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白荷山莊里大概就屬他最孤單!
「還好有你陪我。」耿煌煜輕輕拍了拍身旁的同伴,「就只有你最講義氣。」
Lucky微微睜開惺忪睡眼,打量一下這個無聊到擾「狗」清夢的人類,決定繼續它跟周公愛犬的棋賽。
「喂,我當你是知己才跟你說話,這世上最難懂的動物就是女人。我這麼有錢有勢,人又長得英俊瀟灑,她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就非得要我當舞男,她才肯理我,不是舞男又不是我的錯,她自己會錯意還硬要賴到我頭上,你說這世上還有天理嗎?」耿煌煜搖醒沉睡中的Lucky,「你說啊!」
Lucky百般不甘願地撐起沉重的眼皮覷他一眼,要是它「說」的話他听得懂,它這顆狗頭就剁下來給他當椅子坐。
雹煌煜當它的沉默是默認,猶自滔滔不絕地說︰「我告訴你這件事,就是要你知道,以後找女朋友千萬別找這種麻煩的女人,別扭得讓人想干脆把她給掐死,可是偏偏又舍不得,只好跟她這麼耗著,可是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不能一輩子子悶在這里不見她吧!你有沒有什麼主意可以幫我?」
他又推了推Lucky。
被了!狽的耐性是有限度的!Lucky拱起身子,憤怒地對他低咆,露出一口利牙,眼見就要撲上去。
等一下!要是它咬了這個瘋子,它會不會傳染到瘋病,成了一只瘋狗?為了一時之快,葬送掉它一生的幸福就太不值得了!Lucky非常不屑地斜瞄耿煌煜一眼,跳下沙發,另覓休憩之所。
竟然連狗都不理他!雹煌煜著實哭笑不得。從什麼時候他的身價跌得這般淒慘了?暫且不說柏羿文早在二十幾年前就被他老婆訂下來,甚至連謹曄都有伴了,只剩下他這個鼎鼎大名的情聖,不但「過期」,還被人拋棄,最後落個連狗都唾棄他的悲慘下場。
雹煌煜,你還活在世上做啥?他不禁感嘆。
「撒旦伯伯。」一雙幼女敕的小手攀上他的大腿,小手的主人正睜著古靈精怪的圓圓大眼望著他。
「還是櫻櫻最乖,知道伯伯一個人好可憐,要來陪伯伯說話。」耿煌煜彎身抱起搭著他大腿的三歲小女孩。
「櫻櫻不是來陪撒旦伯伯說話的。」柏紅櫻輕搖著頭,很認真地說,「櫻櫻是被爸爸、媽媽趕出來的。」
「好可憐哦!櫻櫻為什麼會被爸爸、媽媽趕出來?」
「爸爸、媽媽說要施法術幫櫻櫻變一個弟弟給我玩,要櫻櫻出來,不可以看。」她嘟起小嘴,露出一臉可憐相,「撒旦伯伯帶櫻櫻去看爸爸、媽媽施法術好不好?」
雹煌煜要是敢帶這小女娃兒去打擾他們「增產報國」,恐怕他這個「撒旦」就要向閻王爺報到了。
「不行哦!爸爸、媽媽說櫻櫻不可以看就不可以看。」
柏紅櫻的小腦袋瓜一轉,立刻想到一個變通的方法,「那撒旦伯伯你去看,然後再跟櫻櫻說。」
這樣他死得更快!雹煌煜開始佩服起柏羿文他們夫妻倆的幼兒教育,小小年紀就懂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道理。
「不行,伯伯也不可以看。櫻櫻不是很喜歡伶兒阿姨嗎?怎麼不去找伶兒阿姨玩呢?」耿煌煜趕緊改個話題。
「伶兒阿姨出去了,不能陪櫻櫻玩。」
出去了?!完了!他竟然看人看到人都出去了,他還不知道,他今天早上還拍胸脯對謹曄保證說絕對不會有問題,這下真的完了。
「伶兒阿姨有沒有跟櫻櫻說她要去哪兒?」
「伶兒阿姨說要回家。」
一踏進這房間,不堪回首的往事便如流沙迅速將她淹沒,她仿佛又看見昔日無助的小女孩滿身是傷,卻又極欲討好母親……
「媽咪、媽咪!我下次不敢了,伶兒不敢再淘氣了,您不要生我的氣。」淚流滿面的小女孩跪著輕扯母親的裙擺,細女敕的小腿和膝頭已血跡斑斑卻仍不敢站起身,深怕又觸怒了母親。
「不要用你骯髒的手踫我!」美麗少婦夏和楓猛然抽開自己的裙擺,任小女孩僕倒在地。
「媽咪,好痛!」伶兒痛呼出聲。
夏和楓卻置若罔聞。
「你為什麼不死?」夏和楓瘋婦發狂似地對著伶兒大吼,美麗的面孔因為憎恨而扭曲,顯得十分駭人,「為什麼要活著折磨我?每多看你一眼,我身上的污穢就更增加一分,我恨你,你這個不潔的罪惡,我恨你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個細胞,你為什麼不干脆被車撞死,了結我的夢魘?」
「媽咪,您為什麼要伶兒被車車撞?」伶兒微顫的童音里滿是不解。
「你該死!你這個不潔的罪惡為什麼不死?你這個不潔的罪惡、罪惡、罪惡……」
「我不是,我不是罪惡,我不是!」伶兒捂住雙耳,拚命地甩頭,想甩去耳邊繚繞不去的指控。
「那不是我的錯!」她低喊。
倏地,所有幻像全部隱去,整個房間只剩下伶兒無力地蜷縮在角落,大口大口喘息著。
她恨他們每一個人!
她恨……伶兒隨手抓起床頭擺放的相框使勁一扔。她好恨!她的出生不是她的錯,是夏和楓自己懦弱不敢墮掉她、是忻正群縱容自己的犯下的錯,如果由得她選擇,她寧願做個胎死月復中的死胎。
「誰在里面?」忻正群听見玻璃碎裂的聲音由夏和楓的房內傳出,有些遲疑地推開房門。
「和楓,是你回來了嗎?你終于肯回來看我了嗎?」
角落里的伶兒聞言不禁大笑。
「你不怕夏和楓回來找你索命嗎?」她譏諷地說,「這麼想見她,怎不干脆下地獄去看個夠!自得分隔陰陽兩地,相思難耐。」
忻正群循著聲音來源發現坐在角落里的伶兒和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而他最珍愛的照片正躺在碎玻璃中,原本平滑的紙面出現了細小的刮痕,仿佛是割在相中美麗女子嬌柔的面頰上。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張照片,反手重重甩了「肇事者」一巴掌。
「你該死!」他怒斥。任何傷害和楓的人都該死。
伶兒舌忝去嘴角迸出的血滴。呵,原來罪惡的血也是堿的、也是紅的、也是熱的。
「我該死?」伶兒冷笑,「恐怕在夏和楓心中你比我更該死,她恨你恨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那一刻,你想,她恨誰多一點?不過,她現在一定很快樂,能讓她最恨的兩個人自相殘殺,多麼痛快!當了她那麼多年的女兒,我總算做了一件讓她高興的事。」
伶兒掃了眼忻正群灰白的臉色,「呀,叔叔,您的臉色不太好喔!知道自己被心愛的人憎恨到死的滋味不怎麼好受吧!不過您會慢慢習慣,她對您的恨可是比山高、比水深,所以您有一輩子的時間去適應。」
伶兒的譏諷夠殘忍,狠狠刺中忻正群心中的傷口,他其實一直都很明白和楓愛的是他大哥,可是他以為和楓對他至少也有些情意,至少不應該是恨!
「你究竟知道多少?」他艱難地開口。
「知道多少?這怎麼說呢?你是說你強暴夏和楓那一部分,還是你謀殺了「他們」一家那一部分?還是你認為這些都稱不上秘密,應該要加上你是私生子這一項才算夠深入。這樣算來,最沒資格繼承豐群企業的人恐怕是你,我的血統雖然不夠純正,不過誰在乎呢?戶口名薄一拿出來,上頭寫著『長女」就成了,身上流著幾滴忻正豐的血根本不重要。」
忻正群真的沒料到她竟然知道這麼多秘密。
「你開價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叔叔,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不是說過嗎?我要你垮台,我要你一無所有地過完這一生,我要你生不如死!」
忻正群狠狠倒抽了一口氣,她竟然這麼恨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她早就明白表示過她父母的死對她來說毫無意義,是為了她小弟的死嗎?但是他感覺得出她對他的恨意不只為了那個因素。
「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我不該恨你嗎?你殺了我全家,害我在外面流浪了三年,這些難道不夠構成我恨你的理由?」伶兒平靜的表情淡漠得令人懷疑這些因素尚且不夠。
「這些不是主要原因。」
「沒錯,這些不是主要原因。」伶兒一躍而起,側坐在敞開的窗台上,「如果幸運的話,你會在你派來殺我的殺手殺了我之前知道,不過,我想那大概也沒什麼差別,畢竟你連夏和楓都舍得殺了,我又算什麼。」
「和楓不是我殺的!是她不該坐上那輛車,我愛她勝過自己的生命,我怎麼舍得殺她!」忻正群突然發狂似地大喊。
隨即,他將目光轉向伶兒,「別以為你什麼都知道!你懂得身為私生子的悲哀嗎?你又明白愛人被自己的親哥哥所奪的痛苦嗎?我不甘心,他憑什麼擁有了一切,還要奪走我的和楓,所以他該死,可是他甚至連死也拉著和楓一起死,是他害死和楓的,是他!」
伶兒沉默地看著他半晌,突然之間爆出一陣大笑,一如往常,她的笑容沒有半點感情。
「這番話真是感人肺腑!」她嘲弄道,掏出置于衣服內的小型錄音機,「不知道法官听了會不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你把剛才的話全部錄音了?」忻正群立時警戒了起來。
「你說呢?」伶兒一臉似笑非笑,她拿出錄音帶在他面前揚了揚,「你不是說你愛她勝過自己的生命,既然她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能讓你擔心會失去的?你的名利、你的地位,在你來說都應該無價值。」
「哼,假的!你只是在為你的貪婪找借口。」伶兒將錄音帶甩向他,「你等著,我能錄到這一卷帶子,就能錄到第二卷、第三卷、無數卷……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會像鬼魅一樣糾纏著你,讓你一輩子不得安寧。」語罷,她躍下窗台步入黑夜中。
既然如此,你也該死!忻正群注視著她隱沒于夜色中的身影,目光狠絕。
懊死!她竟然因他那一篇謊話而心軟。伶兒倚著街燈,任由自己的身體緩慢下滑。她恨他恨了一輩子,為什麼會忽然同情起他的可悲?真是可笑!
體內流著他的血又如何?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別忘了這條金科玉律!當初他派殺手去殺她的時候可是沒有遲疑,她又何必顧忌這些。
恨他!記住,自己是恨他的!整垮他才能替小弟報仇!
然而遙遠的記憶一時間全涌上她腦中,記憶中那雙溫暖的大手、和藹的聲音逐漸由模糊難辨轉為清晰。
「小伶兒,如果你是叔叔的女兒就好了,叔叔會好疼好疼你喔!」
「小伶兒,叔叔給你帶洋女圭女圭來了,喜不喜歡?」
「小伶兒,擦完藥藥腳腳就不會痛痛了……」
「不是他,不是他!」伶兒幾近崩潰,雜亂的思緒不斷在她腦中回旋。
謹曄悄然走向街燈下脆弱的縴細身影,心頭狠狠地揪痛著。此刻他多麼希望她夠絕情、夠狠心,那麼,現在的她就不會有痛、不會有苦、不會在恨與不恨間受盡煎熬。
愈是接近伶兒曾經停留十七年的世界,他愈明白悲劇似乎已是無可避免的最後結局,她所遭受的一切已經不是說別恨就能忘懷于心。
夏和楓的日記不僅解釋了伶兒所有怨恨的真正原因,也道盡餅去那些年伶兒遭受的傷害不只是心理上的,上的傷害更是令人愕然,她能存活至今,幾乎是個奇跡!
他無法形容自己最初看見夏和楓的日記時心中的震驚,她的字里行間充滿了對伶兒和忻正群狂熾的恨意,然後不止是心里的恨,她甚至數次把伶兒推入快車道,想用伶兒的死換取她自身的解月兌。天!多麼殘忍的女人!她根本不配當伶兒的母親!
熟悉的腳步聲在伶兒身後響起,逐漸接近她。
「不要過來!」伶兒喝止他行近的腳步,「站在那里就好,我求你。」
她不要他看見她現在丑惡的模樣,滿心仇恨的人其心是歹毒的,連模樣也猙獰駭人。
謹曄依言停在離她三公尺遠的地方,無言望著她孤絕的背影。
他能感受到她的痛苦掙扎,卻只能旁觀,她將他隔離在她的心門之外,不讓他靠近,也不許他給她溫暖。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心里的苦啃噬、看著另一場悲劇上演,看著伶兒執意毀了忻正群,也毀了自己,而他,竟是如此──無能為力。
「伶兒,不要把我從你的世界中隔離。」他低喊。
伶兒痛苦地閉上雙眼,啞聲說︰「我們從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永遠不會懂為什麼有人寧願背負著仇恨痛苦地過一生,也不肯饒過對方。」
「我懂!」
「可是我不懂!我不懂為什麼有人一出世就注定一生幸福快樂,有人卻怎麼也求不到一絲愛,只能用恨填滿生命。」
「我好恨他,真的好恨他,如果沒有他,我不會一出生就要面對永無止境的憎恨,可是……」伶兒頓了下,仿佛被抽光了力氣,聲音輕而遙遠,透著難以置信,「我竟然也同情他、可憐他。」
「那就饒了他,上一代的恩怨就讓它過去。」謹曄再次走向她,「伶兒,別折磨你自己。」
「讓它過去?!事情不會結束的,我身上罪惡的標記永遠洗刷不去,這一身骯髒的血液要到死才會流盡。」伶兒奮力一拳捶向地面。
「伶兒!」
她卻恍若未聞他不舍的低喚,茫然地陷入回憶,「我記得我十二歲生日那天,她送我一個包裝得好漂亮的禮物,那時我真的好高興,我以為她終于肯愛我了,她好溫柔地笑著催我快點打開禮物,那笑容真的好美,我開心地拆開包裝紙,里面是一本日記,是她的日記,封面被墨汁染黑了。」
「她……說……」伶兒的聲音在顫抖,毫無血色的雙唇也不住微微發顫,「她說那是我的血!罪惡的血就是這麼骯髒污穢,可是我知道我的血不是黑的,我的血跟你們一樣都是紅的。」
「我的血也是紅的,你看!」伶兒不斷用力拍打自己的手,直到雪白的肌膚泛紅發腫。
「別這樣!」謹曄連忙制止她,將她的雙手埋入自己胸膛,「我看見了,你不是罪惡,你的血和我們一樣鮮紅,別再傷害你自己。」
伶兒聞言,抬起頭茫然地注視著他,那神情仿佛只有十二歲。
「忻正豐死了,夏和楓也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忘了台灣,我們回美國去。」
「他們死了!」伶兒喃喃自語,「小弟也死了!沒有人愛伶兒,他們都恨伶兒,沒有人愛伶兒……」
「我愛伶兒,我愛伶兒。」謹曄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伶兒仍是一個勁地搖頭,「沒有人愛伶兒……」
「我愛伶兒,謹曄最愛伶兒了。」
「沒有人愛伶兒,大家都恨伶兒,大家都要伶兒死……」
「不是,大家都愛伶兒的,大家都好愛、好愛你。櫻櫻不是說她最喜歡伶兒阿姨了嗎?還有我媽咪、高翔、整個旭日集團,大家都好愛你。」謹曄把她抱得更緊。
伶兒似乎把他的話听進去了,好半晌,她不再說話也不再掙扎,只是安靜地躺在他懷中。
「伶兒,你听見了嗎?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他仍不停地說。
「我也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伶兒睜開眼,虛弱地笑說,「可是你抱得我好痛!」
謹曄驚喜地低頭看懷中的人兒,稍微放松了手勁。
「嗯,這樣舒服多了。」伶兒伸手抹去他額際的汗珠,「等幫小弟過完十五歲生日,我們就回美國去。」
這一切只是場夢嗎?會不會等她一睜開眼又發現他們的愛與關懷只是出自于她的想像?
「伶兒阿姨,你醒來了嗎?」軟軟的童音在伶兒上方響起。
伶兒一睜開眼看見柏紅櫻俯望她的圓圓大眼,心中的不安便消失無蹤,他們的愛就跟面前的這張無邪的童顏一樣真實。
「櫻櫻早。」伶兒伸手抱了伏著她身上的柏紅櫻一下,嘖嘖有聲地在她粉女敕的隻果臉上親了兩個響吻。
「伶兒阿姨早!」柏紅櫻也伸長了胖胖的小手抱住她,嘖嘖親了兩下。
「唉!我又來遲一步了!」謹曄也在房門口出現,故作懊惱地長嘆。
「櫻櫻,你又搶走伯伯的位置了!」
「哈、哈、哈!」柏紅櫻被他懊惱的表情逗得大樂,「聖人伯伯又輸櫻櫻了,聖人伯伯好笨!」
「櫻櫻竟然罵伯伯笨!好,伯伯就把櫻櫻壓得扁扁的,再煎成蔥油餅吃掉!」謹曄跟著也跳上了床。
「哇!聖人伯伯好重!」柏紅櫻一邊推著謹曄,一邊咯咯發笑。
「櫻櫻被伯伯壓扁了,就不可以說話。」謹曄低頭對柏紅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立刻閉上嘴巴。
「早!」他抬起頭向伶兒道了聲早。
「早!」伶兒的聲音結束在他輕印上的唇瓣。
「不可以!聖人伯伯怎麼可以偷親櫻櫻的伶兒阿姨!」柏紅櫻硬是擠入他們之間,瞪著謹曄,「聖人伯伯色色!」
「伶兒阿姨是伯伯的老婆,伯伯為什麼不可以親她?」謹曄一臉正經地反問。
「伶兒阿姨才不是聖人伯伯的老婆!」
「你可以問伶兒阿姨啊!」
柏紅櫻的小臉狐疑地轉向伶兒,「伶兒阿姨是聖人伯伯的老婆嗎?」
她是嗎?伶兒心里也自問,她似乎配不上他的好。
「聖人伯伯騙人,伶兒阿姨才不是你的老婆。」柏紅櫻察覺出伶兒的遲疑,立刻叫了出來。
「伶兒?」謹曄不確定地望向她。
伶兒抿了抿唇,終于回謹曄一個肯定的眼神,「對,我是你聖人伯伯的老婆。」
「伶兒阿姨,你不要因為同情聖人伯伯就隨便答應哦!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老天!這話是出自三歲小女孩的口中嗎?謹曄不禁失笑,現在的小孩未免早熟得厲害。
「櫻櫻別胡鬧了。」房門口傳來一聲輕斥。
「媽咪!」柏紅櫻回頭看見站在房門口的左青梅,連蹦帶跳地飛奔入她懷中。
「櫻櫻,記不記得媽咪跟你說過什麼?」
「記得,不要做電燈泡,像撒旦伯伯這種大電燈泡就會惹人厭。」後面這個例子是柏羿文加的,他還記恨著當初耿煌煜和他搶青梅這件事。
「所以櫻櫻要下去吃早餐了。聖人伯伯、伶兒阿姨,你們要施法術變一個小女圭女圭給櫻櫻玩哦!」
當場有兩個人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一個是抱著女兒的左青梅,另一個當然就是躲在門邊偷看的無聊男子耿煌煜,他現在已經被Lucky列入拒絕往來戶,只好在屋里四處亂晃排解無聊。至于被囑咐要變一個小女圭女圭的那兩人,臉上仍是一片茫然。
左青梅嘿嘿地干笑兩聲,「小孩子不懂事,老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媽咪,是你自己說的啊!就是你和爹地每天晚上把我趕出去後做的那件事嘛!你說這樣就會有小女圭女圭給櫻櫻玩了。」柏紅櫻不悅地嘟著嘴嚷道。她媽咪是這樣說的嘛!她哪里不懂事了?
門邊躲著的那個無聊男子耿煌煜听見柏紅櫻「詳盡的解說」後,老實不客氣地大笑出聲。
「閉嘴!」左青梅橫睨了他一眼,「失戀的人要有點自知之明。」完完全全地遷怒他人心態。
後面這句話的殺傷力果然強大,耿煌煜一听立刻可憐兮兮地閉上嘴,恢復被人拋棄後該有的哀怨相。
「青梅,你好殘忍。」耿煌煜低聲囁嚅道。
「你要真是個男人就回法國去把她追回來,不要在我們面前裝可憐,下去吃早餐了,別再這里妨礙別人的好事。」左青梅轉向房內的兩個人︰「你們慢慢努力,我們不打擾了。」
待那三個閑雜人等離開後,房內總算又恢復了安靜。
「像他們這樣真好。」伶兒含笑說道。
「伶兒,我們以後也來生個小小伶兒好不好?一家人熱熱鬧鬧的。」
「不要!」伶兒搖著頭。
謹曄驚訝地抬起頭望著她。
伶兒伸出雙臂環住他,將他拉回床上,「我不要一個小小伶兒,我要很多很多個,還要很多很多個小小謹曄,將來可以組成一支足球隊和啦啦隊。」
「我贊成。」
「口說無憑,要蓋章才算數。」
「蓋章?」
「對。」伶兒主動迎上前,以唇輕覆于他的之上,柔情低語︰「蓋在我的唇上。」
「嗯,那多蓋幾個好了。」謹曄從善如流。
他的出現無聲無息,忻正群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除了背脊突然泛起的一陣寒意,若不是他事先知道他會來,他可能連這絲感覺都沒有。
他隱身于黑暗角落中,令人看不清他的體型長相,但見綠色精光閃動,宛如鬼魅。
那一雙綠眸令人不寒而栗,仿佛閃著魔翡翠般的異樣光芒,似乎一接觸便會因詛咒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這就是「血狼」嗎?殺手中最頂尖的高手,極度嗜血所以不放過任何獵物,而忻正群竟自覺像是他這一次的獵物。
荒謬!忻正群穩了穩因他的注視而不住發抖的身體,他是雇主,他才是主導整個局勢的人,「血狼」再狠也不過是個替他殺人的工具。
「你是「血狼」?」忻正群終于找回自己消失的聲音。
那人顯然不屑回答他這個多余的問題,以輕笑作答。
忻正群強抑下他對自己輕蔑態度的不滿,坐回書桌前的椅子上。他指名要「血狼」是因為他夠狠、夠狂,他接手的案子從未失敗過,至于他的禮貌是不是跟他那個該死的佷女一樣糟糕,那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最好他們兩個去斗得兩敗俱傷,他付出的一百萬美金會更有價值。
「你最好別有那種想法。」「血狼」詭異地露出一抹冷笑,似乎洞悉忻正群心中所想的。
忻正群一下子刷白了臉,難道他真如謠傳中所說的具有超能力?
「你懷疑嗎?」「血狼」再次回覆他心中所想。
「不是。」忻正群慌忙回答,猶如驚弓之鳥。
「血狼」見他一臉驚恐,更是張狂地大笑。
他與伶兒如出一轍的傲慢態度讓忻正群暗暗咬牙,所有嘲弄他、瞧不起他的人都該死!
「這是我要你殺的人的資料。」忻正群將裝有伶兒的照片和一些基本資料的牛皮紙袋丟給「血狼」,「一百萬美金我已經匯入你在法國的戶頭,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情況發生。」
「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一切都在我的算計中。」「血狼」抽出資料中的照片,忽然極為森冷地笑了笑,「你知道她是什麼血型嗎?」
忻正群猜不出他問這句話的原因,皺眉想了一下才道︰「大概是AB型或A型。」
「也可能都不是。」「血狼」的話另有弦外之音。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血狼」撫了撫左手小指上的血紅色瑪瑙戒,「忘了告訴你,只要是我接下的案子就沒有半途中止的機會!就算她是……」「血狼」頓了一下,邪邪地笑道︰「你的親生女兒也一樣,除非你肯用你的血來換她的命。」
「你到底在暗示什麼?」忻正群追問,心底一陣發寒。
但「血狼」已如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空氣中。
「如果幸運的話,你會在你派來殺我的殺手殺了我之前知道,不過,我想那大概也沒什麼差別……」
忻正群忽然想起伶兒那夜說過的話,他們暗示的是同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