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伯群一接到田欣芸的電話,得知孫子終于回台灣,決定要和風迎語結婚,高興的馬上訂機票和太太及放假去看他們的孫女一起回台灣。
左渝霈推著行李推車,一走進接機大廳,就看見左漢明和司機阿志。
左漢明和阿志馬上迎上前。
「爸、媽,您們辛苦了。」左漢明過去和父母擁抱一下。
「爸,我好想您哦!」左渝霈給了父親一個熱情的擁抱。
「你這孩子,愈大愈會撒嬌。」左漢明疼愛的撫模著女兒的頭。
「老爺、夫人、霈小姐。」阿志也喚著,接過左渝霈的推車。
「阿志,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只怪自己不會開飛機,否則我一定直接開飛機去接您們。」阿志難得說著笑話。
「阿志叔,你愈來愈風趣、幽默。」左渝霈笑話他。
「霈小姐,沒有啦!」阿志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阿志叔,你別再叫我霈小姐,叫我霈霈就好了。」
「都叫了二十幾年,叫習慣了。」打從她一出生,家里哪一個人不是這麼叫,一下子要改口,怎麼改得過來。
「阿志,你先去把車開過來。」左漢明打斷他們。「爸、媽,我們先回去,欣芸還在家等我們回去。」
阿志將車開過來後,將行李都放進後車廂。「老爺、夫人,上車吧!」
人都上車後,阿志將車駛離機場,直接上高速公路往台北開去。
***
經過三天的時間,左渝霽終于巡視完台中和高雄的分公司及工廠。
風迎語從左渝霽將車開上高速公路後,一直沒開口和他說話。這三天他們兩人的相處,並不算融洽,倒也沒有很大的爭執。
「我記得你小的時候長得雖然沒有霈霈可愛,卻也沒有如此的抱歉,印象中你的臉頰上好像也沒長痣,你是不是小時候曾被蒼蠅在臉上下蛋。」左渝霽將車子開下交流道前,忽然提出這個問題。
眼楮一直看著車窗外的風迎語,乍听他說的話,被口水嗆得眼淚直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左渝霽將她的反應盡收眼里,卻不露痕跡的繼續道︰「我听我爸爸說過你的成績優異,的確令我相當佩服。我想你的大近視眼,大概就是因為太過用功造成。但至少你也可以去配副隱形眼鏡,再不然可以戴副金框細邊眼鏡,難道非得戴上這種又大又丑的黑框眼鏡嗎?」
其實這三天的相處下來,他發現她所戴的眼鏡根本沒有任何度數。只是他不明白,她為何要制造這樣的假象來丑化自己。
哪個女人不愛美!就算是長得不夠美也總是想盡辦法想讓自己美一點,整型、隆乳、穿漂亮的名牌衣服,來增加自己的身價。
只有她,一切都反其道而行,這中間一定大有問題。
「我喜歡戴黑框眼鏡不行嗎?再說這又關你什麼事?你要是看不順眼,你大可不要看,更不要來惹我。」
她愈想躲他,代表她愈有問題!
「我怎麼可以不看你、不惹你,再過不久我們就要成為夫妻了,而且絕不會是那種貌合神離的夫妻,從現在開始,我們至少也要培養一些默契。」
「就算我真的迫于無奈嫁給你,我們也只能做對掛名的夫妻。」
「是嗎?」左渝霽利用空檔轉過頭來對她投以懷疑的眼光。「你不擔心我會出去亂來?你不擔心我會養小老婆?你不擔心我把你打人冷宮?」
「我無所謂,你不但可以養小老婆,甚至還可以把小老婆帶回家里,再者如果你嫌麻煩,我干脆搬出去,把那個家讓給你和你的小老婆。」
第一或第三的選擇她都可以接受,最好不要是第二項,她還要每天面對他。如果可以,她會很樂意將左太太的身份讓出來,讓他的小老婆得到應有的名份。
「我很高興你有這樣的認知和風度,養小老婆只是為了證明一個男人的魅力和身價。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當然會需要別的女人來滿足我。當然你如果可以滿足我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看看是不是可以少養幾個。」左渝霽說得好似自己對她施以多大的恩澤。
「那倒不必,如果你不夠,我還可以替你介紹,或者登個公開征求的啟事。我想排隊的人鐵定會從台北排到屏東,來回再繞個三圈。」
「你這麼看得起我,我是不是要向你道謝。」左渝霽听見她有些酸酸的語氣,不由得笑了出來。
風迎語听見他毫不隱藏的笑聲,才知道她說出來的話醋味那麼重。「我是看得起你們左家的財富和地位。」她必須扳回一些劣勢,不能讓他太沾沾自喜。
「你並不稀罕。」他知道她並不是一個貪心、愛慕虛榮的女孩,這也是他不再排斥選擇她當左氏集團少女乃女乃的用意。
「那是因為我有能力去賺取我所想要的一切,不勞而獲的東西我不稀罕。」
她最看不起不靠自己能力,而妄想一步登天的人。每天夢想著守株待兔、麻雀變鳳凰的事天天有人在做,那太不切實際了。
「如果想要擁有像左氏集團這樣的財富和地位,需要花上多久的時間和精力,等你真的賺到了,也未必有那個時間和生命來享受。」「那是沒有理想抱負的人所用的借口。」
「就算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還是要為五斗米折腰。」
風迎語不想再與他多加爭辯,便把視線從他的臉上調往車窗外。
忽然一陣刺耳的電話聲響起,左渝霽拿起電話按下接听鍵,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說了句,「我知道了。」就將電話給掛斷。
終于車子下了高速公路,風迎語再也受不了和他在這樣一個詭譎的氣氛中相處。
「你如果不方便送我回去,就找個地方隨便將我放下就好了。」
「今天你必須要和我回左園。」
「回左園?我不要,你現在就讓我下車。」
「我想由不得你。」他也想送她回家,但是爺爺的命令他能反抗嗎?「爺爺和女乃女乃昨天回來了。」
風迎語一听見左伯群夫婦回來了,整個心都往下沉,看來她和左渝霽的婚事已經不可能再改變了。
***
風迎語一回到左家就看見左伯群和劉若梅,還有該在維也納的左渝霈,以及左漢明夫婦全都坐在客廳里。她直接走到左伯群的身邊坐下,「爺爺、女乃女乃。」
「你們回來了。」左伯群笑看著他所疼愛的孩子。
「爺爺、女乃女乃。」左渝霽則是坐到劉若梅的身邊。「霈霈,你怎麼也會回來?」
「學校放假,我就到瑞士去看爺爺、女乃女乃,他們說你要結婚了,我當然得回來。」左渝霈賊賊的看看他,再看看風迎語,笑意逐漸浮現在臉上。「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怎能不親自送上我的祝福。」
她從來沒想過風迎語竟然會把自己打扮成這個樣子,如此的丑化自己。她實在無法想像大哥回國後,所面對的風迎語都是這副模樣,他怎麼還會想娶她。
她可不相信以她大哥的個性真會那麼乖的順從爺爺的安排,一定是風迎語有地方吸引著他,或者是他想去挑戰某些事情。
「你若不是想搞破壞,就是想來看笑話,鬼才會相信你是專程來送祝福的。」
「我哪敢搞破壞,你們結婚可是爺爺盼了十幾年的心願,我又不是嫌活太久、命太長,敢在老虎頭上動土。」
「渝霽,你已經決定在下個月三日完成婚禮,時間剩下不多,一些事情來得及辦嗎?」
「爺爺您放心,我只打算早上和迎語去公證,晚上的交接酒會和婚禮雞尾酒會,就一起舉行。」
「這怎麼行,太委屈迎語了。」劉若梅第一個出聲反對。
左氏集團在整個商界佔有一席之地,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又是左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婚禮怎能如此寒酸。這不但對家里的人交代不過去,就是對其他的親戚朋友也無法交代。
「你女乃女乃說的沒錯,我們又不是辦不起,為什麼要這麼簡單?」左漢明也反對。
「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有必要做一些表面功夫給別人看嗎?」
「迎語,你的意思呢?」左伯群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他們結婚,至于用什麼樣的方式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結婚後的生活過得快樂幸福。」我贊成他的意見。」風迎語心想最好連雞尾酒會也省了,她會更高興。
「既然他們都贊成,大家就順著他們。」左伯群做了主。「雖然形式簡單,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免。渝霽,找個時間帶迎語去拍結婚照,漢明這兩天你就將賓客的名單列出來,要盡快寄出去。」
「爸,我會辦。」左漢明應允。
「爺爺,我想拍照的事情就省了,我這陣子會非常的忙,可能空不出時間做這種無聊的事。」人家拍結婚照是為了留下美好的回憶,他可不想拍結婚照來讓自己半夜作惡夢。
「胡說,拍個照需要花多少時間,別用公事忙來做借口。」都已經如此委屈迎語,總不能連拍照也省了。
「爺爺,我贊成他的意見,拍結婚照的確沒什麼意義。重要的是我們以後的生活,婚禮只是一個過程。」風迎語站在左渝霽這方,以後的婚姻生活都會過得貌合神離了,拍再多的結婚照不是顯得多余。
「你都不在乎,我也不再多說,只要你不覺得委屈就好。」
即將嫁給左渝霽,她沒有一絲絲的高興,她的心里十分明白,左渝霽的一切條件都是許多女孩子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自己的幸運也將成為其他女人欣羨的目標。
只是她心中更明白一件事,在他的生命中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甚至在他們的婚姻中,也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
***
窗外狂風颯颯、暴雨瀟瀟。天氣連續好了近兩個月,在毫無預警下,突然下起暴風雨,這種感覺有點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明天——
她將要嫁給左渝霽,成為他的新娘!
如果他們兩個是因為相愛才結婚,那她一定會滿心的期待,期待與相愛的人共度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悲哀的是,他們並不相愛。左渝霽為什麼想娶她,她並不知道,唯一確定的是他娶她絕不會是因為愛。
她之所以願意嫁給他,只為了報恩,所以她才沒有說不的資格。
然而在她內心深處的一個角落里有一個聲音悄悄竄起,大聲的告訴自己其實她是愛他的,她才願意嫁給他。
理智的聲音卻告訴她,嫁給他完全是因為要報恩,就這樣感情與理智就像一條繩子的兩端,用力的拉扯著,一會兒理智贏,一下子感情勝。
還有一個問題等待她去面對,明天到法院時,以及晚上的雞尾酒會,她該用怎樣的面貌見人?
如果她以往常的模樣,到時又是否會替左家帶來麻煩,讓他們在那樣的場合中出糗、難堪?如果她以真正的面目出現,她以後又該如何在左渝霽的面前偽裝自己?
忍不住嘆口氣,明天……她該面對的是怎樣的一種未來?
倏然響起的電鈴聲讓陷入沉思的她嚇了一大跳,這麼晚了會有誰來找她?
打從她搬到這里後,除了左漢明來過一次,第二個來過的人就是左渝霽,現在會是誰來找她?
當她又陷入沉思中時,電鈴聲又再度響起。她放棄猜測,直接走到門邊,將門一打開,看見站在門外的人是帶著一臉笑意的左渝霈。
風迎語忍不住輕蹙眉峰,將門打開。「是你!」她想不到來找她的人會是左渝霈。
「你不讓我進去嗎?」左渝霈見她好像沒有請自己進去的打算,遂問。
風迎語退開一步,讓她進去後再將門關上,站在門邊看著她,等著她說明來意。
左渝霈往客廳唯一的一張沙發坐下,將手上提的箱子放在桌上。「我是專程幫你送這個過來。」她將箱子打開,里面是兩套禮服,一套是紫色的,一套則是水藍色的。
「迎語,你不打算穿看看嗎?」
「有這個必要嗎?」風迎語興致不大,「禮服是誰讓你拿來的?」
「你說在你的婚禮上會是誰幫你準備禮服?」白痴也想得到當然、是新郎。
「我並不需要禮服。」風迎語走至開放式的廚房,從冰箱中拿出一罐果汁,倒進杯子中,「喝杯果汁。」
「怎麼會不需要,明天是你最重要的一天,怎麼可以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你看我還把我一些壓箱寶都帶來了。」
「我連禮服都不需要,更不用說化妝。」原本她還在想自己該用哪個面貌去見人,現在她不必為這個問題煩惱了。
「迎語,既然逃避不了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干脆一點面對它。」
「我本來就不想逃避。」
「你騙得了自己,騙不了別人。」
「我听不懂你在說些什麼!」風迎語裝傻,逃避左渝霈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楮。「你知不知道從你掉進池塘後,我為什麼沒有再找過你的麻煩,甚至有時候還避著你。」看到風迎語搖搖頭,她才說︰「那是因為爺爺在叫我罰跪之後講了一些道理給我听,至于我躲著你是因為我覺得內疚。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一直到你讀國中選擇住校,我才知道我或許沒有那個機會可以和你成為朋友。」
風迎語不想對她的話下任何的評論,是真是假都已經是過去的事,追也追不回來。
「我放假去瑞士看爺爺、女乃女乃,一接到媽媽打電話說大哥要娶你的消息後,我高興的恨不得馬上插翅飛回來。我一想到你將成為我真正的家人,我就好高興。」
「渝霈——」風迎語從沒看過這樣的她,囂張跋扈、蠻橫無理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的存留在她的腦海里,叫她怎麼能習慣她這副模樣。
「迎語,我是誠心的祝福你,嫁給我大哥,你一定會很幸福。」左渝霈拉著她的手,「你放心,以後我大哥要是敢欺負你,我一定站在你這邊。」左渝霈很有義氣的對她說著。「不止是我,就連爺爺、女乃女乃、爸爸、媽媽也全都和你同一陣線,我們將左渝霽炮轟到灰頭土臉。」
他們兄妹是怎麼了?一個變得比一個厲害,她都快被他們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我今晚能不能住在你這里?」左渝霈忽然問她。
「是不是左渝霽讓你來監督我?」風迎語剛卸下的防御心又再度揚起。
「我發誓絕對不是,我是因為不敢一個人坐計程車回去,還有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所以才想留下來。」
「如果真是這樣,你就留下吧!只要你不嫌棄我這里寒酸、簡陋。」
「不會,絕對不會。」左渝霈高興的站起來,自在的就像在她自己的家一樣,往開放式廚房跑去。「你這里有咖啡吧!我煮杯咖啡,讓你嘗嘗我的技術。」
「東西都在上面的櫃子里。」
「你等著,我馬上好。」
風迎語搖搖頭,她從來沒想過她和左渝霈之間會有這樣一天可以促膝長談。
***
風迎語和左渝霈開著車一起到法院時,左渝霽他們已經全都等在法院門口。
左渝霽一看見風迎語的穿著打扮和以往並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平常穿得像參加喪禮的黑色套裝換成粉紅色的洋裝罷了,臉上的大眼鏡還是掛在鼻子上。
他臉上馬上露出不悅的神情,在這種時候,她難道不能把自己打扮的稍微可以見人嗎?
「霈霈,我昨天讓你拿去給她的禮服呢?」他馬上換上一臉寒霜。
「衣服都不合身。」這是她為風迎語找的借口。
「不合身!」怎麼可能,他明明是依她的體形買的。
「反正我們只是進去公證,花不了幾分鐘,又何必做這種表面功夫。」風迎語完全不在意他的怒氣,當他決定娶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該有這樣的認知。
「如果你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去在乎。」左渝霽有些耍脾氣的轉身率先走進法院,連扶他的新娘子也省了。
被他找來當證人的兩名公司高級主管,默默的跟了進去,什麼話都不敢多說。他們未來的總裁脾氣可不太好,想要保住飯碗可得多做事、少說話。
他們從進去到出來,所花的時間只不過短短十分鐘。十分鐘的時間就決定了兩個人的將來!
「我還有事,你先自己回家。」左渝霽的態度顯得十分不耐,惡聲惡氣的對風迎語說。
「我自己有開車來,不麻煩你。」她不敢冀望一張薄薄的紙,會讓他有什麼改變。
「霈霈你陪她回去,晚上再陪她一起到酒會現場。」左渝霽交代著妹妹。
「晚上你不來接迎語嗎?」
「我沒那個時間。」他可不想浪費時間去接一個專門讓他出糗的女人。
「大哥你不會太過份嗎?」左渝霈忍不住指責他。
「我不覺得。」左渝霽看一眼風迎語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又搖搖頭。「今天晚上希望你能注意一下服裝儀容,你該記得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你不再只是風迎語,而是我左渝霽的妻子,左氏集團的少女乃女乃,左伯群的孫媳婦,左漢明的媳婦。」左渝霽丟下這一串警告語後,跨步離去。
「什麼跟什麼嘛?他以為他是誰呀!」左渝霈憤憤不平的說著。
「我都不氣了,你氣什麼?」風迎語對左渝霈轉變後的態度還是不太習慣,防御的心始終無法完全放下。
「怎能不氣,你沒听過一句話︰‘路見不平、氣死閑人’。他太過份了,一定要報仇。」
「報仇?」不知怎地,這兩個宇深深吸引她。
「對,我們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
「渝霈,你所說要報復的對象是你最敬愛的大哥,不是別人耶?」風迎語不得不提醒她。
「我是幫理不幫親。」
「你想怎麼對他?」她體內潛在的叛逆因子正在復蘇。
「我們上車再談。」她們一起走到停車的地,兩人分別上了車。
風迎語將車開上馬路,「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找一家美容院,把你的頭發改造一下,今天我一定要將你打扮的煥然一新,讓每個認識你的人完全認不出你來。包括左渝霽,我一定要讓他今天晚上的眼光全停在你的身上,到時候看你想怎麼玩弄他都行。不過最重要的是絕不能讓他看出你就是風迎語,我要他後悔今天對你的態度。」左渝霽把她的計劃說了一遍。
「這樣好嗎?」
「你放心,相信我,今天過後一切都會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