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義上,齊妍心是專程送藥給姚以樂,可是事實上,她是來這里打探消息。
齊家上上下下每個人都很關心哥哥和嫂子的進展,先前一點動靜也沒有,真是教人急得火冒三丈,直到昨天早上接到哥哥的電話,請她前往姚家幫嫂子拿換洗衣物,然後送到別墅,全家的人好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死氣沉沉的心髒又活力十足的動起來了,肯定有好事發生,正好今天哥哥派她充當快遞,而她當然要抓住機會挖八卦嘍。
「你在笑什麼?」姚以樂嬌嗔的瞪著齊妍心——她笑得好曖昧,教人從頭皮到腳底都不舒服。
「你這個人真奇怪,我不能笑嗎?」齊妍心不能不說姜還是老的辣,女乃女乃一直信誓旦旦的說,哥哥一定會將嫂子帶回來,當時她還很懷疑,可是現在必須承認,女乃女乃同意嫂子搬回娘家真是對極了。
「當然可以,不要笑得那麼奇怪就好了。」
「哪里奇怪?」齊妍心挑釁的揚起下巴。
「呃……就是很奇怪。」
齊妍心突然往前進逼,姚以樂不自覺的抓起被子蓋住身體,接著,齊妍心嘿嘿嘿的笑了起來。「不是我奇怪,而是你心虛吧。」
「我干麼心虛?」
歪著頭打量她半晌,齊妍心戲謔道︰「嘖!看看你這個樣子,哪里像是生病的人?你起床的時候有沒有照鏡子?你現在看起來比較像是戀愛中的女人,整個人散發著粉紅色的光圈,真是迷死人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的臉兒卻羞答答的紅了。早上起床,面對鏡子中的自己,確實也感覺到那股戀愛的味道。
「我在胡說八道嗎?」
這種時候她只能轉移話題。「是不是你把我在新店別墅的下落告訴我哥?」
鬧夠了,齊妍心完全不介意她轉移話題。「對啊,姚以杰很煩,不告訴他,我連安靜一分鐘的權利都沒有。」
「你少來了,只要你關機,他根本拿你沒辦法。」
「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告訴他,因為這樣比較有趣啊。」
「比較有趣?」
齊妍心沒好氣的斜睨了她一眼。「你對我哥根本沒有招架之力,如果不找點阻礙擋在他前面,他太容易贏回你,就不會珍惜。」
「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她故作不悅的拿起一旁的抱枕砸過去,齊妍心當然順利的接住了。「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不會那麼輕易回到齊孟石身邊。」
「是嗎?」
「離開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決定,回去當然也一樣。」
「在我看來,我哥只要耍點手段,你就會投降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或許是事實,問題是——「你不了解你哥哥嗎?他是那種會耍手段的人嗎?」
「對哦,他這個人不太懂得耍手段,至少在對付女人這方面。」
「所以,你根本用不著擔心,我不會輕易回頭,不過托你的福,我哥現在一定會卯足全力擋在我們兩個中間。」
齊妍心興奮的兩眼閃閃發亮。「昨天晚上的情況如何?很火爆嗎?」
這個女人真教人忍不住賞她白眼。「沒有人會在一個病人面前使用暴力。」
「真是可惜,我哥打架的樣子應該很帥吧!」
「齊妍心,你的心眼會不會太壞了?」
「從小到大,從來沒看過我哥使用拳頭,真的很好奇嘛!」
這個女人又教她忍無可忍的送上一個白眼。「齊孟石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腦子比拳頭好用。」
「不過,姚以杰可不是個聰明人,他不見得會配合我哥啊。」
她覺得很不服氣,「我哥是很多情,不是很暴力,這兩者差很大。」
「可是,你必須承認姚以杰是一個很沖動的人。」
「沒錯,我哥確實比較沖動,可是,你不要太小看齊孟石了,他那個人寧可挨拳頭,也不會揮拳頭。」這不單單因為他反對使用暴力,更重要的是,這關系到他的自尊心,為一個女人揮拳頭太不象話了。
齊妍心的臉瞬間垮了下來。「這倒是,我哥就是這麼無趣的一個人……奇怪,為什麼你會愛上我哥哥那樣的男人?」
「你老是問這個問題,不會很煩嗎?」
「因為想不明白,就忍不住問啊。」
「那就不要想啊。」
「我也不喜歡想啊,可是不經意的就想到了。」
姚以樂擺了擺手,不跟她說這些了,轉而道︰「雖然你是宇文集團的千金小姐,可是,也不能隨便丟下工作,跑出來打混模魚。」
齊妍心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就是因為有你這種喜歡幫人家貼標簽的人,當初我才會跑出去外面工作,想說,在外面熬個兩三年,有點經驗了,再回到自家企業,人家才不會以為我是一個靠家族保護的花瓶。」
「現在沒有人會認為那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空有家世,沒有實力,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棒,這麼說只是為你好,不希望你落人話柄。」
「開玩笑,我在宇文集團好歹混了一年,難道沒有年假嗎?不過,我今天算是出公差。」
「出公差?」她看了一眼放在床頭櫃的藥包。
齊妍心不客氣的拿手上的抱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雖然是我哥哥派我送藥給你,可是本小姐不會硬拿私事充當公事。」
「那你來出什麼公差?」
「插畫的事考慮得如何?」
「好啊,我接了,可是如果做不好,你別怪我哦!」
眨了眨眼楮,齊妍心懷疑自己的耳朵誤解了。「你真的答應了?」
她嬌嗔的一瞪。「你不是很希望我試試看嗎?」
「對啊,可是,我以為要花上很多工夫才可以說動你。」
「成天悶在家里實在太無聊了,我想找點事情讓自己忙碌。」
她老是將心思放在齊孟石身上,他對她好,她就飛上天,他冷落她,她就跌入深淵,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像顆不定時炸彈,隨時有可能將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人應該尋找自己的價值,尤其是女人,結婚之後若只全心全意為丈夫和孩子而活,最後容易失去自我,淪為丈夫眼中的「黃臉婆」,孩子眼中的「全能女佣」,自身的價值都不見了。
「沒錯,有差事總比閑著發霉來得好,說真的,若非哥哥希望他的妻子以家庭為重,我還會鼓勵你來公司上班。」
她很有興趣的點點頭。「如果有機會,上班也不錯。」
「真的嗎?」齊妍心驚訝的睜大眼楮,這個女人開竅了嗎?
「當然,不過這事以後再說好了,還有,我接下插畫工作有個條件,這事不可以讓其他的人知道,包括你的同事。」
「干麼?擔心做不好被人家取笑嗎?」
她淡淡的一笑,沒有回答。
「你不要擔心,對自己要有信心。」齊妍心將手上的抱枕往旁邊一放,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跳下床。「明天你來公司,我們討論一下內容,順道拿過去幾期的刊物過來翻閱,但都僅供參考,最重要的還是你個人的想法和創意,OK?」
點了點頭,她比了一個「OK」。此事就此塵埃落定,突然覺得自己有了生活重心,全身的活力都回來了。
這是忙碌的一天!
姚以樂從宇文集團總公司帶了幾本刊物回來,仔細翻閱一遍之後,便拿起相機,背著背包來到淡水。
一路隨意東拍拍西拍拍,尋找插畫的素材和靈感,感覺上,還真有那麼一點流浪藝術家的味道,心情變悠閑了,腳步也變快活了。
這時手機響了,她直覺的伸手準備接听,可是右手剛剛踫觸到外套口袋,又縮回來了,八成是哥哥,專程打電話來唆有沒有吃飯吃藥之類的事。
真是受不了,他干麼將她當成小孩子盯著不放?
不要理他,可是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超級有耐性,終于,她還是認命的拿起手機接听。「你怎麼那麼有耐性?一直打一直打,你不會覺得很煩嗎?」
對方安靜了三秒鐘,笑著道︰「不會啊。」
這一次輪到她安靜三秒鐘,遲疑道︰「齊孟石?」
「是我,你在等別人的電話嗎?」
「不是,只是嚇了一跳。」
雖然後面那句話很小聲,他還是听得一清二楚。
「以後你要習慣接到我的電話。」
「你的工作應該很忙,沒有時間打電話跟我閑聊吧。」
「我們今天一起共進晚餐吧。」
「為什麼要一起共進晚餐?」
若非她的口氣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他肯定會皺眉。「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共進晚餐啊。」
「……恐怕不太方便。」她偶爾會幻想,若可以跟他坐在一家窄小的小吃店,吃著熱呼呼的面,再配上小菜,像一對平凡的夫妻,那種感覺一定很幸福。
「為什麼?」他的聲音听起來悶悶的,顯然不滿意她的答復。
「因為我現在在淡水,從我這里到你的公司,依照我的腳程,至少要花上兩個小時,再等我們吃到晚餐,大概快九點了,還是改天吧。」
「這麼巧,你竟然在淡水,可是,為什麼你會跑去淡水?」
「我來拍照。」
「拍照?」
「呃……因為太無聊了,我一直有拍照的習慣,就假裝自己是個流浪藝術家,跑來這里東拍拍西拍拍,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
「你的感冒還沒完全好,不應該到處亂跑。」
「你不是跟我哥說,悶在屋子里不見得比較好嗎?」
怔了一下,他傷腦筋道︰「以後我說話要小心一點,免得被你抓到語病。」
「其實出來走動真的很不錯,覺得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活過來了。」
「你的手機可以拍下周圍的標示物,傳送到我的手機嗎?」
「可以啊,你要干麼?」
「你照著做就對了。」
「我知道了。」她切斷通訊,按照他的要求,找到可以代表此地的標示物,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傳送給他。
餅了一會兒,他的電話又來了。「你現在站在那里不要動,我過去找你。」
「嗄……咦?」她傻眼了,他丟下這麼一句話,然後切斷通訊,這是什麼意思?叫她站在這里不動,他要來找她……這是開玩笑的,對嗎?當然,可能過了十分鐘之後,他會打電話問她,「你還站在那里嗎?」如果她回答「是」,他是不是嘲笑她怎麼如此听話呢?
是啊,她干麼那麼听話?可是,他不是會開這種惡劣玩笑的人。
怎麼辦?她真的要站在這里等他嗎?
算了,她繼續拍照,努力捕捉各種人事物的表情,不管他來或不來,都無所謂。
不知道拍了多久,終于累了,正想找個地方休息,突然有人從身後抱住她,她驚嚇的頓時全身僵硬,可是下一刻,她聞到那股熟悉的男人氣息,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我找到你了!」齊孟石的聲音輕柔的響起。
她害羞的拉開他的手,轉身面對他。「你干麼跑來這里找我?」
「我不是說想跟你一起共進晚餐嗎?」
「公司離這里很遠。」
「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已經在姚家外面了,所以一上車,就可以直奔這里。」他看到她掛在胸前的照相機,驚訝的揚起眉,「你使用這麼專業的照相機!」
「我喜歡拍照,哥哥就給我準備最專業的照相機。」
「姚以杰對你可真體貼。」他很努力壓抑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感覺,可是真的很難。
「哥哥對每一個人都很體貼,只要是異性。」
如果話題繼續繞在那個家伙身上打轉,這個美麗的夜晚豈不是要泡湯了嗎?他趕緊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前走。「我肚子餓壞了,我們去用餐吧,我已經在河堤邊的餐廳訂好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