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後隔天,杜迎璇便私下找上葉如蔚,一見面,就命令她離開穆征。
「不可能!」
葉如蔚當然不答應,她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人的命令,而離開了所愛的穆征呢?
「你在拿你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你知道嗎?」杜迎璇也不生氣,依然是一張甜美無辜的笑臉。
「什麼意思?」她莫名其妙的問。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繼續死賴著穆征,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
「你回家去看看就知道了!」
杜迎璇丟下這個謎語,就逕自轉身離去。葉如蔚望著她飄然遠去的背影,心中滿是問號。
她到底在說什麼?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立即返家查看,哪知道才一打開門,當場就嚇白了臉。
「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房子不知被誰潛入,家俱全被破壞了不說,擺置的物品也被砸得稀爛,她掛在牆上的一張放大照片上頭,插滿了鋒利的小刀,五官全被刺成蜂窩狀,她跌坐在地上,環臂抱緊自己的身體,阻擋身上一陣陣的寒意。
是杜迎璇!
一定是她!
正震驚時,行動電話的音樂鈴聲突然響起,她再次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緩緩接起電話。
「哪位?」
「還喜歡你家的改變嗎?」是杜迎璇!
「杜迎璇,你太過分了!你為什麼把我的家砸成這樣?你的眼中難道沒有法律嗎?」
「我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有後盾,你忘了我爸爸是誰?杜議員的面子,誰敢不賣?」
「你們父女倆無惡不作,對外卻裝出一副善良無辜的樣子,真令我作嘔!」葉如蔚真是氣壞了,她從來不曾這麼嚴厲的責罵過一個人。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只要達成目的,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你到底想怎樣?」
「我已經說過了,我要你離開穆征!你的存在已經大大影響他的行動,他最近的表現已經有點失常,該殺的人,常常手下留情,我想這都是受你的影響吧?」
「殺人本來就是不對的行為!」
「你挺有正義感的嘛,可是現在你遇到麻煩了,誰來救你呀?」
「你別得意,如果穆征知道你是這麼惡毒的女人,他一定會幫我的!」葉如蔚月兌口喊道。
「是嗎?只可惜,我和你的話,你猜穆征會選擇相信誰的?」
這句質問,打散了葉如蔚的篤定。
杜迎璇說得沒錯,即使她和杜迎璇當面對質,穆征也不可能相信她,在他的心目中,杜迎璇是完美無瑕的聖潔天使,他怎麼可能相信,她是刻意偽裝粉飾過的假天使呢?
那天之後,杜迎璇的威脅更加變本加厲,她開始找一些凶神惡煞來嚇她,後來她又發現自己懷孕了,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迫不得已,才悄悄關閉紅葉溫泉,離開穆征,並且搬離原來的住處。
七個月後,她生下一個健康清秀的兒子,取名為祈安,正如其名,她什麼都不求,只求他平安。
轉眼間,這麼多年過去了,四歲的祈安已經長得聰明伶俐又懂事,她不要他發生任何意外!
她怕只要再和穆征有任何接觸,就會讓祈安受傷害,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躲著他,沒想到他還是找上門來了,而且還帶著祈安的照片!
我一定要帶祈安躲到安全的地方……
一直到昏過去前,她的嘴里還這麼喃喃念著。
「唔……」
葉如蔚扇扇長而卷的睫毛,幾秒後,緩緩睜開眼楮。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四周的幽暗,除了床邊的一盞小燈,房間里沒有其他光線。
天黑了嗎?
她詫異地坐起身,旋首打量自己置身的房間。
這是她的房間,是她和祈安溫馨的家!
她怎麼會在這里?她最後的記憶是在辦公室上班,然後——
穆征來了!
她猛然想起下午發生的事,立即掀開被子下床,想去客廳看看。
她悄悄打開房門,探頭往外查看,她第一眼就看見她的寶貝祈安在餐廳里,霎時放下擔憂的心。祈安坐在一張餐椅上,正張開小嘴讓人喂飯。
穆征背對著她,半蹲在祈安面前,一手端著印有卡通圖案的飯碗,右手則拿著與他的大掌明顯比例不符的小湯匙,一瓢瓢舀起飯碗里的食物,喂進祈安等待的小嘴里。
她不由得紅了眼眶,她早知道,穆征會愛這個孩子的!
「啊!媽媽醒了——」祈安發現她的存在,立即伸長手大喊。
「祈安。」
穆征也看見她了,逼不得已,她只好乖乖現身。
「媽媽,爸爸喂我吃飯飯喲。」祈安睜著無邪的雙眸,快樂地說道。
爸爸?他們已經趁她昏睡的時候,父子相認了嗎?
「真的?」她感覺穆征灼熱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無可避免的,只能抬頭看他。
「其實祈安已經會自己吃飯了,你不必喂他。」她不自在的說。
「但是我想喂他!」穆征沉聲強調。
葉如蔚再次感到鼻酸,她知道他想追回他和孩子之間失去的親子時間。
「祈安好乖,自己去看電視好嗎?」穆征拍拍兒子柔女敕的臉龐,溫柔低語道。
「那我要看獵人!」媽媽一向不準他看這些打斗的卡通影片,他能看的卡通節目永遠只有櫻桃小丸子和哆啦A夢。
「好,快去吧!」
「耶!」
祈安快樂地跑去開電視,葉如蔚立即蹙起秀眉,不贊同地說︰「別讓他看那些打打殺殺的影片,小孩子的模仿力很強,我不希望他將來變成——」
她突然停口沒再繼續說下去,穆征卻已明白她想說什麼。
「你不希望他將來像他爸爸一樣,變成一個滿手血腥的殺手是嗎?」
葉如蔚沉默不語,因為他說對了。
「我相信祈安有足夠的判斷力,他會為自己的將來選擇一條最正確的路,因為他有一個愛他的好母親。」
如果他也有一個愛他的好母親,今天他絕不會變成殺手孤狼。
「我不是在公司嗎?怎麼會在家里呢?」她轉移話題問。
「你忘記了?你在公司昏倒了,是我送你回來的。回來前,我順道去托兒所接祈安回來,因為冰箱里還有一些材料,我就炒了一些飯喂他。」
說起祈安,葉如蔚突然想起杜迎璇的警告,她臉色倏然發白,趕緊推著他的胸膛,焦急地說︰「下午你說你想看孩子,現在你已經看到了,可以離開了,以後也請你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你說什麼?」穆征震驚地瞪她,仿佛她是怪物。
她的心是什麼做的?她拆散他和孩子整整四年的時間,現在居然只讓他和孩子相處半天,就狠心想再次拆散他們。
「算我求你,別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你看起來好像很害怕,你到底在怕什麼?」穆征揪住她的手,嚴厲地質問。
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有某些事令她恐懼害怕,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放開我!你快走!算我求你,為了祈安好,求你離開我們吧!」
葉如蔚好怕,她知道杜迎璇不是隨便說說,她真的會殺了她和祈安,那個可怕的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當年生下祈安後,有一次她抱著他想去找穆征,結果在穆征住處前的巷子里,被一輛汽車撞上,幸虧她緊抱著祈安,他才沒有受傷,但是她的背部受到撞擊,調養了好久才痊愈。
那輛車肇事後立即逃逸,她不知道究竟是誰開車撞了她,但她回到家後,發現屋子里被人用紅色噴漆寫著「警告」兩個字,那時她才知道,杜迎璇始終沒有放過她,她一直派人監視著她!
從此,即使思念再苦,她也不敢再有去找穆征的念頭。
「你到底在說什麼?」穆征煩躁地用手耙過半長的黑發。
「我要你離開我們的生活!你听懂了嗎?」葉如蔚被恐懼壓得喘不過氣,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嚷。
穆征皺眉望向沙發的方向,祈安正睜著咕溜溜的黑眼珠,怯生生地瞧著他們。
「爸爸、媽媽在吵架嗎?」他害怕地問。
「不是!」穆征和葉如蔚異口同聲否認。
葉如蔚擠出不自在的笑容,佯裝熱絡地握住穆征的手。
「我和爸爸是在聊天,只是聊得有點‘激動’。我們進房間去聊,這樣就不會吵到祈安看電視了。」她假笑著將穆征拉進房間里,然後砰地關上房門。
進房後,穆征的雙眼像探照燈似的,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一定有某些事情令你恐懼,只要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令你害怕,我自然會走。」
葉如蔚閉上眼楮想了一會兒,毅然睜開眼楮,決定把實情告訴他。
「我害怕的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女人?誰?」穆征從不知道,女人有這麼可怕。
她深吸一口氣,公布答案。「杜迎璇!」
「你怕她?你在開玩笑嗎?」他簡直難以置信,杜迎璇柔弱善良得連只螞蟻都不忍心捏死,有什麼好可怕的?
「我沒有開玩笑!事實上,這件事一點都不好笑!你知道她這些年來,對我和孩子做了什麼事嗎?」
穆征狐疑地搖頭。
葉如蔚含著恐懼又悲憤的眼淚,將這五年來深受威脅的恐懼,一一告訴他。
「為了不讓祈安受到傷害,我才一直躲著你。我讓你以為是我不愛你了,其實那不是事實,我現在告訴你的才是事實,杜迎璇一直威脅我和孩子的生命安全,逼得我不得不逃離。」
「這……怎麼可能?」
穆征還是不敢相信,總是甜甜喊他孤狼大哥的杜迎璇會是這種心機狡詐惡毒、還裝出無辜模樣的雙面人。
他的喃喃自語,仿佛又在葉如蔚的心口上劃上一刀。
他終究還是不相信她!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穆征還是滿月復疑問。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相信嗎?」葉如蔚冷然反問。
穆征啞口無言了。即使現在,他還是多少心存懷疑,若是五年前,他更不可能相信。
片刻後,他吐出一口氣,暫時下了決定。「我回杜家去看看,我會查出事實的真相。」
「不——」葉如蔚死命搖頭。「不能讓杜迎璇知道我們見過面了,否則她一定會殺了我和祈安!」
「我不會讓她知道的,你放心吧!」他輕撫她的面頰,軟下口吻說︰「我願意選擇相信你,但我希望你也相信我。我會處理,真的!」
葉如蔚咬唇望著他,半晌後,才緩慢地點頭。
「我盡快回來!」
他低頭在她咬紅的唇瓣上倉促印下一吻,然後迅速開門離去。
葉如蔚抬手撫模唇上殘留的溫暖,硬撐起的堅強,終于完全崩潰了。
她無助地趴倒在床邊,痛哭失聲,隱忍多年的委屈,再也隱藏不住。
這個惡夢,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深夜時分,穆征潛入杜正賢位于陽明山的千坪別墅。
這里名義上雖是杜正賢的宅邸,但實際上根本就是杜氏殺手的大本營,杜正賢所豢養的一批殺手都住在里頭,只有他因為厭惡像鳥一樣被關在籠子里,所以一直是獨居在外。
杜正賢真的很聰明,他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杜議員的宅邸,誰敢隨便來搜?難怪他暗地里壞事干盡,統馭黑道暢行無阻,表面上還一副憂國憂民的良臣嘴臉,在國會殿堂上發表慷慨激昂的愛國言論。
真是諷刺!
他用刀尖挑斷杜宅的警報系統,然後沿著屋外的管線翻上二樓,越過每個房間外的陽台,前往杜迎璇的房間。
在杜氏殺手們專屬的區域時,意外發現一件驚人的事。
「噢!噢!」
一陣的申吟,從毒蠍的窗口傳出,穆征皺了皺眉,他知道毒蠍性好,但沒想到他居然囂張到把女人帶回總部尋歡取樂,
不——似乎不太對!
他探頭往窗口內瞄了一眼,發現跨騎在毒蠍身上,狂野擺動的女人有些眼熟。
那及腰的黑亮長發、玲瓏熟悉的背影——是杜迎璇!
這怎麼可能?!
他震驚地瞪大眼,再次探頭確認。
真的是她沒錯!她仰高頭,還銷魂地伸出粉舌,舌忝弄自己艷紅的唇,不時高聲浪叫。
穆征怔忡地搖頭,覺得眼前看見的人,根本不是杜迎璇,而是另一個帶著她的面具的婬娃蕩婦。
這就是他所不知道的杜迎璇嗎?他開始相信,如蔚說的是實話。
天哪!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不但得忍受被威脅的恐懼,還必須獨自度過漫長的懷孕期,之後更得面對生產、養育等大事!
她是那麼怕痛的人,生祈安時,她一定哭得眼淚都流干了吧?
「啊——噢!」
房間里傳來男性的低吼和女人的尖叫,激情顯然已到達極點。
婬穢的申吟果然停止,屋里開始傳出交談的聲音。
「滿足了?」毒蠍意猶未盡的撫弄杜迎璇暗色的。
「哼!馬馬虎虎。」杜迎璇輕篾地低哼。
她真正想要的男人是孤狼,爸爸已經答應把孤狼給她,隨她要怎麼擺弄都行。
她不禁期待地舌忝舌忝唇,孤狼的功夫是所有殺手中最好的,床上的技巧——應該也一樣棒吧?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誰的主意?大小姐!」毒蠍用力擰了她的一把,令她又痛又酥麻地大叫。
「你干什麼?放肆!」
「大小姐,你以為主子答應把孤狼給你,他就會乖乖爬上你的床嗎?他可不像我們早就仰慕你已久,想要擺布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毒蠍酸酸地提醒。
「哼!這點不用你操心!」杜迎璇赤身下床在屋內走動,絲毫不感到羞赧。她找出扔了一地的性感內衣穿上,然後翹高美腿,悠閑地套上絲襪。
「對付孤狼,我有的是辦法,只要我裝出可憐的表情,他就會被我耍得團團轉,我遲早會讓他主動爬上我的床!」
「當然啦!你是他的救命天使,他當然對你唯命是從了。」
毒蠍只恨自己沒早杜氏父女一步救起孤狼,不然現在孤狼也會對他唯命是從,比狗還听話。
「哈!說起來真好笑,孤狼真以為我喜歡救他?要不是爸爸強迫我照顧他,我根本不想伸出一根手指頭去踫他!你不知道,那時候他的模樣看起來有多惡心,身上又髒又臭,傷口還流出黃色的膿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像條癩痢狗一樣,說有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藏在窗外的穆征震驚萬分,整個人呆若木雞。
這就是當年杜迎璇對他的觀感?他以為是天使的女孩,只當他是一條狗——一條垂死的癩痢狗!
而他居然為了這個愚蠢荒謬的理由,為杜氏父女賣命作惡,甚至不惜成為一部無血無淚的殺人機器。這二十年來,他究竟在做什麼?
這一生,他從未覺得自己這麼愚蠢。他真是蠢得不可救藥!
他在窗外僵愣了片刻,才木然翻身離開。
站在杜氏豪宅外,他感慨萬千地最後一次回顧這間收容他近二十年的地方,他很清楚,此刻離開,將來他不會再回來了!
收回視線,他毅然轉身走向小路的另一端,他的足跡很快隨著夜風,消失在小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