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場春雨的洗滌後,破雲而出的夕陽在清藍的天際潑灑出橙黃紫紅的瑰麗雲彩。
此刻擱在窗邊桌前的一架留聲機,紫銅的雕花喇叭里流泄出韋瓦第四季協奏曲的冬天。
「……然後我就這樣盲目的一走走了好幾個小時,直到踫到了妳,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傾吐完心事,胡筱媚頓覺心里輕松了不少,且在敘述中,她也一邊整理了自己的思緒。
「說出來之後,感覺好多了吧?」荷米絲笑吟吟的瞅著她。
「嗯,是好多了。妳說可以幫我,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呢?」胡筱媚雙目期待的盯著坐在窗邊的她,冀望她真的能助她扭轉此時的僵局。
「接下來呀,妳首先要做的是,認清自己的心意。」荷米絲從窗邊的矮櫃上跳下來,淘氣的眨了眨紫羅蘭色的眼眸。「有人來了,我不陪妳聊了。」
她在化為一陣輕煙回到留聲機前,輕輕揚起手,窗外吹來一陣強風,將桌上剛才被胡筱媚清除下來的黑色鬼針吹起。
風落,那些細刺全數沾黏上胡筱媚身上的淺色棉質襯衫,奇異的是,數量竟遠較適才的更多出不少。
「筱媚,我听管家說,妳今天淋得濕淋淋的回來。」房門冷不防的被推開,古茗風一臉關切的走了進來。
她愕然的瞪著出現在眼前的他,心里忽然漾過了一絲什麼。
走到她面前,瞥見她衣服上黏滿了黑色細刺,他不由得輕擰眉心,「妳衣服上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這些是……」她垂眸看著沾在衣服上的鬼針,再望向他,心中倏然一動,彷佛有一陣風吹開了她心中的迷霧,讓她看透了自己的心意--
她,沾染上了情愛,戀上了眼前的男子。
她震住,驚詫的眼神直勾勾的鎖著那張俊雅斯文的臉龐。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古怪的眼神直盯著他看,讓他不禁伸手模了下自己的臉龐。
「不、不是,沒、沒有……」胡筱媚氣息微滯,眼瞼半垂,為自己遲來的醒悟覺得心慌意亂,遲疑須臾才回答他先前的問話,「這些細刺是一種叫白花鬼婆婆的植物,剛才被風吹到我身上。」
怎麼辦?她居然愛上了古茗風!她是來迷惑人的,如今竟反而被迷惑得失了心,這若是讓族人知道,她還有何顏面立足于族人面前!
「妳沒事去找來這些什麼白花鬼婆婆干麼?」問著,他動手幫她將黏在衣上的細刺一一挑去。
「我今天出去的時候,有人送了我一株這種植物。」
他親昵的舉動讓她的心怦咚怦咚劇烈的鼓動著。當他的手來到她胸前時,她的臉更莫名的熱燙起來。
垂眼挑刺的古茗風沒留意到她羞赧的模樣,發現黏在她身上的玩意兒不太容易清除,他一邊清理一邊說︰「我早上口氣有點不太好,說了一些重話,妳別放在心上。」
他一向沉穩內斂,鮮少像今天這般失控,在對她說了那番話後,到了公司,一直都心緒不寧,無法專注,一心只想著趕快回來安撫她。
他早就知道她是來此引誘揚風的,卻還以此來責難她,其後又說了那些話傷她的自尊,雖然他的本意是為了她好,不過語言的殺傷力有時比利刃還大,他比誰都清楚。
傷了她,他更不好受。
胡筱媚低聲應著,「你說的也是事實。」所以才格外令人難堪。回想起自己的失敗,她臊熱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抬眸,見她一臉難過的表情,他忍不住的將她攬進懷里,顧不得她身上的細刺也會沾黏到他的衣上,只想用自己的溫柔來化去她臉上那抹黯然的神情。
「對不起,筱媚,我說那些話的用意並不是想傷害妳,我是因為太在……」語氣微頓,他及時止住「乎妳」兩個字,接著道︰「我只是希望妳能早點認清事實,別在揚風身上浪費時間。」
「……我明白。」她正需要他溫暖的懷抱,撫慰她惶然的心緒。舒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她將臉密密的埋進他肩窩。
摟著她柔軟的身子,他注意到她黑色的發絲顏色比平常還要深。「妳的頭發怎麼還是濕的?知道換掉衣服卻不會吹干頭發。」他略略責備著。
從她發上的濕度可得知,她今天真的淋得很濕。古茗風伸手解開她的發辮,打散發絲,拉開她,要去拿吹風機幫她吹干濕發。
「不要走,再讓我抱一會。」胡筱媚不舍得放手。
「妳不吹干頭發,明天又要感冒喉嚨痛了。」
「不差這幾分鐘,拜托你再讓我抱一下就好。」這暖暖的懷里充滿了讓她依戀的氣味,怎麼辦?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
一旦察覺了自己的心意,那澎湃的感情一古腦的全都涌出來,止都止不住。
他怎麼會不讓她抱呢,傻瓜!不論何時她想這麼抱著他,他都是絕對歡迎的。唉,為什麼她感受不到他的心思?
「好吧,妳想抱就抱吧。不過以後不許再這樣淋雨了,就算雨勢來得太突然,妳沒帶雨具,難道不會就近找個地方躲雨嗎?」是輕斥,也是叮嚀。
「嗯,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淋雨了。」他是在擔心她!心里不禁滑過一絲暖意。她好想就這樣抱著他一輩子不放手!
可以嗎?可能嗎?姑且將其它的事撇開,他可有絲毫的喜歡她?
「茗風,你、你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仰起臉望著他,就差一個我宇,她卻遲遲說不出口。
「喜歡什麼?」他不解的看著她的欲言又止。
「喜歡……喜歡……」還是問不出口,她害怕听到他否認的回答,轉眸瞥到一旁的留聲機,她順口指著它說︰「那架留聲機?」
「留聲機?」睞去一眼,古茗風回道︰「這種留聲機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妳從哪找來的?」
「我今天在路上撿到的,」她拉著他走過去看。「它很神奇哦,它……」瞥見紫銅喇叭里冒出一個小小的頭顱和一只小手,對她擺了擺,胡筱媚咽下了要說出它來歷的話。
「它怎樣?」見她突然頓住不語,他問道。
「……它還很好用,沒有故障。」
「妳如果喜歡這種留聲機,我記得我外婆以前有搜集不少的黑膠唱片,改天我去向她要幾張來給妳听。」他的聲音里流露著寵溺。
「好呀。」感受到他對她的疼愛,她忍不住綻起燦笑。
迸茗風心湖一蕩,眸色轉深,確認了一件事,當她開心的展露笑顏時,自然而然的便會散發出一種誘人的甜媚,這是她刻意矯揉造作時所無法展現的迷人風情。
所以她並非是不具備她族人的那種妖惑天性,而是不知道只要自己快樂的笑著,便已能勾魂攝魄,惑人心神。
他情不自禁的俯下頭,攫住她的蜜唇,細細的品嘗她的甜蜜。
胡筱媚熱切的響應,將心中滿溢而出的感情融進兩人交纏的口中,她此刻才明白,原來自己不排斥他的吻,是因為早就喜歡他了,所以才能容忍與他如此親昵的相濡以沬。
她不知自己是何時對他動了心,卻領悟了荷米絲之前曾說過的話--
「愛情就像白花鬼婆婆,是不容人輕蔑狎玩的,只要從它的身邊經過,沒有人可以不被它沾染上,一旦沾惹上它,那愛情的種子便無孔不入的侵入人的身心,逼人臣服在愛情之下。」
她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打從它的身邊經過,無意間被它撒下的種子侵入體內,進而一一的萌發出情苗。
「筱媚,我听管家說……呃……」姜雅娜從虛掩的房門探進身來,看見房內倏然分開的兩人,她先是一愕,隨即莞爾一笑。
「看來我好像打擾到你們了,我下去,你們繼續,別被我破壞了氣氛。」溫婉娟雅的臉上笑吟吟,朝兒子眨了眨眼,她替兩人帶上虛掩的房門,下樓去了。
「雅娜阿姨她……看到了?」胡筱媚酡紅了女敕頰,欲語還羞,心神仍沉醉在適才纏綿的吻中。
唉,她知不知道自己此刻又羞又媚的模樣有多麼的撩人心魂,他簡直快把持不住自己了。「妳自己把頭發吹干,我去問我媽有什麼事。」再待在這里,他鐵定克制不住自己,會把她壓倒在床上。
「嗯。」胡筱媚輕聲應著,目送著古茗風出去,她輕撫著自己紅潤的唇瓣,細細的回味著適才和他那緩蜷旖旎的深吻。
她好想就這樣留在這里,留在他的身邊,不要再回去聖德島了……可以嗎?
法拉利跑車在一家法國餐廳前停妥,曲揚風一派紳士的挽著胡筱嬌下車,將鑰匙交給泊車小弟。
「咦?」
「怎麼了?」注意到身旁女伴微訝的單音,曲揚風也循著她的目光看去,並沒有看到什麼異樣之處。
胡筱嬌綻起艷媚一笑道︰「沒什麼,我想先去那家便利商店買個東西,你先進去吧,」指了指前方的便利商店,她扭著小蠻腰踱開一步,又回身拋了個飛吻給他。
曲揚風眉一挑,一副依依不舍的回道︰「好,別讓我等太久唷,我會想妳的。,一隨後走進餐廳里。
他並不排斥與美女約會,況且胡筱嬌確實風情萬種,不容易讓人生膩,尤其她分寸拿捏得極好,擅于鑒貌辨色,知道何時該退場,何時說些什麼話,而不至于一味的死纏爛打。
她更懂得灌人米湯,將人給捧上天,令人錯以為自己是聰明英勇、無所不能的天才,是個在寂寞時不錯的良伴,尤其在現在,他兩個自小一起長大,以往常混在一塊的好兄弟,有了異性沒了兄弟,落單的他只好自己找樂子了。
見他進去,胡筱嬌才快步走往便利商店旁的巷子里。
「真的是你,大哥!你怎麼會來這里?」
「我有一件事要妳去做。」胡曜秀逸絕色的臉龐漾著淡淡的微笑,令人為之目眩神迷。
「什麼事?」她驚疑的注視著他,暗忖著他此次來的目的。
「我要妳去迷惑古茗風。」弧線優美的唇瓣輕輕的送出一句話。
她詫問︰「為什麼?」她原就有此打算,想等曲揚風迷上自己之後,再去誘惑他,然而由大哥口中听來卻教她頓感驚異。
「因為我要幫筱媚找到一個棲身之所。」秀魅的丹鳳眼透出了一抹英氣,不至于使他的容顏過于陰柔,柔和的語氣里有一抹顯而易辨的關懷。
他謎般的話令胡筱嬌感到不解。「我不懂你的意思。」
「妳覺得筱媚有可能通過這次的測驗嗎?」胡曜反問,黑瀑般的柔軟發絲垂散在肩上,被暗夜的春風微微的拂亂,讓他在月夜下更顯得俊逸出塵,宛如縹緲的天人。
即使是親大哥,她仍看得意亂神迷。她是酷愛美色之人,所以更易于受到美麗事物所惑,須臾才回神,她冷嗤一聲。
「不可能。」雖然連日來曲揚風仍無迷戀上她的跡象,然而,他更不可能迷上筱媚。
「那就是了,聖德島她是回不去了,所以我想幫她找個安身之處。」那次打電話告知她胡指錯了人時,從她遲疑心虛的語氣里他便察覺出有異樣,于是他悄悄的來到台灣,暗中觀察一陣子後,他心知筱媚是不可能完成胡指定的測驗了。
那變態校長所說的話是不容打折的,一旦她失敗而歸,將會被逐出聖德學院,聖德島也將無她容身之處。
胡筱嬌思忖片刻,恍然大悟。「大哥的意思是古茗風?」
「嗯,妳很聰明。」他贊了她一句。「我要測試古茗風以及筱媚自己的心意,才能確認這里是否適合她。」
她臉一沉,眸一冷,已明白他的用心。「我為什麼要幫她?」對于大哥竟偏袒筱媚至此覺得不快極了,連她因為無能將被逐出學院,他都特意來此為她安排棲身之地,他怎能如此維護那個沒用的人!
胡曜的嗓音不疾不徐飄至她耳畔。「因為妳從來不曾善待過她,此刻為她略盡一分心力也是應該的。」
「我不懂,筱媚她那麼無能沒用,為什麼大哥從小就特別關照她、處處愛護她?」她說出心中累積了多年的嗔怨。她和筱媚一樣都是他的胞妹不是嗎?他如何能這麼偏心?
「妳和其它的弟妹皆是能干又嫵媚多嬌之人,自己就能將自己照顧得很好,毋需我費什麼心神。」他語氣淡然的道︰「但筱媚不同,她心性單純而無欲,若是我不特別的照顧她,她恐怕無法在聖德島上生存下去。」
在聖德島那樣的地方,筱媚偏生缺少了胡氏一族特有的天生妖惑本性,打小就備受欺凌嘲諷,他怎麼能不多疼愛她一些,好讓她撐過那些人冷言冷語的奚落和惡意的挑釁。
胡筱嬌默然一陣,睇視月夜下那張絕俗的臉龐半晌,反問︰「那倘若今日是我落難,大哥會幫我嗎?」
胡曜毫無遲疑的點頭。「會。」
這句話融去了她的不平,幽幽的凝視著他片刻,她才再啟口,「大哥應該知道,即使幫她找到了安身的地方,但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校長那邊,他若不許的話……」接下去的話不言可喻,她相信大哥明白的。
「他那邊我自有打算,妳毋需擔心。」這點他早已盤算到了。
她沒再說什麼,旋身步出巷子。
巷子里也同時間失去了胡曜的身影。
春陽燦燦,A大校園也繽紛了起來,粉女敕的櫻花和各色的杜鵑競相綻放爭艷。
不過,此刻這條A大著名的櫻花大道上,最引人注目的焦點並不是枝上浪漫美麗的櫻花,而是走在其間的一男兩女。
經過的男女學生皆以又嫉又羨的眼神看著那三人,差別在于他們嫉妒的對象不同,男生艷羨的是夾在兩名女孩中間、左右逢源的古茗風,而女生關注的焦點則是那兩名女子。
她們怎麼能就這樣和學校里最溫柔的白馬王子走在一起?!而且還對他毛手毛腳的,簡直是,太不要臉了!
那三人好似渾然沒察覺到自己成了眾人目光焦點所在。
走在左側的胡筱媚瞥見右側頻頻將嬌軀偎向古茗風的胡筱嬌,覺得自己的忍耐已達極限,她大步一跨,來到她面前,粗魯的一把將她礙眼的曼妙身軀推開。
「筱嬌,妳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已經把揚風讓給妳了,妳還想怎樣?」現在居然想來搶她的茗風,未免欺人太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讓?」胡筱嬌宛如听見了什麼可笑的字眼,媚眸掃去一眼,艷唇附在她耳畔,輕聲的挑釁,「他是妳讓給我的嗎?男歡女愛,大家憑的是真本事,沒有誰讓誰這回事,只有誰比誰有魅力而已。」
「妳!」胡筱媚氣結,卻又無話可駁,猛地思及一事,驚問︰「難道妳已經讓揚風迷戀上妳了嗎?」所以她才將目標轉向茗風,打算讓他成為她下一個獵物?!
「妳說呢?」她沒正面回答,縴縴玉手勾住迸茗風的手臂,嬌容朝著他扯起一抹勾魂的媚笑,輕聲軟語的抱怨,「茗風,你看筱媚啦,她好粗魯哦,居然那樣推人家。」
「筱媚,過來這邊,筱嬌再怎麼說也是妳妹妹,別太為難她了。」古茗風俊臉掛著溫和的笑,語氣也是十分的柔和,乍听之下似乎是在為胡筱嬌作主,要胡筱媚回到自己的左側。
「可是她……」見他竟然並不排斥筱嬌的親近,彷佛還很享受的模樣,胡筱媚心中滿溢著一股酸澀,不快的杵在原地不肯移動。
「還不過來,人家都在看我們了,妳想讓人看笑話嗎?」古茗風將她的不悅和濃濃捍衛之意盡收眼中,笑容里有一絲的喜意,很高興她如此的在意他。
「什麼人在看我們?」她抬眸,這才留意到附近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盯著他們三人。
「走吧,妳不是想去听孟老師的世界經濟史嗎?」他不明白胡筱嬌為何會忽然將目標從揚風轉向自己,其後必然另有動機,不過他並不急著探尋,眼前重要的是他想知道筱媚究竟有多在乎他。
「嗯。」她走到他左側,見胡筱嬌的手仍掛在他的臂上,不由得也伸手摟住他,摟得緊緊的,彷佛擔心一松手,他就會被搶走了似的。
被兩人這樣摟住,委實像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的男人,古茗風不著痕跡的掙開胡筱嬌的手,「筱嬌,我們要去上課,妳要跟我們一起去,還是想在學校逛逛?」
「人家現在只想留在你身邊,哪里也不想去。」胡筱嬌紅唇一噘,千嬌百媚,萬種風情流露而出,幽怨的眸中流轉著如泣如訴的似水柔情。
再剛強的男人見了只怕都要化做繞指柔了,他輕輕一笑,「那妳就跟我們一起去吧。」不是陶醉在她的柔情中,而是左側的手臂被抱得緊到發疼,他很想看看為了他,筱媚會做出什麼事來。
來到教室前,遇到曲揚風,胡筱媚宛如逮到了縱放惡犬咬人的飼主,忙不迭的上前告狀。
「揚風,你快點把筱嬌管好呀。」她似乎把妹妹不當的舉止都當成是曲揚風的責任。
「我?人家都琵琶別抱了,我有什麼辦法。」曲揚風睇著被美人簇擁著的古茗風,臉色幽幽怨怨的瞟向她們。「欸欸欸,我說這女人心也變得太快了吧,怎麼轉眼間我就從炙手可熱變得乏人問津了?」
「你怎麼這麼說呢,」看向這個自己花了不少時日卻仍收服不了的男人,胡筱嬌投去媚眼愛嬌的說道︰「人家只是想多了解茗風一點嘛,又不是真的不要你了,誰教你老是對人家不夠關心。」
老實說無法誘惑曲揚風,讓她覺得很不甘心,不想就此罷手,況且跟輕佻愛玩的他在一起,著實有趣得緊。
「我都掏心掏肺了,還不夠關心,妳呀,真是沒良心。」他似真似假的埋怨回道。
見胡筱嬌掛在古茗風臂上的手一松,胡筱媚利落的趁勢將他給扯走,邊跑還邊往後看她有沒有追來,宛如後頭有什麼駭人的惡鬼在追趕似的。
迸茗風也很配合她的腳步,跟著跑出了上課的大樓,兩人跑了好一會,終于在靠近側門的水池邊停下腳步。
「妳不想去听那堂課了嗎?」他笑問。
「呃,那個……我想那堂課不听也沒有什麼關系,」現在有更重要的問題,她認真的看著他說︰「茗風,我跟你說,筱嬌她對你不可能是真心的,你不要被她給迷惑了,她只是一時好玩所以才逗逗你的。」
「那又如何。」他把玩著她垂在肩上的發辮,笑笑的反問。如果此刻他還看不出筱媚的心意,他就未免太蠢了,她對待他和揚風是截然不同的心思。
當時見筱嬌欲染指揚風時,她只是不平,然而對他,她卻是像在保護心愛之物般不容人來奪走,這樣的獨佔欲意味著什麼,他很明白。
正如他也一樣,他不許她分心于旁人,要她的目光永遠只看著自己。
覺得他好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胡筱媚急了。「你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呆呆的上她的當呀。」
「我上不上當跟妳有什麼關系?」他拉著她在池畔的長椅上落坐,輕撫著她焦急的臉龐。
「我不希望你被騙呀。」
「為什麼?」
「因為筱嬌不是真心的。」她又重復了剛才的話,特別再強調一遍。
「那誰才是真心的?」
「當然是我呀。」她月兌口說了心意卻仍不自覺。
迸茗風絲毫不放松,不容她有思考的機會,緊接著再問下去,「妳有多真心?」
「很真很真,我好喜歡、好喜歡你……」說了之後,她才發覺自己無意中表露了心意,小臉登時紅透了,吶吶的開口解釋,「呃,那個我……你和雅娜阿姨對我那麼好,我喜歡你這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筱媚,妳看我像那種呆呆蠢蠢的人嗎?」這樣就想把他唬弄過去?
端詳他須臾,她搖首。「不像。」接著她又質疑了,「可是你剛才為什麼要讓筱嬌摟著你的手臂?」她把話題轉回她關心的問題上。
「讓她摟著我又不會少一塊肉或斷一條胳臂。」他一副不在意的說。
「可是……」她絞著手,一想到筱嬌那樣親近他,心里就極不舒服,但是想想自己好像又沒有立場反對,她苦惱的垂著頭。
見她這副模樣,古茗風心里又疼惜又覺得莞爾。「不如這樣,如果妳不再去誘惑揚風或是其它任何人,那麼我就不再讓她踫我,如何?」
「好。」胡筱媚沒有多想就月兌口應允,話說出了之後才察覺到不對之處,「可是這樣一來,我就不能達成校長指定的測驗了呀!」況且她是胡氏一族的人,要她不去誘惑其它的人,這似乎……很難。
喜歡他、愛他是一回事,她自小所受的教育便是要他們魅惑眾生,若是她從此不再這麼做,豈不是有愧于她是狐狸精的後裔嗎?
「筱媚,等測驗到期後,我跟妳回聖德島把事情交代清楚,然後我們再一起回來。」他許不承諾。
「回來?」她愣愣的看著他。
「妳不喜歡跟我和我媽住在一起嗎?」將她納入了他從現在以至未來的人生計劃里,他願意負起照顧她一生的責任。
「喜歡呀。」
「那不就好了。」
「可是……」這意思是說……是她想的那樣嗎?他怎麼可以對她這麼好,害她鼻子酸酸的突然好想哭。
「沒有可是!」他霸道又溫柔的把唇印上她的。
她閉上眼,輕啟唇瓣,背包里的某個東西忽然震動了幾下,她詫異的放開他,打開包包取出那把外型像槌子的迷戀電波接收器。
啊--不會吧,難道說……這怎麼可能?她驚疑的牢牢盯住它頂端微微亮著的熒光,彷佛看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是什麼?」古茗風望住她手中那個古怪的銀色金屬制品。
「這是……一種儀器,它可以接收到某些電波。」她解釋,臉上的表情很隆異,喜悅中摻雜著詫異和不解。
「接收什麼樣的電波?」他追問。
「一種腦中傳達出來的迷戀電波。」她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
「這種東西真的可以接收到那種迷戀的電波?」古茗風一臉的不信。旋即思及日前發生在冷皓風身上靈魂出竅的事情,不由得半信半疑起來。
「不信的話我試給你看。」她將儀器舉到他太陽穴附近,按了握把上的一個開關,倏然間熒光一閃,她指著上面一小榜的液晶顯示器,上頭有一串的波動掠過。
「喏,這就是迷戀的電波,每個人發出的形狀大同小異,差異在于波形的高低間距,沒有一個是完全一致的,這就像指紋,每個人都不一樣。」
她真的沒有想到,她居然就這樣搜集到第一個迷戀電波了,她開心得簡直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放,尤其這個人還是她愛上的男人。
眸光再細睇著上面的波動,她的驚訝更深,「咦,這個波形好像不是純然的迷戀電波,看它深沉的弧度,好像是愛戀的波形,你知道嗎?迷戀是一時的,不容易持久,唯有愛才能……」說至此,她戛然止話,眼眸閃耀著懾人的輝芒注視著他。
天哪!他居然愛上她了!一股狂喜撲天蓋地的席卷了她,眼里溢著晶燦的眸光,可愛的雙頰布滿了因太過興奮而生的紅潮。
迸茗風的墨瞳忽而一瞇,霎時明白發生什麼事,也就是說,從他腦中發射而出的愛戀電波被她輸進那件古怪的儀器中了。
「我想,那個東西可能故障了。」他瞄她一眼,不著痕跡的從她手中接過接收器,仔細的研究片刻,在上面找到了一個凸點,按了一下,液晶屏幕瞬間暗沉一片。
「不可能的,它……你干麼把它給關掉?」她想從他手中搶回迷戀電波接收器。
他卻不肯還她,舉得高高的。「這個東西我暫時沒收。」該死,沒想到聖德學院居然還有這種東西,弄得他的心意毫無遮掩、赤果果的呈現在她眼前。
胡筱媚急了,沒想到他會這麼無賴。
「你怎麼可以這樣,那是學院配發給我用的,回去後我還得原物交還,不能遺失的。」
「那就等我陪妳回去的時候,再交還給學院。」
「你……」她抬眼,迎上他深邃的瞳眸。
他落下唇,覆上她的,用灼熱的唇舌傳達他的心意。
她動容的回應,深深深深的吻著他,連靈魂都為之震顫,兩心契合的吻竟是甜美至斯。
直到他們都喘不過氣來,才依依不舍的移開唇瓣。
「茗風。」她輕喃著,眷戀的倚靠著他的肩窩。
「嗯。」輕應的一聲里飽含著他繾綣的柔情,雙手交纏在她背後,密密的呵護著她,將她兜攏在懷中。
「我……咦?」她的視線被旁邊一小片白色的花兒攫住了。
「怎麼了?」他細心的發覺她微訝的語氣里有絲異樣。
「這里有白花鬼婆婆。」瞥見那白色的小花,和枝葉頂端黑褐色倒鉤刺的瘦果,胡筱媚突然倍感親切,拉著他一道走過去,順手摘下一株黑褐色的瘦果黏上他的胸口。
「有人跟我說過,愛情就像白花鬼婆婆,是不容人輕瀆褻玩的,只要從它的身邊經過,沒有人可以不被它沾染上,一旦沾惹上它,那愛情的種子便無孔不入的侵入人的身心,逼人臣服在愛情之下。」
「是嗎?這形容倒真有趣。」古茗風輕笑的取下胸前那枚瘦果,衣服上沾上幾根黑褐色細刺,他不以為意,眸光仔細的打量著面前那一片小小的白色花朵,再偏過頭看著她。
「這花乍看之下雖不起眼,但細看之後卻發現它其實還滿細致可愛的,妳看,它旁邊雖有幾株開得托紫嫣紅的杜鵑,可是卻有幾只蜂兒徘徊盤旋在它上面不肯離去。」
這就宛如她一樣,要用心來對待她,才看得到她美好的一面。不過,有他懂她就夠了,其它的閑雜人等就不需要了。
「我覺得,我好像開始感覺到什麼叫幸福了。」如果眼前這種心頭暖烘烘、喜孜孜的感覺就是的話。
「我還想讓妳更幸福呢。」他溫柔的吻落在她的發絲、額上、眉梢、女敕頰,最後再吮住她那甜美誘人的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