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的日子里,管他寒流多凶猛,一點都不無聊。
動物園甫出生的長頸鹿寶寶,可愛得讓範紫今連聲尖叫。
為了這次約會,範紫今很用心的做了飯團,雖然醋糖放得太多讓人牙酸的想喊救命,雖然飯團有大有小形狀不優,雖然冷得要命的冬天誰要吃飯團……可是看到她勾忙間黏在衣服還有唇邊的飯粒,看見她可愛的臉,誰還去計較冷掉的飯團就像嗑冰塊一樣會胃酸過多。
聖誕節是情人的節日,情人們各有各的打算。
下班後的溥敘鵬卻忙著做手工,
他買鐵絲、買膠帶還順便把阿俊也Call來當顧問。
「不是要去 車喔∼∼厚,你干麼不用買的,這樣很麻煩捏。」阿俊目瞪口呆。
他不是沒有來過大鳥房間,可是這麼亂卻是第一次看到。
「我不嫌麻煩就好!」黏黏黏黏……再黏……
阿俊一坐下,認命的吼,「你太閑是不是?」
「你有完沒完?我記得你對這些東西很上手,快啦,要怎麼弄它才不會掉下來?」扣!才說完,頭掉下來,一百零八壯烈成仁的巧克力捧花。
明明看人家用簡單得很,怎麼到他手上卻比組裝機車還要難?
「這玩藝早就褪流行了,你有時間不陪哥們去 車卻悶著孵蛋,原來忙這個。」
上手?幾百年追馬子的糗事還提!
黏黏黏黏……卷卷卷……懶的理會抱怨。
「X!不是這樣啦,我做給你看!」看不過去了,扯過不成樣的鐵絲,三兩折,一朵巧克力花儼然成形。
「阿俊,你是天才、是偶像、精靈∼∼」
馬屁都拍下去了,還能怎樣,一點虛榮心得到滿足,反正來都來了就給他潦下企了啦!
兩個大男人埋頭苦干,花了好幾天。
董寄宜來來去去,看了看,搖搖頭,下樓開店去也。
失敗的巧克力全部下了阿俊的肚子,這算他額外的收獲吧。
至于成功的,一根根被插上臨時找來的玻璃瓶里。
燈光映著金亮的錫箔紙,一閃一閃,亮晶晶。
于是∼∼
聖誕夜那晚。
巧克力花被捧到範紫今面前。
「慶祝我們認識二十九天又十一個小時。」
101大樓頂看夜景,燈火通明的大台北盆地景色進收眼底,輝映她被燈火染紅的臉龐,和他強烈的感情。
十二時,鐘聲響起,這瞬間,他們在互相的眼瞳確認了彼此。
這一夜,溥敘鵬吻了她。
懊死的男性荷爾蒙對著她的柔軟狂也的吶喊,一度,他想要的更多。
但是,理智讓他重重的踩了煞車。
夜將盡,他不舍的將範紫今送到老地方。
他輕輕低嘆,「怎麼辦,我還是好想親妳……」
「你說什麼∼∼」語音未落,花瓣般的唇已經被溫暖的氣息封緘,然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將她吻了又吻、親了又親,好像她的唇是什麼好吃的食物,怎麼都不肯放手。
範紫今被他吻得心跳失序,雙腿發軟,整個身子只能靠他支撐。
「咳!」殺風景的聲音很不識相的出現。
丙真是陰魂不散的方萃慈。
她站在遠處,眼楮到處亂飄。
一對小鴛鴦趕快放開彼此。
「小姐,老板跟夫人在等妳。」她盡量讓自己的音量保持平穩。
「爸爸跟媽媽回來了?」範紫今很是驚訝。
他的父母在多年前就把事業重心搬到上海,這幾年加上慈善事業跟基金會忙得沒空飛回來看她這女兒,聖誕節之前的電話里也才說要飛紐約的慈善義演,一天之間以為不可能回來的人卻在台灣了。
「他們一早就到了。」言下之意,可是等了自家女兒一整天了。
萃慈竟然沒有知會她。
避開範紫今的眼楮,萃慈一口氣把話說完,「老板要見他。」
「爸要見大鳥?他是怎麼知道的?」範紫今的清眸枕上了憂愁。
萃慈淡淡的說道,「妳以為紙能永遠包住火嗎?」
她不屑的口氣讓範紫今心生不妙的感覺。
「妳跟爸爸告狀?」
「別把矛頭指向我,妳是老板夫人的心肝寶貝,妳的一舉一動還要我去向他們報告他們才知道嗎?」雖然有點心虛,可是她還是振振有詞。
「萃慈姊,妳怎麼可以……」
「妳只想到自己,我的立場呢,妳曾幾何時替我想過?」
範紫今無言。
「走吧,既然妳爸媽點名了要見我,丑女婿早晚要見岳父母的不是?」過來牽住範紫今已然轉冷的手,溥敘鵬倒是一派自然。
「不要,大鳥,你還是快走,走的越遠越好!」生養自己的父母是怎樣的脾氣,範紫今可沒這麼樂觀。
「不行,臨陣月兌逃不是我的作風。」不管是硬著頭皮還是假裝自己勇敢,為了他的女圭女圭,他都沒有為自己準備後路。
「大鳥,你不知道我爸媽的脾氣……」
「總之,他們不會是大白鯊,吃人不吐骨頭吧?」嘻皮笑臉的酒窩又出來迷惑人,他深邃晶湛的眼眸有著堅定不移的信心。
那瞬間,範紫今信了他。
「他們不是大白鯊,不吃人的,只是他們很愛我。」
「這個好,起碼我們已經有共同的意識,那就是愛妳。」他說的輕,卻教範紫今紅了臉蛋。
「你在他們面前可不要亂說話。」
「給我一點信心嘛。」
她思考了下,竟然踮起腳,給了他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親親。
「哇!」
她竟然肯耶。
這不就表示他要見的那對父母是很棘手的人物嘍?
他熱血沸騰,眼眸閃亮。就沖著這個得來不容易的親親,說什麼他都不能打敗仗!
年輕如斯,他也不曾想過,這一跤跌下去該會有多麼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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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堆滿了聖誕氣息濃厚的禮物,一棵大冬青纏繞著金絲線還有各種花稍的糖果飾品。
滿滿的禮物也放滿的床頭。
病房的隔離小客廳里,坐著衣著高雅的範家夫妻。
落地後,直奔醫院的他們等了又等。
耐心漸漸告罄。
樓再高,因為光害,也看不到天上應該有的星星,範貫天踱到窗前又踱回來,桌上的商業雜志仍是久久不動的那一頁。
夫妻做久了,段可音了解丈夫的焦慮是什麼,女兒被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家世的男人拐了,她比誰都焦急。
門聲響,範紫今小蛺蝶似的撲進來。「爸,媽!」
她的後面魚貫的跟著溥敘鵬跟萃慈。
見到愛女,範貫天緊繃的臉有了笑容。
「我的小鮑主,快來給老爸抱抱!」
唯一的掌上明珠,他疼進了心坎。能給的,他從來不吝嗇,就算小時範家公主曾經開口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毫不猶豫的叫人運來滿天星斗裝潢她的房間,搏得女兒的笑容比他日賺斗金來能叫他快樂。
「爸!我已經長大了,男女授受不親。」
範貫天立刻垮了臉。
「妳明明上次還給抱的。」
上次,已經是一年之久了好不好。
哪知範紫今轉從母親的懷抱撲過去,給了他大大的擁抱。「爸,你還是那麼好騙,拜托啦,你也長進一點,這樣我很難欺負你捏。」
破涕為笑的範貫天緊緊摟住寶貝女兒,哪有半點為人父親的威嚴。「終于抱到我的寶貝兒了。」
不過他的快樂僅就那麼一下,範紫今很快退開,她急著要把她的大鳥介紹給重要的父母親。
她走過去把溥敘鵬帶過來。「大鳥,這是我爸、媽。」
「伯父,伯母好。」溥敘鵬必恭必敬的點了頭。
範貫天一臉高深莫測,「坐吧!。」
溥敘鵬落坐,範紫今也坐到他的身邊。
範家夫妻相覷一眼,悶聲不吭,空氣,突然凝結了起來。
當人家老爸的不是沒有注意到自家女兒月兌胎換骨的模樣。隻果臉,大有精神的眼,以前,她們再怎麼用心養,也沒辦法養出這麼漂亮的女兒來。
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心肝寶貝在談戀愛了。
這小子有一套!
「爸,你不要陰陽怪氣的,這樣會嚇到大鳥啦。」範紫今噘噘小嘴,很怕她愛的人關系難搞。
「你叫溥敘鵬?」被女兒鞭策的範貫天實在沒辦法。
「是。」溥敘鵬有問有答。
他看得出來女圭女圭是備受疼愛的。當然,他的愛也不輸任何人。
「我要說的是……你配不上我家紫今。」直接又尖酸的說法。
「爸!」小鮑主跳起來。
「妳別插嘴,讓我講完。」範貫天不給範紫今打圓場的機會。
「沒關系。」溥敘鵬也安撫她。
她心里忐忑,不知道父母開堂會審到底意欲如何。
「我對你的家世、工作都有意見,你配不上我女兒。」他斬釘截鐵,一耙釘把溥敘鵬打出界外。
「不管我的工作在您眼中光不光彩,它能讓我吃飽穿暖;不管我的工作在您眼中光不光彩,我對女圭女圭的心意是不變的。」
「像你這樣的小子不會有出息的。」他繼續無情的挑撥。
「伯父,您又錯了,我愛她,所以我會用我的愛努力不懈的工作,即使沒有橫財,沒有日進斗金,也不叫沒出息,試問,您要是沒有前人的庇蔭哪來今日的財富帝國?我白手起家,起碼我就比您能干!」
老實說,一開始範貫天就被擊倒了。
這男人,激發他很久不見的斗志。
他倒是要看看他多強悍。
「你愛她,你當然愛她。」範貫天嗤之以鼻。「你不愛她又怎麼會坐在這里?不過,小子,你告訴我,你愛她,你養得起她嗎?」
金枝玉葉的千金小姐,談談小戀愛他不反對,至于未來?就別搞笑了!
溥敘鵬沒想到範貫天這麼開門見山,「現在的我雖然不能給她優渥的生活,但是將來一定沒問題的。」
這是他的保證。
「你知道我就紫今一個獨生女,我是何許人也你大概也听過,我不能也不會相信你的幾年後的承諾,空口無憑絕對不是我同意你們往來的條件。」
他的觀念很世俗,也很實在。
「你憑什麼說我不能!」
「很抱歉,我要說我調查過你,對你的一切了如指掌。」
溥敘鵬瞠然。
「小子,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現在的我的確不能給女圭女圭什麼保證,可是,我只要有一碗飯吃,就絕對不會餓到女圭女圭。」
直到這時刻,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單薄,單薄得不能擁有他想要的人。
他的坦率熱情都叫人感動,但是範貫天還是無情的否定。「也許你是可以吃得了苦的,不過,我女兒不行。」
「爸!」範紫今實在坐不住了。
範貫天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或許妳覺得老爸不通情理,一個老頭干麼插手管年輕人的愛情,可是,女兒,妳想過自己的身體嗎?妳有辦法當人家的老婆,照顧妳心愛的人?」
血淋淋,卻真實的叫範紫今褪白了臉。
是啊,她很久沒發病了,卻不代表身體已經完好的跟正常人一樣。
「爸爸……你不了解,不管大鳥要不要我,可是我只要跟他一起就快樂到不知所謂,我不能失去他……」
「我的小鮑主,妳選了一條辛苦的路走,而且,愛情絕對不能當飯吃。」貧賤夫妻百事哀。
「我可以去上班、去工作,我不會只靠大鳥養我的!」她把指頭扭白了。誰都別想拆散他們!
範貫天捏捏發疼的太陽穴。「我的小鮑主,妳……」
「爸。」範紫今顫顫兢兢的說︰「我對于沒有幫上你的忙我很抱歉,你為我選擇了未來的理想丈夫,可是,我真的只想跟大鳥在一起,雖然我不知道跟他一起能為他做什麼,可是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想留在他身邊。」
「即便是一無所有的生活妳也願意?」範貫天沉了臉。
「除非大鳥不要我。」
精英分子強烈的門當戶對無法一下就消除,可是她絕對堅持相信自己的選擇不會錯。
「我要她!」溥敘鵬眼色蒙。
不論是誰听見一個女孩這麼說誰能不感動,他們很早就在同一艘船上,從來沒想過要舍棄誰來成就自己。
十指交握,範家父母的鐵腕並不能拆散他們,反而堅定了他們要在一起生活的信心。
範貫天還想說什麼,卻被始終沒有多話的範夫人阻止了。
「放她走吧。」
「妳干麼跟小孩子站在同一邊?」
「你不覺得他們有他們堅持的道理,你說不贏他們的。」她冷眼旁觀,比丈夫多了幾分冷靜。
「她是我範貫天的女兒,不能隨便把她交給什麼都沒有的男人!」
「我跟著你的時候你也是個窮光蛋,那麼久的事,你都忘了吧?」
「可是……」
「別說可是了,雖然是我親生的孩子,可是她長大了要飛就讓她飛吧,你不讓她飛她怎麼會知道風雨的可怕。」她輕聲細語。
任何理由在愛情的面前都會變得渺小,她從來不認為拿出父母的權威能阻止什麼,只是希望孩子們能體諒父母不願讓他們受苦的用心。
「妳說的這麼輕易!」
她撫上老公的臉。「那你就說服了她了嗎?」
他一僵。
這鐵板顯然易見。
「她也是妳的女兒耶。」
「平常不許我搶,這下又是我的女兒了?」不趁這機會酸一下自己的老公怎麼行。
「妳還有心情說風涼話?」
「胡說,我可是一直站在你這邊的。」
懷疑喔。
「我覺得當務之急,你要不要先煩惱怎麼去搞定岳子軍那孩子?」
「啊?」
「孩子的婚事是你允的,所以,爛攤子自己要想辦法自己收。」
「老婆!」
「別叫,沒听到。」
權貴家出身的孩子最清楚婚姻背後所代表的是朝野政治勢力的結合跟消長能為自己謀得多少利益,他自己為女兒選擇的夫婿,這不要自己想辦法去解決了。
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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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鳥,我們怎麼辦?」
「妳願意跟我在一起?」
「嗯。」
「那我就去找房子,我們一起住。」
「真的?」
「可是,我也想要我爸媽。」
世界為什麼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吻落在她冰冷的唇上,化解了範紫今一晚的憂愁。
「目前,我想妳只能選一個,哪天他們看到我們的決心,也許願意承認我也說不定。」
「只要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對嗎?」
他點頭,眸里有決心。
為了展示兩人要在一起的決心,溥敘鵬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他多年的積蓄租了一間公寓。
出租公寓的房東是一對白發蒼蒼的老人家,因為要跟著兒女到美國住,又舍不得把房子丟著,于是就拜托熟人介紹房客。
罷好,老人家是車行的老主顧,一听溥敘鵬想找房子,就爽快的答應了。
合理範圍的租金,唯一的要求是要照顧他帶不走的盆栽。
得到溥敘鵬的點頭,交屋了,兩個老人家放下心頭事快快樂樂的搭機飛美跟兒女團聚去。
鮑寓屋齡有二十幾年,一樓的房子有個庭院可以擺放機車,髹了朱漆的鐵門,有三房一廳,外加一間廚房、一套衛浴設備,日照充足。
鮑寓雖然老舊,現成的家具卻整理的簡單舒適,溥敘鵬看了之後到大賣場買了幾桶油漆準備把斑駁的牆面重新粉刷過。
兩個半路出家的油漆工一個架著梯子粉刷上頭,一個負責補強,不消說,半路出家的嘛,變成小花貓也就很理所當然了。
兩人相視大笑,再辛苦的工作都不算什麼了。
堡程告一段落。
他攤成大字躺在地板上,範紫今也把刷子放下,順勢一躺,躺在大鳥身邊。
一時間,泛著油漆味的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清淺的呼吸。
「妳喜歡嗎?我覺得不賴說。」翻過身,用左手撐著頭,溥敘鵬詢問她的意見。
範紫今偏過頭來微笑,卻說︰「好累喔。」
那是當然,她從來沒拿過比筆還要重的東西。
但是,她一點都不在乎,有他在的地方是永恆國度,有他的地方再多的疲憊都不算什麼。
「妳有潛能,值得開發。」
「以後你要是想改行,油漆也難不倒你了。」
「當然,我要是不強妳會喜歡我嗎?」
「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了。」
「我們還缺一張床。」
「彈簧床很貴,不要買了。」前前後後,她看溥敘鵬花了不少錢,建立一個家,並下如想象中的簡單,雖然他們已經盡可能的節省了。
「要買!這樣我們一起睡才不冷。」盡可能的,他不想太委屈範紫今。
「亂講,我可沒答應你什麼。」害羞了。
「小紅帽已經掉入大鳥的陷阱,妳認命吧!」移向她,拉起了她一綹披散的發,放到鼻扉嗅著。
「你肯定沒看過恐怖版的安徒生童話,小紅帽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哈欠溜出小嘴,到底,小紅帽是格林童話還是安徒生?
大概吸多了油漆味,還是因為冬日難得溫暖的陽光?
不管了,她靠過去,偎著溥敘鵬溫暖的體熱,好想睡覺啊∼∼
溥敘鵬把她摟緊,兩人相視,眼瞇瞇,像曬著冬陽的貓兒,靜靜睡去。
至于,當帶著一手啤酒,一大包鹵味來慶祝溥敘鵬小家庭成立的阿俊,開門看到的就是那副如畫的景象。
他聳聳肩,搔搔頭。
「靠!來的不是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