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扶著辦公桌,席摩耶疲憊不已地挪開辦公椅,直覺地往洗手間走。嗚,肚子又痛了,會不會是因為鐘離楚令她近來特別疲憊,造成她的壓力太大,以至于常常上洗手間?干脆晚上去找醫生好了,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月兌水。
不禁擰皺了眉,扶著牆走近洗手間,正當她要推開門,卻听到里頭雜七雜八卻又如人無人之地般的大放厥辭,不由得讓她停下腳步。不是她蓄意偷听,而是里頭正在談論她這個大紅人哩。
「她以為她是誰,仗著她是財務部副理便霸著新進人員不放,偏偏這一次的新進人員俊得嚇死人,可稱之為人中極品,但卻被席摩耶那丑女人給霸住了,只要一想起來就有一肚子氣!」
嗯,听她的語氣,好像真的很生氣。
「嗟,那個女人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是什麼模樣,居然敢端到阿楚的面前,我都替她感到丟臉。」嗯,她天天都有照鏡子,二十多年了,沒一次嚇到,應該還不算太嚇人的。而她所說的阿楚是指他嗎?叫得可親了,直教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沒關系,我替大家報了—點點小仇。」
唷,報了什麼仇,笑得這麼開心?她何時讓人報仇了自己怎麼不知道?「怎麼報的?」
哇,里頭到底有多少人啊?三個女人等于一個菜市場,依她所听,里頭至少可以組成一個聯合菜市場了。她們到底把洗手間當成什麼地方來著?集會場所嗎?
「我每天都在她的茶里頭加料。」
嗓子是壓低了,但她還是听見了。
「好啊,干得好!」是啊、是啊,真的是太好了,她還不知道自己竟是憑地遭人怨。
「那是因為我是財務部門的才有辦法,像你們就做不到了。」
是啊,她現在總算明白連日來忙著跑洗手間到底是為哪樁了,害她差一點誤以為鐘離楚心生邪念,在她的晚餐里下藥。
她是滿想再知道一點內幕的啦,可基于某些因素,她不得不驅散這一群利用上班時間聊天打屁外加炫耀報仇之喜悅的同事們。唉,已經很沒人緣了,托鐘離楚的福,這下子是掉到谷底了。
「各位,本公司沒有下午茶的休息時間,所以你們現在是不是該回自己的部門了?」忍痛推開門,果真如她所料,里頭是黑壓壓的一片,各大部門的同事都聚集其中。
好個鐘離楚,在他俊俏之名不徑而走之後,居然可以席卷所有部門女同事的心,實在教她誠惶誠恐。回頭非得交代他在公司內得離她三公尺以上不可,免得她再次倒霉。
她真有那麼嚇人嗎?不會吧!她側身望著鏡子,自認為自己的妝化得很合宜,跟沒化沒兩樣,應該不會太嚇人才是,只是她們于嘛嚇成化石?太傷人了吧?
「各位!」她敲了一下門,不客氣地再重復一次。「時間到了!」
啐,不但像化石,還個個臉色蒼白活像見鬼,還好沒有口吐白沫,不然要一口氣急救這麼多個她也做不到。
听見她的低吼聲,所有的化石霎時轉化人形,爭先恐後地避她唯恐不及。在那位自稱財務部一員的女同事經過時,席摩耶微蹙著眉對她耳提面命︰「京玲,麻煩下一次不要再加料了好不好,我的身子已經有點受不住了。」
想要她的命,至少也要等她干到經理。
京玲一愣,臉色益發蒼白,顫著聲音驚呼︰「下次不敢了!」
「沒有下次!」再來一次,豈不是擺明了不讓她活?
「是,我再也不敢了!」
就這樣一溜煙的,一群人在剎那間奪門而出,消失在長廊的一頭。感覺上,她有點像是虐待灰姑娘的可怕後母,但是誰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嘆了一口氣,關上門望著鏡中的自己。頭發依舊短,名為淡妝實則沒有彩妝效果,深藍色的褲裝搭配白襯衫;最後無奈地再次回到平凡無奇的五官上頭,卻在鏡子里發現一張生氣的臉,又淡淡地摻著一絲悲傷。
這是她的臉嗎?席摩耶不禁貼近鏡子,不解自己的臉居然憑地猙獰,難怪剛才她們會嚇得臉色蒼白,連她自個兒瞧見了都覺得震撼十足,遑論她們?
她到底是怎麼了?向來不在乎自己的長相,為什麼听了她們的一席話之後,她卻覺得受傷了?
***
為什麼?天曉得為什麼?逛了一個晚上,走到腳都快斷了,她席摩耶還是找不到答案,但是受傷依舊。
她好累,但還是不想回家睡覺,怕鐘離楚還在等她。
走在路上,比她美的大約佔了六成以上,她連中等美女都排不上,他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夸獎她美,第一次可以當他喝醉,第二次可以當他戲言,第三次可以勉強告訴自己他是在拍馬屁,而第三次以後,她只會當他是瘋子,然而他偏是憑地正常,魅力席卷整個北恆集團,仿若秋台橫掃,無人幸免。
而她呢?也不算動心,但是卻開始惦記著他的存在。
要她怎麼能不惦著他?一個長相俊爾、身材挺拔的男人天天在耳畔再三催眠、訴愛,像是一種暗示似地鐫人她的心底,要她怎麼忘得了?
猛地抬眼,驚詫自己怎麼會不知不覺地走回家了,就這樣把車子停在公司,用她的雙腿走回自個兒居住的公寓。她真是夠恍惚了,連怎麼走回來的都不知道。走進電梯,她還是不解自己怎會如此失常。然當電梯停在按下的樓層,門開的那一瞬間卻見著了鐘離楚那一張帶笑的俊臉,令她不禁愣住。
「我剛才坐在窗戶邊,湊巧看見你回來,所以就在這邊等你。」不由分說地拉著席摩耶走出電梯,仿佛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而她也傻了,由著他拉她走。
一進他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黏土和著顏料的味道,不難聞,只是有點意外,然一抬眼令她更覺意外,只因在客廳的一隅擺著一尊像,那尊只有人頭的粘土塑像有點像她。
「怎麼會這麼晚才回來?都已經十一點了,吃頓飯需要這麼久嗎?」不像是叨念,反倒是擔憂的成分較多。
「還聊了一些事。」她隨口撒謊,不慌不忙,雙眼直視著塑像。「這是你做的?」
鐘離楚轉過身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不禁勾笑。「還沒完成。」
席摩耶點了點頭,索性坐在沙發上,雙眼瞪著那尊有點像她又不太像她的塑像,益發佩服他那一雙手居然可以這般巧。
「肚子餓嗎?我為你準備了一點消夜,要吃嗎?」他也由著她,隨即走到小廚房,忙把冰箱里頭的東西搬出來放到微波爐里。
他不提她倒忘了,她真的餓了,畢竟晚餐沒吃。只是不懂他怎願意這麼屈就她,甚至說是服侍她都不為過。「你一個大男人為我準備三餐,難道不會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嗎?」
她不是石頭,也不是木頭,盡避漠視他眼中的深情,但瞧見這塑像和擱在一旁的素描簿滿滿的都是她的畫像,還想要裝傻就太過分了,只是她依舊不懂。
她沒有那麼好,真的!他只是自以為是地以為她好,即使她平凡得無法在這個世界留下一絲痕跡。他對她好,只會讓她心聲。「為我喜歡的女人做事是我的榮幸,有哪里不對勁?」他輕笑著。她眯眼睇著在餐桌邊為她準備消夜的他,不禁思忖著,藝術家都是像他這般嗎?浪漫得無可救藥,天真得無法無天,像火一般熱情,像水一般柔軟,像大地一般溫暖,卻又像風一般的瀟灑。很難不被如此完美的男人吸引,很難不去回應他的深情,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她沒有動情。
可當她听見那群女同事親密地喊他阿楚,心卻痛了,至今她依舊不懂是因為這個原因還是為了自己從未嫌棄過的面貌。
***
「阿楚,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用餐嗎?」
「一起去嘛!」
十二點一到,埋頭苦干的男同事們魚貫離開辦公室,然而各大部門的女同事們卻蜂擁而進財務部。
「不了,這一份結算今天要是算不出來,別說是中餐,就連晚餐都不用吃了。」鐘離楚輕勾著笑,凡人無法擋。中午長達一個半鐘頭的休息時間,他可以做很多事。以往和她們聊,是想知道各部門的內線消息,但經他評估調查確定事實並非如此,或者是已被他書寫成狀傳真到小叔那邊去了;也就是說,他的任務已經進行得差不多,剩下的時間自然得和她們保持距離。
「天啊,席副理太狠了!」
一群小泵娘不禁又哇哇大叫,個個都為他叫屈。
「不會啦,這是我分內的事。」他依舊笑著,卻對這一份結算報表感到有點頭痛,亦猜不透摩耶到底是哪里不對勁,這幾天派了他一堆工作,即使沒完成也要他加班做到死,甚至再也不和他一起上下班。無形之間,兩人的相處時間變得更少了,而最困擾的是,他居然不知道問題是出在哪里,只能靠他慢慢抽絲剝繭,理出頭緒。所以說……「你們自己去吃吧。」別煩他。,「好吧,那我們幫你帶便當回來。」好委屈的聲音。
「謝謝。」號稱可以迷惑眾生的笑在她們魚貫離開之後化為無波的水面,低斂的魅眸透著若有所思的光痕,思忖了半晌,鐘離楚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不一會兒,電話通了︰「喂,阿夢?」
(阿楚?你回台灣了?)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驚訝。(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害我一直在找你。)「都快一個月了。」他輕笑。「你找我有事?」
原是想要跟他求救的,卻沒想到他倒先有求于他。唉,這個可愛的堂弟,雖說是大伯領養的,但和他卻親如手足。
(找你談上次那樁事。)「哪樁?」事多容易忘,他向來只挑重點記,只挑自己想記的記。(初梓璃那一樁。)電話那頭不禁嘆氣。(你還記得我找她畫畫,是為了客戶要求,但你要我找阿禁去談,談著談著,如你所想,阿禁和她的關系果然特別了些,她絕對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但現在的問題是,阿禁答應了,她也答應了,但畫作卻必須等到三個月後才拿得到,但我現在只剩下兩個禮拜的時間,你要我上哪兒去生畫作?)軟軟低沉的聲音听來不帶殺傷力,卻隱隱透著一股淡淡惱意,有點要他全權負責的意味,不禁讓他後悔撥了這通電話。
「你的意思是要我負責?」
原本想要找阿禁;但想到他和初梓璃之間的事,便猜他準推沒空;不想找阿焚,是怕自己一時發怒錯手打他兩拳,只因鐘離家小鮑主小梵竟然因為阿焚的短暫離開而嫁作人婦;而鐘離家最小的弟弟阿棼今年未滿十歲,根本幫不上他的忙,于是乎阿夢便是最佳人選,可孰知……天算不如人算。
(給一幅畫當作賠我。)說得很惡質而且還理直氣壯。
「我把畫都丟在英國了。」他盯著電腦,腦袋是慘不忍睹的空白已很悲哀,沒想到現在還遭人勒索。「要不你打電話給小叔,要他把東西寄過來。」
可恨的阿拉伯數字讓他疲憊不堪,光想到要把這一堆數字集合在一起,他就覺得想吐。摩耶到底是怎麼著?竟這樣罰他,他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得罪了她。
(我打過電話了,小叔不在英國。)語氣听來有點咬牙切齒。
「不在?」言下之意是要他……「你不會要我馬上畫吧?」太狠了,光是這堆阿拉伯數字就夠他忙的了,還要擺平摩耶,還要他抽時間作畫!
(要不你還有更好的建議?)他是軟土深掘,他很清楚。
「你仗著我最疼你就可以強迫我?」他嘆了一口氣,不忘注意時間。當年大伯之所以會領養阿夢,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把他錯認成女娃。在女性貧乏的鐘離一族,女孩是神、是天,像被下咒似的,大伙兒都對女孩寵愛有加,以至于寵壞了極像女娃的阿夢,還好後來小梵出生,才讓這悲劇得以落幕;可不變的是他對阿夢還是一般寵溺,這八成是因為自個兒的親弟弟太過于冥頑不靈,他才把精神放到阿夢身上,以至于今日依舊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向來不強迫人。)聲音很冷。
「我知道了。」認了。
(好極了。)總算有點笑意。(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沒事。」千萬別期待他,要不終究會害死自己。
他是惡魔,要的報酬是人的極限,他可不想在這當頭為了一份結算表害苦自己;摩耶常說他是惡魔,改日帶她認識阿夢,讓她知道真正的魔頭在北恆南方。
(那就等你消息了。)「知道了。」收了線,疲憊地躺上椅背,今天晚上是百分之百加班加定了。是他的方式錯了嗎?要不摩耶怎像是在閃避他?
他也沒真正地追求過人,倘若不用這種方式,那得用什麼方式?到這年紀才情竇初開可真是折騰,跟成年了才長水痘一樣嚴重,通常會病得較深。然他的對手卻是活地強硬,圍剿了近月依舊無動于衷,或許真的是方法錯了,看樣子他得再重擬作戰方式,要不怎麼抱得美人歸?
唉,怎麼放著滿山滿野的美人不追,卻對她這冷情淡性之人傾心?
***
幾點了?疲憊地揉了揉眉間,松緩一下被電腦熒幕搞僵的眼,鐘離楚頸背酸痛的倒進不算太柔軟的椅背。沒有嘆息,只是有點無奈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而他今天該完成的結算表還不及一半。
「十一點了。」
若是以往,這時候正是他最清醒的時候,但現在面對這一堆數字,他只想趕緊打道回府,窩在床上好眠,倘若能有她在抱,那可真是上帝的恩澤了。但終究是做夢。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對他淡漠便罷,然這幾日來卻變本加厲,甚至故意派了一大堆讓他理不清頭緒的工作。他長這麼大,還沒有看過這麼多數目,倘若不是為了她,他早回歐洲了。
這才不是他的本業……對了,他又想起今天答允阿夢的事,可真是頭痛了。倘若要他天天趕著結算表過日子,別說作畫了,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來的閑暇拿畫筆?
好狠的摩耶,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以為她開始有點動心了,孰知她卻開始變本加厲地虐待他,八成是故意不想和他共度晚餐時間而蓄意支開他,但都已經這麼多天了,她還打算繼續下去嗎?或許他該接受同事的好意,幫他完成這一份艱巨的任務。
突地傳來陣陣腳步聲,慵懶地睜開眼睇往後方,卻見到一張令他難以置信的臉。「摩耶?」難不成她是良心不安?鐘離楚倏地站起身,雙眼直瞪著她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再瞪向她手中提的消夜。「你帶消夜給我嗎?」
他走上前,沒有伸手先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反倒先探手撫上她白皙的粉臉。
「你做什麼?」席摩耶下意識地往後縮,卻仍被他的長臂擒住。
「你不是開車來的嗎?臉怎麼會這麼冰?」他拉著她坐到座位上,以柔軟的掌心輕輕摩挲著她冰涼的臉龐。
「那是因為今天有寒流。」微惱地推開他的手,遠遠避開他身上的香氣,還有他不懂得壓抑的親密舉動。
她才不會告訴他她是因為在公司樓下猶豫了很久,所以臉才會這麼凍。
說是良心不安也成,說是心有不舍也成,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今天晚上有寒流,她怕他在公司加班感冒了,所以才好心地為他帶了一點熱湯過來,順便帶了一點消夜。她不是睡不著,只是單純的上司關心下屬罷了。
「可是你不是坐在車里嗎?」該不會是下雪了吧?
鐘離楚微眯起魅眸,唇角抹上壞壞的笑,心里是有那麼一點譜了。終究是會動心的,他用了不容置喙的真心,倘若還不能打動她,可真是天地不容了。
「我……」真是雞婆!寧可放他一個人在這里,也不需要擔心他是不是會冷,是不是會餓。何況,她是故意要他加班的。
「算了,把我的衣服搭上吧。」把西裝蓋在她的肩上,掀開她為他帶來的牛肉燴飯和溫州大餛飩,大口大口地填滿有點鬧饑荒的肚子。
「好吃嗎?」她輕問著。
「不錯,但是沒我做的好吃。」他喝了一口湯,咽下一口飯,一副很滿足的模樣。「畢竟我可是有二十年的廚師經驗,一般的菜色讓我嘗一口,大抵上都知道該怎麼做,可長年在國外,這種純中式的作法還需要模索。」頓了一下,他又問︰「你喜歡吃這個嗎?」
「還好。」她沒什麼特別想吃或者特別討厭的。想想之後,發現自己還真是個無趣的人。「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就隨便買了。不要嫌,有的吃你就要偷笑了。」
刻意地閃避他,但一人獨處時,卻又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一個多月前才買了一堆書,至今連一頁都沒有翻,還有買了三年未曾中斷的商業月刊,她連買都忘了買,應該要用這一段得來不易的空白好好為自己充電,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一點也提不起勁。
提不起勁便罷,甚至整個腦海里全都是他那張看似無害卻又帶著邪氣的笑臉,連帶著擔心他公司加班的進度,想著想著,連自己是怎麼走出門的都不知道,她開始懷疑自己有人格分裂癥,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改變。
「我怎麼會嫌,只要是你買來的東西我都喜歡。」瞧,笑得多燦爛,仿佛他真的很滿足。「我趕這一份結算表趕到頭昏腦脹卻趕不到一半,以為要悲慘地加班到天亮,卻讓我看見你親手為我帶消夜來,就算要我天天加班都無所謂。」
沖著這一份她親自送來的消夜,他就心甘情願了。
「一半?」席摩耶登時瞪大眼。她哪里听得懂他的調情,光是听到一份結算表從上午算算到下午,再從下午到晚上,算算時間,現在都快要凌晨了,結果他才搞定一半,他到底是憑什麼進財務部門的?
「怎麼了?」瞧,眉微擰,多惹人心疼。
「那麼一點東西,讓你搞了一整天才完成了一半?」她簡直不敢相信。
「很難耶,可以完成一半,我已經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他不禁嘆了一聲,難過她連一點點的同情心都沒有。他學美術的,怎會懂這些數字?
看樣子,他連討賞賣乖的機會都沒有了。
席摩耶斜睨他一眼,轉眼盯著電腦熒幕,縴縴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頭飛舞,看得他傻眼。
「如果我告訴你,我可以在半個小時內完成剩下的部分,你相不相信?」雙眼直視電腦熒幕,鍵盤的聲音響亮地散滿整間辦公室。
「不太可能吧!」放下兩手的消夜,鐘離楚挪到她的身旁。「如果你真的可以完成,我就當你的阿拉丁神燈。」即使她做不到,他也會無條件成為她的阿拉丁神燈……如果她不嫌棄的話。
「是嗎?」她微蹙起眉。阿拉丁神燈是用來做什麼的?
時間一分一秒快速地飛逝,鐘離楚的雙眼直瞪著電腦熒幕沒有離開,看著數字跳動若舞,飛舞在整個熒幕里頭,他的腦袋是一片空白,而熒幕卻是一片黑壓壓的數字團……到底過了多久了?
「完成。」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在她放進磁片儲存的剎那停止。
鐘離楚整個人傻住,難以置信她真的完成了。商業科系出身的果然同他瞎混的有所不同。
「那你想要我這個阿拉丁神燈為主人你做些什麼?」他不動聲色地靠近她。
「你要給我三個願望?」
她可不是為了幫他趕工作而來的,只是瞧他的速度慢到不可思議,倘若不幫他,別說是一夜,怕是加上明天一天他也搞不定。
也不是那麼想幫他,只是她負責管理這個部門,自然得要多擔待一些,總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而嚴重拉後整個部門的進度吧。
「十個願望也沒問題。」他絕對可以為愛奉獻。
席摩耶挑眉睇著他,不解他的霸氣從何而來。「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她自然不會是要他拔星星、摘月亮吧?
她非要挫挫他的銳氣不可。一個連基本結算表都搞不定的男人,憑什麼這麼狂傲,仿佛他真能為她達成任何心願?
「那麼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