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床畔兩盞宮燈放射出昏醉的光虹,燻人欲睡。
等了皇上大半夜了,仍然見不到人,王盈兩眼睜得好大,定定怔望著兩只醉人的宮燈,覺得時間一分一秒如此漫長。
真是荒唐,她竟然必須光著身子,滿心期待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來「臨幸」自己,只因為他是帝王。
她忽然不明白生為女人的意義。
難道女子生來就無骨?生來就注定比男人卑賤?
當然不是如此!她也絕不苟同這樣的說法。但事實便是這樣,這是生為女子掙不月兌的悲哀。
似乎生為女人就逃不過這樣的宿命,逃不過命里注定的卑微……特別是,對于一個半輩子必須生活在深宮內苑里的女人而言。
為妃為後,外人看來不知有多富貴,其實卻是最沒有尊嚴的。
像現在,她費了一整夜的時間,就為了等一個男人來臨幸她!
她不禁有些失笑了,未來……未來她會是什麼命運呢?
老宮人的話又回響在耳邊︰要不是打從心底真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妳就是自找死路!
是這樣嗎?那她無所謂了。只要能救出至親,她已經義無反顧了!
「一個人想什麼?連朕來了都不知道?」
男人的聲音驚醒了她,她身子一顫,倏地轉過臉去——
熟悉的男性面孔讓她錯愕,所不同的只是他身上著的衣裝,代表了他無與倫比的尊貴身分!
「怎麼?不認得朕了?」男人笑著問,陰性的眼瞳散發出教人莫測的詭光。
王盈是真的怔住了……她的記憶一向超人,在蓮台寺時,只要是見過的佛經便過目不忘,她當然記得他是誰!
他就是在香花坡上遇到的那個得寸進尺的陌生男人!但他竟然是——皇上?!
「我倒沒忘,妳曾經說過「天高皇帝遠,蘇州是皇帝管不著的地方!——他撇起嘴,嗤笑著說。
王盈怔怔地望定他,因為這番話,她終于回過神。「皇上恕罪……當日,盈盈並不知道您是皇上!」
她從床上起身,只手拉著被子,遮掩自己未著寸縷的胴體。
他……竟然就是皇帝!?
她萬萬也想不到,京城人口中傳誦得那般聖明的皇帝,竟然也有那樣輕浮、詭譎的一面!
她淡下眼,若有意、似無意迥開他凝注自己的目光,也淡開他眸光中霸氣的糾纏。
皇帝伸出手,抬起她垂下的臉。「不知者不罪?」他低笑,強勢地迫使她直視他陰于的眼楮。「就算不知者不罪,也不該說出逆上犯顏的話吧?」他一語雙關地道,直直盯入她淡清的眼眸,即瞇起了眼似在研究她什麼。
王盈明白他指的是父兄勾結吳三桂之事,她是王家人,肯定也是一條心!
這回王家被抄,隨意安上了一個交相謀賄的罪名,實則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皇帝要一步步鏟除吳三桂的勢力,所布下的棋。
而他,他當然知道她是王震的女兒!她明白那回在香花坡上相遇,不會全無原因。
她沉默,不再多言,全然沒料到皇帝竟然會認得她!原本她打算先取得皇上的歡心,再進一步透露自個兒的身世,請求皇上能看在她的分上輕饒爹爹和兄長,可現下……這份冀望怕是不可能了!
他已經先在心底防她,她要如何取得他的信任,甚至于……寵愛?
莫非她真得成為吳三桂的一只棋,真的得刺殺他……「想什麼?」他使勁捏住她的下顎,陰鷙的俊臉勾出一抹笑痕。「吳三桂是這麼教妳侍候帝王的?」
王盈縴細的身子一顫,她抬起清瀅的美麗眸子望向他。「皇上……」
她心口一凜,明白他話中的暗示。
同意進宮,她早已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緩緩地,她放開手中緊捏的絲被,讓它順著自個兒雪滑的胴體慢慢下墜……皇帝瞇起眼,僅是無動于衷地看著她敞露自己,他沒有動手、氣息也沒有絲毫紊亂,閨闇的眼更教人瞧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繡著龍紋的鵝黃絲被已經滑下,圈攏在她縴細的腰際,雪白的肩頸下高高聳起一對豐盈的椒乳,圓潤的頂點上兩枚玫紅色的櫻顆可愛嬌艷得動人,在微涼的春夜里它們突挺硬起,純潔又撩人!往下是可愛、小小的臍眼,她誘人的半果洞體已然全無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呈現出她不曾在其它男人面前示現過的美好……皇帝闃闇的眼乍現一抹熾亮的光痕,他盯住她矯果的胴體,仍然不曾伸手褻瀆她。
「一個處子,這麼坦然在朕的面果裎……」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輕眺蔑笑。「妳,想要什麼?」
他當然知道她是處子!如果不是處子,她過不了驗身那關。
「盈盈不求什麼,只要皇上臨幸盈盈。」她輕淡地說,水漾的眼定定望住皇帝闇沈的眼瞳。
皇帝挑起眉,笑出聲。「只要朕臨幸妳?」
他坐上床沿。盯住她美麗的眸子,忽然被她眸中淡定的光痕給激怒——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不對他曲意奉承,而她此刻的柔順卻分明不是真心的!
繼而他興起了想要揉碎這瓷器一般精致美人的殘欲——
他突然伸出手粗魯地握住她豐潤的椒乳,在手中擠捏。
她顫了一下,但並無畏縮,只是掏空了腦子,什麼也不去想。
他粗糙的男性手掌恣意地捏握她柔軟,兩指甚而挾住玫紅色的蓓蕾,折磨人地搓扯欺凌……從沒讓男人這麼輕褻過的王盈,此刻已經羞赫欲死……那些訓練原來全是無用的?真正讓男人踫著自己的身子時,這份震撼之強烈,讓她想蜷起自己,藏在角落!但她不能,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任由皇上的手輕薄地褻瀆她的身子,褻瀆她清白的處子身體……「一聲也不吭?怎麼?難道不知道男人就喜歡女人在床上哼哼唧唧?」她毫不抵抗、又不迎合的姿態,讓他闇下眼,刻意加諸粗鄙的用語在她身上。
他探出另一手繞到身後握住她的左乳,造成她無助地癱瘓在他懷里,細女敕的肌厝揉在他繡錦的龍袍上,搓紅了雪白色的冰肌。
「這麼快就紅了身子?」他一語雙關惡意地譏笑,然後俯在她身邊低語︰「敏感的小東西,朕都還沒進到妳里頭去……」
看出她處子畢竟有的不安,婬穢地故意同她說著邪氣的話,撩亂她已經很勉強在求著鎮定的千頭萬緒。
他是皇帝,除非他不願意,否則他當然明白怎樣能令女人快樂,清楚怎麼調弄女人的手段!
丙然王盈的身子因為他這番話而輕微顫動,雖然她努力克制著,可終究承受不住地別開臉,避免接觸到他似謔非謔的濃烈眼神。
「看著我!」他命令。
握住胸脯的大手忽然握緊,她縮起身子,強迫自個兒回過臉去看他。
料不到他突然低下頭,灼熱的唇悍然擢住了她冰涼的粉唇。
她驚愕地愣住,他的舌頭已經趁此時竄入她的嘴內,掠取她唇內的香蜜……
「嗯……」
他的強悍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她雖然學過唇舌施為的技巧,可一切並非在她的掌握中!漸漸地她認清了他是個強勢的男人,不會任情況讓她左右。
她只能忍受著、承受著,什麼也不能做,突然而來、不受掌控的第一回,她不知道自個兒能做什麼,只能合上眼,任由他支配自己的感官知覺……就在她陷入昏沉、絕望之際,他忽然放開她被他揉紅的唇。
「我要的是一個完全馴服的女人!」他盯著她迷亂的水眸,闇沉的眼微瞇起,他撇起嘴,對著她耳畔抵嘎地柔聲說著無情的話。「留一個不打心眼順從我的女人在身邊,太危險了。」
他突然撒手,任她跌伏在絲被上,怔忡的美麗眼眸,不知所措地回望他無情的眼。
回過神,她只知道得喚住轉身欲走的皇帝。「皇上——」
不顧她的呼喚,他撂下話後,轉身走出寢宮,留下她一個人伏在冰冷的絲被上。
她僵在偌大的床上,臉色蒼白地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
很快的,就有宮人來抬她出去,她回到自己分配到的簡陋寢房,心底明白她失去了機會!
從那一夜之後,皇帝沒有再臨幸王盈。
三天過去,皇上沒有再宣她侍寢,她整日待在自己的寢房,想要理出一個頭緒、想要弄明白皇帝不再臨幸她的理由。
難道就因為她是王家人嗎?
不,她記得他曾說過他要的是一個完全馴服的女人。
馴服?
「馴服」這兩字的意義是什麼?
她不明白。她以為男人要的只是女人的柔順和服侍,可他想要的似乎不止于此。
「喂,你們瞧,那是皇上新近寵幸的成嬪妃,瞧瞧她那趾高氣昂的模樣,好象眼下再也沒有別人了!」
外頭一陣吵鬧,一群女眷正對著走過前廊的錦衣女子評頭論足。
「也難怪人家了,你們不也見著前三日皇上點了一名舞娘侍寢。听說那舞娘生得像水里的仙靈那麼美,可下場怎麼了?沒過完半夜就給送出皇上的寢宮了!」另一名女聲道。
「可見要想服侍皇上不只長得美就成,那成嬪妃還是有些手段的!」又有人附和。
「也是……」
數名女眷听了這話,都點頭同意。
王盈在房里自然也听見了,她明白她們說的正是自己。
女眷們的對話,一字一句她全听清楚了,其中「手段」這兩個字更是深深烙進她的腦海。
要怎麼樣才能再讓皇上臨幸她,她心底已經有了主張。
「瑞福公公!」趁著總管太監經過前廊時,王盈喚住了瑞福公公。
「怎麼?是妳叫我這老奴才?」瑞福回過頭,左右張望一遍,眼前只有王盈一個人。
「是……」王盈上前一步,清瀅的美眸流轉,細聲對瑞福道︰「瑞福公公,是我,您還記得嗎?我是王盈——」
「嗯,妳這模樣兒,要教人忘記也難。」瑞福撇起嘴哼笑道。
從馮敬南那兒,他得知這批吳三桂送進宮的美人,其中一個極可能是孟大人要找的那名美若天仙的畫中女子,據馮敬南形容,那樣美的女人,翻遍整座紫禁城,也只有眼下這一位稱得上當之無愧了!
是以他才會對王盈特別理會!換了別的女眷——後宮里的女人要是都來找他認人,大概幾天幾夜也理會不完!
「公公過獎。盈盈是想請教公公……皇上……皇上他為什麼沒再點召盈盈侍寢了?」
問一個太監為何皇上不再點召自己陪寢,這樣露骨的話說出口,她還是覺得扭怩不安。
听了這話,瑞福挑起眉,笑了兩聲。「「答應」這話就問得差了,要真想明白為了什麼,這該問您自個兒才是吧?」
「盈盈就是想不透,所以才來請教公公。」王盈道。
瑞福打量了她半晌,搖搖頭笑道︰「「答應」要瑞福替您辦事兒也成,您只管開口!至于皇上為何不再臨幸「答應」這回事兒嘛……我說「答應」您就別再難為老奴才了!」他開門見山地道。
王盈靜靜望著瑞福公公,清瀅的眸掠過一些什麼……「那麼,公公能否安排盈盈到皇上身邊侍候?」終于開口,她的語調平靜。畢竟瑞福公公開門見山地講明白了,她也就不再繞圈子。
「安排妳在皇上身邊倒是沒問題,只不過——皇上身旁能安插的司職有限,以「答應」的身分,做個端水燒柴火的,也太辱沒妳了——」
「我不在乎的!」听到瑞福公公肯答應,她急切地道。「只要能在皇上身邊侍候,我不在乎得做什麼樣的粗活!」
她下定了決心,只要能接近皇帝,這回她必定會把握機會!
「這樣啊!」瑞福公公想了想,說道。「不就這麼吧,眼下我瞧晚間侍候的馨兒一人忙不過來,不如妳去幫幫她吧!」
「謝謝公公。」王盈不敢再多問,趕緊福個身。
只要有機會接近皇上,她真不在乎得做什麼。
「快別這麼客氣了,妳這樣可要折煞老奴才了!」瑞福撇撇嘴笑道,老眼垂下,暗暗搖搖頭。
在這宮里,他見過不擇手段的女人可多了,可也沒見過肯折了自個兒身分,做一些僕役工作的嬪妃。
「公公太客氣了,您的恩德盈盈會永遠記住的!」王盈由衷地道。
瑞福笑著點點頭,轉身往養心殿去。
到了殿外,他看見小照子一個人守在外頭,便問道︰「皇上在里頭?」瑞福公公問太監小照子。
「萬歲爺在里頭好一會兒了!」小照子回話。
「嗯。」瑞福公公趕緊進殿。
「萬歲爺吉祥。」瑞福一到殿里,就見到皇上。
「去見過孟廷兆了?」皇帝伏首在書案上,頭也不抬地問︰「他好吧?」
「孟大人的痛是好些了,不過他知道皇上回京以後,便問奴才——」瑞福停了片刻,支支吾吾的。
皇上停下手上的筆,抬起眼。「說。」
「孟大人要奴才帶話給皇上,說是奴才一說您便明白了。」瑞福片刻也不敢遲疑地答。
「他說了什麼?」皇帝抬起眼問,犀利的眸中掠過一道詭譎的光痕。
「孟大人問那畫中仙女的事兒,不知皇上這趟下江南,是否有了頭緒?」瑞福道。
皇帝瞇起眼,斂下眸光。「就問了這事兒?」
「是。」
皇帝沈吟了一會兒,忽然抬眼對著瑞福道︰「去告訴孟廷兆,就說我還在試圖找人,要他安心養病,一有消息我會立刻遣人去告訴他!」
「喳。」
瑞福躬,半天沒抬起頭,忽然猶豫不決起來。
「還有事~」皇帝問。
瑞福跟在他身邊這麼久,這時候瑞福必定有事要報,卻怕他不高興,因此才躬著身猶豫了這麼久。
「是……奴才是有一件小事回報……」
「不必顧忌!有什麼事就說,說完了就快回了孟廷兆去!」皇帝道。
「是……奴才是告訴一下皇上,前些日那位侍寢的[答應]——她求奴才給她在皇上身邊安個位置——」
「你說的,是吳三桂特地從雲南送來的舞娘?」皇帝淡定地問,冷靜的語調波瀾不驚。
「是,就是她。」瑞福戰戰兢兢地道。
這位皇上同別的皇上不同,當他越是冷靜的時候,你就要越是當心、謹慎地侍候著。
原本,這樣一點小事兒是不必問過皇上的,可方才皇上要做回孟廷兆的話,听來事有蹊蹺,皇上對那位畫中仙女似乎——
「她想到朕的身邊侍候?」皇帝瞇起眼,盯住瑞福。
「奴才听見是這麼說的。」瑞福回道。
「是嘛……」皇帝無聲地撇起嘴笑,隨即沉聲示下。
「她想來,就讓她來吧!」
「……喳。」
瑞福頭垂得低低的,一味應話。
皇帝瞥了他半眼後,不動聲色地斂下犀利的眸光。「沒事就出去吧!」
「喳……」瑞福倒著步子退下。
出了殿,瑞福一個人呆站在殿外發怔,連小照子喊了他半天也听不見。
此時此刻,瑞福心底想的是……她?
莫非皇上還記得那個小「答應」?
要是當真的,那麼,這事兒還真有點兒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