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兒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一個仿佛來自地獄的黑色使者。他有冷硬堅毅的臉部輪廓,高大的身軀包裹在黑色的衣物里,一頭長發漆黑,如沒有星光的夜晚,深沉的眼眸看不透也無法猜測,這還算好的了,最怪的是一對長短不一的角,就長在他的頭頂上。
躲在門邊偷看的蜜兒皺眉了,心想一定是裘麗在跟她開玩笑,這家伙也許是個英俊的惡魔,但根本就不像她所听說過的冥界統治者。再說冥王撒旦到神界來做什麼?他忙死了,怎麼可能因為他某個子民頭上腫了個包就到這兒來找女神興師問罪?
懊死的裘麗,明知道她已經夠害怕的了還這麼嚇她,她馬上就要去找她算帳。
蜜兒忿忿地轉身,誰知腳一滑,整個人就失去了重心往後倒。
天啊!她可不能在這里跌倒啊!她倒在大殿門口,那麼女神和那個怪家伙就會發現她了。蜜兒揮舞著雙手試圖穩住自己的身子,但是卻適得其反,她只能閉上眼楮,想象自己的臀部又要疼好幾天了,她上回摔出來的青紫到現在還沒完全消呢!
這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所有的實習天使中就只有她一天到晚跌倒?
撒旦听見了細微的聲響,轉過身,恰好看見一個女孩在大殿門口舞動雙手。這倒是挺新奇的舞蹈,他揚起眉想。閉著眼楮往後倒,兩只手像風車似的轉啊轉,是他從沒見過的奇怪花招,就是表情差了點,五官全皺在一塊兒,活像要從容就義又不夠勇敢……
直到听見一聲尖叫他才發現舞蹈秀已經結束,再過一秒鐘那女孩就要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了。撒旦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多事,但一秒鐘對他而言非常足夠了,于是他伸手一指,確信幾床棉被可以讓她免去大半的疼痛與傷害。
蜜兒的腳離開了地面往後倒,但她預期中的痛楚並沒有出現,似乎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接住了她,讓她不至于摔在地上又多出一些青紫色的記號。
蜜兒松了口氣,看見雪白的棉絮漫天飛舞,而透過它們,她還看見那個惡魔及滿臉錯愕的羅黛蒂女神。
事實上撒旦也一樣驚愕,他雖然未將情緒寫在臉上,卻在撇過頭去時忍不住憤怒地咒罵。
棉絮?哪里來的那麼一大堆棉絮?他要的是棉被啊!懊死!真是該死!詛咒羅黛蒂和她那些雕像。
「我的耐性已經用光了,羅黛蒂!」撒旦咬緊牙道︰「請你馬上告訴我誰該為這件事負責。」
女神的注意力由蜜兒身上被拉了回來。
「啊!你在跟我說話?」她眨動睫毛問。
「這里除了你,還有其它人嗎?」這些話是由牙縫里擠出來的。
「說的也是,我真是問了個傻問題。」女神說著,哈哈笑了起來,撒旦則有掐斷她脖子的沖動。
他閉上眼楮,半晌後又張開,以僅存的一丁點耐性再問︰
「忘了把隔牆的洞補上是你的錯,但是我不想破壞兩界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和平關系,所以不向你追究。但之前打壤隔牆和這回砸下雕像的兩個人,請你讓他們立刻來見我。」
女神又眨眨眼,好象這是她唯一能有的反應,然後她看看撒旦,接著又看向正在綿絮堆里掙扎的蜜兒。
「不就在那兒嗎?」羅黛蒂道。
「她?」撒旦揚起兩道濃眉問。
女神點頭。
「請別太苛責她,你也看見了,她不過是個見習天使,只是個小女孩。」
「的確是個小丫頭。」撒旦仔細打量她,並低喃道。他在冥界沒見過這樣的小女孩,皮膚和頭發都是淺淺的蜂蜜顏色,看起來很——很溫暖的感覺。「她是哪一個?破壞隔牆,還是砸下雕像的?」
「呃……我還是再提醒你一次,她是無心的,小女孩嘛!哪一個不貪玩?」女神看著撒旦並對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其實……隔牆的洞和那個雕像,兩件事都是她做的,不過那是意外,真的,純粹是意外。就算我拜托你,撒旦,請別過度為難她好嗎?」羅黛蒂說著憂心地看向蜜兒,她好不容易站起來了,正努力將身上的棉絮拍掉。
真是大難臨頭猶不自知,羅黛蒂除了擔憂嘆息之外,已別無它法。
蜜兒邊拍著棉絮,邊納悶著這些東西是打哪兒來的,她很確定它們前一刻還不存在,為什麼忽然間就出現了呢?不過多虧了它們才使她的臀部免于另一次苦難,這幾乎可以說是她「擅長」跌倒以來,第一次還能開心大笑的。
那丫頭在笑?女神心想自己就要哭了。她看了撤旦一眼,發覺他的面無表情比大聲咆哮還令人害怕。天帝不也說過嗎?要從冥界之王臉上瞧出他在想些什麼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麼她該留下來居中協調呢?還是讓蜜兒獨自面對這個魔鬼?女神心里正盤算著,卻看見大殿外的蜜兒躡手躡腳地正打算離去。
「蜜兒!」女神喊住她,並對她揮揮手。「你過來,有人想見見你。」他也許會順便把你殺了,因為你讓雕像砸在他的頭上。
正想偷偷溜走的蜜兒停下腳步,她早該知道自己不可能跌了那麼大一跤卻沒有驚動大殿里的兩個人。女神要她進去,但她不想,她不想靠近那個男人,總覺得走向他,就是走向危險。
女神看出她的排拒,以眼神及手勢示意她快進大殿里來,蜜兒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走近他們。
「對不起,打擾你們談話了。」蜜兒低聲對女神道,拒絕看向那一身黑的男子。
「我不是故意的,因為我不小心又跌倒了,所以——」
「好了,蜜兒,我要你來,不是說這個。」女神拉著她的手,轉頭對撒旦說︰「給我一點時間好嗎?讓我跟她談談,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需要什麼心理準備?」撒旦眉一揚。「你剛剛說的話我記得了,別太苛責她不是嗎?我會盡量,心理準備就省了吧!我已經在這里浪費了太多時間。」
女神責難地看著他。
「看情形你也不會答應讓我留下來了,是不是?」
「你留下來做什麼?」
「果然。」羅黛蒂嘀咕,接著對他說︰「只是給你點時間和蜜兒談談,她畢竟是我的人,我可不許你說話嚇唬她,你听見了沒有?」
撒旦聞言頗為不悅。
「我何必去嚇唬一個小天使?」
「我還不是天使,只是見習生。」蜜兒首次對撒旦說話,結果只得到面無表情的一瞥,于是她對這個長角的家伙印象更差了,鼓起雙頰撇過頭去。心里想著,不管他是為什麼而來,她一點也不想跟他談話。
雖然被拒絕給予心理建設的時間,羅黛蒂還是拉著蜜兒到一旁對她耳語︰「看來我是沒辦法留下來幫你了,你可得機靈點,好好跟人家道歉——」
「道歉?」蜜兒听了,眨眨眼楮大聲嚷︰「為什麼我要——」
羅黛蒂搗住她的嘴。
「拜托!蜜兒,我可是很努力想保住你的小命,你配合點行不行?是你做錯了事,除了不斷道歉,還能怎麼樣?」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了,總之記住我的話,不管他說你、罵你、大發脾氣,或者是亂摔東西,你只管拼命道歉,最好再可憐兮兮地掉幾滴眼淚,也許這樣能救得了你。」她以手勢阻止了打算開口說話的蜜兒。「我說的是*也許*,听說他是從不心軟的,怪就怪你粗心外加運氣不好,惹上了他,連我都護不了你了。」
女神說完,搖搖頭便走出了大殿;蜜兒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她惹上了他嗎?
什麼時候的事?不太可能啊!除非他就是那個被雕像砸中的倒霉鬼——
啊!一定是這樣沒錯,所以女神才一再吩咐她要道歉。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好了,
蜜兒隨即想著,這個人很顯然沒有被雕像砸死,看起來也不像受了什麼重傷,她煩惱了大半天的問題似乎在一瞬間都消失了。不會被重重的處罰,也可以在實習一段時間後成為真正的天使,然後到人間去見她的夢中情人,這一切簡直簡直太美好了,根本是遠遠地超出了她的期望。
她愈來愈覺得開心,連那個一身黑的家伙看起來都順眼多了。就這麼傻笑了好
半晌之後,蜜兒才記起女神的叮嚀,于是她鄭重其事地走向他,必恭必敬地鞠躬,並且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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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總覺得你的表情看起來太快樂了點?」撒旦這麼對面前低著頭的蜜兒說。
蜜兒一楞,並抬起頭。
「你為什麼這麼說?我正在向你道歉啊!」
「哦?是嗎?那麼我只能說你似乎有點心口不一。」撒旦以譏嘲的口吻道。
蜜兒又楞了會,然後皺眉看著他。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真心誠意向你道歉?」
「很接近了。」
「拜托!」蜜兒不耐地喊。「我當然是誠心的,我很抱歉那座雕像砸到了你,要不是你看起來似乎毫發無傷,我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呢!」
「毫發無傷?」撒旦蹙眉低喃。
「真是諸神保佑啊!」蜜兒露出笑容。「原本我以為砸死人了,害怕得直掉眼淚,現在想想還真是傻,我早該知道你們冥界的人沒那麼容易死對了,你是冥界來的沒錯吧?」
撒旦只能點頭。
「那麼是你的頭特別硬?還是你們冥界的人都這麼耐性?」蜜兒好奇地問。
這是什ど問題?撒旦狠狠的瞪她,但對方因為太開心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總之真是太幸運了,我終究還是可以成為一個天使。」蜜兒閉著眼楮陶醉地說,隨即又興奮地拉起撤旦的手。「我已經道過歉了,你的怒氣也可以消了吧?事情能圓滿解決真是太好了不是嗎?啊!我得快點把這個消息告訴裘麗,免得她為我多擔心,你就在這兒坐一會,女神應該馬上會」
「閉嘴!」忍無可忍的撒旦終于開口了。「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從頭到尾一個人說個不停,究竟什麼時候才輪到我說話?」
蜜兒被嚇了一跳。
「喂!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你要說話盡避說啊!我又沒搗住你的嘴,再說——你來不就是為了被雕像砸到的事?剛才我們兩個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你還想說些什麼?」
「我要說的多著呢!」撒旦指指椅子。「坐下,輪到你安靜听我說了。」
「啊!一定要這樣嗎?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呢!」蜜兒看看椅子,不怎麼情願地說。
「坐下!」撒旦吼,蜜兒幾乎是逃向那張椅子。
這男人不僅無禮,脾氣也壞得嚇人,跟他聊天絕對不會是什麼愉快的事。蜜兒這麼想,決定找個理由先溜再說。
「你要說很久嗎?」她先問。
「至少不是幾秒鐘就能結束的。」撒旦回答。
「那麼我再去拿壺咖啡,對了,還可以順便拿些小餅干——」
蜜兒才站起來就讓撒旦給吼回椅子上,然後他用手在桌子上一指,忽然間,玻璃水壺及一個竹籃就在她眼前出現了。
蜜兒驚嘆萬分。天帝嚴禁諸神在神界濫用法術,而見習天使更是一丁點法術也不懂,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見識這個。
「這——」蜜兒睜大眼楮贊嘆道︰「這簡直太神奇了,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到的。」她的語氣接著轉為納悶。「但為什麼是牛女乃和燒賣呢?你不喜歡咖啡和餅干嗎?」
撒旦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老實說,我也比較喜歡咖啡和餅干。」他說。
「那為什麼不變出咖啡和餅干來?」蜜兒不解。
「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討論的。」撒旦看著她說︰「如果不是你砸斷了我頭上的角,現在桌上出現的就會是咖啡和餅干。」
蜜兒眨眨眼,一臉呆樣。她話是听進去了,卻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是嗎?」撒旦輕聲問,隨即站起來猛力拍桌子。該死的棉絮,該死的牛女乃和燒賣,他已經受夠了!「讓我來告訴你,小兒習天使!」他咬牙道︰「我並非如你所說的毫發無傷,你砸下來的雕像打斷了我的角,你看見了沒有?」
蜜兒膽怯地抬頭看了看。
「我——我很抱歉,但你有必要這麼大聲喊叫嗎?只是只角而已嘛!又不會疼。」
「但卻令我的法術失去控制,這比疼商還繪,這麼說你懂了嗎?」
蜜兒皺眉,眨眼楮,嘟起嘴,最後搖搖頭。
「你在唬我對不對?沒有人是用角變法術的。」
她的態度似在指責他說謊,撒旦簡直氣瘋了!那個該死的羅黛蒂有個不知死活的見習天使,她們幾乎聯手將他逼至失控邊緣。他喜歡冷靜,他不希望因為憤怒而擔死一個未來的天使或引發神冥兩界的戰爭。
就在這樣的想法下他再度尋回冷靜與自制,然而這使得他看起來比平常更危險百倍。
「你預備怎麼賠償我?見習天使,帶你回冥界服侍我,一直到折斷的角長出來為止如何?」撤旦扯高嘴角柔聲問。
結果蜜兒瞅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就哇哇地放聲哭了起來。
☆☆☆
蜜兒的哭聲幾乎響徹整座女神殿,不一會兒羅黛蒂及一些天使、實習天使便聞聲而至。女神對這個惹禍精向來有一分特殊的憐愛,一進大殿便將哇哇哭個不停的她擁進懷里,責備的目光像兩枝箭射向撒旦。
「你這個惡魔!」女神怒聲喊。「我不是說過要你別嚇她嗎?瞧瞧你做了什麼!」
罷從錯愕中快復過癩的撒旦眉一聳。
「我做了什麼?你來告訴我好了,我自己也很想知道。」他說。
「你說這是什麼話?如果不是你做了什麼,蜜兒怎麼會哭?」
「我怎麼知道你的見習天使有什麼毛病!」
「蜜兒哪有什麼毛病?她除了冒失了點,其它都很正常。」女神瞪著他。「你嚇唬她了對不對?你是不是威脅著要砍她的腳、她的手,或者說要掐死她?」
撒旦聳起眉看著她,忽然間覺得這一切荒謬得不像真的。他是來找出肇事者並且研判該如何加以懲治,結果卻不得不在這里和兩個女人瞎扯,到頭來還得接受莫名其妙的指責,這究竟是搞什麼?他才是有權咆哮、怒吼的人啊!懊死!
不想再這麼繼續下去,撒旦于是冷冷地說︰
「就算我真的掐死她也不為過,畢竟她打斷了我的角。」
才稍稍止住哭聲的蜜兒一听又開始掉眼淚。
「你看他,女神,不過是角斷了,他卻說要我跟他回冥界做苦工,真是小心眼。」
「我就知道你嚇唬她了。」羅黛蒂責難地看了撒旦一眼,然後轉身安慰蜜兒。
「別哭了,蜜兒,他這個人就是喜歡說狠話」
「他用很溫柔的聲音告訴我,像在開玩笑,但我知道他是認真的,他真的打算帶我去冥界。」蜜兒說著又開始哇哇哭。
那個呆子在胡說什麼?撒旦的眉聳得更高。別開玩笑了,他才不是認真的,就算真是氣不過了,他也不會傻到帶個瘟神回去。
「好了,蜜兒,他只想嚇嚇你,別當真。」女神繼續安慰蜜兒。「你是神界的人,他怎麼會帶你到冥界去?他不敢的,而且我也不會答應,這麼說你可以安心了吧?拜托,別再哭了。」
就是羅黛蒂的一句話激怒了撤旦。他不敢?他不記得曾經有誰膽敢這麼說他,冥王撒旦有什麼事不敢做?如果他真的打算帶走那個見習天使,就是羅黛蒂女神也攔不住他。
「做不到的事還是別承諾比較好。」撒旦對羅黛蒂說,語氣帶著一抹邪惡。
女神听了回頭瞪他。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只是覺得你這麼安慰她一點意義也沒有。」撒旦扯扯嘴角。「只怕一听說我真要帶她回冥界,你的小天使會哭得更大聲。」
羅黛蒂聞言既驚愕又憤怒。
「你——你不可能是真的打算帶走蜜兒吧?她是神界的人啊!」
「那又怎麼樣?只要是我的意思,她進出冥界有何問題?」
蜜兒的眼淚掉個不停,羅黛蒂把她摟得更緊。
「我知道你只是想處罰她,但請你別用這種方式,帶蜜兒回冥界去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這點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她對撒旦說。
「這些事不勞你費心。」
「你——你休想!我絕不會讓你帶走蜜兒的」
「她打斷了我頭上的角,光憑這一點我就可以要她死,就連天帝也無權阻止我。」撒旦看著她。「或者你想听听天帝怎麼說?」
這個惡魔,明知道她最不希望的就是這件事鬧上天帝那兒;如果天帝知道蜜兒打壞了兩界之間的隔牆,而她又忘了及時把牆修好,遭殃的絕對是她和蜜兒。
這麼一想,羅黛蒂頓時覺得勝算盡失,她不想讓可憐的蜜兒走,但恐怕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你要蜜兒在冥界待多久?」她終于問,不忍去看蜜兒錯愕的眼神,這件事她也有錯,讓蜜兒一個人承擔結果並不公平,然而她卻別無它法!只能這麼做了。
「我已經說過了,直到我的*傷口*痊愈。」撒旦回答。
「那是多久?你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期限。」
「沒有明確的期限,你只能祈禱我早日恢復原狀。」
羅黛蒂挫敗地看了看他,然後將目光拉回蜜兒身上。
「你要讓他帶走我嗎?」蜜兒可憐兮兮地問。
羅黛蒂親吻她的額頭。
「對不起,蜜兒,真的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但已經沒辦法了,只能怪你運氣不好,偏偏把雕像砸在冥王撒旦的頭上。」
已然沉溺在悲傷中的蜜兒忽然瞪大了眼楮。
「冥王撒旦?你是說……」
「其實這件事我也要負一大半責任,是我忘了叫人補洞才害得你——」女神只顧著說,絲毫沒注意到她的驚愕。「不過我會補償你的,蜜兒,真的,你不是一直想成為天使嗎?听著,我會實現你的願望,你一從冥界回來,我就任命你為正式的天使,並派你到人間執勤,所以你要忍耐。蜜兒,不會太久的,只要等這個王八——只要等他那只角長好就結束了。」
另一個震撼取代了前一個,幾乎把蜜兒嚇傻了。天使?女神真是這麼說的嗎?
她從冥界回來就可以成為天使,還可以到人界去?這……這听起來像是夢啊!
「是真的嗎?」蜜兒月兌日問︰「你剛才說……說會讓我成為天使?」
「當然是真的。」羅黛蒂再次承諾。「等你從冥界回來,我就把你的翅膀變大,讓你成為真正的天使。」
一陣寂靜之後,剛剛還哇哇大哭的蜜兒發出一聲尖叫,還跳了起來又喊又笑的,把女神和撒旦都嚇著了。
「我去,我去,如果真的能成為天使,我願意跟他到冥界去,我願意。」她看起來好開心,雖然還有些淚水掛在眼角。
撒旦納悶地盯著她看,想不透成為一個天使對她而言何以會那麼重要。前一刻還賣命地哭著,這一會兒居然興奮得又笑又跳,做個天使到人界去有這麼好嗎?
他忽然記起自己不該在這里想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他已經在神界浪費了太多時間。
「既然你們已經達成協議,我現在可以帶她走了嗎?」撒旦問。他其實很想自個兒回去,但在這個節骨眼改變主意就稱了她們的心,他怎麼都要帶她走,就當多帶了包垃圾吧!
「請便,但也請你記住,我要蜜兒毫發無損、平平安安回到我身邊.—如果你傷害了她,我不惜引發兩界爭戰也要向你討回公道。」羅黛蒂以難得的強悍語氣對他說。
撒旦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話,只是以手勢示意蜜兒過來。蜜兒仍為了女神的承諾而興奮不已,直到直視著那雙漆黑的眸子才真正領悟到自己的命運已經有了莫大的變化。
冥界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她恐懼地想著。而為了早日成為一個天使,她又必須在那個陌生的地方待上多久的時間呢?
恐懼再次凌駕于興奮之上,蜜兒的遲疑也更為明顯,然而一看見女神擔憂的眼神及黑衣人譏嘲的目光,她決心把自己怯懦的情緒壓抑下來。只要忍耐一陣子就能海闊天空,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退卻?
「你還站在那里做什麼?是不是又後悔了?」撒旦不耐地問,惱怒自己究竟得在這里耗費多少時間。
他的催促令蜜兒不悅,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身旁的羅黛蒂女神見了不由倒抽了一口氣,以手肘推推蜜兒,示意她向前走。
蜜兒雖不情願也只得走向撒旦,但仍以不客氣的眼神看他,最後甚至還開口問了個幾乎令罹黛蒂昏倒的問題。
「你真的是冥王嗎?冒充的吧?真正的冥王撒旦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讓雕像砸中了頭,而且還為了這麼點小事特意到神界來為難一個見習天使?」
小事?砸斷了他的角,令他的法術發生嚴重偏差算是小事嗎?他承認自己當時有些大意,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該悶不吭聲,做錯事的可是她啊!
撒旦頗為憤怒,真想塞住她那張不知死活的嘴或干脆掐斷她的脖子。這樣的沖動很強烈,但他終究還是壓下來了,只稍稍揚了揚眉道︰
「我是不是真的冥王,你只要看看羅黛蒂女神的表情就可以確定。倒是你,既痴呆又冒失,如果要依正常管道,也許要好幾十年才能成為正式天使吧?所以了,雕像砸在我頭上算我倒霉,對你而言卻是幸運不是嗎?拜我所賜,你距離天使這個職稱只有一小段路了,難道你不該因此而感激我?」
「我為什麼要感激你?你太失禮了,居然暗示我無法靠自己的努力成為一個天使。」蜜兒生氣地說,一張臉卻因他的話太接近事實而漲紅了。
撒旦扯扯嘴角。
「的確,以我的身分很難確實學習到何謂禮貌,除此之外,也許你該知道,冥王撒旦很少暗示什麼,他比較喜歡直接指出事實。」他說著逕自轉身。「有什麼意見回冥界再說吧!我在這里已經耽擱了太多太多的時間。」
撒日歪向大門,但馬上就轉了回來,拉著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蜜兒離開女神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