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微風甚涼。
「笨女人!」隨著一記不屑的嗤聲,空谷幽蘭現身,他劈頭罵道︰「你是白痴啊?別人都把你罵成一個大豬頭了,你也不會回一下嘴啊?天啊、地啊!我怎麼會跟到這樣的主子啊?」
「豬,不是。」蘭心一本正經地道︰「空空錯,豬,蘭丫頭,不是。」
空谷幽蘭冷凝著一張俊臉。想當初,他為何會擇定她為主子呢?真是有夠笨的!
「好啦!誰是豬都一樣啦!」把俊臉抹一抹,他悶聲道︰「唉!千百年來總是要衰上這麼一回……我認了!喂!我問你,你要什麼願望……不、不!應該這麼問,你要什麼才會覺得快樂?」
「呃?」空空的話好難懂喔!
「怎麼樣?你,開心?」他這麼說夠白話了吧!
啊!空空這樣說,她就懂了!「哥哥!」蘭心快活得小臉一亮,「蘭丫頭,要哥哥,開心!」她的臉色又陡然一黯。「可是,沒時間,哥哥陪啊!」
扮哥?「你是說戰大將軍啊……」空谷幽蘭搓搓下巴。是啊!他差點忘了,他主子的心中早已有人了,但是……「他成親了耶!」
「嗯……」大家都說說,哥哥成親以後,就會不賠她玩玩了。
蘭心的頭低低的。「所以,哥哥不陪,玩玩……」她的心,痛痛、痛痛呀!
「別這樣!」怪了!怎麼一見她傷心,他就跟著渾身不對勁了呢?空谷幽蘭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好啦!我來替你想想辦法。」
蘭心突然想到先前听到的話。「空空,蘭丫頭,要成親。這樣,才能玩玩,陪哥哥。」她揪住空谷幽蘭的衣擺。「成親……玩玩啊!」
「成親?拜托!你長得這麼……哎呀!我是說,一個做哥哥的,是不可能和自己的妹妹成親的咩!因為你……」話到嘴邊,空谷幽蘭突然不太想傷她的心,硬生生地將「丑」字吞了回去。
「哥哥,妹妹?」蘭心不解。為什麼?哥哥都可以和凶凶大嫂成親,為什麼不能和蘭丫頭成親?
空谷幽蘭真的對她沒轍了。
「我不要!」蘭心用力地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將粉拳握得死緊。「不要、不要!不要……」
「喂!」瞧見她的眼眶蒙上一層霧氣,空谷幽蘭可緊張了。「你可別哭啊!喂!」
「哇……」蘭心涕淚縱橫,哭得欲罷不能。
「為什麼,哥哥不……不成親親……跟蘭丫頭?蘭丫頭……不要哥哥,當哥哥!哇哇……」
「再會!」黑黑看主子哭得如此起勁,也唯恐天下不亂地尖叫,「再會、再會!再會……」
「再什麼會呀?」空谷幽蘭緊張地用指尖朝黑黑一點,被「消音」的黑黑只能可憐地在鳥籠里揮著翅膀了。
「小姐?」房間外突然傳來一道呼喚聲,「你在和誰說話啊?」听見騷動聲,兩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小丫鬟便過來探問一下。
「空空呀!」空谷幽蘭還來不及掩住蘭心的嘴,蘭心便自動自發地報出答案。
「空……沒有。」不許她再發聲壞事,空谷幽蘭捂住她的嘴,變聲替她回答。
「沒有?」小丫鬟的疑惑聲方起,隨即被同伴的呵欠連連阻止住了。
「哎呀!小菊,不會有事的啦!難不成你以為會有夜賊來此偷香不成,要找也不會找……」
「說得是呀!」
哼!真是嘴刁的奴婢!空谷幽蘭緊眯著眼。再一次,他見識到自己的主子有多麼遭人輕忽了。
「空空,丑丑,蘭丫頭。」即使是再痴傻的人,也能意會到剛才那番輕鄙的對話,蘭心覺得不舒服又不開心極了。
「你是長得很……還不錯啦!」空谷幽蘭勉強地改口。
「丑丑,不好。」蘭心瞬間失落了不少,也長大了不少。「蘭丫頭,丑丑。」想了想,她又說道︰「大嫂,美美,所以,哥哥娶;蘭丫頭,丑丑,哥哥不娶。對不對?」很稀奇的,她居然悟通這個事實了。
咦?她還沒有笨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嘛!空谷幽蘭思索了一會兒,開始納悶並揣測蘭心究竟對人情世故懂得多少。也許,她並不如他想象中的無知。
「蘭丫頭,丑丑,不要!」她的眼神脆弱又無助,瞅得空谷幽蘭不得不調離視線。
去!他在心虛個什麼啊?她長得丑,又不是他的錯!
「空空……」
唉!這就是他的命嗎?他還能說些什麼呢?「好啦、好啦!」
可是,皮相的美丑是一出生就注定好的,哪里有可能說不想丑丑,就可以美美的呢?他的功力還沒有厲害到這種地步,頂多只能夠……
「我是可以幫你一下下啦!」他打算跟她打個商量,「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六個時辰是白天、六個時辰是晚上,我是能幫你,但是在我有限的能力下,也只能將這種強行改變的伶俐與美貌維持一個白天或一個晚上,而且……」他在心中飛快地估算,「只能維持一個月左右,再多就不行了,這樣可以了吧?」
「什麼?」蘭心又听得霧煞煞了。
「你喔!」空谷幽蘭忍不住又用吼的。「我不管啦!反正就是白天跟晚上,你選一個就對了,快佔!’,
「晚、晚、晚……」她顯然已經被嚇得口齒不清了。
「好!就是現在!」不再多說,空谷幽蘭一把挽起她的手,指尖輕柔地描繪她的五官,口中開始吟哦一段悠揚而古老的曲兒。
他吟哦的節奏極緩慢、極奇異,隨著指尖劃點過去的痕跡,開始散發出一抹淡淡的香氣。
那是一股優雅的、清泠的、高傲的蘭花芬芳。
蘭花芬芳似乎緩慢地凝結成一團藍色的縹緲靈氣,若有似無,然後,直朝著蘭心的方向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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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昕的左手擁著一名身著紅衣的嬌顏美女,右手挽著一名媚容佳人,正面則又偎來一名身著紫紗的艷妹。
冷眼看著一切的戰驍,著實不明白李昕是特別在哪里了,為何總有香艷的美色圍繞在旁呢?
「真有你的!居然想得到帶我到這種地方來解悶!」語氣平平,他不表苟同地看了損友一眼。戰驍現在總算明白李听平日的消遣是什麼了。
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戰,拜托!這是上好的花雕耶!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飲才能嘗其醇美。唉!同你說了這麼多回,你怎麼老是听不懂啊?」見好友不表苟同,李昕勾勾手指,立即有美人識趣地上前,送上一記香吻,他樂得嘴都快咧到耳後了。
「要像你這樣喝嗎?」劍眉一挑,戰驍意有所指地看著美人輕抬玉腕,殷勤地伺候著李昕飲酒。
「爺,奴家也來伺候您吧!」美人嬌嗲地道。
「不。」戰驍淡淡地回絕。他並非不近,只不過是心事重重,就算來的美人兒是貂蟬、西施,他照樣沒有興致。
「你們都下去吧!」李昕的眉頭挑得老高。
看出好友的心浮氣躁,他揮手要這些俏伶美妓退下去。
「說吧!」李昕定定地瞧著他。「你到底在煩惱什麼啊?我可是先警告你喔!倘若你繼續這種陰陽怪氣的脾性,一跑到邊關去和那些胡人玩命,肯定很快就會送命的,哎喲!屆時可就糟糕了!」
「閉嘴!」戰驍听不下去他的話。「我只是在考慮,如果屆時真的到邊關駐守,該不該把蘭心一塊帶去。」他終于說溜嘴了。
「蘭心?」李昕愣了,「怎麼會是她……不、不!我是說,你的新婚妻子呢?你要將她扔在長安城里頭嗎?」難道,這就是戰驍向聖上調請守職的原因嗎?
李昕這下子可真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哼!要我如那個家伙的意,門兒都沒有!」戰驍是個直率、很少記恨的人,但璋嘯王爺的確是惹毛他了。「說什麼為了賞賜我,將自己的妹子嫁給我?我才不接受這種‘賞賜’呢!分明就是……」
「好啦!喝酒、喝酒!你比我還多話耶!」李昕及時截斷他的話,深怕隔牆有耳。
「不管怎麼說,這尋花閣來都來了,既來之則安之,不妨好好地放縱自己沉醉在溫柔鄉里吧!其他的就先不要管了。」李昕刻意轉移話題,「這尋花閣近日來了一位芷姑娘,姿藝俱全,入此不過五日便聲名大噪,為了求見一面,不只得一擲千金,還得報上自己的名號,有頭有臉者,才能夠‘晉見’喔!如何?有興趣嗎?」
「不過是一株路柳牆花,又不是仙女下凡!」戰驍一點兒都不認同李听的說法,認為李昕一定是夸大其詞。
「唉!你錯了!」李听慢斯條理地拉了拉喚人的鐘鈴,答道︰「上回我使了一對翡翠釀金鐲以及白銀五千兩,才求來一刻鐘的晤面。只有一刻鐘喔!哇!在那一刻鐘里,我以為自己到了西方極樂世界……哦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是啊!這個家伙如果再這麼風流下去,死在黃白菊花間也不稀奇啦!戰驍不以為然地想著。
他才這麼想著,尋花閣的嬤嬤便已經哈腰鞠躬地前來,一見到兩位尊貴的客人,她更是殷勤的走上前去。
「兩位尊貴的爺,喚老身前來有何吩咐?」
「我想見見芷姑娘,她今晚見客嗎?」
嬤嬤的眼珠轉呀轉的,「說真的,這是您第二回找芷姑娘,我想……」
「白銀萬兩!嬤嬤,請別讓我和我的朋友失望。」刻意將上回的價碼再加倍,李昕很懂得人性貪財的心理。
「是、是!耙問這位爺,您怎麼稱呼啊?」老眼一亮,嬤嬤笑咪咪地轉向戰驍,「我好給芷姑娘報個名兒。」
「不過是個青樓女子,竟然大牌到這等地步?」總算是開了眼戒,戰驍有點不齒地說︰「怎麼?她當她是當今聖上,咱們還得對她三跪九叩嗎?」
「戰!」李昕喚著戰驍的名兒,使了個眼色,要戰驍別讓嬤嬤太難堪了。
「對不住、對不住!老身這就告退、這就告退……」冷汗陡然從額頭滑下,嬤嬤不敢直視眼神銳利無情的戰驍,快快地退出房間。
「哎呀呀!」果真是惡馬要有惡人騎啊!李昕不得不佩服地道︰「她可從來沒有這麼‘尊敬’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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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李公子,我已經見過了。」
「芷姑娘,您就行行好。這回,那位李爺一出手就是一萬兩……一萬兩耶!」
「黃金白銀乃是身外之物。」
芷姑娘接客可不是看在錢的份上,她是自有打算的。
「芷姑娘……」
「我累了,想休息了。」
「您就……您就賞李爺一個面子吧!他還帶了朋夜來,總不好讓人家失望而歸吧!」
面對嬤嬤的低聲下氣,芷姑娘不耐煩地輕揮水袖,一抹淡淡的蘭芷馨香便直竄鼻息。
嬤嬤嘆了口氣,陡然又想起戰驍那張冷臉。「我看那位戰爺……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你說什麼?嬤嬤。」意欲遠去的芷姑娘倏地折了回來。
「嗄?誰?」嬤嬤被反問得一頭霧水。「你是指李爺,還是那位戰爺啊?」
戰?會是他嗎?
芷姑娘倏然勾起一抹嫵艷的媚笑。
「嬤嬤,我願意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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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姑娘像一株蘭花,娉婷芳潔,燦明的眸子、朱紅的嫣唇,一襲剪裁簡單的藍紗襯托出她白晰的香膚,一朵淡藍色的花兒斜插在鬢邊,姣好的五官線條引人遐思。
「兩位大爺。」嗓音清脆如出谷乳鶯,她盈盈地福了福身子。「你們好,我是芷兒。」
「芷姑娘,好久不見啦!」李听很快樂地朝她招了招手。
芷兒淺淺一笑,一雙討喜的小酒窩若隱若現。「李爺,您前日才來過的。」
「隔日如隔年嘛!」李听笑道︰「芷姑娘,這位是我的朋友,他姓戰。」
「戰爺。」芷兒跟著喚道,她的縴指執起一只酒杯。「初次見面,請讓奴家敬您一杯水酒。」
喲!不公平喔!芷姑娘招呼他的時候,可沒有這般主動喔!李听挑了挑眉。
美人醇酒,月下花前,就算冷勇如戰驍,也不禁心蕩神馳了。
他幾乎要醉溺在她的剪水秋眸里了。
像是注意到戰驍的灼灼注目,芷兒一邊和李听談笑著,一邊卻不住地將注意力分散過來。
她巧笑嫣然,卻有些許熟悉的稚氣,素手縴縴地撫整著鬢發,將一綹滑出耳後的青絲重新順了回去。
見狀,戰驍頓感恍惚。好奇怪!這麼簡單的動作,為什麼能引人想入非非呢?像是注意到戰驍的思緒,芷兒狀極自然地伸出丁香小舌,微抿著干澀的下唇,最細小的動作卻是最微妙的風情、最誘惑的邀請,足以讓男人全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
他要她!
原本不停運轉的思緒突然定了位,決定了戰驍的信念,也開始在他的腦海中根深抵固了。
他慢慢地露出渴望的笑容,自信且從容,開始放肆目光與她糾纏著。
「所以說……芷姑娘?」突然發現芷兒心不在焉,李昕驀地停止講到一半的話,他仔細端詳著芷兒已然魂不守舍的神情,再猛然轉過身去看戰驍的神情。
啊?
他們兩個該不會是、該不會是……
一觸即發了吧!
不、不!這種情況比較像是、比較像是……
一、見、鐘、情!
李昕才揚起頓悟的笑容倏然轉為錯愕了。
他在想什麼啊?
斑大沉默的戰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芷兒。
四目交接的一刻,似乎已經不需要多余的言語了,在眼波流轉間,他們的眼里已經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
戰驍用力眨著眼,收斂起太過驚詫的眸光。
這張理應陌生的嬌顏,卻突兀得讓他覺得分外熟悉。
熟悉?是的!就是熟悉!她盈盈的眸光如此熟悉、她婉約的笑容如此熟悉,令他情不自禁、一遍又一遍地梭巡她的秀顏,鼻息則是不斷嗅人一抹涼淨的香氣。
這是蘭芷的馥郁香氣嗎?
蘭?
對了!她就像一株生長在空谷清澗旁的幽蘭……
「你的唇邊有一點兒髒。」芷兒先啟唇打破一室的沉默,她無視于已經呆愣掉的李昕,起身走向戰驍,柔荑執起繡絹拭向他堅毅的唇角。
「啊!」眨眼間,她已經被拉入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丹唇被男性的嘴狂野熾烈地覆上……
剎那間,房內靜謐了下來。
哇塞!李昕瞠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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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火戀焰,綿綿不絕地從纏綿的唇齒、舌尖間燃燒著。
濡沫相親的親昵感讓戰驍與芷兒吮吻得渾然忘我。
他鎖著她,她偎著他;丹唇輕啄豐唇,鐵臂箝制皓腕。
「咳!」李昕很煞風景地咳了聲。
懊死!他差點忘了還有這個家伙存在!戰驍心一凜,轉頭瞪向李听。
「嗯……」芷兒低垂螓首,羞得不敢抬起頭來。
「你還立在這里做什麼?」戰驍恨不得將眼前壞事的家伙轟出去。
「喂!」李昕要抗議了。
拜托!他也不想想是誰帶他來尋花閣散心的?而且,漂亮姑娘也是他叫來的耶!李昕很不滿地回以一記不滿的眼神。
戰驍則是將佳人樓得密實,恨不得揉入身體似的。
還不快滾!戰驍撂下警告的眼神,嘴巴一努。
不要!李昕不怕死地回以看好戲的眼神。
而戰驍則是刻意環住佳人的縴肩,一臂往前打直,緊握拳頭的指關節發出聲響。
恐怖喔!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李听立即舉手投降。
好啦!他這就出去了咩!
「嘿嘿嘿……」干笑數聲,李听學螃蟹橫行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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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滿意地樓著她,落坐在案前,戰驍對懷中的可人兒愛不釋手,直想撫遍她全身的凝脂香膚。
他修長的指關節、粗實的肌膚,引出芷兒微微的戰栗,教她偎靠在他的頸邊嘆息。
她芬芳的呼息震動戰驍最細微的感官。
他最深沉的野性被引燃了,興起一股想狠狠地佔有她的渴望。
「啪!」
她水藍色的薄紗被撕裂了一角,垂落在地上,出雪白的縴肩。
「戰爺,您還真是不知憐香惜玉啊!」長睫低垂,她的瞳眸泛出迷醉的眸光。
美人窩,英雄冢,回眸一笑百媚生,常使英雄痴傾心。
「是嗎?」欲火中燒,戰驍從來不曉得自己也會變成一個急色鬼。
全身的肌肉抽搐地緊繃又放松,他黑眸中的渴念益發強烈。
芷兒的小手頑皮地扯著他胸口的衣襟,也想有樣學樣地扯開他的衣衫,直到他主動地按住她的雙手,她才拉扯開來。
「戰爺……你真壯。」眸光一凝,她細心地發現密布在他半果胸膛以及平坦小骯上,一條條細小密麻的傷痕。「好多傷痕!」她倒抽了口冷息。
「你怕了嗎?」
下一瞬,她細致的下顎便冷不防地被人抬起,他指尖的力道突地收緊。從最熱烈的欲火,降溫到最冰寒的森然。
他曾經在其他交歡妓女的眼中,看過她們對這些陳年老傷的明顯厭惡,認為這些皮開肉綻的血痕,猶如一條條面目猙獰的細蛇,活生生地盤踞在他的身上。
一名戰士親赴沙場,除非是死亡,否則,斷不可能毫發無傷地全身而退。
「怕?」回過神來,她頑皮地眨動長睫。「是啊!我是該怕您強壯的身軀、修長的手臂、結實的大腿,或者是您豪情的氣概呢?」
「你這張甜嘴兒!」低吼一聲,戰驍再次欲攫住她的唇,卻被她一根縴指抵住所有的沖動。
「戰爺,到此為止。奴家可是賣藝不賣身的。百銀杯酒,千銀唱曲,這萬銀嘛!也只能陪您至此,再多就不行呀!」
她在吊他胃口嗎?戰驍僵凝的臉頰不滿地微微抽搐著。「你想開價多少?」如是說來,和她共度一夜春宵,不就得傾家蕩產了嗎?
「嗯!我還不知道戰爺的名兒呢?」避而不答,芷兒雖然不是練家子,動作倒也伶俐生巧,瞬間便從他的懷中掙了開來,將琥珀色的酒液注滿酒杯,再以縴指輕執起酒杯,與眉齊高。
「戰驍。」戰驍將美酒接了過來,其實,他更想品嘗的是美人的玉膚。
「戰驍?」玩味地嫣笑抿唇,芷兒輕吟道︰「驍勇善戰……」
她緩緩地走到琴案前,伸手隨意撥弄了兩下,立即流泄出悅耳的弦音。
「這樣吧!戰爺,芷兒欣賞您,特別為您彈奏幾首歌曲助酒興,這是不收錢的。」
不待他點頭,她便自顧自地坐下,十指開始紛飛在一根根的琴弦上。
隨心所欲彈奏出的無名小調兒,新鮮有趣,有別于戰驍在皇城宮廷中慣常听到的隆重宮樂,兩者相媲,芷兒彈奏的曲兒活潑多了。
「我念歡的的,子行由豫情,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
一字一音階,時緩時重,芷兒完美地將這首曲兒哼唱得奇趣可愛。
「我思念郎君態度清朗,郎君情感遲遲疑疑,淡霧濃露掩隱蓮花,隱隱約約看不分明……」
一曲既罷,她朝他露齒一笑,酒窩似花綻,神情有著幾分的眼熟。
沒意識到自己整個心神都恍惚了,直到她巧笑倩兮的眸子到了眼前,戰驍才重重地甩頭,正要回神之際,她紅軟的丹唇卻冷不防地欺近,蜻蜓點水似的滑過他高挺的鼻頭。「戰爺,您想再听听嗎?我還會彈不少的曲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