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麼一直盯著手機?」章家樂遞了一杯咖啡給她,然後在對面坐下。
「我在想,手機是不是壞掉了?」她放下手機,決定不再繼續盯著它,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雖然這杯價值六百元的牙買加藍山很坑人,可是真的好喝!
「為什麼?」
「最近手機老是收訊不良,我是不是應該換一支手機了?」
章家樂好笑的揚起眉。「你是在跟我要生日禮物嗎?」
生日禮物?她懊惱的一瞪,二姐以為她一天到晚只想著佔人家便宜嗎?「不是啦,因為這幾天一通電話也沒有,我才想應該是手機壞掉了。」
「為什麼沒接到電話就表示手機壞掉了?」
「我怎麼可能沒有電話呢?」以前,她除了打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講手機,這個打電話給她、那個打電話給她,坐公交車的時候在講手機、吃飯的時候在講手機、泡澡的時候在講手機,連上床睡覺都不得安寧。
有時候煩了,干脆關機,落個耳根子清靜,可是最近接到最多的是銀行之類的推銷電話。
「我也曾經好幾天沒有接過電話啊。」
唇角抽動了一下,她不客氣的道︰「我跟二姐不同,我朋友很多。」
「朋友再多又怎麼樣?人家不是忙著工作,就是忙著補習考公務人員,要不,就繼續往上讀研究所,哪有空老是打電話給你?」章家樂傷腦筋的搖搖頭。「以前是老三滿腦子想著創業,現在換成你,你們兩個是在玩接力賽嗎?」
「去工作累得半死,薪水又少,創業自己當老板感覺比較好。」
「以前你打工累得半死,薪水也很少,你卻是樂此不疲,尤其數鈔票的時候,最愛說——看到這些錢,辛苦都值得了,現在怎麼不一樣了?」
「打工純粹是為了賺錢,現在工作還要考慮前途。」
「不管你考慮了什麼,總之我現在可是一個孩子的媽,每半年還要陪老公回美國的夫家住一個月,絕對不可能跟你合伙開早餐店。」
「我知道,早在你家寶貝兒子生下來那一刻,我就放棄跟你合伙開店了。」
「那為什麼不去找工作?你不是最討厭閑著沒事做嗎?」
「我不希望隨隨便便找個工作,寧可多花點時間,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畢業證書拿到一個禮拜,好友就送上那個賺錢的好機會,這種情況下,她哪有心思找工作?不過,現在成天游手好閑,感覺自己一點生產價值都沒有,還真是郁悶!
「這麼說也沒錯,找工作應該慎重一點,要不然就會老是換工作。我大學同學有人每年都在換工作,剛剛適應一個環境,沒多久又要換,這不是很累人嗎?」
「真是太笨了,老是在換工作,怎麼累積年資?」她嘴巴應著,腦子里卻一直在想別的事,如果江雲鑠再不采取行動,她要不要放棄了?過去,事情決定權都是在她手上,這一次決定權卻在對方手上,總是有一種使不上力的感覺。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工作不開心,只好另謀高就。」
「那還不如一開始就睜大眼楮看仔細,挑到滿意的工作再上班。」
「你說得真輕松,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沒有經濟壓力。」
聞言,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我確實比很多人幸運,老爸捧鐵飯碗,三個姐姐都嫁了個好老公,老媽現在兼差當外孫的保姆,我沒有工作也有得吃有得住。」
「你知道就好。」章家樂伸手模了模她的頭。「好啦,我會買新的手機當你的生日禮物,你先想清楚要哪一支手機。」
「不用了,我的生日還有三個多月,現在就要禮物,太厚臉皮了吧。」
「我是你姐姐,不會在乎提早幾個月送你生日禮物。」
「真的不用急,我的手機再撐上幾個月應該沒有問題,到時候一定還會出很多款手機,我要挑一支最貴最炫的。」
「我知道了,我會準備好手機的錢。」
這個時候,許久沒有動靜的手機終于響了,她反射動作的拿起手機接听。「你好……你打錯了,這里不是什麼快遞……等一下,對,這里是快遞公司,你是哪里……東西要寄到什麼地方……我知道了,五點以前一定會過去收件。」結束通訊,她忍不住興奮的舉起手喊了一聲「YA」。
章家樂挑了挑眉。「你怎麼會變成快遞公司?」
「我不是說過,我正在釣一只大肥羊嗎?」
「這兩者有什麼關系?」
「我先去收件,回來再告訴你。」她滿懷期待的跳起來沖出去。
兩個小時之後。
章家寶回到「Imagine」,卻垮著一張臉。
「怎麼了?」章家樂見狀擔心的問。
「我是不是應該放棄了?」她沮喪的將手上的購物袋放在桌上。
方才一看到江雲鑠附上的卡片寫著——我這個人喜歡禮尚往來。她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這個男人給她這句話,要表示什麼?表示他們互不相欠,又回到原點嗎?
「放棄什麼?」章家樂探頭看了一眼購物袋里面的東西,巧克力?
為什麼她費盡心思,他們的關系還是沒改變?這太奇怪了!
並非她自信過頭,但至今她還未遇到不被她吸引的男孩子,除非對方有女朋友,或者對女人不感興趣……「沒錯,這個男人肯定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我繼續耗下去,萬一他真的有問題,豈不是白忙一場?」她越想越不對,因為他的關系,她沒辦法全心全意找工作,所以沒有收入,而如果他的性向真的有問題,她就賺不到那七位數酬金,她不就落個兩頭空嗎?「不行,這太劃不來了,我……」
章家樂舉起雙手打斷她。「慢一點,你不要東一句西一句,我听得胡里胡涂,完全模不著頭緒。」
「什麼都別問,現在我腦子亂七八糟,我得先想清楚。」真的要到此為止嗎?
還是繼續努力看看?想到七位數字的錢就此飛了,真是舍不得,可是堅持下去,是明智之舉嗎?放棄?堅持?她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心情煩躁時,章家寶最愛的運動就是打籃球,跑跑跳跳、盡情流汗後,腦子會漸漸冷靜下來,思路也會變得清晰,遲遲無法取舍的選擇終于有了答案。
用力一跳,她拋出手上的籃球,大聲的道︰「我要放棄了!」
籃球沒有進籃,而是在籃框轉了一圈,彈了出來,林景瑤原本準備上前接球,可是一听到好友的宣告,頓時怔住了,彈出來的籃球好巧不巧的落在她的頭上,痛得她哇哇大叫。
「你干麼呆呆站在那里被球打?」章家寶好笑的道。
「你干麼突然蹦出這種教人不知所措的話啦。」林景瑤很委屈的揉著腦袋瓜。
「你干麼不知所措?」
「我……因為我跟大姨說,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了,請她盡早將酬勞準備好……雖然她不缺錢,可是,有個心理準備比較好嘛……」林景瑤越說越小聲,生怕好友下一秒會撲過來宰了她。
「你瘋了嗎?」章家寶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楮。
往後一退,林景瑤好無辜的嘿嘿一笑。「我看你志在必得,大姨又一直追問大表哥的事進行得如何,所以,我的嘴巴就不自覺說太多了。」
「你……」
「我不是勸過你算了嗎?可是,你信誓旦旦的,我就相信了,哪知道不到一個禮拜又改變心意了?」林景瑤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人家都說女人善變,我還大聲反駁,說這根本是對女人的污蔑,沒想到你真的很善變。」
「不是我善變,而是我懷疑江雲鑠的性向真的有問題。」
「我不是說過了,他喜歡的絕對是女人嗎?因為他跟所有的男人一樣,看到美女都會多瞄上一眼,一扯到同志的議題,他就會皺眉。」
「但他的性向如果真的沒問題,怎麼可能對我這麼靈巧聰明的美女無動于衷呢?」
林景瑤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女人實在有夠自戀。
這時,某人的白眼狠狠射過來,她立刻伸手捂住嘴巴,兩眼無辜的眨啊眨。
蹙著眉,章家寶轉身走到球場邊的椅子坐下,林景瑤趕緊拾起籃球跟過去坐下。
「你確定江雲鑠談過戀愛?」
「我記得大約是三年前吧,看過大表哥跟一個非常嬌艷漂亮的女人走在一起,當時那個女人好像恨不得整個人黏在他身上。」林景瑤連講帶演的用雙手抱住好友的手臂,同時胸部緊緊貼上去。「後來不知道是大姨反對,還是因為情變,兩人最後以分手收場。在那之後,就再也不曾听說他交女朋友。」
章家寶受不了的甩掉好友,她最討厭那種黏人的女人,不過男人對這樣的女人好像有不同的見解。略一沉吟,她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被女朋友拋棄,從此不再相信女人,封閉自己的心?」
「我不清楚,可我實在很難想象我大表哥會被女人拋棄。」
她同意的點點頭。「沒錯,實在很難想象那個目中無人的男人會被女人拋棄,可是感情這種事很難用常理解釋,像是瘦子配個胖子、俊男配個丑女。我就曾經認識一個老是被女人拋棄的帥哥,而且還是個阿兜仔帥哥。」
「上次不是說有機會要幫你打听大表哥的戀愛史嗎?不過好奇怪,一提到大表哥的前一任女朋友,大姨就不開心的說早就忘了,也許真的被你說中了,大表哥是被前一任女朋友拋棄。」
「不是同志,而是被女人拋棄,這應該比較好應付吧?」章家寶沉吟地說。
「我看算了,大姨那邊我再去說一聲就好,你還是放棄吧,免得浪費那麼多心思,最後酬勞沒落入口袋,那太劃不來了!」
她不悅的一瞪。「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掃興的朋友?怎麼老是教我放棄?」
「你剛剛不是說要放棄了嗎?」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不同的時間點,不能相提並論。」
林景瑤忍不住翻白眼。「你這個女人歪理真的有夠多!」真是讓她無法不搖頭嘆氣。
「人要懂得隨著環境、情況調整自己,這就是所謂的靈活度,懂嗎?」
林景瑤舉起雙手表示投降。「我說不過你,我不說了。」
「如果我真的用心,江雲鑠一定會落入我的手掌心!」
「隨便你,我沒意見,不要怪我沒警告你。」
「我一定會收服他,你等著吧!」她拍胸脯保證。
「好,我等著,還有,別忘了這個周末來我家參加我的生日派對。」
「生日派對……你爸媽應該也在場吧,他們會不會把我趕出來?」
雖然距離好友的父母對她下逐客令那日已經過了九年,她對那里還是殘留著過去不愉快的記憶,不過大學畢業那一天,因為好友家大唱空城計,景瑤不敢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她才破例接受邀請踏進那個地方。
「那件事我爸媽早就忘了,而且他們也知道那是我的錯,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只是當時必須遷怒于你,好讓我產生愧疚感,才會變安份。」
人家忘了,她卻至今還耿耿于懷。那是國一升上國二那年的暑假,好友喜歡上一位學長,成天往外跑,林媽媽機警的察覺到女兒在談戀愛,因此下了禁足令。但陷入愛河的人哪有這麼容易投降,不能光明正大出門約會,只好偷偷模模來,為了不讓人發現她偷溜,好友就花錢請她充當替身。
當時她根本沒想過這有什麼不對,只想著有錢賺就好了。
直到有一回被逮個正著,林家父母狠狠訓了她一頓,又打電話向她父母嗦了一大堆。雖然父母沒有嚴厲責備她,卻讓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們的傷心難過,他們教訓她說,章家雖然沒有財富,但行事為人光明磊落,從此建立她正當的賺錢觀念。
那次之後,她被限制不準再踏進林家一步,而景瑤則被迫轉學進入私立學校。
原本以為她和好友再也不會相遇了,可沒想到她們兩個進入同一所大學,還同時選擇了法文系。
「我爸媽真的忘了那件事,你不要一直放在心上。」
「你不是不喜歡生日派對嗎?」
「說是生日派對,還不如說是為了說服我去留學,你也知道,我爸媽希望我可以出國留學,可是我對讀書沒什麼興趣,他們就想邀請一些親朋好友的孩子來跟我分享留學的樂趣。
「那出席的人不就是那些上流社會的千金、少爺?」
「對啊,我一定會窒息。」林景瑤用雙手掐著脖子,做出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所以,我就告訴我爸媽,我要邀請最好的朋友來參加,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怕那種裝模作樣的氣氛,他們說OK。」
「我也受不了那種氣氛。」
「不管啦,你一定要參加。」
「我知道啦,可是你要保證不會讓我餓肚子哦。」那種場合太拘謹了,即使有一堆昂貴奢侈的美食,通常也無福消受。
「放心,絕對不會讓你餓肚子,不如,今天我先請你大吃一頓,看是要吃日本料理,還是泰式料理,或者港式飲茶。」林景瑤收好籃球,拉著好友起身,嘰哩呱啦的討論起去哪里吃大餐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