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知名飯店
輕快的爵士音樂流泄在空氣里,一張張典雅的歐式座椅像一朵朵玫瑰盛放在這片臨水的美麗中庭。
季費恩穿著黑色西裝背心和熨燙得筆挺的黑長褲,雪白的襯衫袖子下有著掩映不住的臂肌,寬闊的胸膛和高挑的身段簡直可比擬電影明星,俊美臉龐上的神采卻遠比明星更加耀眼、吸引人。
他的一頭烏黑濃密發絲輕輕地甩過,更是充滿無可言喻的瀟灑性感勁兒。
現在是下午茶時間,中庭里幾乎坐滿了人,但是所有女性的眼光統統定在他身上,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痴迷贊嘆。
費恩微微抿唇,又贏來眾姝隱約的低聲贊嘆。
「好帥喔!」
坐在他對面的美女苦惱地以手支額頭,臉上仿佛出現了小丸子的三條黑線。「季帥哥……你——夠了吧?」
費恩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性感地道︰「嗯?」
「你再這麼耍帥下去,全場的女人都要沖過來了,到時候搞砸了差事,自己跟老總交代去。」美女眉目如畫,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可是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卻不怎麼好看。
費恩不經意地挑起濃眉,嘻皮笑臉地道︰「依依,放輕松一點。」
「我怎麼放輕松?」柳依依神色僵硬,「老總交代過了,要我們千萬別打草驚蛇,別引人注意……我早該知道跟你這‘孔雀’出來,要想不引人注意比登天還難。」
「你後悔啦?」他閑閑地道,一邊還不忘做做國民外交,給對桌的金發美女們送去幾道秋波。
金發美女們像是迫不及待要融化在他腳下似的,個個媚笑,興奮得花枝亂顫,頻頻搔首弄姿、猛拋媚眼。
依依看他一副享受至極的模樣,真想拿瓶香檳重重地敲上他的腦袋。
她真是搞不懂,憑他這副公子的德行,一看就是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貨色,為什麼會是警界連續幾屆的自由搏擊冠軍得主,還是人稱「破案高手」的高級警官呢?
一定是他背後有強硬靠山和勢力,再不然就是他好狗運,每次都撿著現成功績,要不然憑他這鳥樣……泡馬子冠軍才是真的!
「別想偷罵我喔!」他沖著地笑嘻嘻地道。
依依臉色微微一變,有些尷尬,「你說—麼,我听不懂。」
費恩悠然地道︰「你的臉龐微微扭曲變色,腦中必定有復雜或沖突的想法翻騰著,糾結而不解,而你的眼神閃爍不定,直視我之後又隨即轉開,代表讓你心緒糾結的對象必定是我……」
「你幾時又變成心理分析專家了?」依依微眯起眼,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費恩安撫地為她斟了一杯荼,做出疼煞人的溫柔舉動,「別動怒,來,你的香片,慢慢喝。」
依依懶得理他了,她略顯煩躁地看了看四周,最後瞪視著水榭上頭的鋼琴師。
「怎麼彈來彈去都是‘ILOVEPARRIS’(我愛巴黎),‘ISN'TITROMANTIC’(這不是很浪漫嗎),‘PLEASESENDMESOMEONETOLOVE’(請賜給我一個戀人)……」她忍不住叨念,「就沒別的好彈了嗎?」
費恩喝著咖啡,眸子恍若亂瞟,實則注意全場,卻也不忘微笑打趣,「怎麼?刺激到你這個單身女郎了嗎?」
依依瞪他,「關你什麼事?」
「你是第一次出任務吧?」他慢慢放下杯子,還是笑臉迎人。
她的脾氣焦躁得不像話,教他一眼就識破。
她的心一震,蹙起眉頭,「笑話,我堂堂警佐又不是菜鳥了,怎麼可能第一次出任務?」
「出勤執行任務和坐辦公桌是完全不一樣的。」他還是一臉瀟灑的笑顏,「你一個勁兒的急也不是辦法,目標還未出現,緊張也沒用,來來來,喝完了這杯再說吧!」
「季費恩,你不是鄧麗君,現在也不是演唱‘何日君再來’的時候,請正經點。」她投以一記足以凍死人的白眼。
「唉!」他輕松地接下,唇角揚起一抹笑靨,「我只不過是想讓你放輕松一點罷了。」
「不勞你費心。」她沒好氣地翻白眼。
「嗨,小姐!」他修長的手指突然輕抬,招來了一臉緋紅的女服務生,「請再給我一杯曼特寧,謝謝。」
「不客氣,馬上來。」女服務生受寵若驚,帶著醺醉的神情離開。
「季費恩,你確定情報沒錯嗎?」依依有點不耐地看了看手表,「我們已經在這里坐了一個多鐘頭了,怎麼目標還沒出現?」
「耐心是美德。」他閑適地道,還不忘拋些浪漫的眼神給一干愛慕者。
依依看在眼里,更加怒火中燒。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干嘛?
他完全不像個埋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警官,反而像個偕女朋友出來喝下午茶的公子……
喝下午荼……
「季費恩,這該不會是你的詭計吧?」她有一絲恍然,「事實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大宗毒品交易,你和其他人一樣,都只是想約我出來……是不是?」
費恩正在喝冰水,差點噴出來,「啊?哈哈哈……」
依依的眉頭緊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你應該知道上次保安大隊的小廖下場有多淒慘吧?如果你想和他一樣……」
「小廖對你做了什麼?」他好奇的問道。
「他為了要跟我約會,不惜用假案件騙我出去和他討論,該死的,我最恨人家假公濟私,為了追我而不擇手段。」她威脅地道︰「上個月光是兩線一星的警官就被我踢了幾個到邊疆地帶去,如果你想到綠島釣魚、看大哥的話,直接告訴我好了,我保證讓你如願以償。」
費恩差點笑出來,他清了清喉嚨道︰「柳警佐,綠島嘛……我是沒興趣,不過蘭嶼倒可以考慮、考慮,听說那里的小芋頭香糯滿可口的,還有飛魚干可以配。」
依依咬牙切齒地道︰「季費恩,我沒有那個心情跟你耍嘴皮子……」
「噓!」他突然綻出一抹性感至極的笑,身體倏然俯近了她,就像和愛人溫存耳功語般,聲音卻是冷靜有力,「目標出現,十點鐘方向,別回頭,假裝跟我說悄悄話。」
依依心一動,神色有一分急促,「你是說……」
「也就是說,我是清白的。」他神色自若地笑道︰「獵物出現,及時救了我這條差點兒被踢到北大荒的小命。」
依依強忍住怒氣和一絲絲嫉妒。怎麼了?她為什麼要嫉妒他的臨危不亂?
她年方二十六就已經是警界出色的高級警佐了,身為一個女人,又這麼年輕,她如今的成就遠比眾多男人還高,何必去嫉妒他呢?
可能因為這是她擺月兌文書工作以來,頭一次投人這麼刺激驚險的任務吧!所以她才會有些失常。
依依深吸了一口氣,「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費恩的眸光綬援地越過她的秀發,隱約卻精準地凝注在她身後的那對男人身上,「慢點。」他輕輕地按了隱藏在耳朵內的小型收發器,和外頭的手下取得聯絡,「阿軍,可以封鎖防線了。」
「是,老大。」阿軍回應。
依依緊繃著臉,「為什麼現在不動手?」
「柳警佐。」他的眼神陡然一深,低沉地道︰「這一次是你自己請調到我的部門來,既然要參與我的案子就要听我的安排,就算令尊貴為副局長也一樣。」
她震了震,被他突然的氣勢給嚇住了。
突然間,他站了起來,大手輕柔卻有力地「攙」起了她。
「他們已經往電梯方向走去,注意到他們各自拖著的行李箱了嗎?」他臉上還是充滿溫柔神色,「我們必須人贓俱獲,待會兒我們尾隨他們進人電梯,接下來就按照我們演練過的那樣,清楚了嗎?」
她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此刻的他,外表流露的氣息盡避還是公子樣兒,可是眸底的神采卻像獵豹一樣,伺機而噬。
在這一剎那間,她突然明白了局里的人對他贊譽有加的原因了。
「走。」他一挽她的手臂,唇邊噙著一抹笑,跟隨著那對神色詭譎的大漢往電梯走去。
片刻,電梯里傳來了兩道悶哼聲。
華麗的電梯門一打開,兩個大漢已經昏倒在地毯上,雙手都被銬上了。
依依微微喘著氣,執著手槍戒備地盯著兩名大漢,費恩則是蹲來打開兩只行李箱,隨即滿意地一按耳內收發器。
「搞定,進來押人吧!」他還好整以暇地一撥黑發,「你們外頭呢?擺平了沒?」
「老大,兩名司機和小嘍已經被我們逮住了,這次是大魚、小魚統統一把抓了絕對沒有漏網之魚。」
「很好。」他調轉眸光望向依依,似笑非笑地道︰「柳警佐,還滿意嗎?」
依依的心驀然一動,臉頰不由自主地紅了紅,輕咳一聲,「你是這個行動的領導人,滿不滿意不應該問我吧?季警官。」
此時,幾名便衣已經飛快地奔了過來。
緝毒組任務,再一次圓滿成功!
☆☆☆
那是一串百年的雪珍珠,據說當年英國的溫莎公爵曾經將它送給心愛的女子作為定情物,而它有著無數個傳奇故事……
相傳它自會輾轉人世,無論是在哪一個世紀中,自會尋找有情人來撮合,而且每當牽就了一段良緣後,便會自動地消失,直到下一對有情人的手里……
梆海藍想著听來的傳說,一手抓掃把,一手擦著腰,高高地挑起一邊的黛眉,懷疑地看著那條珍珠項鏈。
這是老爸從香港回來時,不知怎地突然出現在他行李里頭的玩意兒。
老爸說這條珍珠項鏈在蘇富比拍賣雜志上曾留有紀錄,旁邊還特別加注一小則傳奇故事。
這條項鏈的突然出現還被老爸視為第二春的象征,可是她怎麼都覺得這是老爸拿來娶許阿姨的借口呢?
「你!」她雪白細女敕的小手戳向那條珍珠項鏈,「如果我老爸真的比我還早結婚,這一切都要怪你!」
珍珠項鏈兀自散發著瑩然美麗的柔和光芒。
海藍鐃著它盯了好半晌,又忍不住開口道︰「听說你有特殊的神力……該不會是像神燈巨人一樣吧?會跳出一個精靈來給我三個願望嗎?」
珍珠無語。
她左瞧瞧、右瞧瞧,終于「凍未條」伸手試探性地模了模它,最後更是索性大搓特搓起來。
她還煞有其事地閉上眼楮喃喃自語,等待願望實現,「珍珠精靈,求求你給我三個願望,我第一個願望是嫁人!第二個願望是嫁人!第三個願望是比我老爸更快結婚!」
「你的願望被駁回,恕不受理。」
不知打哪兒冒出一道男聲,還頗有威嚴。
海藍心跳加快、屏息著,眼皮顫動著想睜開,卻還是緊緊地閉著,惟恐驚嚇了珍珠精靈。
耶?還真的靈耶!
可是這回答……
「喂,我的願望也不是頂難,為什麼不肯幫我實現?我不服氣!」她抗議。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世人該學習面對失望。」
那道威嚴的聲音越來越熟悉,一本正經的夫子樣。
她不由得輕皺了眉頭,「咦?」
這珍珠精靈和老爸的聲音怎麼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那個愛用隱喻的語氣……她偷偷地睜開一邊的眼皮,霎時呆立在當場。
「老爸,你幾時回來的?」她指著他的鼻子,差點心肌保塞。「你今天不是要去上課嗎?」
「世事難料,總有你意想不到的發展。」葛正德幸災樂禍地這︰「想和我爭雪珍珠的恩寵嗎?再等一百萬年吧!」
海藍撐著額頭,突然覺得頭好痛,「老爸,那是白鳥麗子的台詞,可不可以拜托你用正常人的方式和我交談好嗎?」
「你傷了我的心,女兒。」他故作捧心、啜泣狀,「衣服破了可以用線縫補,心被傷了該用什麼來彌補?」
「OK繃。老爸,你究竟是回來做什麼的?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你就這樣把一票學生丟在教室里,回來跟我玩神燈巨人的游戲嗎?」她皺眉。
梆正德朝女兒扮了個鬼臉。他雖然已年屆五十,卻瀟灑依舊,還是一所明星高中有名的國文教師。
「我回來拿下午開會要用的資料。」
「拿到了沒?」她迫不及待要趕他回學校。
「我才剛回來耶!」他眨眨眼。
「那趕快去拿啊!」
「海藍,你今天心情不好嗎?是漫天的風沙遮住了你的眼,還是窗外喜鵲的啼叫擾亂了你的心?出去走走吧,開拓你人生的康莊大道,光明正等著你。」
「如果我哪天瘋了,一定跟你有關系。」她咕噥。
老爸老是拿模範作文,再不然就是偉人傳記里頭的那一套來對付她,或者改天她也該去搜集卡片上的小散文,和老爸來個分庭抗禮。
「你不要緊吧?」
「我很好。」她嘀咕,「你快去拿資料吧!等到這邊打掃完畢,我也要去拿大學簡章了。」
梆正德驚訝地睜大眼,「你?要去拿大學簡章?我有沒有听錯?天要下紅雨了嗎?」
「不要把我說得一副不知長進的樣子,雖然我專科畢業後已經混了兩年了,可是這不代表我不想上大學,沒有求知欲。」听說讀完大學的人會比較有氣質,條件好自然也容易嫁得出去。
至少她是這麼想的。
「可是你的第一志願不是嫁人嗎?」他狐疑地看著她,「你連找工作都不肯,只是一心一意做女紅、做菜的,幾時轉了性,要改上大學?」
海藍煩躁地搔搔頭發,一臉哀怨,「誰要娶我?無才無德又沒美貌,都怪你和媽啦,兩個郎才女貌的,卻偏偏把我生得這麼不起眼,我不去讀大學行嗎?好歹將來的相親簿上也好看些。」
梆正德氣呼呼地揮拳,「不起眼?誰說你不起眼?」
「我每天照鏡子又不是照假的,自己心知肚明啦!」她沒精打采地道。
現在最流行的不是艷麗豐滿的女子,就是長發飄逸、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再不然也該是打扮人時的超級辣妹。
像她這種鵝蛋臉,扁平身材,身高不超過一百六十公分的短發女孩最吃虧,雖然雙眸烏亮有神,皮膚也還不賴,算得上是吹彈可破,但是和一大票美女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一滴綠水落人大紅染缸里一樣。
照這種情形下去,她得到哪年才嫁得掉哇?
她從小的志願就是當家庭主婦,正所謂天不從人願,或許老天爺就是故意不讓她美夢成真。
「其實你長得也不錯了!」葛正德用一種天下父母心的眼光看她,愛憐地道︰「記住,父母眼里無丑兒……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你說呢?」這是安慰嗎?她怎麼一點都不覺得心情好過一點?
「啊,不跟你說了,我還趕著回去開校務會議呢!」葛正德突然尖叫了起來,「快來不及了!」
「去去去!」她要縫補受傷的自尊心。
梆正德匆忙地打開櫃子拿資料,沖出房門前還不忘回頭叮嚀,「雪珍珠看完了以後要記得幫我收起來啊!」
「好啦、好啦!我一定會幫你把你的‘首飾’給收好的。」
待父親離開了之後,海藍才慢吞吞地將雪珍珠收進了骨董盒子里!再慢吞吞地放回原來的地方,還習慣性地拿布擦了擦已經很光滑的骨董盒面。
「雪珍珠啊雪珍珠,保佑我快點找到如意郎君好不好?」
究竟到幾時,她才能夠得償心願,做一個全職又幸福的家庭主婦呢?
她慢慢地拖著掃把踱出臥房,腳步還挺沉重的。
☆☆☆
海藍穿著簡單的粉紅色絲衫和牛仔褲,騎著小機車往外雙溪方向而去。
一路清風吹來,綠樹山野的景致引人欲醉,海藍也覺得心情格外好了起來。
老爸的話果然有幾分道理,出來走走是對的。
靶受這好藍的天,好涼的風,好香的花……她抬頭迎接撲面而來的清新,還有亮閃閃的陽光,金燦燦得讓她的眸子有點灼刺。
她本能地閉了閉眼,就在這時,一道緊急的煞車聲音嘎然響起,她的眼楮才一睜開,卻不及煞車,就這樣連人帶車直直地撞上了前方光滑黑亮的車頭。
「哇!」
踫撞聲、尖叫聲瞬間響起,海藍的腦子有剎那間的空白,只感覺到身子突然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起。
戴著安全帽的腦袋瓜還未醒悟到發生什麼事,她的小就先重重地摔到草地。
撞擊力道之大,害她險些岔了氣,渾身骨頭像是頓時裂成好幾百截一樣。
死了、死了……
「哎喲!」她渾身又酸又痛地癱在草地上,動也不能動。
有許多行人圍了過來,又緊張又關心地七嘴八舌著。
「哎呀!有沒有事情啊?是不是死了?」
「她還會唉唉叫,應該還沒死吧!」
「快叫救護車啊!」
「還是先扶起她吧!」
「這沒有我們的事,我們還是先走吧,免得妨礙交通。」
此時,肇事的跑車車門打開了,走出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他迅速地趕到海藍身邊,急切卻不失鎮定地探視她的脈搏心跳,確定心髒還跳得挺有力了之後,隨即檢查起她的骨頭。
「小姐,你還好嗎?覺得哪里痛嗎?頭暈不暈?」
一道低沉的男聲略顯焦慮地響起。
好痛……
海藍迷迷糊糊地眨動眼皮,凝聚視線,「你……是誰?」
「你撞上我的跑車。」他簡短地道,黑眸閃動著關懷,「來,這是什麼?」
海藍瞪著他伸出的兩根手指頭,「這是……」
懊死的!她全身都快痛裂了,哪還有心情猜啞謎?
不過……他比這樣是什麼意思?是要她回答什麼?她到底要猜手指還是二?
她居然認真地思考起來,好半晌沒有回答。
費恩雖然確定了她全身只有皮肉擦傷,骨頭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她愣愣然的模樣卻教他的心髒猛地下沉,眼前一片黑暗。
他急急地道︰「該不會是腦震蕩了吧?小姐,你撐著點。」
費恩輕而易舉地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很快排開人群送進了跑車座位內。
路人仍在原處看熱鬧,還不時七嘴八舌摻雜著揣測之詞。
「是黑道綁架嗎?」
「不是啦,你沒見到是那個女的自己騎車撞上跑車的?」
「會不會是小倆口斗氣?」
「喂,先生,我們都會幫你作證的,的確是那個女孩子自己騎車撞你的。」
費恩不忘對熱心的群眾投以性感笑容,他的正字標記笑容果然又煞到了一堆女人。
「多希望躺在他懷中的人是我呀!」一個長發妹妹痴迷地道。
「人家車子還沒開遠,你現在撲上擋風玻璃還來得及。」她的同學用手肘撞了撞她。
「要死啦!」長發妹妹瞪去了一記白眼。
費恩無暇再領受車外的贊美,他望了癱倒在身旁的海藍一眼,心急如焚地駕車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一路上海藍努力跟暈眩感對抗,又努力想將他的容貌看清楚一點;她想象平常一樣思考,卻發現腦袋瓜一片茫茫然,全身像被大卡車輾過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低聲申吟。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噢,她的頭好暈……這個男的又是誰?亂帥一把的……
咦?她的身下怎麼黏黏的……
海藍努力扭過頭來一看,呆呆地瞪著自她手臂流出的鮮紅色濃稠液體。
耶?血怎麼可以紅得這麼漂亮……而且她還不覺得痛……
「慘了,我手臂會留下一個好大、好大的疤,更嫁不出去了。」
她悲慘地凝視著雪白手臂上的大片傷口,慢慢地感覺到火燒般的刺痛感。
他飛快地闖過一個紅燈,險險地避過一輛車子的保險桿,聞聲瞥了她一眼,「小姐,你沒事吧?」
「你開慢一點,我好想吐。」她申吟。她的頭好暈……
他俊臉微白,「想吐?」
她一定腦震蕩了。該死!他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費恩平常的瀟灑自如、插科打揮的能力統統飛到了九重天外,他滿腦子都是自責和焦急,內疚得不得了。
「小姐,你放心,我們就快到醫院了。」
「我會不會死?」不知打哪兒冒出這個念頭,她月兌口而出。
他的臉色更白了,堅定地道︰「不,我絕不會讓你死的,相信我。」
「我不甘心……」她盯著他,「我還沒嫁人呢……我不甘願啊!」
她的臉色淒苦,活像電影里高喊「我死得好冤枉」的女鬼。
費恩的臉色慘白,倏然沖口而出,「你放心!我會負責的,我娶你!」他把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給撞死了,娶人家的牌位回去供著也應當吧?
海藍的眼兒倏然睜大,湛然生光,「啊?你說什麼?」
「我娶你。」他會完成她的遺願的。
「不可以食言,要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她興奮得臉頰都紅了,目光卻因激動而更加迷離,「我會永遠記得你說過的……話。」
她的聲音瞬間嘎然而止!
費恩的心髒一緊,擔心得要命,「別激動……小姐?」
海藍的頭倏然歪向一旁,頓時毫無聲息。
「她死了、死了、死了……」費恩仿佛被敲了一記悶棍,呼吸也快停了,「小姐,小姐,你不能就這樣死掉啊!我甚至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宇,我……」
在辦案生涯中出生人死,他從來沒有這麼手足無措過!再說,以後供奉她的牌位上要寫什麼名字呀?
季門無名氏嗎?
「小姐,你就這樣死了,我怎麼辦呀?」
「休息一下都不行嗎?」她的眼皮突然抬了起來,有氣無力地道︰「我頭很暈,好想吐,全身都痛,又在噴血……你就不能讓我稍微睡一下嗎?」
費恩微喘了一口氣,忍不住暗笑自己的失常。
經過這般折騰,他的心髒差點停掉。
難道他還分不清死人跟活人的分別嗎?只怪這一切來得太突然,這個女孩子又口口聲聲喊著不甘心……吁!
「醫院到了沒?」她微微地眨動了眼皮,黑眸也黯淡混散了許多。
「快到了,你撐著點,不會有事的。」他堅定沉穩地操控著方向盤,很快的車子就駛進醫院急診處的門口。
就在海藍上了擔架車,費恩和護士小姐飛快的將她推向急診室的途中,她的精神已經快耗竭完畢,人也快暈過去了。
可是她依舊努力地睜大眼楮,打起最後的一絲絲精神凝視那個撞傷她也救了她的男人。
濃密灑月兌的黑發,英挺俊美的五官,高大精實的身材……她記住他了!
他是唯一跟她求過婚的男人阿!
盡避很荒謬,海藍還是帶著這一抹奇異的安慰感,放心地閉上了眼楮,跌人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