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過去了,他的心,還是很痛很痛!
彎輕輕將手上的紅玫瑰放在墓碑前,韓焰就地坐下,模著墓碑上的名字「王海晴」,男兒淚又禁不住的悄悄滑落。老天爺對他真的很殘酷,既然教他順利的找到她,為什麼她卻變成一座墳墓?
當她留下書信離開的那一夜,躺在床上時,他仔細推敲,除了從小生長的育幼院,她根本無處可去,而這一點她恐怕也早有預料,為了不教他找到她,她必定請育幼院的人隱瞞她的行蹤。
因此,他並沒有立即采取行動,還想不如等到她降低警戒心,再突擊逮人。
待他忍了一個月,終于動身來到位于宜蘭的慈惠育幼院,等著他的,竟然是她的墳墓。育幼院的院長說,她返回育幼院的途中出了車禍,送醫不治死亡,因為當時她的手機里只有育幼院的電話,院方完全沒辦法跟她的朋友取得聯系。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的慢一步行動沒有逮到人,卻留下永遠的痛,他錯過了見她最後一面的機會。
對此,他一直埋怨自己,沒辦法原諒自己,這是今生無法彌補的遺憾,經常午夜夢回,他會捶胸吶喊,為什麼當時沒有不顧一切的飛車來到這里?而對她,他更是埋怨,她怎麼可以用這種最傷人的方式走了呢?
她怎能對他如此狠心、如此無情?獨自把他留在這個世界上,連呼吸也變得很痛苦,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樣撒手不管,所有的悲傷、憤怒、責任、無奈都歸于塵土。
這個狠心的女人,她是他見過最殘酷的女人,可是,他是那麼刻骨銘心的愛著她,即使無法諒解她的遺棄,他依然深深的迷戀她。
「韓先生,你好。」育幼院的院長走過來向他深深一鞠躬。
他漫不經心的點頭回禮。
「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這三年來,你每個月來這里看她,已經夠了,你應該展開新生活了,我想,這也是海晴的期望,她是那麼善良,如果她知道你一直沒有辦法從過去走出來,她會很自責、很難過的。」
是嗎?如果她真的那麼善良,為什麼要這樣子傷害他?她一定不知道,面對她的死亡,他經歷了三天三夜像死人一樣的生活,不吃不喝,南叔甚至跪下來向他苦苦哀求,可是他不為所動,直到小鮑主發瘋似的對他狂叫。
小鮑主大概察覺到他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流失,如果沒有用盡全身的力氣呼喚他,他恐怕也會步上海晴的後塵。
牠成功了,望著牠,他哭了,狠狠的哭了一場,但卻活下來了。
「有一樣東西,我想還是代替海晴送給韓先生。」院長這麼一說,韓焰總算把視線移到她身上,院長朝著屋子的方向揮了揮手,有個小朋友抱著一只中型的紙箱跑過來,紙箱轉交給院長,小朋友又一溜煙的不見人影。
「這是海晴出發回來育幼院那天,同時從台北寄回來的,里面留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信上寫著,如果有一天她不在這個世界上,她希望韓先生成為這些東西的擁有者。」
接過紙箱,他打開一瞧,怔住了,最上面的是他以為遺失在關島的日記本。怎麼會在她那里呢?難道不是掉落在關島,而是在她的行李箱?她大概不知道如何還給他,因此一直把日記留在身邊吧。
除了日記本,其它的是海晴的涂鴉和攝影作品,每一張都是那麼令人熟悉。
「為什麼到現在才把這些東西交給我?」
「我很猶豫不決,我不知道這些東西交給你是否妥當,海晴應該徹底退出你的生活,可是三年了,你還是這麼固執,我想這些東西是否在你手上,好像沒有太大的差別。」
模著那些涂鴉,他的眼神變得很溫柔。擁有這些東西,以後他就更可以親近的思念她了,這種感覺真好。
「韓先生,以後這里的大門不會再為你敞開,請你好好過日子吧。」
「今天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不會再出現了。」因為他必須履行自己對韓家的責任了,完成他在六歲那一年定下的婚約。
雖然當初海晴就是為了成全他對家族的責任不得不離開他,可是,他實在沒有辦法懷抱著對不起她的心情繼續來這里看她。如今有了她的涂鴉和攝影作品,他無法來看她的痛苦或許可以稍稍減輕。
因為是最後一次了,他待了比往常還久的時間,直到天黑,院長派了小朋友催促他離開,育幼院要鎖門了,他才依依不舍驅車離開返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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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回來了啊,用過晚餐了嗎?」其實南叔早就習慣了,每個月的第四個禮拜天是少爺去育幼院看海晴小姐的日子,可是從少爺出門的那一刻,他就不放心的守在門邊,總是很擔心他一去不回。
他知道這種擔心是多余的,少爺已經都從最痛苦的那一刻熬過來,當然不會事過那麼久之後才想不開,但是少爺對小姐的執著很難教人不擔憂,尤其听到少爺在夢里喊著小姐的名字,他更是難過得流下眼淚。
老太爺對小姐的遭遇也很自責,當初是他逼走小姐,可是沒想過小姐會因此意外身亡,所以老太爺不曾阻止少爺去育幼院探望小姐。人都死了,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我不餓。」倒在沙發上,韓焰疲倦的閉上眼楮。
「不餓還是要吃一點。」雖然每次從育幼院回來,少爺整整一個晚上都處于失魂落魄的狀態,可是照顧好少爺是他的責任。
搖了搖頭,他沒有胃口,每當他從育幼院回來之後,總會有種很沉重的感覺,思念塞滿他的胸口,他感覺整個人被掏空了。
南叔張開嘴巴又閉上。這種時候提起那件事情好嗎?當然不好,可是沒辦法,不說不行啊。「老太爺剛剛來過,叫我提醒少爺,別忘了這個周末的宴會。」
「那天早上秘書會提醒我。」那根本算不上宴會,正確的說法是他要跟未婚妻見面的「相親宴」,兩家人希望他們兩個能夠透過宴會的方式熟悉對方,他是不反對,因為有些事情他必須當面說清楚。
「我去幫少爺放熱水,您泡個熱水澡就上床休息吧。」
沒錯,現在他最需要的是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夢里,他會跟海晴相遇,如果她深情的對他笑,他會一覺到天亮;如果她傷心的對他哭,他會一夜輾轉反側。
小鮑主似乎感覺到他的悲傷,牠跳到沙發上,溫柔的靠在他的臉頰邊磨蹭,他不由得睜開眼楮,抱著牠坐起身。
「小家伙,妳也想念海晴對不對?」模著牠的頭,他知道海晴的離去對小鮑主的傷害有多大。還記得剛剛接手照顧牠的時候,牠的食欲很不好,生怕牠悶出病,他要南叔白天都帶牠去公園,待在外頭,這位風騷小鮑主應該比較有活力吧。
可是,牠的情況還是一樣糟糕,他甚至擔心牠會香消玉殞,直到他深陷海晴身亡的悲傷當中,每天行尸走肉,沒想到為了喚醒他,牠的精神全回來了。
小鮑主望著他的眼神充滿哀傷,自從主人丟下牠一走了之,牠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過一陣子,小鮑主就要有新家了,那兒有很漂亮的草皮,妳每天都可以在草地上盡情的奔跑玩耍,妳會喜歡那個新家。」爺爺堅持他娶妻後應該有更大的生活空間,于是將名下一棟位于天母的別墅送給他當新婚禮物。
其實想想,這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那里的空間很大,兩個陌生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比較自在。
「還有,再過一、兩個月後妳就會有新的女主人了,據說她是醫生世家的千金小姐,應該是個嬌嬌女,不太好相處,妳不需要理會她,我知道沒有人可以取代海晴在妳心里的地位,我也一樣,我的心里只有海晴。」
清了清嗓子,南叔不自在的道︰「少爺,洗澡水放好了。」
點了點頭,韓焰把小鮑主放到地上,再抱起茶幾上的紙箱走回房間。
望著少爺的背影,南叔無聲一嘆。當他得知小姐發生意外,他就認為少爺應該取消這門婚約,小姐的死亡只會讓少爺更無法割舍她,少爺在這種情況下娶了夏家的小姐,對兩人恐怕都是種折磨。
不過,老太爺相信時間是良藥,再深的傷口也會隨著時間慢慢痊愈,唉!老太爺根本不理解少爺對小姐的感情有多深刻。
他很擔心,他已經可以預見他們的婚姻是不幸的開始,偏偏他無能為力,但願老天爺可憐痛失愛人的少爺,也可憐那位無辜的少女乃女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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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海晴離開他之後,他的日子更忙碌了,因為忙碌可以讓他忘記痛苦,即使是暫時,可對他而言,卻是喘息的空間。
一忙起來,就是天塌下來,他也沒當一回事,當然包括今天的相親宴。
叩叩叩!邵美瑤已經第三度進來提醒頂頭上司。「總經理,南叔剛剛來了電話,他要我提醒你,別忘了今天晚上的宴會。」對于海晴的死,痛苦程度僅次于韓焰的人就是她這個學姊,因為當初他們的相識是她牽的線,而海晴是為了離開韓焰而發生意外的,她間接成了害死學妹的凶手。
有一陣子,她氣韓焰,也氣自己,她動了離職的念頭,可是那一夜,海晴來到她的夢里,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很溫柔的對她笑,她赫然明白,善良的海晴不要她責備任何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其實上天堂的人是幸福的,而獨自留在世間的人反而痛苦。
看看上司,他不再是以前那個總是面帶微笑的優雅紳士,他變得很冷淡,不時流露出一股憂愁,海晴的死在他心頭留下的痛,恐怕不會消失吧。
略微一頓,他顯然剛剛想起來。「我知道了,現在幾點了?」
「再十分鐘就五點了。」
「我手邊的工作忙完就出發。」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呢?
「總經理,這句話一個小時之前你就說過了,我建議你還是現在出發,晚一點恐怕會塞車,如果遲到了,總裁會不高興。」關于今晚的宴會,公司上上下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據說是總裁為他舉辦的相親宴。總經理都三十四歲了,總裁擔心他的婚事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手上的工作再過十分鐘就可以結束。」這句話听起來純粹是在應付,想要取信對他知之甚深的秘書實在很困難。
「十分鐘後,我還要過來提醒總經理嗎?」
「不用了,妳可以下班了。」
真是難得,她平時都是八、九點才能下班,可是這樣的好事最好予以婉拒,如果她沒有盯著他離開辦公室,她可以肯定,明天總裁辦公室會有一道人事命令下來——她這個失職的秘書調去掃廁所。「我還有工作,不打擾總經理了。」
事情果然如邵美瑤所料,如果沒有她三催四請,韓焰不會乖乖離開公司,而這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因此當他抵達別墅,也遲到一個小時了,南叔直接守在停車場逮人。
「少爺,你總算來了。」差一點跪下來親吻少爺的腳指頭,南叔實在是太激動了,這段等待的時間,他真懷疑自己會休克昏過去。
韓焰覺得南叔太大驚小敝了。他又不會落跑,有必要這麼著急嗎?
南叔真的覺得很無辜。夾在老太爺和少爺之間,兩邊對他都有意見,算了,反正少爺願意現身就好,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老太爺希望少爺和夏小姐可以單獨相處,便請她在書房等少爺。」
點了點頭,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此刻身心俱疲的他不適合跟人交際應酬,而且姍姍來遲破壞大家的氣氛也不太好,他直接繞到後面的起居室,那兒也有個進入屋內的門戶,書房就在起居室的旁邊。
當在書房門口看到那道落地窗前的嬌弱身影,他彷佛被閃電打中似的僵住了。這是在作夢嗎?為什麼他會看見海晴?難道是她不忍心丟下他,決定回來找他嗎?
張著嘴巴,他很想出聲呼喚她,可是又很擔心嚇跑她。最好不要打草驚蛇,也許她只是偷偷回來看他,他還是靜靜的看著她就好。
就這樣,他像一座雕像,動也不敢動一下,直到那道身影似乎察覺到異樣,轉過身來。
兩個人正面對上了,他總算可以正眼瞧她,有一瞬間,他還是相信自己看見的是海晴,可是過了一會兒,瞧得更仔細,他終于確定對方並不是他心愛的女人,她只是容貌與海晴有些相似罷了。
「你是韓焰?」女孩的聲音有著跟縴細的外表極為不搭調的低沉。
「夏小姐妳好,我是韓焰。」看著她的眼楮,他更確定她不是海晴,因為她有雙非常清澈純真的眼楮,不像海晴,淡漠之中透著一絲強悍,可是,那股縴細嬌弱的味道卻是一模一樣。其實嚴格比起來,她比海晴豐潤多了,還有,她左耳下方的頸項上有著淡淡的疤痕。
「你好,我叫夏雲之,你可以直接叫我雲之。」她燦爛的揚起笑容,她的笑容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很坦率,還有俏皮。
走到沙發,佣人已經體貼的在大茶幾上擺了些茶點,大概是想讓他們好好的聊天,他優雅有禮的欠身道︰「請坐。」
夏雲之在沙發端正的坐下來。她知道女孩子不可以直勾勾的盯著男人看,可是她忍不住,這個男人真是好看極了,不過最迷人的是他眉宇之間的那股憂郁,她感覺自己的心微微抽痛……她怎麼了?怎麼會覺得這個男人令她心疼?
「有些話,我必須先跟妳說清楚。」頓了下,心里有種莫名的掙扎,他這麼直截了當會不會太過份了?不,事實就事實,她本來就不應該對他懷抱過多的幻想和期待。「妳知道我們兩個為什麼會定下婚約嗎?」
「因為我爺爺輸血給你,救了從樓上摔下來大量失血的你,是嗎?」她個人覺得這種戲碼比較適合古人,怎麼會發生在這種時代呢?這真的很可笑,他應該也有相同的看法吧。
點了點頭,既然她了解狀況,他就不需要拐彎抹角廢話太多。「結婚的事我沒有意見,可是我想妳應該知道我的立場。」他的眼神和聲音變得更冷、更硬了。「我什麼都可以給妳,除了愛情。」
她像個被人家指責做錯事的小孩子,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他們不是因為相戀相愛而結婚,不過婚後可以培養感情,爸媽是這麼告訴她,她也同意,往後的人生還很漫長,同床共眠的兩個人久了就會有感情,早期的夫妻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她爸媽也不例外啊。
「妳還不懂嗎?我會娶妳,可是我對妳不會有任何感情,妳只是我在法律上的妻子。」為什麼看著她,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像個可惡的混蛋?因為她天真無邪的教人心生不忍嗎?沒錯,她的眼神像個不懂世事的孩子,但是,他對她感覺似乎又不是這麼單純。
酸酸的,莫名的疼痛在胸口流動,她不明白這種異樣的感覺從何而來,只是感受到有股深深的悲傷將她緊緊包圍。「既然你不是真心想跟我結婚,那為什麼要為難自己?」
「我年紀不小了,如果再不結婚,我爺爺就要跟我斷絕關系了。」不想對她隱瞞任何事情,他會履行這門婚約是基于家族的責任。
「韓爺爺很慈祥,他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
韓焰冷冷的一笑。爺爺在她面前會是多麼慈祥的模樣,他不難想象,這會兒爺爺可是急著把她騙進韓家,因為她若是不爽退婚,他就有理由繼續拖著不結婚,爺爺當然要討好她,算了,即使破壞爺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反過來問她,「如果不是那個婚約,妳會願意嫁給我嗎?」
「這要相處後才知道。」
「不過,我們的情況恐怕沒有那種閑工夫慢慢相處,妳現在就做出決定,如果妳不想嫁給我,妳去告訴妳爺爺,我爺爺應該會想辦法說服妳改變主意,但是妳堅持退婚,他也只能接受,這門婚約本來就是為了報答妳爺爺的救命之恩。」
他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簡單呢?她哪有可能說退婚就退婚?爺爺年紀大了,身體不像以前那麼硬朗,他人生最後的期望就是看到她披上白紗,爺爺還說,如果不是因為三年前她生了那場大病,腦子和身體都變不好了,他老早就把她出清掉。
她在爺爺心目中是不是跟垃圾沒什麼兩樣?沒辦法,爺爺認為女人一生當中只要做對一件事情就可以了,那就是找個好老公,而韓焰是他心目中孫女婿的不二人選……總而言之,這會兒她跑去告訴他要退婚的話,爺爺大概會昏倒吧。
「妳的決定?」
「你這個人怎麼那麼沒耐性?」微微揚起下巴,別看她很柔弱的樣子,她倔強起來的時候,家里每個人都會跪下來向她求饒。「我要回家仔細想想看。」
韓焰微微一怔。好像,真的好像,那揚起下巴的姿勢怎麼會這麼相像呢?他的心髒無法自持的跳得好快。
「我可以想想吧。」
回過神來,他淡然的指出他們此刻所面臨的情況。「結婚的日期已經訂了,妳認為自己還可以慢慢想想看嗎?」
頓了下,伸出左手,她扳出一根手指,這樣不夠,接著又一根手指,還是覺得不太夠,再一根手指,好像還是太少了,不過……算了,太多天也很傷腦筋,就這麼決定吧。「你給我三天的時間。」
瞧她那副「精打細算」的模樣,唇角不自覺上揚,他實在看不出來她的三天跟現在有什麼差別,不過,他不再堅持了。「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無所謂。」
無所謂?那他干麼催她做出決定?這個男人真的很奇怪,可是,她卻沒有辦法教自己的視線移開,他像一塊磁鐵深深的吸引著她,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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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到了,日子怎麼過得這麼快呢?夏雲之從這一頭滾到那一頭,再從那一頭滾回這一頭,她的腦子一刻也沒有閑下來,可是,心里頭還是一點主意也沒有,她真應該再向他多爭取幾天考慮。
其實,這事不應該那麼難決定,任何女人听了那個家伙說的話,沒有一個願意嫁給他,可是心里頭就是有個很奇怪的聲音對她說︰妳要嫁給他,妳要張開雙手擁抱他……因為他長得很帥嗎?
好吧,她承認,他是她見過最帥的男人,可是冷冰冰的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她怎麼會想擁抱他呢?
她是不是發燒了?模著額頭,溫度很正常,那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我的天啊!」看到夏雲之把草皮當床鋪滾來滾去的樣子,專門伺候她的小亮驚嚇得差一點把手上托盤里的茶點打翻。「小姐,妳的白衣服染成綠色了。」
坐起身,她很無辜的嘟著嘴。這個丫頭怎麼那麼喜歡大驚小敝?白色可以染成綠色,那綠色就可以染成白色,這是同理可證,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已經幫小姐鋪了毯子,小姐干麼不乖乖的待在毯子上?」小亮的口氣好像在對小孩子說話。沒錯,她的這位小姐跟個小孩子沒什麼兩樣,經常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偏偏又愛穿白色的衣服。據說是生了病之後才變成這個樣子,而她是小姐生病之後才來到夏家,專門來當小姐的跟班。
「我本來是待在毯子上,可是滾了幾圈,就跑出來了,這都是因為毯子太小了。」她真的不是故意把白衣服染成綠色。
小亮翻了一個白眼。這位小姐永遠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弄得一團亂,這是不是很像小孩子?
「小姐干麼滾來滾去,難道不能乖乖坐著不動嗎?」她沒氣的道。
「我又不是機器人,干麼坐著不動?」
瞧瞧她說的話,這會兒倒是挺有小姐的架式。搖搖頭,小亮不再浪費口舌跟她辯論,反正洗衣服的人又不是她,這種事輪不到她來傷腦筋,她將手上的托盤擺在毯子上。
「桂姨給小姐準備了下午茶。」桂姨是夏家的管家兼廚娘。
回到毯子上,她對著下午茶皺鼻子。「怎麼老是叫我喝鮮女乃?我喜歡花茶。」
「桂姨說小姐只能喝鮮女乃,還有,我不可以偷偷幫小姐,如果被她發現,我就得包袱款款回鄉下種菜了。」人家都認為她很好命,吃得比小姐還多,因為小姐不吃的食物全部進了她的嘴巴,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其中的心酸。
甜美的一笑,夏雲之完全不當一回事,一會兒諂媚一會兒威脅的游說她,「鮮女乃很營養,對皮膚又好,如果小亮小姐不喝,我只能讓鮮女乃滋潤大地,糟蹋食物可是會遭天譴欸。」
「既然如此,那小姐自己干麼不喝?」她可不是被嚇大的。
「沒辦法,我討厭沒有味道的東西。」夏雲之如是說,然後又央求著,「拜托啦,小亮妳一定要把昂貴的鮮女乃喝了。」
可憐的小亮,就在小姐的軟硬夾攻之下陣亡,然後不得不含淚的把鮮女乃灌進嘴巴,因為她也不喜歡沒有味道的東西。嗚∼她好可憐,每次都這樣!
「小亮,我問妳。」拱起雙腳,雙手繞過小腿抱住自己,下巴枕在兩膝之間,夏雲之苦惱的皺著眉。「妳有沒有這種經驗?明明看那個人很不順眼,妳卻好想緊緊抱住他,這是為什麼?」
「小姐想抱的那個人是不是未來的姑爺?」
哇!小亮好神喔!她驚愕的瞪大眼楮。這個丫頭太厲害了,怎麼一下子就猜透她的心思?
她的驚訝立刻換來小亮的斜眼。小姐大前天從台北回來就變得魂不守舍,不難猜到教她心神不寧的人就是未來的姑爺,她怎麼自己都沒注意到呢?
「小姐對未來的姑爺一見鐘情了。」小亮很三八的搗著嘴巴笑了起來。
「一見鐘情?那是什麼感覺?」
小亮一雙眼楮閃爍著如夢似幻的光芒,「所謂的一見鐘情,就是看到那個人時,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這下子問題大了!」夏雲之回想當時的情景。「我那時的全世界確實只有韓焰一個人,因為我們旁邊也沒有其它人啊,如果我眼中會多出另外一個人,那不是見鬼了嗎?」
「小姐,妳認真一點好不好?」捶胸頓足,听了她回答的小亮昏倒的趴在毯子上。她被小姐打敗了,這兩種意境截然不同,怎麼會分辨不出來呢?
她哪有不認真?瞧她眉毛都打結了,還想了三天,怎麼會不認真呢?她就是想得太認真,白色的衣服才會變成綠色的。
「小姐,听說未來的姑爺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長得帥沒話說,人品好又很能干,而且還是韓氏集團的接班人,妳的腦子就別再想東想西,反正你們的婚期都訂好了,妳等著當新娘子就對了。」小亮真的很想敲敲小姐的腦袋瓜,听听里面會發出什麼聲音。小姐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有時候覺得她很純真簡單,有時候又會覺得她深奧難懂。
听桂姨說,小姐生病之後才變成這個樣子,那小姐生病之前是什麼樣子呢?桂姨閃爍其詞,就是不肯說清楚,只告訴她,過去的事情沒什麼好說,她實在想不明白,這種事情有什麼不能說呢?
搖搖頭,夏雲之嘆息道︰「你這丫頭真是頭腦簡單。」
四肢抽搐,小亮相信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像極一只月復部朝上的烏龜。她們兩個到底是誰的頭腦比較簡單呢?真難相信,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小姐這種怪胎呢?輕輕戳著小亮的肚子,逗得她咯咯咯的笑個不停,夏雲之往後躺了下來。她可以理解小亮的想法,小亮卻不見得懂她的心,對小亮而言,外在的條件勝過一切,可是在她看來,感覺比什麼都重要。
是啊,感覺很重要,就是因為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會兒她還為了要不要結這門婚事在傷腦筋。
她到底哪一根神經出了差錯呢?
我會娶你,可是我對你不會有任何感情,你只是我在法律上的妻子……
哪有人家像他這個樣,第一次見面就迫不及待的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高高的城牆……
對了,她知道了,就是這個!那種不想跟她親近的距離感,態度傲慢,卻掩不住眉宇之間那股憂郁,沒錯,就是因為那股憂郁,她的心不自覺地被他牽動。
可想而知,他一定經歷過很傷心的事情,那會是什麼事情?感情方面嗎?這個可能性很大,除了女人,大概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一個男人變得這麼傷心絕望。
模著胸口,為什麼她的心會如此痛苦、如此難受?甩了甩頭,她干嘛自找麻煩想這些沒意義的事情呢?不管他曾經遭遇過什麼事情,那絕對是很痛苦的回憶,痛苦得不得不關起心門,無情的將別人擋在門外,不讓人家進入他的心,同時也不讓自己進入人家的心。
如果他知道,她對他有多麼好奇,不停的猜測過去他身上發生什麼事情,他大概會送她一張臭臉……拜托,她又不是那麼白目的人,干嘛傻呼呼的惹他嫌呢?
唉!想想過去的事情,她自己都糊里糊涂,沒記得幾樣,她干嘛那麼關心他的過去?可是……怎麼辦?她的心就是會忍不住惦記著他,難到真的像小亮說的,她對他一見鐘情嗎?
不過是怎麼一回事,其實困擾掙扎了三天的答案已經清清楚楚浮現在眼前,她知道,她是真的沒辦法丟下這個男人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