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要帶她到這里來?
裴令慊邊走邊望著墓園里一座座的墳墓,心卻飄得極遠,甚至忘了他今天到這里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刻意不讓徐姿瑩得知任何有關裴氏家族的事,為什麼還要帶她到爸爸的墓前?
說不出的古怪滋味在他心底蔓延,即使聰穎如他,亦猜不出這般苦悶的感覺,到底是為哪樁。
他淡淡地嘆了一口氣,絲絲細雨不斷下著。望著遠處灰雲層層疊疊追逐在暗沉的山巒間,不禁令他想起父親下葬的那一天,自己仿佛也是這樣的心情,然而現在卻又多了幾分悵然。
這麼久了,他是第一次到父親的墓前。畢竟沒達成父親的遺願,他自然是沒那個臉到這兒來見父親。
案親交代他要好好地對待六個弟弟,要他看著他們成長,直到他們擁有各自的一片天,而且一個個的成家了。只是他仍找不到妹妹,這一點令他有點難以面對父親。
妹妹,二十幾年來找不到,他也已經放棄了,只希望父親可以原諒他。今天他就是來向父親請罪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妹妹了,而他也不願再去尋找,就當是此生無緣,沒有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你到底在發什麼呆?」
見他直站在路中間,走走停停,壓根兒不管雨勢已有愈來愈猛烈的趨勢,逼得徐姿瑩不得不惱怒地吼著。
真不知道要怎麼說他!
一路上帶著她東奔西跑,不但冷著一張臉,還默不吭聲的,仿佛她惹得他極生氣般,不過就算再怎麼生氣也用不著帶她到墓園來吧?但話說回來,她怎麼老覺得這里挺熟的。
裴令慊斂下高深莫測的眼眸睇著她,卻又不言不語,徑自牽著她的手,直往山麓下的墓地走去。
「你到底要帶我到哪里去?」她甚至連掙扎都放棄了。
不管他到底想做什麼,總得先告訴她一聲吧。
他真是古怪透了,剛才在辦公室時就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到了這個墓地之後,他更詭異得令她不知所措。
「帶你到這里走走。」裴令慊淡淡地說著,倏地停在某個墓前。
不對,他應該要趕緊帶她離開這里,而不是呆愣在原地,任她看清楚刻在墓碑上頭的名字才是。但是,這個地方是他今日的行程之一,他寧可將她帶到這里,也不想放她在公司里和桓愷打情罵俏。
「到這里?」她簡直是哭笑不得。
如果他是打算帶她到外頭散步解悶,就算不是艷陽天,也不應該是細雨蒙蒙的陰郁天,就算他想借此和她進行溝通,也應該是去某個公園,或者是帶她出去吃吃飯,而不該是陰森的墓園。
他根本是在報復她吧?
裴令慊不打算理她,雙眼直視著墓碑,只是靜靜地站在細雨中;唯有在這里,他才能夠感到緊繃的情緒松懈下來,這是自父親去世之後,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輕松。
或許他有空就該到這里走走,否則悶在母親那里,他總有一天會被她逼瘋。
「唉……」
徐姿瑩站在森冷的墓前,照道理說,她應該會感到有點懼怕。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到這個地方有點像是舊地重游,仿佛在很久以前她便已經來過這里,但是她從來沒參加過喪禮,她不可能到過這個地方的。
況且這座莊嚴的墓園,看來不像是一般平常人「住」得進去的。
唉!
既然他是個平凡的經紀人,又怎麼可能有那能力讓自己的家人葬在這種平凡人葬不起的地方?
她頭微偏,望著墓碑上頭的名字——裴憫?。
裴憫?,好熟啊!真的好熟悉,可是她怎麼會認得這種上流社會的人?
徐姿瑩望著裴令慊肅穆的側臉,益發覺得這個模樣的他,自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見過,而且那個時候仿佛也是下著這種惱人的細雨。
不甘心被遺忘的記憶不斷地往後延展,像是撥雲見日、抽絲剝繭般,直到縹緲的記憶回到現下,再次浮現她的腦際。
「你是裴氏集團的新任總裁?」
徐姿姜按捺不住狂喜的心,忍不住大笑出聲,像是在嘲諷自己怎麼會傻得入侵他的住處,怎麼會傻得用這麼差的手段接近他,怎麼會傻得忘記自己曾經見過他?
八成是留學把腦子給留壞了。
在她要到國外留學之前,她便已經在裴氏集團總裁裴憫?的喪禮上見過他。當時這可是大新聞,畢竟裴憫?不僅握有國家經濟動脈,而且他的私生活之糜爛,更是眾多媒體爭相報導的事,然而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媒體可以追逐到他的身影,直到他落入黃土之後,仍是以極低調的方式處理。看來,她的猜測沒有錯,因為裴令慊是他的兒子,而他也將一身的勢力全派上用場,難怪會沒有人知道裴令慊的背景如何;與他作對,就如同跟整個集團作對一樣。
錯不了的,唯有如此,才能解釋為何沒有人能夠探知他的身世,唯有如此,才能解釋朝氣報社是如何惹怒他而被迫關閉,更可以解釋他為什麼可以封鎖各大媒體對SM的報導。
天,她居然找上這麼一個人?
但如果她可以因此得到獨家,想必主播的位置必定會落到她的手中,但,她有辦法逃過他的制裁嗎?
「你果然也參加過當年的喪禮。」他暗嘆一聲!沒想到自己一時走錯了棋,果然是為自己招來麻煩。「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我……」
她仍處在驚濤駭浪的震撼中,哪里會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反正算來算去,不過是兩條路罷了,要嘛就是公布他的獨家新聞,要嘛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然而她現在還在思考。
「如何?」
她會怎麼做?他很有興趣知道。
???
「你想公開?」裴令慊挑起飛揚的眉,壓根兒不相信徐姿瑩的決定竟會是如此地震懾他,心隱隱地痛著,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她真是為了得到自個兒的利益?她應該知道她這麼決定的話,除了會惹怒他,還會引起整個家族對她的封殺,她豈會不懂?
「當然,這是你答應我的。」她說得理直氣壯。
不只是因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更是因為這是一個新聞人對自個兒工作上的執著。
「我不記得了。」
即使是睜眼說瞎話,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拿自個兒的誠信和整個家族所必須蒙上的陰影相較,他可以放棄誠信。
徐姿瑩瞪大水瀲的眼眸,難以置信他可以當著她的面否認自己允諾過的事。
他很怪,怪透了。
從墓園回到裴令慊的住所,他無所不用其極地逼迫她放棄,看起來,他是真的蓄意忘記那麼一回事了,然而他的眼眸卻又像在隱瞞著什麼,仿佛在這件事的背後,還有更多的秘密?
比如說SM里頭的成員?
「憑你裴氏總裁的身份,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她冷靜地分析著任何一個可能,捕捉著他每一個神情。「會讓你這麼做的主要原因,難道是為了保護你旗下的藝人?」
即使他不說,她也可以猜到他和桓愷他們之間的關系匪淺,要不然他頂著裴氏的光環,哪里還需要低聲下氣地當個經紀人?
「我勸你不要再深入調查了,否則下場不是你我可以掌握的。」
裴令慊斂笑,懾人的冰冷神情似錐骨寒霜刺入她的心里,沒來由地令她一顫。
「基本上,我一點也不想傷害你,你還是好好地考慮清楚吧!」
如果她對裴氏夠了解的話,她就該知道,他不是裴氏集團最高的領導人,否則他豈會有閑暇顧及SM?
是父親的風流多情才會讓他過得這麼辛苦,也才會讓母親掌握了所有的大權,令他在裴氏里像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皇帝。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恐嚇我?」她仰起粉臉,硬是不吃他那一套。
不是她自夸,在孤兒院里的生活將她磨得老成世故,而像他這點輕微的恐嚇,她可不放在眼底;她不敢說自己是為了正義而成為新聞人,不過她也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不實的新聞人,但是能夠握有他人不敢張揚的秘密,卻可以令她扭曲的心,感到短暫的快意。
「如果你認為我是在恐嚇你,我也沒辦法。」裴令慊慵懶地坐在沙發上,伸直了雙腿,倏地站起身坐到她的身旁。「不過你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倘若到時候真讓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曝了光,最憤恨的人永遠不會是他,會采取行動的人也不是他,他亦不用承擔任何風險,然而他卻不希望她因此而落入任何生命堪憂的險境。
「你不要莫名其妙地靠過來。」徐姿瑩見他坐得太接近她,不禁不自然地挪動了身子。孰知她已坐到長沙發的另一頭了,他仍是不放過她。「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太接近我!」
或許是打小時候起便不曾與人交好,遂她最受不了別人莫名地對她好。而他的眼眸時而溫柔、時而冷峻,時而散發魅力、時而詭邪以對,卻又無情地直瞅著她,像是要將她的本質看穿似的,令她渾身不自在。
「為什麼?」她愈是這麼說,他愈是想要接近她。
看她倉皇失措的模樣果然有趣,總比她硬是強撐著一張故作世故的臉還來得美一點,更吸引他一點。
「什麼為什麼?」她幾乎要動氣了。
她不想接近他,不光是為了他蠻橫的舉止,更是因為他那一雙勾心攝魂的眼眸太過于放肆,太過于自以為是,以為每一個接近他的女人都會成為他的禁臠,令她徹底地厭惡,卻又莫名地在意。
「噓……」他醇香的氣息在她猝不及防間拂到她的粉臉上,霸氣的吻隨即落在她震愕的唇上,帶點情誘的氣味,像是企圖迷醉她一般地竄入她的口中,緩繞舌忝撫過她的齒列,糾纏誘引她的舌。
徐姿瑩呆愣地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他居然這麼放肆地接近她,甚至是吻她?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閉上雙眼,這樣子會更有情趣一點。」他低哽地指導著。
有一剎那的錯覺,徐姿瑩幾乎要以為他們兩人是一對極其恩愛的情人。
「我可沒答應你吻我。」她用雙手抵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抗拒他醉人的呢喃,羞澀的小臉漾著玫瑰色的紅暈。
「你現在可以答應我。」他絲毫不以為意,繼續淺啄她的唇,品嘗她的羞澀。
她很不一樣,跟母親欲介紹給他的女伴相差甚遠,尚未美得可以入他的眼,然而她的自然不做作卻令他十分欣賞,而且……她既然已經知道他是裴氏集團的總裁,卻沒有進一步的接近他,光是這一點便令他激賞。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他的思考邏輯向來快得讓她跟不上,她懶得跟著他的思緒跑,索性直接開口問。
「憑我是一個可以滿足你任何的精靈。」他等著她的反應。
「精靈?」她不解地蹙眉,卻又驀地了解他的話。「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裴氏集團的總裁就了不起嗎?在我眼底,你根本什麼都不是!連經營一家經紀公司都需要以己身財團作為後盾,即使你可以在整個演藝圈里呼風喚雨,我也不覺得你有什麼了不起!」
虧他還敢自詡為讓她實現願望的精靈,說穿了,他不過是一個不懂疾苦的闊手公子哥兒,只是將演藝圈當成是他愛來便來、愛玩便玩的游藝場罷了,像他這種人,哪里需要她的尊敬?
即使是跪在他身邊便能得到上億元,她也不屑;她窮慣了,不在乎再窮一點。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裴令慊猛地揪緊她的肩,眯起冷厲的肅然眸子。
她憑什麼這樣說他?在裴氏,他儼然像是個傀儡皇帝,只有SM是經由他的手,一磚一瓦疊起的,而他們的每一份工作,皆是靠他這張嘴到處游說得來的,她憑什麼將他講得這麼不堪?
「我……」他這個人怎麼老是這樣?像個長不大的小孩,一會兒說風是風,一會兒說雨是雨。「我這麼說有錯嗎?」
「錯了,而且錯得離譜!」裴令慊暴喝一聲,狂然將她推倒在椅子上,像是驟變的暴風雨,強悍地敲打在她身上。
「你要做什麼?」
徐姿瑩刷白了小臉,看似無所畏懼的眸子偷偷地蘊藏著惶駭驚恐,他不會又要那樣對待她了吧?
「你想不出我要做什麼嗎?」他緊咬著牙怒聲吼道。
她總是知道怎樣破壞他得來不易的好心情,總是知道該用什麼凌厲的話語才能夠刺傷他的心,而他竟會蠢得對她有所依戀,且還是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眷念。
「你……」她的心沉沉地跳著,像是要窒息般的難受。「我也是個孤兒,跟你失蹤的妹妹有一樣的身世背景,我勸你最好不要再踫我,要不然到時候你一定會後悔的。」
「有道理,我明天會帶你到醫院驗明正身。」他毫不在乎地說,畢竟這種機率可以說是一百萬分之一,機率小得可憐。
「不要……」
她羞赧地閉上雙眼,痛恨無法掙扎的自己,竟然這樣軟弱地任他予取予求,任他觸遍她的身子,她卻不恨他,甚至還放蕩地落入他制造的激情漩渦中。
「你如果要拒絕我,就該將我推開,否則我會以為你是接納我的。」他粗哽地說著,不難發現他低沉的音調中蘊藏著絲絲笑意。
「走開!」徐姿瑩聞言,隨即用雙手強力地推著他壯碩的胸膛,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他半分,只能以這樣曖昧的姿態,維持著兩人之間的親密距離。
「可惜,不管你接納與否,我都要定你了。」
裴令慊猛地將她的玉白小手往上一擒,單手解開褲頭,釋放出疼痛熾燙的,感受到她微微的顫抖,壓根兒不像是推拒,倒是像極了歡悅他的摩挲。
「你……可惡的男人!」
他根本是在耍她,他根本是個獨裁者,只是想要玩弄她罷了。而她居然曾經對他的溫柔有過那麼一點點的傾心,她簡直不能原諒自己的心竟浪費在這種下流的男人身上。
「你過獎了。」
「唔……」她閉緊雙眼,卻仍是不自主地嬌吟著。
熾烈的欲火狂喜地焚毀著女人的矜持,煽惑出她的原始本能,帶給她不知是疼楚抑或是醉人的迷情。
她仿若置身海中,他的狂肆像是一波波強烈狂野拍打上岸的浪潮。她尚未探出海面汲取甜美的空氣,隨即又被他粗暴地打落海底,如此反反復復地蹂躪著她脆弱的靈魂。
「姿瑩,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允許你永遠待在我的身邊。」他低嘎地喘道,迷醉的臉龐上有著連他也未發覺的深情。
「我……」不要、不要,她才不要待在他的身邊!
想說的話,卻因他醉人地喚著她的名,銷魂而殘忍地磨損著她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