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素來極力提倡自由及人權,其實背地也暗自干些自倒灶的爛帳。
數十年前起,國防部暗中撥出款項,資助一項「X計劃」從事各式各樣人們意想不到或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生物實驗。
按制羊桃莉不過是九牛一毛事件,因為除了復制人類,甚至還著手進行人體改造實驗。
他們秘密從全國各地孤兒院中找來適齡孩童,六至八歲是優先選擇,身體尚未發育成形足以做任何的改造,大腦卻也有一定的成熟程度,可以接受藥物或外力的刺激不至于死亡。
數以百計的孩子被編號分組,像牛群羊只被打烙印記,由不同的組別人員進行各自的實驗。
葉暗羅這群少年、少女被進行的是有關于心理的實驗,他們一日三餐後得服下不同的藥劑,有的跟體質起了沖突、痛苦難當,有的則是嘔吐月復瀉,有的甚至當場倒地痙攣,再也沒有清醒過來。
死的死、傷的傷,葉暗羅這群少年少女就這樣被實驗人員當白老鼠般玩弄,以電流及藥物「開發」出與心理有關的「能力」;葉暗羅原本一雙正常的黑色眼珠,就是因為這樣而改變的。
他被「開發」出的「力量」與心理催眠有關,透過金綠雙眼,「力量」可像無形的電磁波般發出,影響對方神識,可以讓人听命于他……
「只不過呢!這種‘能力’有個缺點,你知道電池吧!就是用完就去的那一種,當電力都用光時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們的‘能力’就是像這樣,銀行戶頭中只有固定的一筆存款,不生利息的,一次次提出來用,錢花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習慣性地抓抓金發,白梵天亂七八糟地解釋著。「這樣說你听得懂嗎?」
「懂。」喬喬應聲道。她的耳朵接收著白梵天滔滔不絕的「廣播」,雙眼卻不曾離開躺在床上的男人片刻。「但是,蒙古大夫,你還是沒說阿修羅究竟什麼時候會醒來?」
除了這一點,其他的喬喬什麼都不關心,就算葉暗羅有外星人血統,還是西藏轉世來的喇嘛都沒有關系。
「這個……」說起這一點,白梵天還真希望自己是蒙古來的大夫算了。跟她說了那麼久,就是希望她能有心理準備,那就是——「也許他就這樣一直睡了……」
「你說什麼?!」喬喬猛然旋身,一雙哭成紅核桃的黑眼瞪人了。「一直?」
「我剛剛就在說,他的‘力量’都快用完了,所以就‘發病’了,也就是這種‘力量’的副作用開始一一產生了。前些日子,他就告訴我有疼痛難忍的征兆,很明顯的,以前我在實驗所中看過太多了。」
「不!」死?阿修羅會……喬喬再度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男人。「不!」
「喬喬,我已經竭力搶救他了,阿修羅一定會沒事的。喬喬,你要打起精神來,知道嗎?」白梵天安慰地抱住她,緊緊地,右手不停輕撫她的背部。「有我這個蒙古大夫在,阿修羅這家伙絕對死不了的,OK!」一邊努力說服著她,其實他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誰說男人就不能哭?害他淚水都不敢偷偷掉下來呢!可惡!
阿修羅,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而且,白梵天得擔心的不止如此,還有喬喬。天啊!小妞還帶著一顆西瓜跑呢!她也千萬不能有事啊!
***
如同白梵天所言,葉暗羅的氣色好了起來,原本瘦削的肌肉也在東方食補與藥補下強健了起來,但他始終睡著,睡得沉、睡得濃、睡得一覺從未醒來過。
「放心啦!睡飽了他就會醒的!」
第一個月,白梵天還這麼滿滿夸口。
「喬喬……嗯……也許還是要稍微等等吧!」
第二個月,白梵天的表情已經有點苦瓜了。
然後是第三個月、第四個月、第五個月——
「喬喬,這個……等待收獲的果實,是最甜美的……」
當第六個月來臨時,白梵天的五官全部垮下來了。
「好啦!我……我承認,我真的是從蒙古來的大夫啦!對不起……」
「為什麼?」喬喬一手撫著已經隆得很高的肚子,一手模著葉暗羅長過肩膀下方的頭發,用奇怪的神情看著他。「你在對不起什麼?」
「咦?你不生我的的氣嗎?」白梵天一直以為喬喬會失望又沮喪,然後將氣全都出到他身上,這種惡劣的循環才是人之常情吧?她怎麼……
「我為什麼要氣你?」喬喬一見白梵天用手指對沉睡的男人比了比,便明白他要說什麼。「拜托!蒙古大夫,這又不是你的錯,是阿修羅自己貪睡賴床,所以才爬不起來啊!等他睜開眼楮,我非和他算帳不可。」
喬喬一邊說著,一邊動作迅速地替葉暗羅的手腳做按摩,這是目前生活中她做得最認真的一項工作。
「喂!阿修羅,你也未免太遜了吧?才被射了小小的一槍就倒了?你算哪門子的殺手?哪!我現在要狠狠地掐你、捏你、打你、踹你,還要拿皮帶抽你喔!怕了吧?嘿嘿!怕就快起來抗議!怎麼?還不肯出聲嗎?那可就別怪我!我馬上去買蠟燭、皮鞭、鐵鏈……」
她的嘴巴潑潑辣辣地喋喋不休,但手下按摩的力道卻是溫柔與強勁並重。該死!為什麼她會想哭呢?
「喂!你身體好像有點虛喔?沒問題,等你睡醒後,我們就去吃情人節的巧克力火鍋、感恩節的火雞大餐、聖誕節的……新年的……」
當她按摩到他寬闊的肩頭時,莫名的,她感覺小手下觸模的肌肉似乎抽動了一下……
「阿修羅?」希望之焰死灰復燃!喬喬急忙回頭示意白梵天上前查看,等待奇跡出現。
「噫……」細細地、小小聲地,卻是千真萬確由葉暗羅唇間逸出。
喬喬瞪大了眼、豎起了耳。她確實听見了幾不可聞的氣音!
「唔……」然後,葉暗羅的雙眼慢慢張開。
「啊——」喬喬驚喘著;白梵天則是不停搖著腦袋。
兩雙眼楮都一瞬也不瞬,緊緊地盯著葉暗羅的雙眸!
以往那一金一綠的燦爛色澤,如今只剩一片灰白。
永遠的,葉暗羅的「力量」結束了。
***
「滾出去!」
低啞嘶吼的男音,然後是一連串東西左砸右丟的乓乓乒乒聲,白梵天才狼狽地被踹出房間,門就「砰」地一聲被人用力關上,然後是人體跌落地面的踫擊聲。
「阿修羅!」原本一直守在客廳干著急的喬喬再也忍不住的跑來,看看被擺平的白梵天,然後用力拍打門板。「很好!我受夠了,阿修羅,你最好給我馬上開門,否則……否則我會打你、踹你、捶你、砍你——」
哇 !有夠血腥的。白梵天不敢領教地搖搖頭。看來這一大一小住在一起,對彼此還是有所「影響」的嘛!這是不是就是中國那句什麼靠近什麼顏色就變紅紅的……又怎麼就黑黑的……
嘖嘖!多「淒慘」啊!他已經開始很認真地想像「阿修羅」加「喬喬」等于「怎樣的小孩」……嗯!也許有些東西還是不宜幻想比較好吧!
揉揉快要摔成四半的,白梵天嘆息地站起來。
兩個禮拜前,一清醒過來的葉暗羅知道自己雙眼失明,先是整個人如遭雷殛般呆掉,然後開始大吼大叫、摔東西,活像只被惹毛的大狒狒,張開長滿利牙的血盆大口見人就咬。
好吧!至少值得慶幸的是,他的頭痛似乎是不翼而飛了。會是因為眼楮瞎了、能力沒了的關系嗎?所以連「副作用」也一筆勾消了嗎?
不過……房內再度傳出一記家具的摔響!
「這樣下去哪行啊?」就算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白梵天也想翻臉了。
喂!有哪門子交情要他必須忍受一個瘋子霸佔他主臥室,還不停的砸東西打人,把家里弄得像殺戮戰場的?
「不管了,我得好好打他一針不可!」白梵天下定決心要徹底執行「蒙古大夫」的職責。他早就應該給阿修羅打上一劑麻醉,再強行將他綁在床上強迫休養的。
「滾開!你別想拿針筒靠近他!」驚天動地的擂門聲一停,喬喬馬上掩身在房門前,雙臂一張,嬌小的身子挺得筆直。「他才剛剛清醒,身體還很虛弱,禁不起你去折磨他。」
身體還很虛弱?白梵天下意識模模他可憐的屁屁。那要不然他這是哪個鬼踢的?折磨?請問現在是誰在折磨誰來著?阿修羅鵲佔鳩巢不說,還幾乎毀了他臥室里大半的家具,台燈、椅子什麼的就不用說了,如果桌子、床鋪也扛得起來,怕也是粉碎得一塌糊涂,真是圈圈叉叉點星星……
「對不起……」看白梵天愈想愈不滿的神情,喬喬的小臉也跟著隨之一垮,情急地跪了下來。
「喂!」白梵天嚇到了,忙不迭要扶她。「拜托!你在干嘛?神經!快起來,別跪呀!喂!」他想拉她起來,但她卻硬拗著,不但不肯起來,反而還進一步磕起頭來。
「不!我知道我們真的給你帶來太多麻煩了……但是,阿修羅現在只是……只是人有點不舒服,請別生他的氣,別跟他計較好嗎?他不是故意的……」說著、說著,喬喬也快哭出來了,雙膝有些麻痹使整個身體都要癱軟在地上,太多太沉的心理負荷讓她幾要暈厥。
白梵天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掄起她。「天哪!喬喬,你別發神經了好不好?別忘記你肚子里還有一個要顧呢!來、來、來!我帶你去休息……」
「不!放我下來。」哪知白梵天不這麼說還好,一說反倒讓喬喬又強打起精神,強行從他懷中抽身。「我要待在這里,我要留下來陪阿修羅。」
「這樣啊……」白梵天看看她,又看看緊緊關起的房門。「好吧!我要出去喝杯酒,你們等一下真的得好好談談,跟他好歹談出個結果吧!」
「好。」喬喬也明白事情不能再拖了。「我一定會跟他談個結果出來。」
***
當你的世界突然變得冷冰冰,黑暗暗,並且伸手不見五指時,你會不會發瘋?
他就會!
自從白梵天告訴他一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復明時,葉暗羅希望自己真的是瘋了、傻了、痴了,甚至是死了算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死……」
頹廢地,高頎卻瘦削的身軀抵靠著門板,萎靡地盤腿席地而坐,雙眼沒有任何色彩也沒有任何焦點,就直勾勾地瞪著永遠只能看見一片漆黑的前方。
那種感覺,就像頭上被罩了遮掩的面罩,卻怎麼樣都剝拿不掉,令他更加沮喪且憤怒。
所以,葉暗羅一刻也靜不下來了,他只想發狂、發飆、發瘋!
仗著尚有幾分體力,他就像受傷的野生動物圈畫出一定的距離範圍,不準任何人靠近,只想一個人躲起來自暴自棄。
他顫巍巍的舉起手掌,上頭一片疼痛濕熱……哼!是流血了嗎?無所謂,反正他什麼都看不見,流點血算得了什麼!
這個阿修羅在發瘋,另一個卻冷靜得像事不關己,冷漠地看著他的破壞行為——不對!他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不是嗎?
手腳並用,葉暗羅慢慢地站起來,腳下先踢到某件家具什麼的。他雖然看不見,卻很清楚地面上一定是狼藉一片,不過有誰會在乎呢?眼不見為淨,不是嗎?
他才蹣跚地開始舉步,身後的門扉就「咿呀」一聲打開——
「你受傷了!」才一開門,喬喬什麼也沒有注意到,就只注意到他一身斑斑的血跡,她趕緊沖到他身邊,氣球般的大肚子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的動作靈活度,但她的指尖才觸及他的手臂,就幾乎被對方粗魯地揮開——
「阿修羅,你力氣就不能輕一點嗎?別想再有任何動作,否則就是在傷害你的小家伙,了不了?」喬喬哪是一個能如此輕易被打發的家伙,她一邊警告著他,一邊馬上纏了上去,如同當年還是個小孩子時,那種認定了他的光景。
「你……」葉暗羅憔悴瘦削的臉上泛出一種近似痙攣的表情,是因為憤怒?還是苦澀?抑或是她緊緊抱著他時所帶來的甜美滋味?
「嗯!舒服多了。」就如往常,喬喬習慣性地抱住葉暗羅的手臂,將臉頰依偎上去,用力揉蹭好幾下。雖然撲鼻的不是以往淡淡的男性麝香,而是強烈的汗臭,但她依然萬分心悸,不為什麼,只因為這就是葉暗羅身上的氣息,而她現在摟著的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冷冰冰的尸體,為此她就想高唱一曲哈利路亞。
「你抱夠了嗎?」葉暗羅的口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用以掩飾前所未有的哀傷。
懷孕的小女生豐腴模樣,會是什麼樣子?無法目睹的他,也無法想像。
轉動一雙灰白的眼珠並且垂下眼睫,葉暗羅突然覺得很冷,有一種人算不如天算的感慨,或許這就是老天爺在懲罰他的雙手沾滿血腥,以往不停結束其他人生命的自己,現在也無法看見一條由他創造出的小生命誕生。
很諷刺,倒也是很公平的懲罰。
「阿修羅,你身上有點小傷口喔!讓我幫你擦藥好不好?」
葉暗羅听見喬喬這麼說,幾句話的聲音中有著某種衡量的小心,好像怕哪一個字說錯了,就會惹他傷心難過或大發雷霆。怎麼?他真的有這麼蠻不講理嗎?
「滾開!」被各種自我猜測的可能性激怒了,葉暗羅威嚇地舉起另一手掄成拳狀……欸!他好像就是這麼蠻不講理耶!
「你老幾啊?你叫我滾我就得滾嗎?」強行忍下被他創傷的心痛,喬喬維持一貫不羈的口吻說話。「笨阿修羅!我警告你,別想輕易甩開我,天底下沒這麼好康的事。就算人長得再帥也沒有用,我會把你盯得緊緊的,你絕對不會有‘往外發展’的機會,懂嗎?」
***
模索著牆壁的邊緣,葉暗羅知道自己已經靠近了窗戶,他可以聞到某種淡淡的氣息。啊……原來連風也是有味道的,涼涼的,帶著一股潮濕……快要下雨了嗎?
「我們回家吧!」喬喬在白梵天連聲抗議、葉暗羅沉默以對下,作出這番決定——她說,盡快恢復原來的生活環境,也許會對葉暗羅比較有利——如今她卻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明智。
斑大的身形杵在窗口,沒有表情的臉龐面對著窗口,葉暗羅已經不像一個禮拜前憔悴瘋狂,卻冰冷沉默得像石砌的雕像。
偷偷地,喬喬站在房間門口,一臉憂慮地看著他的背影。
好幾天了,他什麼也不做,就這樣沉默以對地「看」著外面,不肯換衣服、不肯刮胡子,更不肯做任何的事,以一貫沉默又冷漠的表情面對一切,好像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任何在乎的人事物……
為什麼,阿修羅會不懂嗎?他少了一雙眼楮還是多長了兩雙,她喬喬也不會因此多討厭或喜歡他一分啊!
「阿修羅,吃飯了。」模一模干澀得有些發痛的眼眶,喬喬刻意發出愉快的語氣,眼眶又熱又紅,但是已經沒有淚水可以流,所有的心酸她只允許自己躲在被窩中發泄,不讓葉暗羅知道。
但是他知道的,每個晚上,他躺在床上,可以感受到另一邊的人兒的一動一靜。
她總是那麼安靜地哭泣著,讓他的心緊緊絞痛。
為什麼喬喬不懂?他失去了一雙眼楮,已經沒有了保護她、寵愛她的能力,他不希望她繼續留在他身邊受罪,他不忍心啊!
「吃飯……來嘛!捧個場,今天的菜都是我自己做的喔!」喬喬強顏歡笑著,並伸手想拉他。
但葉暗羅文風不動,是刻意的。他想讓她知難而退,最好就此退出他的生活,去找尋新的人生。
「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你可以走了。」
又來了!這個禮拜以來,喬喬不知听過幾遍這種沒有情感的逐客令,就算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千萬別介意,心仍是無可避免發著痛,那就像是在重疊累累的傷痕上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阿修羅,天底下沒這麼好康的事。」阿修羅,你能明白一顆心遭受活生生的割剮後,會痛到什麼境地嗎?「你想,我會白痴到自動放棄一個英俊,多金又單身的男人嗎?我喬喬這些年來可不是混假的。」
「貪得無饜的小婊子。」冷不防的,葉暗羅的雙唇間吐出最傷人的字眼。「你這幾年來,從我身上所撈的還不夠多嗎?三百萬夠不夠?還是五百萬?一千萬?」請原諒他這麼說!他必須這樣說啊!
「你……」那語氣是多麼地輕賤,狠狽地殺傷了喬喬,她面容蒼白地傾听著,絞痛如火焚,從心髒一路蔓延至全身神經,特別是在月復部凶悍地沖撞……
她撫著圓脹的月復部,慢慢蹲低……
「唔……」
「你怎麼了?」葉暗羅一听見她有些走調的申吟,冷峻的面容立即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聞聲辨位,他的雙臂緊張地朝前方伸直並胡亂模索,步伐小心地跨前一步又一步,憑借耳朵聆听申吟發出的方向而去,很快的,他的大腳趾前端踫到某種柔軟的物體——
「啊呀!」
絞痛沒有任何減輕的跡象,反而變本加厲,側臥在地上的喬喬把雙腳蜷縮到了月復下,她痛得渾身都在發抖。
「阿修羅……阿修……」
「小女生?」他馬上落膝跪地,往前模索到一只滲著涼汗的小手,緊緊握住。
「我……」趁著絞痛一陣輕緩、一陣重擊的交接空檔,喬喬的猜測從牙關間逸出,「我可能要生了……」
「你說什麼?」這句話比一百顆炸彈同時引爆還駭人,至少此時此刻葉暗羅是這麼認為。
「我要……」好痛!「生了……」
「不!」他還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運氣不會「好」成這樣吧?他的雙掌迅速在她的身上游移檢查著,直到撫及圓脹的月復部,它在動,劇烈的胎動!
天!她真的要生了!
葉暗羅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將她抱起來,立刻送她就醫,但長腿才邁開一步,就不得不停下來。
他忘了自己看不見——
「阿修羅!」喬喬驀地發出一記尖銳嘶叫,並開始弓身扭動,一抹溫熱濕意沿著她的臀腿流下。
「小女生,你沒事吧?回答我,你沒事吧?」才剛剛站起來的身軀立即蹲了下來。
他好害怕,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也許他不應該隨便挪動她,不知道會不會制造出更大的問題出來……剛剛那種溫熱的濕意該不會是——
「血?你哪里受傷了嗎?」一種直覺侵襲內心,葉暗羅從來沒有這麼害怕無助過。「該死!版訴我你哪里痛?哪里不舒服!苞我說話,小女生,快跟我說話I」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陣強過一陣的絞痛,幾乎逼瘋了喬喬。「滾開!阿修羅!走開啊!你走!SHIT……你不是不要我了嗎?還管我痛個鳥屁!我就算是現在痛死了、血流光了,都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噢!好痛啊!」她發出第二記嘶叫,是那種扯開喉嚨並使盡吃女乃之力的嘶叫!
「怎麼不關我的事!」不假思索的,他咆哮回去,吼得比誰都大聲,都還要理直氣壯。「你懷的是我的孩子!」
「天殺的!誰說這是你的孩子?」
痛瘋了也氣瘋了,再加上自從葉暗羅失明後,一直帶給她所飽受的委屈,喬喬的雙手用力朝他的臉龐一抓,因為陣痛而絲毫不客氣的一抓!
「這不是你的孩子!這是我的!我的!我的!反正你都不要我了,還有什麼好——噢!」痛啊!她痛得圈圈叉叉點星星!
「不!我不是真的不要你,而是……」深吸一口氣,葉暗羅忍痛任她撒潑地抓著臉,因為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小女生,求求你現在別跟我鬧,至少讓我想辦法帶你出去求救——」
求救?對了!葉暗羅速放下喬喬,再次站起來,深吸一口氣並默默舉步。
既然眼楮看不見眼前的一切,那麼就讓記憶取代視覺吧!
這間臥室,床擺在窗戶的左手邊,床旁有衣櫃,衣櫃再過去是浴室的門……一步接一步走著,他不停在心里背誦著這些家具的地理位置。
也許再走個五步路就可以到門口——好痛!葉暗羅咬牙切齒,撫模著被半啟的門扉撞個正著的鼻子,他的手模索到門把,打開。
接下來,他將面對的是約佔十坪大小的客廳、走廊、玄關,電話就放在客廳角落的茶幾上,那會是他接下來要面對的重大挑戰……
***
「哇——哇——哇——哇——」
很標準的嬰兒哭聲,听得為他接生的「蒙古大夫」眉開眼笑。
「嘖!這小表真是超可愛的,眉毛這麼稀疏,眼楮這麼斗雞,鼻子這麼矮塌,嘴巴這麼扁平……」這算是贊美吧?「還有……哎喲!誰打我?」
白梵天不甘心平白挨揍,跳起來嚷嚷,赫然發現是個滿臉威脅的小女人,再也不敢咕咕噥噥些什麼,馬上把小襁褓交還給小媽媽。
「死蒙古大夫!你又在欺負我的小表?」喬喬先是小心翼翼接過寶貝兒子,然後才大剌剌地一腳把白梵天踹到天邊去,一絲「憐香惜玉」之情都沒有。
「我哪有……」而且哪敢啊!好冤喔!白梵天揉著第N次被踹的,露出怨婦表情。「拜托,你那個小表沒來暗算我就不錯了,我哪欺負得了他?他可是阿修羅的兒子呢!」
虎父無犬子,白梵天有點「委屈」的看著方才嬰孩流淌在他肩膀胸膛衣襟上的口水漬。
「對呀!阿修羅的兒子……」喬喬臉色一黯,緊緊擁著兒子的小身體,沉默了下來。
「喬喬……」白梵天好恨自己的長舌頭,真是哪壺水不開偏提哪壺,勾起了她的難過。
白梵天還記得那一日接獲葉暗羅的電話通知趕去後所發生的事情,總算在喬喬歷經三個小時的陣痛後,生下一個健康漂亮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