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這個地方嗎?」舒恩柔聲的問。他把章以雯帶到了香國寺,他們第一次互許深情的林子里。
「記得,當然記得,這個地方是我愚蠢的開始!」再回到這個地方,竟成了一種諷刺,讓她不由自主的痛恨起來。
「你——」他有些心急與無奈。
「有什麼話你說吧!」章以雯冷眼以對。她拒絕回想起以前的種種,這讓她痛苦、鄙視自己。
「你有必要對我這麼冷漠嗎?」舒恩痛楚地望著她,在相思渴望了這麼久之後,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在你這麼傷害我以後,你還指望我對你敞臂歡迎嗎?」她譏諷。
他嘆息,「以雯,說話不要這麼尖銳,很多事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舒恩渴望她能明白他的苦衷。
「不是我表面看到的那樣?難道說你在上海與小喬小姐訂婚是假的?你對我的羞辱也是假的?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她無法克制的咆哮出聲。
「沒錯,一切都是假的。」他大聲說。他要向她解釋一切,不能再讓她誤會下去。
章以雯怔住了,「假的?」
「是的,假的,我和小喬訂婚是假的,我會對你說那些話也是逼不得已的。」
「假的?逼不得已的?舒恩,我對你真是失望,居然對我說這種謊言,我不是三歲孩子,你看清楚,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章以雯了,我不會再受騙了。」她不屑的說。
「不,以雯,你听我說,這一切我是可以解釋的。」他緊扣住她的肩頭。
「我不要听你解釋,一切都是謊言,它不會再影響我了。」她激動的拒絕听他的任何解釋。她受夠了一切,他何苦再來糾纏折磨她?
「既然不會影響你,你听我說完又何妨?」
她憤怒的注視他。「好,你說,我倒要听听你還有什麼說詞!」
「以雯,別這樣,相信我,我如果背叛你,就不會回來找你。」舒恩一輩子從沒懇求過人,但他懇求她。只因她是他的至愛。
「廢話少說,士威遠等著我。」她拒絕讓心再動搖,她提醒著自己,他是騙子,別再上當。士威需要她,還在等著她回去完成婚禮。
舒恩憤然的轉過身背對著她,開始解釋︰「我會匆忙離開你到上海是有任務的,為的是得到一份日本軍火庫的布置圖,進而摧毀這間軍火庫。」他點上了煙。
「你究竟是什麼身分?」他神秘太久了,她想要問個清楚。
他審視著章以雯,決定向她坦白。「事實上我是國民政府地下組織的特務頭子,同時也負責為國民政府籌募資金。我不僅周旋于國內各大人物之間,也必須與各國領袖級人物打交道,我是唯一處在台面上的地下人物,在黨政的勢力上超乎想像,幾乎可以不受限制的隨意調動軍隊。因為我的身分敏感,在名義上不宜有任何頭餃,有的只是實權跟任務。而此次我便是利用了我在國民政府的勢力,成功的誘使敵人踏入陷阱。」
她沒想到他的身分竟是如此復雜。「為了得到日本軍火庫的布置圖,你故意接近小喬小姐,近而取得山廝先生的信任?」她有所悟的接口。
舒恩轉身朝她贊賞的微笑,「你真是冰雪聰明。沒錯,我接近小喬甚至答應與她訂婚,但始料未及的是,你竟會出現在訂婚宴上,我不得已,不能前功盡棄,為了貫徹我的任務,不得不傷害了你。」他歉疚的凝視著她。
章以雯說不出話來,只能任心狂跳著,他沒有背叛她,他沒有……
見她不語,他急切的搖晃著她。「以雯,傷害了你以後,我沒有比你好過,我痛苦極了,恨不得插翅來找你,可是我不能,我必須忍著,因為山廝已經對我起疑了,所以不敢貿然回來找你,更不敢跟你聯絡,只能痛苦的看著你投入陳士威的懷抱,我是多麼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你看!」
他由懷中取出了一疊厚厚的文件。
「這些都是有關你的報告。我每天必須細讀這些才能入睡,我要對你的一切了若指掌,要確保你活得很好,我的用心良苦,你能明白嗎?能明白這些日子我的痛苦並不亞于你嗎?以雯,回到我身邊,帶著我們的孩子回到我身邊!」他語氣充滿祈求。
她愕然了,這消息太令人震撼了,讓她一時無法消化。舒恩回來了,而且帶著強烈的愛要求她回到他身邊。他們之間所有的錯都是一場誤會,是國家既無情又無奈的拆散了他們,她怎能怪他?她怎能?
「舒恩……」她伸手想觸模他,但猛然想起了士威,士威還在等她,她給了他承諾,她該如何是好?她倏然的縮回了手。
「以雯,原諒我好嗎?」舒恩握住她縮回的手,難道她仍是不相信他,他仍是沒有打動她?
她搖搖頭,神情十分哀傷。「太遲了,你回來得太遲了。」她怎能再傷害士威?她不忍心。
「太遲了?你還沒嫁給士威,怎麼會太遲?」他愕然。
「我答應過士威,我要嫁給他的,我必須回去完成我的婚禮。」這是她欠士威的。
舒恩忿忿的扼住她的手。「那你也答應要等我的!」他不相信她真的要舍棄這段感情,帶著他們的孩子嫁給別人。
她哭了,「這是命運的捉弄,忘了我吧!我們注定是無緣的。」她不得不如此抉擇。
「不,陳士威橫刀奪愛,他不該趁人之危!」他全身充滿怒氣。
「舒恩,你冷靜點,士威他沒有橫刀奪愛,他一直是無欲無求的守在我身邊,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他是我見過最痴情的男子,我不願再讓他失望,再受到傷害。」
舒恩平靜下來,他是佩服陳士威的,但相對的他也怕陳士威,這小子是他一輩子的敵人,教人又感激又痛恨。「你愛他嗎?」他屏息的問。
章以雯嘆了聲搖頭,淚水潸然下墜。「嫁給士威無關愛,只有感激。」
「感激,好個感激,這就是我怕陳士威的地方,他竟用了這點讓我失去你——」
「啪」一聲,她打他。「別這麼說,你不會明白士威對我所做的一切。」她不許他污蔑士威。
他苦笑,「我是不明白。」
「我得回去了。」她故作堅強的旋身要離去。再多看他一眼,她就多一分不舍,只會讓淚水再度潰堤罷了。
他拉住她,章以雯止步沒有轉身。「以雯,告訴我,你還愛我嗎?」他喑?的問。
她震了一下,淒然的轉頭,咬著下唇,用力點了一下頭。「愛。」
舒恩懾住了,「既然你心意已決,再給我一個吻吧,就當作是告別的吻!」他淒涼的提出最後的要求。
緩緩的閉上眼,她流著淚。
他心疼的為她拭淚,他是多麼不舍,多麼不願放手啊!
「我會讓你記得我的——」他輕柔地吻向她,接著如狂風般掃著她的唇,用最大的熱力吻她,貪婪的想要吸取她多的甜蜜,他要她記住他的一切。
她像是要被他吞噬了一般,這是一種絕望的吻。對,就是絕望,這個念頭讓她不顧一切的回吻他,撕碎了所有的防御。
他嘗到了堿味。是她的淚水,真的遲了嗎?他吻得更深入、更痛徹心肺……
「夠了!」章以雯推開他。「下次再見面時,你就要喚我一聲陳夫人了。」她絕然的說。
「不!」他不放手。
她緩緩退後,哭得淒美,最後掩面而去。別了,舒恩。她在心里狂吼著。
「以雯——」他仰天怒吼,以拳擊樹,百到雙手鮮血淋灕。真的遲了嗎?他不甘心!
***
章以雯心碎的奔回教堂,錯愕的發現教堂已人去樓空,鮮花散了一地。
「士威,土威——」她頹然坐下。「我不是要你等我的嗎?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以雯!」李大嬸還等在教堂里,看到她回來,立即奔了過來。
「大嬸,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章以雯像抓到了浮板,驚慌的問。
「以雯,是士威叫他們都走的。」
「為什麼?士威為什麼這麼做?」章以雯好不吃驚。
李大嬸嘆著氣,「你和舒恩走後,士威變得好沮喪,他說你不會回來了,宣布取消了今天的婚禮。」
「士威……」他還是沒能相信她。「士威他去了哪里?」
「他回去了。以雯,你都沒看見他望著你和舒恩離去時的模樣,他心都碎了,卻還堅強的對所有賓客賠不是,一一送走他們後才頹然離去,連我見了都覺得心酸。以雯啊!你千萬別辜負他了。」李大嬸流著淚忍不住說。
「不會的,我不會辜負他的,我現在就去找他。」她急著見到陳士威,她不能讓他獨自心碎。
「少女乃女乃!」好姊應門之後吃了一驚。來著居然是還穿著白紗禮服的章以雯。
「好姊,我要找士威,士威他在嗎?」章以雯心急的問。
「他在,但你還有臉見他?」汪雪君怒氣沖沖的出現。章以雯讓他們陳家丟盡了臉,開了個天大的笑話,她實在想不通這女人怎麼還有臉來找士威?
「我要見他,我得和他談談。」章以雯哀求。
「還談什麼?連孩子都不是我們士威的,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陳維新扯著嗓子怒吼,這是令他最不能接受也是最難堪的事,當著所有賓客面前,自己新兒媳婦的情夫居然找上門,還大言不慚的指稱他們的奸情,甚至把他們的孩子賴在士威身上,只有士威這個笨蛋才會信了這女人,讓他們兩老丟盡了顏面。
「爹,娘,你們听我說——」
「不用說了,也別叫得這麼好听,什麼娘,我們擔當不起,枉我們這麼疼你,結果你是怎麼回報我們的?你走,我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汪雪君氣憤的趕人。
「慢著,好姊,去把孩子抱出來還給她,孩子不是我們陳家的,我們不希罕。」陳維新轉頭嗤鼻道。
「不,我不走,我要見士威,讓我見士威——」章以雯接過以恩哭著不肯走。她非要和士威解釋清楚不可。
「好姊,趕她出去!」陳維新不耐的大吼。
「住手,讓她進來。」陳士威步下樓梯。他還是穿著那身純白的新郎禮服,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再無剛穿上時的英挺光彩,有的只是一身落寞頹喪。
「傻孩子,你還讓她進來做什麼?難道她給你的難堪還不夠?」汪雪君生氣的說。
「娘,你別管了,我也想和她談談。」他一臉的平靜。
「士威,要談可以,但必須談清楚點,別連孩子是誰的都搞不清楚。」陳維新不客氣的提點。
章以雯蒼白著臉,這是她活該受辱,罪有應得,她告訴自己。
「爹,你和娘進去吧!」士威鐵青著臉。
「哼!嫌我們兩老煩了,雪君,咱們走,留給他們去談個夠!」陳維新氣呼呼的拉著汪雪君進房去。
「士威,我不是有意要惹得他們如此憤怒的。」章以雯感到愧疚與不安。
「無所謂了,你怎麼又回來了?」他擺擺手,頭也沒抬的問,似乎元氣盡失。
她走到他面前,輕柔的說︰「我是回來履行我的承諾的,我還欠你一句我願意。」
他扯動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夠了,你肯再回到禮堂找我,我就感到很欣慰了,你不用再勉強自己自欺欺人,你愛的是舒恩,如果我們真的結婚了,你不會快樂的,我不要一個終日強顏歡笑的妻子,那對我沒有意義,只會讓我更加痛苦。」
「不會的,士威,我答應要嫁給你,就會全心對你,你看,我不是回來了嗎?我不會放棄我們的誓言的。」
「你回來就如你所說的,只是履行你的承諾,但承諾不代表愛,你敢看著我的眼楮說你已不再愛舒恩,愛的是我?你敢說嗎?」他逼問。
「我……」章以雯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楮。
他笑,笑得淒苦。「我不敢奢望你不愛舒恩,也清楚的知道你做不到!」他憤怒而激動的揮手。
「不是這樣的,嫁給你之後,我會與你培養感情,我會忘了舒恩的,甚至為了你,我可以不再見他。」她忍痛說。
他搖著頭,「你還在自欺欺人,你永遠不可能愛上我的,當我見到你看見舒恩出現時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一輩子也忘不了他,盡避他再怎麼傷害你,你愛的人始終是他,始終沒有動搖餅。」陳士威痛苦的撥弄頭發。
她無法再自圓其說了,這是事實,她又何嘗想讓自己愛得那麼苦?
「回去吧,回到舒恩身邊,我不想栓住你,與其三個人痛苦,不如我一個人痛苦來得好。」他忍著痛楚成全她。
「不,你愈是寬宏,就愈讓我自慚形穢,我絕不能棄你而去。」她不能只顧著追求自己的幸福,卻忘了他的痛苦,這太自私了!
他無限疲累地嘆了口氣,「去吧!帶著以恩去吧,你還記得我曾說過,如果舒恩回來找你,我會把你還給他的?」這也曾是他的承諾。
「那是以前,在我們之間還沒有發生任何事時所說的話,現在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我們之間依舊什麼事也沒發生,不是嗎?」他轉身痛恨的說。
她靠上他的背,「真的不能再挽回?我是真誠的想嫁給你。」她流下淚。
陳士威震了一下,轉身抱住她。她感覺到她的頸項一片濕濡,他哭了。久久之後,他推開她。「你走吧,我們之間是不可能了。」他繼而堆起冷漠的神情。
「我知道你是故意這麼說的,你要我幸福,你不想絆住我對不對?士威,你難道不能自私一次,為自己自私一次?」她心痛的吼出。
「我自私過了,我們曾經在禮堂走了一圈不是嗎?雖然婚還是沒結成,但我自私過了,明知道你不愛我,我卻假裝你愛我,自私的逼你在感激之余跟我結婚,結果我失敗了,只要舒恩一出現,我就敗得一塌胡涂。」他自我嘲弄。
「士威……」他的痛苦全是她帶來的,她真是罪孽深重。
「別再說了,以雯,我自認對你的愛不會少于舒恩,但你愛的人卻是他不是我,愛是不能勉強的,你要忠于自己的心不要憐憫我,憐憫的愛只會讓我痛苦不堪,有一天我會不能忍受而發狂的,到時候我們依然會分離,彼此的傷痕將會更大,何苦呢?不如現在讓我們說再見,放你自由,讓你去追求你的幸福、你的歡笑,也讓我重新尋找屬于自己的感情,這不是很好?去吧,以雯,不要再猶豫了,幸福是不等人的,錯過了,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熱淚盈眶。她該怎麼謝謝這個傻瓜?「士威,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你是我和舒恩最大的恩人。」她感激的吻了他的臉頰。
他壓抑自己別去抱她。「再不走,幸福就要錯過了。」他深痛的催促,「把以恩留下吧,我暫時幫你照顧,你先去追舒恩。」這是他最後能幫她做的事。
「嗯,士威,千言萬語,還是一聲謝謝。」她將孩子交給他,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後,才轉身離去,去追尋屬于自己的幸福。
陳士威抱著以恩,直勾勾的盯著她離去。他多想追她回來,多想告訴她,他後悔了,不要她走,他多想……但他不能,他終于忍不住掩面痛哭……
「你好偉大!」章敏敏由牆角走出,放柔聲音說。
陳士威抬頭。「你都看到了!」對于被章敏敏看到他的軟弱,他感到憤怒。
她輕點頭,「你不要發火,我除了感動之外,還有羨慕。」
「羨慕?」他覺得好笑。還有什麼是值得羨慕的?
「我羨慕以雯姊能有兩個這麼愛她的男人。」
「你錯了,這也許才是她痛苦的泉源。」
「怎麼說?」她不解,有那麼多人愛多麼不容易。
「兩份愛使她難以抉擇,不管她選擇了誰心中都會有愧疚,一輩子都會有陰影。」他點出了章以雯的痛苦所在。
「我知道了,所以你幫她做了抉擇,減少了她的內疚,所以我說你偉大。」她更愛這個男人了,如果他愛的是她,那結局該有多完美!
他冷笑,「偉大!」搖著頭,覺得好諷刺,真的好諷刺。深愛一場,換得的竟是這兩個字。
「士威,你對以雯姊說要重新尋找你的愛情,這是真的嗎?」她期盼的問。
他看了她一眼,「除了以雯之外,我不可能再愛上別人。」拋下這句話,他抱著以恩轉身要走。
「士威!」章敏敏叫住他。
「還有事?」他止步,冷漠得連頭也不想回。
她深吸一口氣,「我要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的,從現在開始,我要追求你,直到你肯正眼看我為止!」她宣誓。
陳士威愣了一會兒,不置可否的離去。
「逃避是沒有用的,士威,你等著接招吧。」她在背後信誓旦旦的大吼,發誓絕不讓這麼深情的男子一輩子光棍下去,她要擁有他!
***
章以雯奔出了陳家之後,不知道要到何處去找舒恩,她奔到了舒恩第一次帶她去的地方,也是當初他為她安排的住所,祈禱他會在那里。
她按了好久的門鈴,都無人來應門,她失望了,這里依舊是大門深鎖,不像是有人回來過,站在馬路上,她泫然飲泣。
「舒恩,你在哪里?怎樣才能找到你!」她再也支持不住地倒在路上痛哭起來,難道好運老是與她擦身而過,注定她與舒恩無緣?她哭著不願意認輸。「找邱少校,听說他由長沙回來了,他一定知道舒恩在哪里。」她興起了一線希望,立即往前司令部。
「我要見邱少校!」章以雯敲著櫃台的桌子朝士兵大吼。她急于見到他。
士兵嚇了一跳,他認得她,他曾接令和邱少校一起上過她家,要接她離開住進舒恩先生為她安排的新住所,可是她拒絕了。「以雯小姐,邱少校現在正在開會,不能馬上見你。」
士兵為難的說。
「好,我等,多久我都等。」她步至門外。
外頭正值隆冬,刮著寒風,她身著單薄的白紗禮服,不斷打著哆嗦,拚命的向手掌吹氣為自己保暖。為了見舒恩,不管需要歷經多少折難她都不在乎。
士兵同情的看著她,最後忍不住走了出來,「以雯小姐,進來等吧,你可以在邱少校的辦公室里等他。」
她立即感動的對他說︰「謝謝!」誰說爭戰期間沒有溫暖?她就遇到了好多人對她伸出了援手。
「不客氣!」士兵領了她進去邱少校的辦公室里。「貿然問你一句,你是要找邱少校問舒恩先生的事嗎?」士兵好奇的問。
「是的,難道你知道舒恩現在人在哪里?」她抓著他緊張的問。
「他……」士兵支吾。
「我求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找到他?我一定要見他一面的,我求求你,如果知道請告訴我!」她哭著哀求。
「這是軍事機密,我恐怕不能告訴你。」士兵為難極了。
「軍事機密?」她微怔,「我只是見他一面,怎麼會扯上軍事機密?」
「因為舒恩先生已經決定前往最前線的戰區了。」剛進辦公室的邱少校突然接口道。
「少校!」士兵有些吃驚邱少校竟泄漏了軍事機密。
邱少校揚手,「沒關系的,以雯小姐有權知道。」
士兵沒再說什麼便退了出去。他也頗同情以雯小姐,也許她現在知道了還阻止得了。
「前線?」她不相信舒恩會這麼做。
「以雯小姐,如果你要阻止他,或是要見他一面,現在趕去也許還來得及。」邱少校緊急的說。他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別再折磨這對多難的情人了。
「他在哪里?」她急切的問。
「舒恩先生人在寸灘的空軍機場,再過一個小時,就要搭機前往東北了。」
她一秒也沒耽誤,立刻就要沖出去。邱少校及時拉住她。
「以雯小姐,你這樣跑去是趕不及的,而且你沒有證件也進不了基地。」
她絕望的定在原地。「不,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他去送死!」她哭喊。
「你別急,我用車車送你過去這樣就來得及了。」邱少校感動于他們的愛情,決定好人做到底。
「謝謝!」她感激的啜泣不已。
「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拉著她快速上了軍車,直奔寸灘的空軍機場。
***
「舒恩先生,一切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駕駛員對著正猛抽煙的舒恩報告。
「嗯。」舒恩起身熄掉煙,將手上的照片收進皮夾里。這是他對以雯所珍藏的唯一回憶。
他緩緩登上軍機,坐在駕駛員身旁。
「舒恩先生,可以出發了嗎?」駕駛員請示道。
舒恩沉吟了一下。「再等一下。」
「是。」驚駛員不解,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還要等什麼?但他不敢多問,只是發動飛機在一旁等著。
舒恩再回頭看了一眼。別了重慶,別了以雯,祝福你和士威!他在心里默念。沉重的心情讓他想等待,等待奇跡出現——
他冷哼了一聲,搖著頭,他還等什麼?還期盼什麼?期盼以雯會出現嗎?也許這個時候她已經和士威完成了婚禮,現在是陳夫人了。他一陣畏縮,心仿佛被重重刺了一下。
「出發吧!」他下令。
「是的!」飛機開始緩緩向前滑行。
「舒恩——」章以雯心急的跳下車,直奔已在滑行助跑的飛機,她大聲呼喊,祈盼舒恩听到停下來。.
她一面跑一面叫喚,但飛機發出的聲音太大,舒恩根本听不見。飛機滑行的速度始終沒有慢下來,她心急如焚,淚水早已灑滿了臉龐。
「不——」她眼睜睜地看著飛機離她愈來愈遠,終于在她眼前起飛了,她一個踉嗆跌倒在地。「舒恩,你回來——」她絕望的哭喊。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舒恩先生,好像有個女人在後面追趕。」驚駛員在起飛前發現了以雯。
舒恩皺眉的回頭,他看到了以雯跌倒在地,整個人驚愕住了。「以雯,是以雯!回頭!快掉頭!」他急忙下令。
「可是……」
「我要你立刻掉頭!」他大吼。以雯真的追來了,他的以雯……他狂喜。
駕駛員不敢違逆,立刻將飛機掉頭駛回基地。
看著飛機又折回來,原本絕望的章以雯喜極的由地上踉嗆的爬起,迎接折回的飛機。
「舒恩!」
飛機一停穩,舒恩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以雯!」他奔向她,在她又要跌倒前及時扶住她,給了她一個最深切的擁抱。
「舒恩。」他們緊緊互擁,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別走好嗎?」抱著他,她含淚哀求,她再也不願和他分離了。
「不走,有了你,我哪兒也不去了。」他抱著她在空中轉了一圈。這次他會緊緊抓住幸福,再也不讓以雯從他手中溜走。
「舒恩,你知道當我看到你飛離地面的一剎那,我心都碎了。」她至今仍不敢相信他回頭了,此刻就抱著她。章以雯激動的情緒久久無法平復。
「你和士威……」
她流著淚,「士威成全了我們,他要我幸福!」
「這小子!」他感激的搖頭,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不如陳士威。
「舒恩,一切都雨過天青了,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團聚了。」她有一種放松下來的感恩心情。
「以雯。」他由口袋里掏出一只戒指,這是她在上海時丟還給他的,他重新套進她的手指。「嫁給我吧?」他情深的吻著她的上額。他要她成為他的,許下一輩子不變的真情誓言。
章以雯感動得不能自己,再也發不出一句話,只能流著淚點頭。她太高興了,終也等到這一天。
「舒太太!」他輕托著她的臉龐,戲謔中帶著無限的情意。
她不笑反而大哭。「我是舒太太了,我真是舒太太了!」在經過所有的苦難之後,她終于破繭而出。
「傻瓜,怎麼哭了?你該笑的。」舒恩將她的頭埋進自己的胸前,嘆了一聲。「我常在想,如果當初你愛上的不是我,而是士威,你就不會有這麼多的苦難,士威會疼你、愛你——」擁著章以雯,舒恩看著重慶的夕陽。
「難道你就不會疼我、愛我?」她打斷他。
「不,我會更疼你、更愛你,我只是遺憾竟帶給了你這麼多苦難。」
「那你就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補償,我要你徹底補償我。」她笑著仰望他。
「你知道我最愛你哪一點嗎?」他凝視她。
她微啟朱唇。「你說過,我們是同類人。」
他搖頭,「我最愛的是你的堅毅執著,它讓我再也不可能愛上其他的女人。」他深情且感性的表白。
「難道有了我和以恩,你還想要別的女人?」
他輕笑,「在我眼里只有你一人堪稱女人,我沒有選擇的余地。」
她滿足的靠在他懷里。「舒恩,我愛你。」這是一句再真實不過的情話。
「至死不渝!」舒恩回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