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語竹一臉恍惚的回到她的臨時臥房時,陸無雙正坐在她的床,正拿著掌上型電動玩具專注的玩著。
「回來啦。」陸無雙發現何語竹進了房門後,放下手中的小玩具。「感覺如何?」老實說,她真的有點好奇。
「你說什麼感覺?」何語竹心里頭一驚,陸無雙應該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和杰克走出那間房間時,明明沒人在外頭。她對杰克有絕對的信心,他不會四處張揚這事。
「這還要問嗎?當然是性行為嘛。」陸無雙若無其事的說。早在他們將房間讓給兩人時就「約略」預測到會發生什麼事。「大家都知道了。」她和陸無雙兩人一致認定只要給杰克和何語竹機會,一定會有事情發生——果不其然,正如他們所想的。
「什麼?!」何語竹顧不得有點酸疼的肌肉,連忙跑到陸無雙身邊。「你說大家都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
「你以為大家都是小孩子嗎?」陸無雙白了她一眼。「那間房間沒有隔音。」他們當然沒那麼沒品躲在隔壁房間監听,但是「不經意」的經過那間房間時,總不可避免的听到些聲音。
「天啊!」這會兒,何語竹的臉紅燙得像六月的太陽。「我要怎麼出去見人!」全部的人都知道她和杰克的事……這……
「先別那個。」陸無雙打斷何語竹的哀號。「你還要繼續堅持找到你心目中的完美獻身對象才交出光碟片嗎?」她這問題,擺明了就是白問。要是何語竹說好,這次杰克說什麼都不可能再同意。
「我本來就沒有堅持,」何語竹這時突然想到,她若是交出了光碟片讓杰克他們得以順利逮住紅軍的人,隨著這個事件的落幕,她將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也沒有權利堅持,那片光碟畢竟不是我的。」想到以後的日子再也見不到他,讓她的心在轉瞬間破了個大洞,其中充斥的是股說不出來的寂寞。
「嗯,也對。」陸無雙將手上的電動玩具關掉,事情總是要有個結尾,那片光碟老是放在她那兒也不好。「既然這樣,我還是回去把光碟片拿來給杰克好了,省得他天天拿我當仇人看。」她是不受威脅的,不過總不能讓杰克每次一見到她就好像她是什麼專門帶壞小女孩的老巫婆吧。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性行為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她問過一些已婚的朋友,不過她們的答案都相當的模糊,她想,何語竹的回答應該會比較直接點。
「我全身虛月兌。」何語竹照實的回答。「不過,感覺很棒。」老實說,她不喜歡行為本身,可是喜歡那種感覺——一種備受呵護、小心對待的感覺。
「就這樣?」嘖,陸無雙不以為能听到什麼精彩絕倫的呢。「沒別的?」
「不然還要怎麼樣?」這事要何語竹怎麼說?難不成要將實況重播一遍嗎?
「還有,我要和你一起去把光碟片拿回來。」何語竹想要親自將光碟片取回,然後親手交給杰克。要不是她把東西搞丟,也不會累得他東奔西走的。
「你要跟我去?」陸無雙好奇的看著她。「杰克同意嗎?」她知道杰克對何語竹下達禁止通行令——沒他的同意,不準何語竹亂跑。
「我去什麼地方為什麼得經過他的同意?」這會何語竹可生氣了。為什麼不管是誰一听到她要出去,第一件事問的就是「杰克同意了嗎?」如果只有錢復生那伙人也就算了,現在她的好朋友竟也這麼問。「我高興去哪里就去哪里。」她是個自由人,沒有任何人能管制她的行動。「而我現在就是要和你去拿我弄丟的光碟。」她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
「你確定不先問杰克?」陸無雙可不是笨蛋,笨到拿這種事來玩笑。
「為什麼我得問他——何語竹非常的不服氣。
「這個……因為你們關系匪淺吧。」陸無雙知道杰克禁止何語竹私自行動是基于她的安全,但是他這般的鐵腕手段可是很容易引起人的反感——特別是何語竹。
「我們哪里關系匪淺了。」何語竹紅著臉說︰「我們也不過是……你知道的。」
「呃……我沒那麼清楚的知道。」陸無雙故意唱反調。「不過,大家都認為你們的關系非比尋常。」據錢復生的小道消息指出,杰克對何語竹的關心有點超過保護人與被保護人的關系,至少和以前的case比起來,是多了許多。
「陸無雙,帶不帶我去一句話!」何語竹沒耐心和她爭辯一些對事情沒什麼實質幫助的話題。
「我沒說不帶你去啊。」好吧,既然何語竹想去,那就讓她跟好了,反正要是杰克發現她不在了,肯定馬上會派出大堆人馬來找她,以她們兩個的速度(騎腳踏車),可能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會追到的。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何語竹行動力十足,說走就走,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我還有個小問題,」陸無雙拉住正準備往外站的何語竹。「你打算從正門走嗎?」她要是帶著何語竹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離開,肯定左腳才踏出大門,右腳便被一群不敢拿杰克的命令開玩笑的家伙給活活拉住。
「你以為我那麼笨嗎?」雖然她平時糊涂了點,可是她還沒笨到連這點都沒想到。
「這個……」陸無雙真的認為她有那麼笨。「看來你是有別的方法可以出去嘍?」
「當然。」這房子雖然比一般的住宅多了些有的沒有的電子設備,但總還是有地方可以鑽出去的。
「那好,我先離開,我們半個小時後在母校校門口踫面。」她們的校區說不大大,說小可也不怎麼小,要是約在校園里,恐怕會有所謂「死角」,校門口人多是多,不過還有校警在,危險性相對降低。她猜想,那群想對何語竹不利的人應該還不至于當眾搶人。再說,半個小時後杰克他們恐怕早趕到了。
「我不是要和你一起去拿光碟片嗎?」
「沒錯,不過我把光碟放在學校里。」事實上,今天早出門前她先繞到學校,上了一節課,順道把東西再委托毒王幫她保管幾個小時。「這樣比較安全。」平常,陸無雙根本不會這麼麻煩自己和別人。不過,光就「樂趣」這兩字來說,這點小麻煩是必要的。畢竟,她也看到自己想看的戲碼上演了。
「話說回來,你到底要從哪里出去?」她總要留點小線索讓杰克和錢復生找,要是讓他們像無頭蒼蠅到處亂闖,不僅沒有效率,相對的,何語竹的人身安全也堪慮。
「我會從氣窗爬出去。」何語竹得意的說。「這可是我觀察了兩天才找到的漏洞。」她沒告訴陸無雙的是,她是窮極無聊的情況下,「不小心」找到這個緊急出口。
「這里雖然不怎麼高,可是也有三層樓的高度哦。」
「哈,這個你更不用擔心了。」她滿臉笑容。「現在家家戶戶都加裝了牢固的鐵窗,我可以順著那些窗子往下爬。」
「好吧,那你小心點,可不要在還沒落地之前,就被杰克他們給捉了回去。」
「放心好了,我的技術不錯的。」小時候爬樹可不是爬假的。
「嗯,」陸無雙站了起來。「我看你先送我出門,等我走了你再行動,這樣比較不會引人懷疑。」
「說的也是。」果然,多念了三年書的陸無雙,腦袋是較她靈活點。
不一會兒,杰克、錢復生以及何語竹站在門口「恭送」陸無雙。在陸無雙和他們一一話別,打算踏出大門前的一刻,她一個反身大轉彎,來到杰克身邊,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而後帶著笑容,心滿意足的離開。
「杰克,她剛才和你說了些什麼?」錢復生可不是沒看見陸無雙那副作怪的神情。
「沒什麼。」杰克眉頭皺得老緊——她要他小心,別讓鐵窗上的野猴子到她的學校撒野。這是什邏輯?恐怕又是故弄文字上的玄虛想混淆他的思考。算了,這會兒人都走了,不和她計較。她高興怎麼說是她的事。
相較起陸無雙從容鎮定的態度,何語竹的表現就顯得有些急躁。
「杰克,我要去睡覺,你們沒事不要來吵我。」她突如其來冒出這句話,有點畫蛇添足的感覺,因為向來是何語竹去找他們,他們根本不曾主動去找她。
「放心吧,我們絕對不會去吵你的,你大可安心的睡覺。」錢復生以為是稍早的「運動」讓她體力大失,因此需要用睡眠來補足。「再說,有杰克這個門神在,任何人都不得其門而入的。」
杰克先是一個白眼掃向錢復生,然後才關心的對何語竹說︰「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等吃飯時我會去叫你。」
「不必了,把我的份留下來就成了,我想吃的話自己會起來。」
開玩笑!要是他突然一時興起了進了她房間,她才剛爬到一半,那不就被逮個正著嗎?她是要出去把光碟片拿回來,親自交給他,可不是要讓他有機會訓她。
☆☆☆
杰克待在錢復生的管轄區內,將他這幾天來的四處走訪的結果,一個字、一個字的輸入電腦中,做成一份完整的報告。等報告完成後,他還得將它傳回總部去。
「天啊,杰克。」錢復生悠哉悠哉的看著杰克一字字的將手上的文件輸入電腦。「照你這樣的速度,要打到什麼時候啊?」
「閉嘴,別打擾我。」杰克沒好氣的說︰「你要是嫌我打得慢,不會過來幫我打嗎?」
「我是很想啊,但是你的字跡實在令人不敢恭維。」錢復生狀極無奈。「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同時,還嘆了口氣以示他的遺憾。
「喔,對了,今天陸小姐離開時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他還是很好奇陸無雙臉上那朵笑容,到底是為了哪樁。
「一堆沒有任何意義的文字組合。」杰克的眼楮正忙著盯著螢幕,雙手則是忙碌的在鍵盤上移動。「dame!什麼爛鍵盤!」他不曉得按到哪個鍵,使得整個螢幕霎時變成空白。
「說來听听看,也許很有意思也說不一定。」
「她要我們注意,別讓鐵窗上的野猴子到她的學校撒野。」杰克不耐的重復陸無雙離開時說的話。要是錢復生繼續在這里惹亂他,他這份報告永遠別想完成,「好了,現在你已經知道她離開時說的話,麻煩你出去,別來打擾我工作。」
「杰克,你難道不覺得她在暗示我們某些事嗎?」事有蹊蹺,值得深究。
「暗示?」
「沒錯,」也許是因為本質上錢復生和陸無雙有點相近,所以他直覺的認為這是陸無雙留給他們的暗示。「要不然,她何必多此一舉的留這句話。」她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他們,卻不想太早讓他們知道。
「也許她只是無聊。」杰克不得不承認陸無雙的確聰明,因此整起人來才會這麼的獨具創意。
「不,她做什麼事都是有目的的。」錢復生根據這幾次的合作經驗,發現陸無雙會為了好玩而去做些她認為無聊的事,而不會為了「無聊」而去做些她認為可能好玩的事。「你想,這事會不會和語竹有關?」或許何語竹會知道也不一定。
「和語竹有關?」杰克一听到這事可能和何語竹扯上關系,神經立即緊繃。「注意別讓鐵窗上的猴子到她的學校撒野……」他不自覺的重復陸無雙的話。
「糟了!」
杰克放下手中的工作沖向何語竹的臥房,省了敲門這道手續,巨大的身軀直接撞開門板,等到杰克進到房間里時,哪里還有何語竹的身影,只剩下那有點凌亂的床鋪而已。
「可惡!」杰克一拳擊在水泥牆上。「她竟然敢偷溜!」雖然生氣,但是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重要的是要把她給逮回來。
「杰克,發生了什麼事了?」錢復生隨後趕到,看到空無一人的臥房,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呃,這個看來野猴子是從氣窗逃跑的。」他看向敞開的氣窗。「接下來,她應該會到陸小姐的學校吧。」也就是何語竹的母校。
「她到不了的!」杰克信誓旦旦的說︰「我會在半路上就把她給逮回來的!」到時候,她最好有很好的理由來解釋她的行為,否則這次他不僅會用手銬腳鐐而已。
他會把她用繩子扎扎實實的捆在床上,二十四小時監視,直到紅軍那伙人全部就逮。
☆☆☆
何語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從氣窗逃了出去,然後驚險萬分的靠著各樓層的鐵窗,順利的到達地面。雖然是件挺困難的事,但她終究辦到了。
至于自己為什麼甘冒這種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從三樓摔下來——只為了拿到光碟片,好親自交給杰克的原因,就連自己也有些不懂。
她只知道,她和杰克就像兩條射線,在某一點相交,而後就要永遠的分離了。
既然注定要分離,至少要讓它有始有終。
嗯,人不應該沉浸于即將離別的悲傷情緒中,往好的方面想,她要感激老天讓她認識這樣一個不平凡的人,讓她有機會體驗到不同于平常的生活——畢竟被人追殺這事可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的。
何語竹是非常不願意去想像要是杰克離開之後,她會有的反應。
萬一就像人說的︰思念總在離別之後,那該怎麼辦?更可怕的是,要是她一直惦著他、念著他,卻又找不到他,這不是更慘了嗎?
「我決定了,我一定要跟他要聯絡地址和電話。」何語竹在人群中快速的行走,一邊走著,嘴里還不停地自言自語。就算她和杰克真的像兩條射線,至少她要杰克是條有跡可尋的射線。「我現在頂多叫喜歡他,」也許比喜歡還要多上那麼許多、許多。「不過,還不是愛。」她小說看多了,以為要像書中的男女主角那樣愛得死去活來,再不然就是要轟轟烈烈的才叫愛。
她和杰克在某個程度上來說也算轟轟烈烈,只不過他們是真槍實彈的轟轟烈烈,而不是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象」上的轟轟烈烈。
「可是萬一哪天我發現自己是愛他的,可是又不知道要上哪里找人……」何語竹可不是那種會把愛意悶在心里頭,然後藏個三、四十年,再把它寫成本書讓世人去替她遺憾的人。「所以嘍,還是要他留個電話、地址的好。」在一番推演、導證之後,她證明之前的想法是相當正確且明智的。「要是我不愛他就算了,如果我愛他,至少我還知道要上哪里去追他。」
「要是我去追他,他不接受,也算對自己有了個交代。」她才不要將她的後半生花在後悔中。「對,沒錯,就這麼辦。」
等她到了校門口,拿回光碟片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杰克要他的聯絡地址和電話。
由于何語竹正忙著思考和杰克今後的關系,再加上她是混雜在人群之中,身邊來來往往的全是陌生人,對于周遭環境氣氛的轉變,根本無心留意。就算身後有二至三個不等的陌生人沿路跟蹤她,她也無法察覺。
而現在,她的身後就跟著兩個體型高大的男人,正配合何語竹的腳步,遠遠的尾隨在後。
在步行二十分鐘和轉了兩趟公車後,也終于來到和陸無雙約定的地點——母校的校門口。
丙不其然,陸無雙已經在約定地點等候多時,就等著何語竹的出現。
她的確是留了線索給杰克,但是,她留的只是告訴他何語竹最終會出現的地方。因為,她也不知道何語竹會鑽哪條路到這里來。
不過,無所謂。在台灣都會型的城市里,只要不刻意挑那些個羊腸小徑走,到哪里都是人潮洶涌,何語竹的人身安全大致上沒什麼問題——特別是,她前不久才差點被紅軍那伙人給綁走,有了這種前車之鑒,她應該會審慎的考量行走路線才是。
「無雙,那片光碟片呢?」何語竹見到陸無雙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光碟片的下落。
「在這里。」陸無雙拍拍自己的背包。「放心吧,它不會消失的。」不但不會消失,還多了一片孿生兄弟——不過,這可不是同卵雙生,百分之百的相同。「路上沒發生什麼事吧?」既然何語竹會在這里出現,就表示杰克沒追上她。
「沒有,一路上平靜得很。」這回沒有紅軍的人在她後頭窮追猛打,也沒有杰克的緊迫釘人,走得還算悠閑。
「喔,這樣就好。」陸無雙看到不遠處有兩個可疑分子正在她們這個方向前進,同時,杰克殺氣騰騰的出現在她們正前方二十公尺處。「不過,現在開始可能不太平靜了。」「怎麼說?」何語竹是背對著杰克,所以對于陸無雙所說之事甚為不解。
「呃,這個你再過個幾秒鐘就會知道了。」
陸無雙認為等會兒她的工作只是負責交付光碟片而已。至于她會不會同何語竹一起接近杰克的教訓,這……她是很想有難同當,陪朋友一起被罵——真的,她真的很想這麼做;可是,等會兒她的指導教授有事情找她,她不去是不成的。沒法子,事關她以後能否拿到博士學位,她最好乖乖赴約。
另一方面,杰克在派出大批人馬仍然找不到何語竹後,召回了底下一干人馬後,獨自一人到了陸無雙的學校,打算親自逮回這個月兌逃的野猴子。
當他見到何語竹毫發未傷的站在那里和陸無雙似悠閑的聊天時,他心里焦急的情緒總算回歸正常。但是,憤怒馬上取而代之。
那個白痴以為她自己在做什麼!杰克在心里詛咒。他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從他手中逃掉了,他要是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就該死!
杰克的情緒整個被何語竹左右,而他的眼里現在也只容得下她而已,對于周遭環境的敏感度大大的減低。要是換成別人做了這樣的事,杰克的第一反應是先賞那個人一拳,讓他冷靜下來之後,再換成口頭訓斥。
他會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那樣的行為等于是給敵人機會宰了他,連人都沒救到,自己就先掛了,還有什麼搞頭?
此時,杰克就犯了這樣的大忌,一種足以致命的錯誤。「何語竹!」杰克暴喝一聲,得到方圓十公尺處所有人的注意,同時他自己也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你最好有非常了的理由,解釋你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杰克!」何語竹听到杰克的聲音,很鴕鳥的不敢向後看——何必看呢?他的表情一定是暴怒如雷。「好巧啊,在這里踫到你。」她仍舊不敢面對他,是以一直用後腦對著他。
「是啊,真的很巧。」杰克慢慢的走近何語竹。「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里遇到你。」不錯嘛,這回可不敢頂撞他。「不過,你這樣背對著我,好像不太禮貌吧?」
「這個……我們這樣講就好了。」
「何語竹,你想自己轉過來,還是我過去助你一臂之力?」
「呃,我自己來就成了。」唉,何語竹在心中嘆了口氣,怨嘆自己的不中用。他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她也沒有任何義務听他的話,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怕他——嗯,平時沒那麼怕啦,只有在他真的發火,而他發火的原因是她直接引起時才會這樣。
慢慢的,她一寸寸的向後轉,眼光仍然保持四十五度的向下看,左瞧瞧、右看看就是不敢向前望。
就在她轉到一半時,有道刺眼的光線映入她的眼簾,她的眼光不自覺的追逐那道光線的來源——那是一把上膛的槍。
「杰克,快趴下!」
在何語竹發聲的同時,她的身體自有主張的朝杰克奔去,用力撞開他。在同一時間,巨大的槍響劃過平靜的空氣,凝結在何語竹的左臂上,殷紅的鮮血如豆大般的雨點,滴落在人行道灰白的水泥板上。
「語竹!」杰克听到槍響之後,立即一個翻身,從腰間掏出手槍,馬上還擊。在接連開了幾槍之後,他連忙來到何語竹的身邊。「你還好吧?」拉著她躲到門柱後頭。
「不,」何語竹白著一張臉回答。「不怎麼好。」基本上,她是被嚇著了。她長到這麼大,當然受過傷,只是沒有一次是因為槍而受傷的,這次是個例外。「我流血了。」整個袖子都被血給染濕了。「對了,你還好吧?」除了可能有失血過多的疑慮外,其他的地方倒是正常運作。「我看到那些個歹徒朝你開了好多槍。」
「我沒事。」
他真的太該死了,居然讓那些人傷了她。更該死的是,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存在。
「對了,無雙呢?」她緊張的問,要是因為她的關系而讓陸無雙受傷了,她會愧疚死的。
「我在這里。」陸無雙在第一聲槍響時,已經跑到校警室里,要校警先生打電話報警了。「放心吧,等一下警察馬上到。」她記得在學校不遠處就有家警察局。
「笨蛋,趕快蹲下去!」杰克見到陸無雙居然還從校警室里探出頭來,對他們大喊大叫的,她是嫌目標不夠明顯,特地替歹徒找機會嗎?
「語竹,你會用槍嗎?」他的左右手都能射擊,因此他身上總是是帶著兩把槍。
「我只用過空氣手槍。」再來就是念高中時到成功嶺上玩了兩次。不過,她的靶紙上總是非常的干淨,完全沒有毀損。
「可以了。」他只要她引開敵人的注意力,好讓他有時間打行動電話回去求援。如果再這樣拖下去,恐怕紅軍的人馬上會將這里包圍,到時候他們可就插翅難飛了。「來,這把槍給你。」他拉了保險桿後,將槍交給她。「你只要一直扣板機,直到子彈用完就可以了。」
「好。」天啊,真槍!何語竹一臉錯愕的盯著杰克交給她的手槍。她的左臂雖然受了傷,不過她的右手仍然是完好如初的。
「還有,別露出你的手,只要以把子彈射出去就成了。」也就是說,準頭不重要。
「好。」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有機會使用到真正的武器——成功嶺上的不算,那是空包彈。
「還有,別逞強,要是傷口痛,就停下來。」杰克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了一大塊下來,替何語竹做了簡單的包扎。子彈並沒有留在何語竹體內,只要血不繼續流,應該不會有大礙。「知道了嗎?」
「知道了。」她心髒怦怦的狂跳個不停,甚至可以感覺到心髒撞胸腔的力道。「我現在可以開始射擊了嗎?」老天,她的手正在微微的顫抖著。
「當然可以。」杰克的左右手可是忙個不停——左手持續的射擊,而右手則是拿著行動電話,打電話回去求援。
于是,何語竹拿著手槍,零星的擊出幾發子彈。
算是在射擊區外的陸無雙身邊沒有什麼可以防身的武器,而校警伯伯在打完電話之後也不曉得跑到哪里去了。目前情況危急,況且敵從我寡——對方的人員有增多的趨勢——恐怕撐不到警察先生到案發現場。
要是再這樣下去,杰克和何語竹就算不被流彈打到,他們兩個也會因為火力不足而落敗。
她得想想辦法才是。
算是老天幫忙,她發現校警室里有桶汽油和幾瓶玻璃裝的台灣啤酒,再加上她身上的衣服,這不就是現成的汽油彈的材料嗎?
陸無雙沒再多想,馬上月兌掉長袖T恤,用力撕成幾大塊,再把汽油分別倒入玻璃瓶中,先將布塊用汽油浸濕,然後把布塊用力塞在瓶口。這樣的動作重復了幾次,直到她把所有的空瓶子全用完才停止。
斑危險動作——擲汽油彈——她是不會親自上場的,再加上她對自己的準頭也沒什麼信心……還是把東西交給杰克去處理吧,他是專家,這方面他在行。
校警室離杰克和何語竹的藏身處的距離並不是非常遠,再加上這段距離中都有水泥柱當屏障,她非常確定自己可以把東西送到。
抄起所有堪用資源——當然,她沒忘記置有光碟片的背包——她迅速且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們。
「無雙,你別過來這里,危險!」何語竹完全遵照杰克的指示,只露出槍口進行射擊。在她看到陸無雙朝他們接近時,連忙要她別過來。
當第一聲槍響響起時,校門口除了他們這些相關人士外,其他閑雜人等早做鳥獸散,因此,她不必擔心會誤傷路人。
「該死!」這兩個字是杰克的標準口頭禪。「你來這里做什麼,快退回去!」听到何語竹的叫喊聲後,他才回過頭來看看背後發生什麼事。
「來不及了,我已經過來了。」難得陸無雙臉上會出現歉意。「不過,我帶了禮物來。」她展示出她自制的汽油彈。「這個東西應該會有點幫助。」
「的確。」這東西的確會有所幫助。「你怎麼會有這個?」汽油彈?她從哪里弄來的?
「我剛做的,不曉得有沒有用。」
「等會兒就知道了。」杰克將槍交給陸無雙,接過她手上的數枚汽油彈。「你和語竹一樣,只管射擊,小心不要讓自已被射到就成了。」他從牛仔褲的口袋中拿出打火機。「听我的口令,等我點著它時,你們要一直扣板機,懂嗎?」幸好,他多帶了幾個彈匣,夠她們兩個浪費。
「沒問題。」這會兒,已經模到射擊竅門的何語竹信心十足的答應著。「我們會掩護你的。」就像電視集里那樣。杰克一口氣點燃了兩枚汽油彈。「好,就是現在!」兩個女人在杰克一聲令下,立即開始密集射擊。而杰克則是趁著這個時機將兩枚汽油彈用力擲出!
兩聲巨響分別響起。威力不怎麼驚人,不過還算有點用處。至少對方的射擊因為這兩枚汽油彈而稍微緩了下來。
在杰克完成擲彈動作後,陸無雙馬上將手槍還給杰克。「我要你們好好听我說。」杰克的腦海里正在思考著月兌逃的方法。
他的車就停在他們後方五十公尺處,這樣的距離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對她們兩個來說可能有點困難。
他現在只有兩種做法︰第一個,他們跑到車上,那麼他就有把握能安全的將她們帶離這個地方;再不然就是苦撐,直到他的手下過來救援。可是,他們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因此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想辦法逃到車上。
麻煩的是,這五十公尺之間並沒有什麼遮蔽物,該怎麼做才好呢?
「你們兩個誰會開車?」
「我會!」何語竹當仁不讓的說。
「語竹……」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不希望何語竹去冒險,如果可以,他會自己去的。但是,他要是真的這麼做的話,會讓他們全部陷入危險中。「你的手沒問題嗎?」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有點痛而已。」何語竹看向被射傷的手臂,血好像已經不流了。「開車沒問題。」
「好,」杰克停止射擊,一把摟住何語竹。「語竹,你听我說,等會兒我再投汽油彈時,你立刻向那輛深藍色的廂型車跑,車門沒有鎖,鑰匙在車子里頭。」當杰克抵達現場,發現何語竹的時候,氣得只記得停車,根本忘了把鑰匙拔掉,更別提是鎖車門了。「我要你把車子開到這里來,」這輛車子的玻璃是防彈的,只要何語竹能進到車子里,她就安全了。「然後馬上坐到後座去,懂嗎?」
「沒問題。」何語竹用力的點頭,她可以由杰克摟著她的力道判斷,這是件很重要的事。
「我會在後頭掩護你,我不會讓你再受傷的。」他在何語竹耳畔低語著︰「相信我。」
「我相信你。」何語竹感受到他的緊張,用力的回摟他。「放心吧,我會沒事的。」她何語竹才沒那麼容易就嗝屁呢。
「語竹,你可千萬要小心。」陸無雙知道這事的危險性。
「看我的吧。」何語竹露出個自信的笑容。「倒是你們,可別扯我的後腿啊。」
「當然,」杰克吻了何語竹的唇。「這點,你盡避放心。」
「好了,當我數到三時,大家開始動作。」杰克再次點燃汽油彈,嘴里開始倒數計時。「one,two,three,let'smove!」
☆☆☆
深藍色的廂型車快速的在小巷道中穿梭而過,這不是拍電影,也不是搞特技,而是何語竹一行三人躲避紅軍追擊的實況。
「語竹,你難道不能叫杰克稍微放慢速度嗎?」陸無雙同何語竹一起坐在後座,杰克的開車方式讓她不得不死拿捉住車頂的把手,要是她不這樣做,她肯定摔得七葷八素,不成人形。
「無雙,你可別忘了剛才那伙人是怎麼拿著槍追我們,現在要是放慢速度,不是擺明了束手就擒嗎?」當杰克叫她跑時,她可是頭也不回,拼了老命才跑到車子旁,並且順利的將車子開進戰火區,他們三個現在才能安穩——或許不是那麼平穩,不過暫時是安全的——在車子里頭。
「他們要的東西不就是那片光碟嗎?」上車之後,杰克對她們兩個解釋了現在情況——紅軍的人正在後頭追殺他們。「他們要就給他們就好了。」反正她已經把里頭的內容托人全給印了出來,就算是原版不加料的光碟片給他們也無妨。
「不可以!」在駕駛座上的杰克厲聲的反對。「這樣做,對我們全部都沒有好處。」他了解紅軍的人,不會只是奪回光碟片就了事,肯定會趕盡殺絕。
「是啊,他們那群人可不是普通的犯罪集團。」何語竹對杰克拿給她看的那幾幅檔案圖片印象深刻。「那群人殺人不眨眼的。」想到前些時候差點被他們給逮去,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心悸。
「如果說我有兩片一模一樣的光碟片,給他們一片應該不為過吧?」
據替另一片光碟加工的毒王說,兩片光碟片的內容毫發不差,唯一的不同就是拷貝本里頭燒了他的心血結晶在里頭。
會被毒王稱之為他的心血結晶的病毒,自然是不同凡響。就毒王自己的說法,目前市面上的所有掃毒程式完全沒法子偵測到它的存在。而且,他寫的病毒程式並不會馬上發作,它會先從一些無關緊要的檔案開始侵蝕,等到使用者發現電腦出現問題時,那台電腦大概也完蛋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那台電腦上了網路和別人交換資料,那麼是有一連串的電腦要完蛋,而不是只有一台了。
「你怎麼會有兩片?」何語竹記得她撿到的只有一片而已。
「你還記得毒王嗎?」何語竹應該記得的,因為她大學四年以來的電腦作業都是靠毒王護航才過關的。
「怎麼忘得了。」她當然記得。「這事和他有什麼關系?」
「我請他幫我燒了另一片一模一樣的。」
「就算你有兩片,那又如何,他們還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杰克專注的開著車子,不過他可沒漏掉兩人的談話。「嘖,杰克,虧你還是干特務的。」何語竹遺憾的搖搖頭。「如果我們把光碟片給了他們,他們會以為我們手上已經沒有光碟。」正常的反應理應如此。「那他們鐵定只會注意我們這幾個人,要是這樣,你們就可以派其他的人對他們做大規模的動蕩。」
「也就是說,讓他們把槍口朝我們射,而你們的人再從他們的背後將他們一個個給解決掉。」陸無雙做了口語化的解釋。
「敵明我暗,看他們還能有什麼搞頭。」何語竹意興風發的說。
「很好,」她們說的不無道理,不過有個問題——「那麼誰來告訴我,我們該怎麼把光碟片交給他們?」
「這個……」這可問倒了何語竹。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把光碟片給他們。總不能站在他們面前,將光碟片雙手奉上吧?要是她真的這麼做,等他們拿到光碟片時,她大概也魂歸離恨天了。「我不知道。」
「我有個辦法。」陸無雙立即提供了個她認為可行的方法。
「說來听听。」要是真的可行,那倒是可以試試。
「我們可以直接把光碟丟到車窗外,讓他們自己去撿。」非常、非常笨的方法,不過可以試試。
「陸小姐,我不認為紅軍的人會笨到停止追逐我們,而下車去撿那片光碟。」
「你不試試怎麼會知道?」陸無雙對自己提出的方法信心十足。
「是啊,」既然大家都想不出什麼別的好方法,何不試試陸無雙的方法,雖然是笨了點,可總也是個方法,何語竹如是想。「就試試看嘛,也許真的管用。」或許紅軍的人就真的這麼笨。
「好吧。」杰克認為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同意她們兩個提出的方法。沒法子,誰叫他也想不出什麼方法。
就試他一試吧,誰曉得後果會如何。也許真如她們兩個預料的,要是真的這樣,那就太好了。
☆☆☆
杰克真的不敢相信紅軍的人竟然真的停下車來撿那片光碟。「這個世界是怎麼了?」他一邊開車一邊搖頭。「這種事竟真的發生了。」
「這世界無奇不有嘛。」何語竹開心的摟著杰克的頸子。「這樣不是很好嗎?那群壞蛋準備完蛋吧。」
「不,應該這麼說,那群人重視光碟里頭的資料程度,比我們猜測的還要多上許多。」陸無雙早知道里頭的內容為何——不就是些往來銀行、客戶等等的資料。和一般別人所謂的商業機密沒什麼兩樣,只不過他們提供的商品有些敏感,加之危險,而他們的客戶和供應商都是世界上一些挺有名的恐怖組織和集權政府罷了。
此時,杰克的行動電話響了——是錢復生打來的。
「杰克,你們現在還好吧?」錢復生花了點工夫才打通電話。
「我們很好啊,」回話的是何語竹,因為杰克的手正忙著和方向盤奮戰。「現在算是暫時安全了。」的確,後頭沒人追過來了。
「告訴復生,立即召回所有人馬,我們再過二十分鐘後會回到臨時總部。」從這里到他們的落腳處只有五分鐘不到的路程。不過,他打算繞繞路,免得他們的落腳處曝光。
何語竹才剛要轉述杰克的命令,這會兒錢復生已經做了個回應。「沒有問題,我馬上照辦。」看來,杰克的聲音的確夠大。
何語竹聳聳肩,對這種情形不以為意。為了節省時間起見,她自動自發的將行動電話貼在杰克的耳旁。
「還有什麼要交代我去做的嗎?」當杰克等人出任務時,就屬錢復生最閑,因為他的專業在此時並沒有多大的幫助。
「目前沒有。」杰克稍微想了下。「等回去以後,你才有得忙。」他得靠錢復生將光碟里頭的資料加以整理、分析。
「喔,你拿到光碟了?」
「拿到了。」雖然不在意料之中——他根本不曉得陸無雙身上帶了光碟,他的本意是將何語竹給帶回去。
「好了,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他不能講太久,要是紅軍的人攔劫到他們的對話,那可就麻煩了。
他決定了,等紅軍瓦解後,他準備向總部請辭,遠離這個性命朝不保夕的工作。他現在終于能體會家人為什麼總是三不五時要他辭職的原因了。當他看到何語竹中彈的那一刻,他敢說他的心髒一定停止了跳動。那槍偏偏不是打在何語竹的身上,而是直朝他的心窩射。如果是他自己中彈,他或許還能一笑置之,反正受傷是難免的。
但是,看見自己心愛的人受傷可就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看來,他真該停止虐待家人的心髒了。
等所有的事都告一個段落後,他要再回到台灣來,好好的以「正常方式」——總不能每次見面不是在逃命,再不然就是針鋒相對——追求何語竹。或許一速火紅的玫瑰花會有點幫助,也許再來頓燭光晚餐什麼的。反正他辭職後,什麼都沒有,就屬時間最多,他有的是時間和何語竹慢慢耗。
中國人不是有句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嗎?他總會想出辦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