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母女三人坐在餐桌旁吃飯,穆紫文一邊吃,一邊打量著老姐臉上春風滿面的笑容,她盛了碗湯,喝一口後問道︰「啊,姐,你和言以諾現在進行到哪一壘了?上床了嗎?」
穆紫琳還沒出聲,朱霞便先開口訓斥小女兒,「紫文,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人話呀,你們听不懂嗎?」
「哪有人像你這麼問的?」
「那要怎樣問?哦,我知道了,我換種方式問。請問姐姐,你跟準媳夫現在可發生了肌膚之親?」
「才沒有!」穆紫琳羞赧的瞪了妹妹一眼。
這一個月來,他們幾乎天天見面,只要休假,她就會到他家吃飯,有時是她煮,有時是他,他也常會很熱情的吻她,但,就僅止于此。
「沒有?靠,言以諾動作也太慢了吧?他會不會是有什麼問題?」話才說完,穆紫文的頭就被朱霞拍了一下。
「紫文,雖然在家里說話可以很輕松,但是也不能口沒遮攔。」
「媽,很痛耶,我只是擔心姐姐的性福,問一下也不行哦。」穆紫文齜牙咧嘴的揉了揉被打的頭,抱怨了聲後,接著轉頭看向老姐,「姐,你若真的喜歡言以諾的話,就要快點下手,要是遲了,我怕你後悔都來不及。」
「這是什麼意思?」穆紫琳納悶的問,妹妹的話里似乎有什麼暗示。
「我听說……」穆紫文懶得再搞委婉那一套,開門見山的說︰「算了,我直接跟你說吧,言以諾的前未婚妻再過兩天就要回來了。」這個消息是湯品光透露給她的,應該不會錯。
穆紫琳愣了下,「可是你不是說他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嗎?」
「話是那樣說,可難保他們不會舊情復燃。他們兩人有七、八年的感情,當初解除婚約的要求,也是對方主動提起,說她在法國學服裝設計,要待上幾年,不想耽誤言以諾,兩人才和平分手。這次她學成返國,很可能會回頭找他。」穆紫文一口氣說完她從湯品光那里听來的消息。
穆紫琳突然想起,那天第一次到言以諾家時,她替正在做飯的他下樓收了一份從國外寄來的快遞包裹。
吃完飯,言以諾打開那個紙箱,里面只擺了兩套休閑男裝,他拿起附在上面的卡片看了下,什麼都沒解釋就把衣服拿回房間了。
那兩套衣服……該不會就是陶依萱寄來的吧?穆紫琳不安的猜想。
她雖然能預感到別人的事,卻預知不到自己的,對未來的不確定感讓她突然有些慌。言以諾和陶依萱之間有那麼多年的感情,而她和他才短短兩個多月而已。
如果陶依萱要回頭找他的話……穆紫琳打住思緒,不敢再想下去。
見大女兒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明白她在擔心什麼,朱霞安撫道︰「紫琳,既然他們都解除婚約,那就代表他們的事已經過去了,有些感情,不是想復合就能復合的,你別想太多,自己嚇自己。」
怎知穆紫文接腔說︰「媽這樣講是沒錯啦,可是總也要有所防範呀。兵法上不是有句話說︰勿恃敵之不來,恃吾有以待之嗎?情場就像戰場,有防備的人總是多一分勝算嘛。」
「你怎麼把感情說得像在打仗一樣?那也太累了吧。」朱霞不以為然的說。
「啊,想保住自己的愛情總是要花些心機的。姐,你听我的準沒錯啦,最好盡快把言以諾定下來,想辦法讓他跟你求婚。」
穆紫文看過陶依萱的照片,不是說老姐比不上人家,而是對方很會打扮自己,知道怎樣呈現自己最美的一面。加上湯品光說她是個性感又熱情的女人,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會很積極的爭取……她擔心的是,以老姐的個性,若要跟這樣的女人爭,恐怕會爭不過。
看看母親再望向妹妹,穆紫琳心里有些亂,他們才交往兩個多月,怎麼可能這麼快定下來?他和她都不是那種會閃電結婚的人,況且就算她願意,言以諾也不會這麼快就跟她求婚的。
穆紫琳怔怔的掛上電話,他取消了他們今晚要去看電影的約會。
這是言以諾第一次取消他們的約會。
他的理由是他今晚有事,至于什麼事他沒有說。
她記得那天紫文說過,陶依萱回國的日期就是今天……
她努力勸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們都已經分手,他不可能再去見她的……就算去見她,那又怎樣?畢竟交往了這麼多年,即使沒愛情,起碼也還有些情分在,去替她接風也不為過呀。
穆紫琳深吸口氣告訴自己,沒錯,就算這樣也沒什麼,那是很正常的。
收拾好東西,穆紫琳回到家,家里一個人都沒有。母親要加班,紫文昨天就說過她今天跟朋友有約,會晚一點回來。
坐在空蕩蕩的家里,她沒有心情煮飯,隨便泡個面吃,同時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胡亂轉,突然,一則正在播報的新聞攫住了她的視線——
新銳設計師陶依萱今天返國,她在巴黎與米蘭舉行過幾次服裝展,廣受好評,她本人表示,這次返國是打算成立自已的服裝設計公司。以下是記者的采訪……
穆紫琳沒注意听記者說了什麼,眼楮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電視里那位神采飛揚、穿著一襲黑色緊身低胸洋裝的美艷女子,她的笑容里充滿了自信,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迷人的嫵媚性感。
這樣的陶依萱,連她都看得移不開眼了,更何況是男人。
穆紫琳突然覺得胸口緊澀得難以呼吸,她關掉電視,深深吸了幾口氣,想紆解心里那股沉重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怎麼辦?她比不過她!
陶依萱若是想要搶回言以諾,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該怎麼做?
取消約會後的兩個晚上,她都有打電話給他,但他的電話都在通話中。
今晚再打,還是一樣忙線中。
穆紫琳緊緊握著電話,無法不去猜測言以諾究竟是在跟誰通電話,一講便講上一個多小時還沒完。她從九點多打到現在都十一點了,他還沒有結束。
他跟她講電話,最長也不會超過半小時,為何跟這個人有這麼多的話可以說?
就在她心亂如麻的放下電話沒多久後,電話響了,她飛快的接起——
「喂?」
「紫琳,是我,你睡了嗎?」
听見話筒里傳來言以諾的嗓音,穆紫琳緊鎖的眉心略略舒展開來,「還沒有,我剛剛打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我在跟一個朋友討論事情。對了,紫琳,我最近會很忙,可能會比較沒時間陪你。
「是要忙……公司的事嗎?」她試探的問。
「不是,是一個朋友要籌備一家公司,找我幫忙,我白天要處理公司的事沒辦法幫忙,所以只能利用晚上的時間和她討論。」
「……這樣呀。」
「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我還有事要處理。」
「嗯,你也不要忙太晚哦。」掛上電話,穆紫琳不知道自己是該放心還是擔心。
前幾天新聞才報導過,陶依萱這次回來是要成立一家服裝設計公司,而言以諾剛才也說他的一個朋友要籌備一家公司。
她實在沒有辦法自欺欺人的認為言以諾要幫的人不是陶依萱,而他為了要幫陶依萱,沒有空再陪她,這是不是也表示陶依萱在他心里仍有很大的分量……
可換個角度想,至少他沒有瞞騙她……她努力這麼安慰自己,卻還是沒辦法止住胸口涌起的酸澀情緒,那種椎心的刺痛感受,仿佛鹽酸一樣蝕痛了她的心。
下班後,穆紫琳繞到公司附近的水果攤買水果,昨天母親要她下班順路買些水果鮮花回去,因為明天是父親的忌日。
她對父親,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印象,父親過世那年,她才三歲,還不懂事,而紫文也只有一歲。
這些年來,是母親一個人獨自將她們姐妹倆帶大的,盡避她和紫文都不排斥母親能再有第二春,但母親始終不願再為自己找個伴,拒絕了不少追求者。
她依稀記得在哪一年父親的忌日時,曾听母親對著父親的靈位喃喃的說——你太好了,讓我到現在都沒辦法再接受別人……
因為曾經有過最好的,所以其他的人再也看不進眼里。媽媽當時是這個意思吧?
穆紫琳提著挑好的水果,走向附近的一間花店,一邊低頭想著。
言以諾也是她生命中到現在為止,所遇到最好的那一個,她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他,她會有多心痛。
快到花店時,她抬起頭,眼前卻看見了令她意外的一幕,讓她的血液瞬間凍結,整個人冷得宛如掉入冰窖里。
她看見言以諾與陶依萱從花店里走出來,陶依萱手里拿著一大把鮮花,臉上明媚的笑容連那些花朵也為之失色。
他替她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後才走回駕駛座驅車離開,從到頭尾都沒有發現到距離幾步之遙的自己。
交往到現在,言以諾還不曾買花送給她,從來都沒有。
然而現在,陶依萱手上卻捧著那麼大一束花,各種顏色的玫瑰花,沒有上百朵,至少也有幾十朵。
穆紫琳愣愣的站在人行道上,一直到言以諾的車消失在眼前,還無法收回視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直到紫文推她才驚訝地喚回她的思緒。
「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穆紫文輕搖著她的肩,有些擔心的看著好像失了魂的姐姐。
罷才她進門就看見老姐呆在客廳里,她叫了姐好幾聲,姐都沒有半點響應,好像靈魂出竅似的,嚇了她一跳。
回神後,穆紫琳輕輕搖頭,「我沒事。」
穆紫文狐疑的打量著她。「真的沒事?」
「嗯。」她站起來想走回房間,突然想起她似乎沒買花回來,于是望向妹妹,「紫文,我忘了買明天要去祭拜爸爸的花,你去幫我買好不好?」
「好,不過你要老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都沒有。」穆紫琳低下頭。
穆紫文沒這麼好敷衍,緊盯著姐姐追問︰「你還騙我!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是不是跟言以諾有關?」
「紫文,你不要再問了好不好?我現在好煩,你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下。」她知道紫文關心她,但是她現在真的沒有心情再說什麼。
聞言,穆紫文沒再逼問她,「好吧,等你想說的時候再來找我。」看老姐這模樣,她知道事情鐵定跟言以諾有關,該不會……言以諾真的跟陶依萱舊情復燃了吧?
可惡,那家伙如果真的為了陶依萱敢拋棄她老姐,她絕對要他好看!
在穆紫琳走進房間後,穆紫文立刻拿起手機打給湯品光。
「你確定他們真的沒有舊情復燃?」
「他們兩人是這樣說的。」
「他們這樣說你就相信?我嚴重懷疑你的智商有沒有一百,要不然就是你故意唬弄我。」坐在咖啡館里,穆紫文極度不滿的瞪著對面的湯品光。
「小姐,我怎麼可能唬弄你?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表,倒是你才在唬弄我吧。你不是說,只要讓你姐姐和以諾搭上線,你就跟我交往嗎?結果我每次約你,你都說你在忙。」湯品光埋怨的指責她蓄意欺騙他的感情,他第一次追一個女人這麼久還沒追到手,不禁讓他對她愈來愈心癢難耐。
「我是在忙呀,而且你剛才的話有很大的問題。」穆紫文沒好氣的駁斥他的話,「我當初說的是,如果能把言以諾和我姐姐送作堆,我就考慮跟你交往。你知道送作堆的意思是什麼嗎?就是讓他們兩個結婚,有個圓滿的結果。結果呢?別說結婚沒一撇,現在還半路殺出了個陶依萱來破壞他們的好事,你這個紅線到底是牽到哪里去了?」
湯品光揮了揮手,「你放心,以諾不可能跟依萱破鏡重圓的啦!他這個人說一是一,我問過他了,他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對他的話,穆紫文嗤之以鼻。「切,感情這種事誰說得準?尤其現在言以諾不是在幫她籌備什麼服裝公司嗎?他們每天見面討論,近水樓台,搞不好干柴烈火就這樣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