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風府又有大動作了。」坐在天井里,這次換成是方兒和章雲氏在挑揀紅紅的野生枸杞子,閑來說閑話。章靈又上山去采野生藥材了,沒有大半天是回不來的。
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在她們主僕三人身上首飾都變賣光了,家中無米下灶的時候,章靈只得到山上去挖野菜回家充作食物。
沒想到她挖回了幾條粗大的「白蘿卜」,說要炖鍋白蘿卜湯喝,被自小娘家就是開藥鋪的章雲氏認出了那是極為珍貴的雲山雪參,欣喜若狂地拿去附近藥鋪子賣得了極好價錢。
就是那幾根雲山雪參讓她們得以免除捱餓受凍的窘境,還啟發了上山摘采野生藥材回來販賣的點子。後來,還真是越采越有心得,現下靠賣藥材過日子,生活倒也安樂。章家、風府、那上等人家高貴生活,好似已經離她們很遙遠很遙遠了。但是方兒和章雲氏心知肚明,章靈不想念富裕的生活,卻無法不思念那個始終烙印在她心上的男人。
「小姐知道嗎?」
「怎麼會不知道?風滿樓存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把咱章家的祖宅整修得煥然一新,還張燈結彩,說是要做迎娶章家的靈小姐用……」章雲氏雖然以前很氣那個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家伙,但現在也不得不承認,那家伙這兩年默默為阿靈做的,實在令人不得不感動。
好吧,光是替她們痛宰魏通海那個老賊,以及用章家名義收購回所有屬于章家的產業這兩項,就已經足夠讓她陣前倒戈,開始有點喜歡起這個女婿人選了。
可頭痛的是,章靈卻是鐵了心不願意再回到過去那種只為他活,還被他瞧不起的無尊嚴生活。
任憑她們怎麼暗示,她都不相信今時已不同往日了。
「小姐真沉得住氣。」這麼多年來,方兒終于對自家小姐露出了一點點敬佩之情。
「現在是很有骨氣,可是萬一她就這麼一輩子硬骨氣下去,將來嫁不出去,變成了老姑娘怎麼辦?」章雲氏有著全天下母親對女兒最矛盾的情結!又恨嫁,又不放心她不嫁。
「也是。」方兒點點頭。
「所以我們可得做一回壞人了。」章雲氏已經下定決心了。「妳去通風報信,我來陰謀詭計。」
方兒看著她,〔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事不宜遲,打鐵趁熱,趁章靈還沒下山前,兩人已決定分頭行事。
方兒才剛要出發前往南城,沒想到風滿樓已經找上門來了。
見高大英挺卻清瘦憔悴的商業霸主站在自己面前,方兒微微一怔,卻依舊處變不驚,神色不變。
「風少爺。」方兒朝他福了個身。
「妳是方兒。」風滿樓沒有她想象中的怒不可遏或是冷淡高傲,而是溫和地笑。「請問夫人在嗎?」
「夫人在,小姐不在。」方兒看得出他心里努力壓抑下來的焦灼,也不唆,聳聳肩道︰「不過風少爺來得正好,夫人有請。」
「夫人她……」向來沉穩內斂的他,難得地訝異了。
「請。」方兒回身推開老舊的大門。
章靈失魂落魄地背著藥簍子,手里拿著根長長的柳枝,在地上邊走邊亂揮亂畫著。
她沒有去,他有沒有很傷心?
可事實上,那晚她是去了的,還躲在角落偷偷看著他,從黃昏站在那兒苦苦等待著自己,然後月上柳梢,月到當空,一直到月影斜西…他一動也不動,雙眸痴痴環顧著前方,一真直在等她。
看得她心疼又難受極了,好想沖動地踏出暗處,沖進他懷里。可是他兩年前帶給她的傷害太大,她遲遲未能釋懷。她不敢,也不想再讓自己變成過去那個傻傻的、一頭熱的無知野丫頭了。他鄙視輕蔑又大為失望的眼神彷佛還在眼前,只要閉上眼,那天椎心疼痛難堪的感受依舊深刻鮮明。
她在他的心里,原來是那麼任性、幼稚、不堪。
所以縱然飽受相思日日煎熬,她還是不願和他相見,也不會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餅去的傷,還太痛。
章雲氏在她身後悄悄挽起袖子,對藏身在樹後痴痴望著章靈望到失神的風滿樓,拚命比手畫腳抹脖子。
那個情痴,還枉稱什麼商業霸主,沒想到才一見著睽違了兩年的心愛姑娘,就整個人心呀魂呀都不見了,只會站在那里犯傻。
哎呀!不管了,反正他只要見到阿靈有危險,馬上就會挺身而出的。
章雲氏暗暗摩拳擦掌,然後趁章靈邊走邊發呆之際,伸手就要往她背上一推!
旁邊就是條河。沒想到章靈發呆歸發呆,練過武的身子還是在警覺身後有人時一閃,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家阿娘一個收勢不及,撲通一聲摔進河里!
「阿娘!」
「哈!炳啾!」全身裹著厚厚棉被的章雲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一張風韻猶存的老臉不知是凍的,還是氣得發青。
真是見鬼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阿娘,妳到底在搞什麼鬼?」章靈臉色也不好看,火冒三丈地端著碗姜湯塞進她手里。「妳都幾歲人了,還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阿娘掉進河里,然後風滿樓就突然冒了出來,帶著疑惑和措手不及的尷尬笑容,欲言又止地望著她,像是想要說出千言萬語,可是又不能不顧在河里拚命揮手叫救命的阿娘。
她見他突如其來的出現,先是心兒坪然狂跳,隨即煞白著俏臉,冷冷地瞥了在河里大喊大叫的阿娘,心下立時了然。又要重演她一歲時落水的英雄救美橋段?省省吧。
「誰干的好事誰收拾。」知道他不會不管阿娘,她背著藥簍掉頭就走。
雖然她姿態端得很高,腰桿挺得老直,可是在回家的一路上,坪然狂跳的心卻怎麼也不能安生,她又是想笑又是想哭,更想要徒手狠狠劈斷什麼!
可惡!誰許他又來擾亂她的心神?害她足足花了好幾個時辰才把騷動的心給壓下去。
「我這都是為了誰呀?」章雲氏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嶺抖著啜飲了一口熱熱姜湯,又吸吸鼻子。「還不是怕妳待在家里變成了老姑娘,妳都十八了呀!」
「十八又怎樣?」
「想當年我十八的時候早就嫁給妳阿爹當續弦了,如果不是老娘肚皮不爭氣,早生出十個八個蘿卜頭叫妳姊姊了。」
「妳以前不是跟我說,那是因為要專心疼我,所以這才故意不生的嗎?」章靈愕然質問。
「美麗的謊言沒听過呀?」章雲氏橫了她一眼,「而且不知道是誰,成天追著我問︰『阿娘阿娘,妳幾時要幫我生一個姊姊呀?』老娘要是生得出妳的『姊姊』,那才真叫見鬼了呢!」
章靈又好氣又好笑,可想到今天的事,還是決定不能姑息養奸。「反正妳就別再插手我跟他的事了,妳以前拚命阻止我,現在又拚命幫著他,妳做人有點原則好不好?」
「老娘寧願沒原則,也不要被人家笑女兒嫁不出去。」章雲氏開始撒賴。「我不管,總之他也改了,妳也好了,你們倆就二一添作五,湊合湊合去好了。」
「妳以為出門買雞蛋哪?還二一添作五!」章靈柳眉倒豎,氣呼呼地道︰「反正我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麼蠢了,妳那麼愛作媒,就把方兒嫁出去好了!」
方兒正好從外頭進來,聞言下巴掉了下來。
吧她何事啊?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章靈嫁出去,章雲氏和方兒是惡向膽邊生,豁出去了!接下來,換火燒馬車那個橋段上場,這次最重要的配角是方兒。沒想到章靈還沒上車,偷偷在車上試吹火折子的方兒,一不小心就點著了車廂里頭的窗布,火一下子竄燒了上來。
「方兒」章靈大驚失色,就要沖上去救人。
但身邊有個高大身影竄得比她更快因為害怕她沖動救人而有個閃失所以風滿樓自告奮勇去救她的丫鬟。
「又是你們干的好事!」
「阿靈,妳听我解釋,我……」他才把方兒連抓帶拎地救出來,一回頭就看到一臉又驚又怒的章靈。
英雄救美計劃再度告吹。
但是那三個人還是不死心,于是在一番爭執與討論之後,風滿樓勉強答應了「采花大盜」計劃上陣。
但是在派出手下充當辣手摧花婬魔的當兒,那個手下先被風滿樓叫去狠狠地威脅了一頓!要是他真的敢動到靈小姐一根寒毛,就準備提頭來見!也許是因為主子的威脅實在太可怕,原本身手高超的手下在翻牆的時候手腳發軟,才翻到一半就失手掉了下來。
「婬賊」還來不及爬起來,就看到被驚醒出房探看的章靈冷冷地看著他。
「呃,對不起……我走錯間了。」「婬賊」笑得好不尷尬。
「滾。」她眼角微微抽措,鐵青著臉,順便對著肯定是躲在暗處的風滿樓和家里那兩只內賊吼道︰「全部!」
眾人只得垂頭喪氣地走的走,逃的逃。
一早,章靈被吹吹打打鑼鼓喧天聲吵醒了。
她揉著眼楮,一臉莫名其妙。「搞什麼?誰家天還沒亮就趕著娶媳婦兒?是怎樣,怕新娘子逃了不成?」
咦,不對呀,怎麼聲音好像就在她家門外?
她心下一沉,忙下床隨手披件袍子,披散著如瀑長發,一邊挽著袖子,一邊掄起擱在門邊那把居家防盜兩相宜的折椅。果不其然,她才走到院子口,就看到章雲氏穿得一身新簇簇,方兒臉上抹了兩團圓圓酷紅,笑吟吟地看著她。
「新娘子起來了,趕緊換上鳳冠霞被,該嫁人了。」章雲氏笑嘻嘻道。
這一招叫趕鴨子上架,萬試萬靈。
章靈繃著俏臉,走到門口,盡避心里早有準備,還是被前頭那頂繡花暈翠、洋洋喜紅的十六人抬大花轎給驚住了。
包括面前捧著美麗的鳳冠霞被,身穿喜氣新郎袍的風滿樓。
她心漏跳了一拍,呼吸跟著紊亂了起來。
他……好俊,好帥,好風度翩翩,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深邃目光里透著滿滿的愛意
那又怎樣?
章靈不顧他和他身後浩浩蕩蕩的盛大迎親隊伍,以及笑得跟個傻兵似的紹兵,還有擠得水泄不通看熱鬧的左鄰右舍,冷著臉問︰「干嘛?」
眾人倒抽口涼氣,像是不敢置信她居然沒有感動到涕淚滿衣裳,竟然還會問出這麼失禮的問題?
可是風滿樓神色連變也沒變,依舊溫柔得像水一般,柔聲道︰「阿靈,我喜歡妳,請妳嫁給我,好嗎?」
「不好。」她拒絕再被他發神經的溫柔給打動了。
上一次,他的溫柔令她誤以為姻緣路近,終身有靠,結果下一瞬間又將她狠狠打入地獄里。
這一次,她寧可懊悔至死,也不要再跟個呆子一樣傻傻相信他了。
她毫不留情的回答令風滿樓臉色瞬間蒼白,原就憔悴清減的英俊臉龐分外悲傷而痛苦。
他痴痴地看著她,好半晌後,總算又找回了呼吸和聲音。「我知道我傷妳至深,可是這次,換妳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她心痛如絞,暗暗握緊了拳頭。
不能心軟,不能再心軟……
多年來的你追我跑,她已經累了、倦了,不想再苦苦追求他的認可與永遠也不會出現的愛,就算現在他說愛她,可是她已如同驚弓之鳥,沒有辦法再輕易信任他的承諾。愛,或尊嚴,她只能選一種。經過長長的沉默,所有人都屏息等待她的回答,最後盼來的依舊是她決絕冰冷的回答。
「不,」她刻意而殘忍地道︰「因為我已經長大了。」
風滿樓如遭電極,眼底殘存的一絲希望光芒剎那間消逝了。
話說完,章靈頭也不回地轉身回房,不看他恍若死去的慘白容顏,不去看身後人們是如何同情地竊竊私語,更不去看繼娘和方兒氣急敗壞的神情。
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刻,她的心也同樣地碎成了千千萬萬片,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听說他為愛相思太重,病倒了。」
這天早上,章雲氏自外頭進來,愁眉苦臉地搖頭嘆氣。
正在把野生當歸捆束起來的章靈微微一頓,臉色白了,但她依舊不屑地嗤了一聲。
悴,肯定又是在耍花招。他們能不能不要再耍這些花頭了?是誰當初說她滿腦子都是幼稚的把戲,是誰說她一直拒絕長大,是個無知任性的小孩子?
現在他們這些「大人」又好到哪里去了?
她都已經說了不,他們就該要承認事實,該就此收手了。
章靈不顧內心翻騰如滔天巨浪的痛楚和矛盾,強迫自己冷著臉,面帶嘲弄。
「我是說真的。」章雲氏嘆了一口長長的氣,神情黯然。「听紹兵說,這兩年他急著找妳,急著幫咱們章家報仇,兩相煎熬心力交瘁,所以這次病來如山倒,就連薛神醫都說情況嚴重啊。」
她心一跳,手掌深深陷入粗糙的當歸枝里,描得幾乎刺破掌心。
「阿娘,我是不會相信你們的詭計的。」她勉強開口。
「隨妳吧。」章雲氏一反常態,沒有逼她,只是悲傷地笑了笑。「如果斷情棄愛會讓妳覺得好過一點,那麼就這樣做吧,當初是他傷得妳這麼重,就算是以死償償還,也不算冤了他。」
死?章靈倏然站了起來,面色褪白若紙。「什麼死?哪有那麼容易死?阿娘,妳不要再用這一招嚇唬我了,我看起來像是會理會他死活的人嗎?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不在乎他了,我……我……」
「阿靈,我從沒有告訴過妳,我在妳爹病逝前一刻,還跟他大吵了一架的事吧?」章雲氏眼神哀傷地看著她。
她心下一緊,「阿娘……」
「我氣他要拋下我不顧,還自私的把妳托付給我,他是那麼樣地安心,他就知道我和風少爺絕對不會讓妳吃苦受罪。」章雲氏落下淚來。「可是他心里想的就是妳,那我呢?雖然我是一個母親,但我也是一個女人,是他的妻子……他怎麼就不擔心我將來好過不好過?」
「阿娘,我從來不知道…我…」章靈也忍不住哭了,走過去環抱住她。
「對不起……我、我…讓妳操心了……」
「我是真心把妳當親生女兒看待,所以總護著妳,又忍不住氣妳跟個傻子一樣,成天被一個不愛妳的人瞧不起…」章雲氏哽咽道,「妳小時候多災多難,好不容易每每逢凶化吉,娘自然是希望妳從此多福多壽無災厄,嫁給一個能真正愛惜妳的人。」
「我知道妳總對我好,總是替我想。」章靈淚如雨下,心底萬分感激。
「所以我不想妳將來後悔。」章雲氏輕輕替她拭去眼淚。「我知道妳怕,妳害怕自己會像過去那樣,錯把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可是妳該對自己有信心,更該對自己慧眼愛上的男人有信心。」
「阿娘,可是我……」她噙著眼淚,深深猶豫了起來。
「妳的勇氣都到哪兒去了?」章雲氏溫柔地道︰「當初那個發誓一定要將風哥哥抓進洞房的小泵娘到哪里去了?妳要一輩子失魂落魄的過著安全的生活,還是不一讓自己余生後悔,再度放手一搏?」
章靈怔怔地望著繼娘,胸口逐漸地恢復了溫暖熱切的心跳和悸動。
是啊,她愛風哥哥,就算有氣有恨有怨,可她無法否認,自己一直都是愛著他的,永遠也不會改變。
「妳就听憑自己的心意吧,只要此生無悔,就好了。」
她豁然抬頭,小臉乍然綻放開了光芒,像是已經做出了決定。
「去吧。」章雲氏看出她的心意,微笑地輕推她一把。「阿靈,無論妳做什麼樣的決定,阿娘都支持著妳。」
「阿娘,謝謝妳。」她盈著淚,展開雙臂用力抱了下章雲氏,然後拎起裙襬拔腿就往外跑。
才剛奔出門口,她就呆住了。
面色蒼白,一臉病容卻仍舊英俊的風滿樓,佇立在門口那株柳樹下,溫柔地凝視著她,眼底閃動著永不放棄的深情。
「阿靈,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的聲音沙啞粗嘎得令人不忍聞听。
她緊緊地注視著他,又再度感受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悸動不已的感覺,那是,深深愛著一個人的幸福滋味。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溫和地重復。
她凝望著他,良久良久,然後終于開口,眼底笑意跳動。「我不要給你一個機會,但我可以給你一個約定。」
聞言,他祈諒的目光頓時亮了起來。
「這個約定,多久?」他還是有一絲不敢置信,想狂喜,卻又有些惶惶不安。
章靈伸出兩根手指頭。
「兩年?」他心一緊,還是二十年?她還要花二十年的辰光才能夠原諒他,相信他?但是,他願意,無論要等多久都願意。
「兩天。」她嫣然笑了,笑容嬌俏可愛極了,慢慢吟道︰「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後。」他俊臉一亮,幾乎無法呼吸。
靶激上蒼,老天垂憐……她答應了!
「就這麼約定。」章靈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轉身又跑回屋里了。
害羞的咧。
久違了兩年,風滿樓終于發自內心歡天喜地的大笑了起來。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明年元夜時,月明燈火透,執手那年人,喜將春心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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