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是以往,現下是現下,我要你怎麼著便怎麼著,至少我不會害你。」衣大娘以手示意她坐下。
「可娘最引以為豪的不就是你的婚姻大事是由你自個兒作主的?」
再怎麼不願意,她還是乖乖坐下,承襲衣大娘妖嬈的絕色美顏微微噙怒,卻又不敢作聲。
「啐,你沒瞧見你娘我過得有多辛苦?」衣大娘麗眸一眯。「我得一個人照顧你和外頭那一群撿來的孩子,從頭到尾、從里到外全都是我一個人在張羅,你可知道我有多累?早知道你這娃兒會這麼不听我的話,打你一出生,我就把你掐死,也好過你現下忤逆我。」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得跟真的一樣。
衣無愁挑起柳眉,壓根兒不把她的血淚泣訴看在眼里、听進耳里。「娘,我已經膩了,可不可以換一套?」
她實在不忍心忤逆她,但是……
「你這沒心沒肺的丫頭!」
「罷了、罷了,橫豎你今兒個要我嫁人就是要逼我打消入宮的念頭,是不?」縴縴藕臂擱在雲石桌上,就連絕艷無儔的美顏也一並擱在桌上。
唉,她是誰生的,出自哪一條血脈,她又豈會不知她這娘親的心思?
「既然你心底明白,那也省得我再多說。」衣大娘不禁翻了翻白眼,既然她自個兒知道,又何必要她說一大堆。
「可我進宮有什麼不好?」雖說她不知道她這娘親到底背著她在算計什麼,但她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當然不好,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一旦進宮里去,就猶如走進黃泉,我的下半輩子要靠誰啊?」真是枉費她如此地疼她,幾乎都要把她給寵壞了。「你這丫頭壓根不愛習武也不練身手,樂師不成樂師,舞伶不成舞伶,歌生不成歌生,你進宮去到底是要做什麼?」
她就她這麼一個女兒,難不成她會不懂她的心思?只是不願點破罷了。
「我……」惑人的眸瞳轉啊轉的,誘人品嘗的杏唇抿了又啟。
唉,娘沒事干嘛對這事兒起疑?
這下子她到底是說還是不說?不說,娘八成也猜得到;說了,肯定是少不了她的一頓罵,真是兩難。
「說啊!」她就是要听她親口說。
「我……」哎呀,在自個兒的娘親面前有什麼不好開口的?「我听說大內御藥房里有一味自西域來的藥草,能夠解絡袪瘀,打通任督二脈。」
她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是為了一念?」果真如她所料。
「嗯。」
「那正好,為娘的就是要你嫁給他。」這下子還有什麼問題?
「不是這樣子的啦,娘!」她站起身,睇著橋下翠綠的湖水。「娘,你也知道十年前我害一念摔下樹,讓他傷了筋絡,導致他後來再也不敢習武,身子骨也愈來愈差。」
雖說他不再習武,但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的氣色愈來愈差,天天都躲在房里,要不然就是待在書房;而後他爹過世了,他就更沒有時間陪她玩了。
唉,她這輩子虧欠最多的人便是他。
她老是在想,該怎麼做才能彌補他,直到前一陣子,听人談起西域使者進貢了一味極為特殊的藥草,功效之神奇,說不準可以治愈他當年的傷,遂她才會想要混進宮里,找個機會把藥草偷出宮來。
「既然自知對他虧欠,那你就該把你的下半輩子全都賠給他,照顧他的下半輩子。」當然,衣大娘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那不一樣啊!」她是年紀大了听不懂她的意思嗎?「我對一念不是那種想法,我只是……」
那是不一樣的,她對一念又沒有那種感情,要怎麼當夫妻?
「這不打緊,媒妁之言不就是如此?你嫁給他之後,兩個人便可以慢慢地學習當夫妻,況且你們兩個都相識這麼久了,要當夫妻還怕不能?」衣大娘十分確定。「況且,一念已經答應我了,一個月內必會登門提親。」
雖說他尚未正式答應,但是就快了。
「一念?」怎麼可能?「娘,一念最討厭我了,他怎麼可能答應娶我?」
這十年來,他對她總是愛理不理的,她猜一定是因為十年前,她害他受傷,害他再也比不上無常的功夫。
唉,他連見她都不願意了,又怎麼會願意娶她入門?
那可是要日夜對看的耶!況且她對一念沒那種感情,但若是對無常,那倒還……
「你什麼都不用想,就算你有心上人也得把那個人給忘了,等著一念上門提親,然後嫁入修府。」衣大娘輕揮著羽翼般的袖子,輕移蓮步準備走下橋去。「你別再給我亂跑了,知不知道?」
她話還沒說完,轉頭便見一抹淺影躍過兩府的交界,彷若一抹羽翼一般地飛躍而去。
「啐,這丫頭……」
當年要她習武不肯,如今倒是學得挺像樣的。
這丫頭像極了她,但她絕對不會讓她跟她走上一樣的路子,即使她不肯,她也一定要把她嫁入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