醋就是這德行。
懊死!他身子愈來愈緊繃了,這女人再不離他遠點他真要克制不住撲了上去。可她就是不知他的痛苦直往他龍穴里搗,趴在他身上笑得人仰馬翻。
他的臉色愈發變得難看,方才那一吻已教他心神蕩漾用盡了意志才克制下來,而這會兒沒有外人,她又誘人香甜,似乎不需要再控制自己的情感了嘛?不如……思及此,他不禁又漾開了笑容。
見他笑得賊兮兮的,她才感到不對勁,趕緊閉上嘴。"相公有事忙,我就不打擾了。"她轉身急著要走。
他將她拉回。"嘆,我不忙,娘子也別急著走。"他的表情讓她大感驚慌失措。"你沒事,可我有事,還是先走一步了。"她拔腿就想跑。
他當然不會放過她,一把又將她拉回,而且是直接往自己懷里塞。"娘子你會有什麼事?如今進我文府你就只有一件事可做,你該明白是什麼事?"他挑逗的神情不住在她身上加壓。
她暫時停止呼吸,在他懷里睜大眼楮連眨也不敢眨一下。"什麼事?"她竟楞楞的問。
"是這個……"他的頭俯向了她。
眼看他就要貼近,她急忙推開他。"你可能忘了,我不是你真正的娘子。"他又想輕薄她了。為了完成答應師父的任務,當這臨時假娘子被這家伙佔了不少便宜,真是虧大了。
他踫了釘子,無法不懷疑起自己的魅力是不是消失了.也許得試試別種方法?他的眼神在瞬間又變幻了。
"不!"她這回可是有經驗了,絕不能看他的眼楮,那可怕到令人失了神智。她連忙避開。
他搖著頭有些發笑。"你——算了!"令天就到此為止,來日方長,她逃不了他的手掌心。他決定今天暫且放她一馬。
一听到這句"算了",她兩腳像生了翅膀,飛也似的逃得遠遠的。
見到這情形,他搖頭苦笑。"我倒成了惡虎。"他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