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學姐,好久不見。」
天氣悶到讓人快要崩潰的地步,初梓璃揮灑著汗水面對灰色的畫布,突聞背後傳來陌生的呼喚聲。
她狐疑地轉過身,正想怒罵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學弟竟然在她畫畫時打斷她,卻見到一張陌生又好像有點熟悉的俊臉,一雙勾魂的桃花眼頻頻對她發射攫魂的光痕,教她有點心慌意亂,卻又覺得莫名其妙。
她認識他他嗎?
倘若她見過像他這般不凡的男人,她不可能沒有印象的。可是,瞧他的眼神,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好久不見。」鐘離禁笑得分外勾魂。
呵呵,她大概作夢也想不到他會考上這間大學吧!
突然來找她,一定是嚇到她了,是不?這也沒辦法,他所到之處莫不引起騷動,連他也無法控制,而她見到他會發愣,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已月兌去一身青澀,長得如此茁壯……
「你是誰啊?」好冷的一盆水,初梓璃想也不想地兜頭澆在他頭上。
「你不可能把我給忘了吧?」
鐘離禁站在窗外,瞬間斂笑,勾魂的俊臉噙著一層薄薄的怒意。
太夸張了吧,她居然把他給忘了?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呢?不過是兩年沒見,她居然把他給忘了?
或者……這是另一種把戲,只為了能夠吸引他?
「我應該認識你嗎?」丟下畫筆,她不疾不徐地端著高傲的姿態晃到窗前。
唉,這一張臉……她好像真的在哪里見過,尤其是他這種說話的態度,這種讓人厭惡的倨傲態度更是似曾相識。
「真教人難以置信……」他喃喃自語著。
他眯起魅眸不敢相信她睜著眼楮卻真的認不出他來。
泵且不提他傲人的家世背景,光是亮出他這一張臉,就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對他趨之若騖,甚至頻頻對他示意;她如此奢侈地擁有他對她的興趣,卻把他給忘了,甚至到現在還想不起來他是誰……
鐘離禁跳上窗台躍身而過,回拔的身影直立在她的面前,微怒的魅眸直視著她傲然的水眸。
沒錯,就是這一雙眼,就是這種睥睨天下的眼神,讓他直到現在還忘不了她,甚至萬分期待與她相見的一刻,但是她竟然忘了他,實在是嚴重地傷害他無堅不摧的自信。
「等等,我好像對你有點印象了……」她抬頭睞著他,腦海中驀地閃過一抹身影,淡淡的卻是教人難以忘懷。
這種神態,這種目光,這種狂妄……
「要不要我提示?猜中了有大獎。」他悻悻然地道。
他的頭號情婦竟會這般待他,而他卻還愚蠢地站在她的面前,仿佛在等待她的施舍……真是太可笑了。
「等等,別吵!」她微惱地吼著。
依他的俊臉,她不太可能會忘記的……深邃又帶著挑逗意味的魅眸、跋扈飛揚的濃眉,完美到不可思議的五官,一副女人殺手的精美雕像,她怎麼可能會忘記?況且他的樣子和某人還真有點像哩!
「不記得我,總該知道鐘離楚吧?」這個混蛋女人,居然真把他給忘了。
既然她都明說不記得他了,他干嘛還站在這里,像是在等待她垂憐似的……這根本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以為她不可能把自個兒給忘了,所以他便一直記得當年的約定,甚至舍棄了心中第一理想的大學而就這所二流大學,而她的表現讓他覺得自己像自作多情般教人難堪。
「啊——」提到鐘離楚,她隨即恍然大悟地抬眼瞪著他。「鐘離禁!?」
天啊,標準的男大十八變……他就是當年那個很臭屁的小孩?哇,她居然得抬頭看他。
「賞你一個大獎。」
猝不及防地,猿臂撈過她的腰際,另一手則按住她縴細的背,溫熱的唇帶點霸氣和怒意覆上她的,刻意漠視她些微的掙扎,情難自遏地索吻,直到她抵在他胸瞠上的縴手由抗拒漸漸變成輕撫。
「希望當你想起我的時候,也可以一並想起我們當年的約定。」他微舌忝著自個兒的唇,魅眸充斥著侵略的光痕。
他要定她了,非要在她愛上他之後,再狠狠地耍弄她一番不可,否則今兒個的羞辱要如何化解得了?
「約定?」什子東西?
這個小表可真不能小覷!不經她的允諾便強吻她的,他是頭一個。不過他八成是對她著迷了,否則誰還會記得兩年前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甚至追到這兒來?
但她會讓他清楚地知道,小表只能玩小表的游戲。
「你說過只要我的身高追過你,你便願意當我的頭號情婦。」他說得理所當然,仿佛這是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罷了。
「頭號情婦?」什麼跟什麼?「打這種契約對我有什麼好處?」
仗著自個兒餃著金湯匙出生,也犯不著這麼狂妄吧!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幫你實現。」他絕對可以做到,而這麼好的條件絕對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這麼好?」她挑眉睞著他。倘若是他的話,真的可以考慮了。長相是上上之選,連身世背景都無可挑剔;而對于他的自豪,他應該不會食言才是,只是……
「學長知道嗎?」
想在藝術的領域里混出名堂,非得要有個財團作為後盾,倘若他願意幫她,出賣又如何?但問題卡在他是學長的弟弟,如果讓學長知道這件事的話……
「大哥留學去了,天曉得他打算什麼時候回國?既然他不在國內,他又怎麼會知道我的打算?」他略微不悅地眯起魅眸。「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問這個做什麼?」她笑得狐媚的反問。「你只需要知道我的答案。」
如果學長不知道的話,那倒也沒什麼問題。
「那你的答案呢?」他輕摟著她的手更加添了幾分佔有。
「就看細節羅,看你到底能幫我多少。」
那時候的她真的可以為自己所認定的藝術做出任何犧牲,只要是她認為對的事情,她都能夠毫不考慮的迎合;但是……
***
「喂,你在說什麼東西啊?」
初梓璃瞪著自個兒手中已然收線的電話,直想將電話砸爛,然而……終究只是無奈地放下電話。
她沒听錯吧?
雖說剛才那通電話說得有點急、有點亂、有點火氣,但她仍是可以輕易地認出那是他的聲音——鐘離禁,那個已經很久沒和她聯絡的男人,或者可以解釋成她出賣換取曾經風光的男人。
自初識他到現在都已經過了十年,但實際上,她和他的關系只存在兩年;後來的五年,他仿佛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既然他已經把她給忘了,為何偏又在這除夕夜里撥電話給她?
還是跟以往一樣狂,不容置喙地下著命令,仿若是聖旨一般,令她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只能選擇立刻執行他的命令。
嘖,霸道得不可理喻的男人。
要去嗎?她得趕緊回老家才成,要不然今年可真要讓老媽給念到臭頭了。真是的,他怎麼會在這當頭找她?他不是已經把她給忘了嗎?
在她畢業之後,她忙著依靠他所贊助的鉅款辦畫展,甚至是出國游學。兩人分隔兩地,在聚少離多的情況下,兩人的關系理所當然的變淡了,而她也倦了,慢慢地覺悟到自己的愚蠢︰突然發現那種年少輕狂真的是只有在年輕時候才能擁有,而她被這個殘酷的世界磨去了她向來引以為傲的狂妄,也慢慢地發現這個契約一點都不適合她,當年她不過是被夢想給沖昏頭罷了。
當年所有的夢想皆如漆黑夜里的燦爛煙火,而當黑夜吞噬了絢爛之後,她剩下的只是空虛和自省,最後的結論便是月兌離這種無趣的生活。
橫豎依他的背景和臉蛋,想再找個情婦還不簡單?他又不是非要她不可,當然她也不是非要他不可,于是一眨眼便過了五年,這場游戲到了最後,只能說不分勝負吧!
雖說她曾經贏得了掌聲,卻沒法子俘虜他的心,他依舊游戲人間;她在他的心中已經不再是頭號情婦,反倒像是過了期,超過使用期限的過期情婦。
所以說,根本沒有輸贏,只有她自信過盛的以為自己可以俘虜他,然而鐵錚錚的事實卻證明,他這個天之驕子要的不只她一個。那麼,當然啦!她也不是非要依偎在他身邊才活得下去。
于是,她開始刻意閃躲著他,時間一到,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就像當年蟄伏在她體內的雄心壯志一樣,也會隨著年華老去而消失。
唉,怎麼又想到自個兒的年紀了咧?
全都是那個莫名其妙的死孩子沒事打電話給她,才讓她再一次地想起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唉……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她應該好好想想這五年後的相逢之約,她到底該不該赴約?到底要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她現在過得還不錯,滿平靜、滿好的,實在沒必要再和他糾纏在一塊。
早知道闊別五年後會再接到他的電話,她剛才就該早點出門,不該東拖西模以至于倒楣的接到他的電話。
初梓璃煩躁地盯著掛在牆上的時鐘,抓起之前早已經整理好的行李袋,緩緩地走出門外,心里卻仍是猶豫不決;現在若是趕緊回家,還來得及和家人一起守夜,但若是去赴他的約,今年就甭想回去了。
若是和他說清楚別再有糾葛,再趕去搭飛機……不成,這樣會來不及!
初梓璃睞著冷清的街,撥了電話呼叫計程車,仍努力地思考著最合宜的方法,直到計程車到來。
嘖,明明已經那麼久沒見面了,他怎會在這當頭找她?
懊惱地坐上計程車,腦海中依舊沒有半點主意。
「小姐,要去哪里?」計程車司機有點不耐地問道。
初梓璃挑起眉,思忖了半晌突道︰「桃園中正機場。」
不要誤會,她只是想要把事情說清楚而已,她並不是想要跟他一起出國,她只是單純地想要把這一切正式地做個結束罷了。
對,只是如此而已,再單純不過的想法。
只是,這麼久沒見到他,不知道他變什麼樣子了……
***
「混蛋,該死的一百零一號!」
站在桃園中正機場正門口,鐘離禁斂下濃密的眼睫瞪著手腕上價值不菲的鑽表,更無視來往人潮盯著他瞧,穢語一句接著一句,仿若決堤的長江黃河,殺得眾人震愕不已?
好可惜,這麼俊的人……
他是不是藝人啊?………、
在鐘離禁身旁的人潮,在經過他的身旁時不斷地交頭接耳、評頭論足。
鐘離禁光火地抬起攝魂的魅眼,直瞪著他眼前一群不知死活的人。
混帳,全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女人,他才會站在這里丟臉!
好個一百零一號,等他回國,他絕對會讓她知道得罪他,她將會付出多大的代價,盡避她曾經是他最寵愛的女人也一樣!
而現在,他正等待著方才榮幸雀屏中選的一號。
她最好不要跟一百零一號一樣,否則難保他不會在這美麗的除夕夜里干出什麼驚天動地之舉。
他沒什麼耐性……真的。
再睇了一眼手中的表,距離他要求的時間只剩下兩分鐘,額上的青筋不禁微微跳顫著,而勾在唇上的笑則是更加妖詭懾人。
多美的假期,他居然一個人站在這里供人觀賞……
可惡,早知道如此,或許在一開始,他就應該留在美國,干脆听老爸的話,把在台灣的業務全都結束掉,也不用現在獨自站在這里難堪。
但真要他把這里的業務都結束掉,他也會不舍。
畢竟台灣的女人較合他的胃口,民俗風情和文化背景都較相近;況且鐘離家的小鮑主亦在台灣,這下子他更是離不開了。在幾番思忖之下,他最後還是決定推拒老爸的好意,在美國度了兩個月的假後,再度回到台灣。
但是在一陣忙碌過後,美麗的假期卻變得如此令人生氣。
懊死,只剩下一分鐘了,那個一號到底是誰,居然敢將他的話當成馬耳東風,不把他的交代當作一回事!
怒然地別開眼不再睇著手表上所顯示的時間,看著大批的人潮慢慢地涌進候機室,而他仍是孤家寡人地站在大門口,任刺骨的風吹進他的魂魄里,勾魂的俊臉上有著生人勿近的笑。
很好,看來他勢必要把新仇舊恨擺在一塊兒了。
目前不知道一百零一號的下落,但是他很快就可以找到一號的地址,也很快地便可以把所有的怒氣發泄在她身上,讓她們知道身為他的情婦,就該守著他訂下的規則,倘若背叛他的話……
「你在等人嗎?」嬌軟的語音突地傳來,令他正在掏群芳錄的手停了下來。
很好,好聰明也好乖,在他發怒之前及時趕到了。
鐘離禁抬眼瞅著面前的女人,不禁微蹙起濃眉,因為他壓根兒想不起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他的哪一號情婦。
「你是?」
他的群芳錄里頭記載的情婦太多,而他更沒有任何閑暇供他記住這些名字,所以他向來只記編號。但眼前這個女人,他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雖說不是所有的情婦皆得他的喜愛,有的他甚至只見過一次面,但是……就算只見過一次面,他也不至于會忘了對方,畢竟對方是因為有讓他喜愛的地方,他才會將之納入自己的羽翼下。
但眼前這個女人,他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甚至沒有任何讓他感興趣的地方,依他的評價,眼前的女人只能得個B而已。
「我只是一個路人,看你一個人站在這里,想和你找個地方聊聊天,這里很冷耶!」女子輕柔地道,身子更是主動地貼到他的懷里去,瞪大眼看著他嵌滿紅寶石和藍鑽的表,還有如絲緞般輕軟的名牌風衣,自然也包括他這一張讓人神魂顛倒的俊臉。
「滾!」裹著磁粉般惑人的嗓音輕逸。
「嗄?」
女子抬眼睇著正笑得妖魅惑魂的他,放在他身上的手更是再也放不下了。
「我叫你滾!」他倏地怒喝一聲,眾怒的魅眸燃著教人顫懼的火焰。「丑女!」
混帳,她到底懂不懂禮義廉恥?
頂著這麼丑的一張臉也敢站在他的面前誘惑他?她到底還要不要臉啊?
「你……」哇的一聲,女子戰敗而退,在眾目睽睽之下倉皇逃離現場。
「啐!」
憑他的身分,要什麼女人沒有?
從他的群芳錄里頭隨便挑一個,至少都算是A級美人,家世清白、長相絕艷,身段姣美,柔情似水……唯有那個該死的一百零一號敢背叛他,還有一個到現在還見不到人的一號!
憤懣地翻開群芳錄,還未翻到一號那一頁,卻又听到耳邊傳來淡然的一聲叫喚︰「小弟弟,你在等人嗎?」
鐘離禁沒好氣地抬眼。
這個世界上唯一敢用這種語氣和字眼叫他的人,大概只有那個已被他遺忘的過期情婦。
「你……」
大手一松,小冊子隨即掉落在地上,他蹲撿起,卻突地見到三個大字出現在眼前。
「怎麼,太久沒見面,忘了我是誰了?」初梓璃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鐘離禁眯眼睞著手中的小冊子,徐緩地抬眼瞪著眼前的女人。
「初梓璃?」
她……這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