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這是這一年度的財務報表,請您看一下。」風迎語拿著今年度的財務報表,等總裁看過之後,便可將這份資料在董事會議時發給大家,以便討論今年的配股。
「迎語,你先放著吧!我待會再看。」左漢明最近總覺得人特別容易疲倦,做起事來常常感到力不從心。
風迎語將卷宗放在桌上,「那我先出去了。」
「迎語,你先等一下。」左漢明叫住她。
左漢明感嘆著,自己的孩子都在國外,陪著他們夫妻、給他們慰藉的是一個他們曾經認為是外人、身分不詳、來歷不明的孩子。
真是諷刺呀!
「總裁,您還有事嗎?」
「叫我左叔叔吧!」左漢明站起來,走到另一旁的沙發上。
「左叔叔有些話想跟你說,過來這邊坐。」
風迎語依言走過去,自從她小學畢業前跑去找他談話後,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就變得非常微妙。有時像父女、有時像朋友、有時又像師生。這也是她為什麼在念完書,左叔叔希望她能到左氏集團工作時,她連考慮也沒考慮就答應的原因。她欠左家的恩情太多了,如果這是一種償還方式,又為何不做!
「迎語,你是個漂亮的女孩子,為什麼要把自己打扮成這個樣子?」他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鼻梁上便掛上一個超大黑色粗框眼鏡,硬是要將她明亮的雙眼遮起來。更夸張的是她還在左邊臉頰黏上一個大黑痣。有時他真搞不懂,為什麼她要想盡辦法的丑化自己,還有身上那套五十歲的婦女才會穿的套裝,以及俗到不能再俗的鞋子。哪個男人見到她這副鬼模樣的打扮,還會對她有意思?
「我不覺得這樣的打扮有何不妥。」如果這樣子的打扮可以嚇退無數的蒼蠅,她樂得繼續丑下去。
「算了,左叔知道說不過你。」其實她這樣也好,至少不會為兒子帶來太多競爭對手。只是如果渝霽看到她這副模樣,是不是也會她嚇得退避三舍。「迎語,我想把渝霽從美國分公司調回來,把總裁的位置交給他。」想想渝霽從十四歲一個人去美國念書到現在也十二年沒回來。
「左叔,您還那麼年輕。」
「記得沒多久前我也跟我父親說過同樣的話,都已經是十七年前的事了。」左漢明回想起往事不由得笑了。「我把公司交給渝霽後,你能不能也一樣幫幫他。你在總公司待得比較久,一切事情你都熟悉。如果左氏集團交給你們兩個一起管理,我比較放心。」
其實以左渝霽的能力,還在念碩士時就已經著手成立美國分公司,分公司成立到現在只不過短短七年,它的規模並不輸給總公司。
這也是左渝霽樂得一直留在美國,不回合灣的原因之一,畢竟美國分公司是他一手創立,他對它有感情和責任。
所以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輕松通過董事會的同意與支持,再加上迎語的從旁協助,左氏在他們兩人共同經營努力下,一定會加速成長。
「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我的協助。」她說的是實話,一點也沒有逢迎諂媚之意,況且她也毋需對他拍馬屁。
「就算他的能力再強,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全部的事。」就像一個人是無法獨立蓋起一棟高樓的道理是一樣。
「左叔我只能答應您只要左氏需要我,我就留下,如果左氏不需要我,我就走。」反正她進左氏工作也只是想報恩。如果到時左渝霽認為她沒有那個能力,那她就離開。
「有你這句話,左叔就放心了。」
這幾年他不是沒看見迎語的努力,從她跳級後,她只花了短短六年的時間就念完國中、高中、大學,又花三年的時間就拿到劍橋大學的企業管理和財務管理雙學位。不止這樣,她更以游學、交換學生的方式去過日本、德國、法國、西班牙、加拿大、澳洲等地,精通八國語言,這也是他自私的想將她留在左氏的原因之—。
她今年才二十三歲,她的付出別人或許看不到,但是她的成續卻是有目共睹的。
「左叔,沒事我出去了。」
***
左渝霽帶著一副深黑色的墨鏡,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眼楮。一身亞曼尼休閑服,穿在一百八十五公分高的標準身材上,給人更加瀟灑帥氣的感覺。頭發染成深咖啡色,加上曬成深褐色的皮膚、俊美的臉蛋、剛毅的輪廓線條、深邃的雙眸、堅薄的唇形,讓女人永遠無法抗拒他的強大魅力。
尤其是他的冷漠、狂佞,令無數女人想降伏他。更遑論他還擁有人人趨之若鶩的背景,沒有哪個女人不想牢牢抓住他,抓住他就代表抓住權勢、抓住財富。
只不過她們都不知道,左渝霽就像沙漠中狂野的狼,如果真的想要抓住他,所要付出的代價可是她們承擔不起的。
左渝霽從美國回到台北並未通知任何人,站在左氏集團大樓前,看著這棟從他爺爺創業到現在已經三十五年的大樓。
左氏的發跡在整個商界來說算是個奇跡,從來沒有人知道左伯群一個沒沒無名的鄉下小伙子,如何在台北打出這一片天。
傳到第二代左漢明的手里後,他反而將企業從原先的紡織業擴展至百貨業、航空、飯店業,以多元化的發展讓左氏集團更堅固、穩定。
如今左氏集團即將交由第三代的左渝霽,在他獨特見解下,事先在美國成立以科技、資訊為主的分公司,舉凡網際網路,硬體、軟體等都是分公司所包含的業務範圍,全球市場佔有率已達百分之五十八。
他走進大門,正想往一旁的電梯走去時,被總機人員攔了下來。
「先生、先生,請你留步。」總機小姐盡職的攔下他。
他將是左氏集團的繼承人,卻從來沒有出現在這棟大樓過,他對著總機小姐說︰「我是美國分公司的人,我現在要去見總裁。」
「你先等一下,我先打電話請示一下總裁。」總機小姐轉身想回座位打電話請示。
「不必了。」他可沒那個耐心,此刻電梯的門正好開啟,一個穿著套裝的女人走進電梯,電梯門正要關上的前一秒鐘,左渝霽快速的閃了進去。
左渝霽毫不客氣的打量著電梯里的女人,眉頭皺了起來。一身老處女的套裝,已經長得夠抱歉的臉蛋上還掛著一副丑得不能再丑的眼鏡,他搖搖頭,真為她感到悲哀。
風迎語注意到他的反應,雖然他戴著墨鏡,看不見他眼神中的厭惡之情,但從他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對她的模樣反感極了。
她一點也不生氣,因為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風迎語故意對他露出一個有些惡心的笑容,在電梯門再度打開時越過他要走出去,可他的手橫放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小姐,人長得丑並不可悲,跑出來嚇人就十分罪過。」真搞不懂,左氏怎麼會讓一個這麼丑的女人進公司影響工作士氣。
「先生,一個人眼楮瞎了並不可憐,沒有口德就十分悲哀。」風迎語話一說完,懶得再和他繼續逞口舌之爭,一個沒有口德的人是不需要和他計較太多。
她輕輕撥開擋在身前的手,優雅的走出電梯。
左渝霽驚悸于她的反應,人長得是丑了很多點,不過頭腦看起來好像還算聰明。
還有她的身材也不錯,約一百六十八公分左右的身高,擁有一雙勻稱縴細的雙腿,可惜的是裙子竟然長過膝蓋。
現在還有人穿長過膝蓋的裙子嗎?
真是可惜!如果單看她的背面,至少可以打個八十分。
不過一想起她的長相,他真是寒毛直豎,希望晚上別作惡夢才是。
電梯門又開了,他走出電梯,往總裁辦公室的門走去,當他走到秘書室時,連招呼也沒打,直接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走進去。
秘書想阻止,來不及,只能趕緊跟進去解釋。「這位先生,你不可以亂闖。」
左漢明听見聲音抬起頭來,一見到佇立在眼前的是該在美國的兒子,也被嚇到,他怎麼會在這里?
「總裁——」秘書惶恐的開口。
「沒關系,黃秘書,你先出去。」
「是的。」她趕緊退出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左漢明看著這個近半年沒見的兒子,他一向都是自己的驕傲。
「昨天。」
「昨天!」左漢明從位子上跳起來,「你昨天回台北,卻沒有回家!你眼里還有沒有父母呀!」從兒子遠赴美國念書後,十二年來他都沒有回台灣過。每次欣芸想兒子時,他只好陪著她到美國去,一解她思子之情。
「爸,昨晚回到台北時已經很晚了,我是不想吵到你們休息,你看我今天不是一早就到公司來看您了。」
「你才沒那麼孝順,如果真的那麼孝順也不會一去十二年都不回家一趟。」左漢明吐他槽。
「我這不就回來了。」
「你回來的正好,下個星期我要召開董事會,我想趁這個時候將總裁的位置交給你。」他在這個時候回來,或許時間上是剛好。「爸,你才五十出頭就要退休,你不嫌太早了一點。」爺爺也是到六十歲時才退休,父親今年不過五十三歲,就打算當廢人。他搖搖頭,不表贊同。
「難道要我替你們做牛做馬到死嗎?如果你不服氣也可以早點娶妻生子,然後等你兒子長大成人時,就把公司丟給他。」
「我才不會像你這麼自私。」
「你這個混蛋,竟然敢說我自私!」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目無尊長。
「爸,她還住在家里嗎?」去美國之後,他從來不去過問她的一切。對于她這十二年來的一切成長過程完全一無所知。
「你是說迎語嗎?」左渝霽默然的點點頭。「事實上你去美國後沒多久,她就搬出左園,一個人搬到學校宿舍住,一直到現在她都是一個人住在外面。」
「她怎麼搬去宿舍住?」
「你是個天才兒童,迎語可也不輸你。」一談起風迎語的優秀,左漢明也感到與有榮焉。「她國中、高中、大學、研究所只花,了九年的時間就全念完了。」他以為兒子已經夠優秀了,風迎語卻也不輸他。
難怪她常常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念書,原來她鄙是利用時間自修,以便通過越級考試。
左渝霽到現在才終于恍然大悟!
「渝霽,你打算什麼時候把迎語娶過門?」經過這些年的相處,他真的喜歡她這個孩子,心里當然就更希望兒子能將她一輩子留在左家。
「爸,她沒有男朋友嗎?」
「她哪有時間,整天除了念書就是念書,對其他的事根本提不起興趣。」她又故意把自己打扮成那副模樣,男孩子一見到她躲得比什麼都快,又怎麼會想追她。「渝霽,她真的是個好孩子,如果你沒好好把握,是你的損失。」
「爸,事實上我對她並沒有意思,也不想娶她。本來還想如果她嫁人了,或交了個男朋友,我們之間的婚約便可以取消。想不到她還真是死腦筋,堅守著爺爺為她安排的對象。」
「渝霽,先別那麼快否決她,你既然回來了,就先見見她,和她相處一段時間,到時覺得彼此真的不適合,沒有人會逼你們結婚。」
「算了,我不想談她。」他對她的印象永遠不會變,就算當年他強要了她,他也不打算負起責任。誰叫她敢跟他作對,那是她應得的懲罰,況且他又沒真的要了她。「哦,對了,我剛剛上來時在電梯踫到一個女人,戴著一副黑框的大眼鏡,左臉頰上有一顆惡心的大黑痣,穿了一套屬于女乃女乃那個年代的套裝,這種人怎麼會讓她進左氏,你不怕影響員工士氣嗎?」
左漢明听他夸張的敘述,馬上明白他說的人正是迎語。看來他沒有認出她,當年他還只是個十四歲的小男生,迎語也只有十一歲。何況女大十八變,只不過她不是變美,而是變得丑極了。
「你說的那個人就是迎語。」左漢明一說完,特別注意兒子的反應和表情,果然如自己所預期。
左渝霽一听到父親的回答,嚇得說不出話來。十二年的變化不會真的那麼大吧!他記得風迎語小時候長得或許沒他妹妹霈霈來得漂亮、可愛,但她的皮膚還算白皙,那雙眼楮也是又大又圓。這太可怕!太恐怖了!「爸,你沒有跟我開玩笑吧?」
「如果你不相信,我現在就叫她過來,她現在是左氏集團的財務經理。」左漢明怕他不相信,拿起電話要撥內線叫她過來。
「不、不用了。」被嚇一次已經夠了,他可不想被嚇第二次。
「待會我就回家去。」左渝霽再度戴上墨鏡,離開之前提醒父親。
「別告訴她我回來的事。」他還不想現在就和她見面,他打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你放心,就算我告訴她,她也不會想去見你。」左漢明在他走出去時說著,他們兩個對對方的態度都差不多,每次他提起渝霽除非是公事,迎語才會勉強听完。如果是談到他的私事,她馬上掉頭就走。
看來要他們結婚,希望不大。
***
左渝霽和母親坐在客廳中聊天,等父親回來就可以吃飯。離家十二年,第一次踏進家門,他感覺特別溫暖。
回家的感覺真好,臉上的冷漠在接觸到家人的熱情和溫暖時融化了。
這時,外面傳來汽車的聲音。
「渝霽,可能是你爸爸回來了。」田欣芸自從兒子回來後,笑容就沒在臉上消失過。
「嗯!」左渝霽走到門邊先拉開大門,果然看見父親跨出車子。然而在見到另一個從駛座下車的人後,原本帶笑的臉,馬上轉換成冷漠。
他真不該信任父親,還說什麼風迎語如果知道自己回來,也不會想見他,看來事實跟傳言有很大的出入。
「爸,你出賣我!」左渝霽質問著父親。
「我哪有出賣你,是你媽媽打電話到公司給我,說什麼今晚一定要帶迎語回家吃晚餐。她說一家人好久沒在一起吃飯,我沒有告訴迎語你回來。」他趕緊撇清責任,這可關系到他的信用問題。
風迎語一下車,看見站在門口的人,心想他不就是自己今天在公司電梯里遇到的那個人,他怎麼會在這里?
她的疑問還沒問出口,一听見他叫左叔「爸」時,她就明白他的身份了。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再見面,她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左叔,請您告訴阿姨,我還有事,改天再來陪她吃飯。」說完,她以最快的速度坐回車里,以熟練的技術將車開出左園。
「我說過她未必想見到你。」左漢明一副根本沒騙他的表情。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我剛剛好像有听到迎語的聲音。」田欣芸迎了上前。
「被你兒子嚇跑了!」他一臉凶樣,誰敢和他一起吃飯,怕會消化不良。
「你在胡說什麼?」她兒子可是人中之龍,長相英俊瀟灑,女人見到只會黏過去,哪會逃掉!
「我有沒有胡說,你問你寶貝兒子就知道了。」左漢明先提著公事包回房間,換件舒服的衣服才下來吃飯。
「渝霽,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風迎語只說她還有事要先走。」左渝霽摟著母親的肩膀往餐廳走。「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去吃飯。」
左渝霽倒是真的沒想到風迎語的不是不想見到他,而且是非常不想。
風迎語沒有被他的外表深深吸引,以她如此抱歉的長相,應該利用她是爺爺所指定的孫媳婦人選這機會,抓住他才對,而不該像剛才那樣落荒而逃!
沒錯,她剛剛的樣子就是落荒而逃!
只是她為什麼要逃呢?
***
風迎語坐在小套房角落的地毯上,雙手環在胸前,緊緊的將自己包裹在雙臂中。當她每次感到恐懼、慌亂、害怕時,她就會讓自己躲在角落里。她認為唯有在角落中,才有辦法看清楚面前的敵人,也不會被人從後面攻擊。
她幾乎用逃命的速度,逃離左渝霽的跟前,她完全沒想到他會就這麼出現在自己面前,心里對他的恐懼依然在。
他欺壓在她身上,強行吻著她、撕破她衣服的畫面歷歷在目。她多希望能忘掉他帶給她的傷害,然而每當午夜夢回時,她曾經多少次因為這樣的惡夢而驚醒。
差點被強暴的驚懼依然徘徊在她腦海,她以為自己忘得了,直到今天再見到他,她才知道怎麼也忘不了!以往的一切只是她在自欺欺人罷了!不可否認的,他變了很多,原先已經夠高的他,變得更高了。稚女敕的臉龐變得性感帶點酷,這樣的一張臉,會是多少女人愛戀的臉孔?結實的胸膛,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撫模。唯有那雙他刻意遮住的雙眼,讓人看不透。
他很聰明,知道一個人的眼神是無法隱藏個人情緒和感情,所以他將自己最坦白、最真實的地方隱藏起來,只為了不讓人看出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的確,她在電梯里見到他的第一眼有些被他吸引,但是隨即听見他對自己的批評時,她在心中對他大大的打了折扣。
想來他不過是個以貌取人的膚淺男人,就算他的能力、學識有多高,在品德這方面也是不及格。
一個沒品德的人,有再多優越的條件,都是枉然。至少對她來說是如此!
但是不管她的心里再怎麼不願、不喜歡,他終究還是她未來的丈夫,除非他願意開口提出不要這個婚姻,否則她不會率先提起毀婚。
她欠左家的恩情就是一輩子也還不完,他們要她做什麼,她永遠沒有拒絕的資格。
如果他真的要娶她,那她該怎麼辦?她真的有辦法跟他生活在一起嗎?
不,她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提出解除這個婚約的要求。
風迎語有些雀躍,今天兩次他見到的都是她丑陋的模樣,他並沒有見到她的真面目。像他這麼狂傲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委屈自己去娶個像她這麼丑的女人,他一定會提出毀婚要求的。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終于放下來。
她決定今晚要睡個好覺,明天開始她會把自己最丑最糟的那一面表現出來。
她要為了讓他開口毀婚而戰!
有了目標後,她覺得心情輕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