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總部里,士奇形跡匆忙地闖進資訊室。
「你說解不開密碼是什麼意思?」他快捉狂了。在「陳氏會計事務所」臥底近半個月,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份資料,送給風江,請他解開密碼,核對是否為委托人遭竊的商業機密。
中午,金迷居然打電話通知他,密碼解不開,無法核對資料,這世上也有風江解不開的程式,怎麼可能?
電腦螢幕前,風江溫和的笑臉轉過來。
「密碼已經解開了,只是你拿來的這份資料不完全。」
「可是金迷……」士奇指著門口,一張吊眉吐舌大鬼臉倏忽閃過,該死的!那只鐵公雞就要整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的對手很聰明。」風江體貼地給他推來一張椅子。「坐吧!」他伸手移動滑鼠點出解碼前的圖案。「我以前也破解過不少防御程式,就屬這次最難解,一開始就有十道防護網,要安全破解,資料才會出來,其中若有一關失敗了,資料將會自動銷毀。但當我取得資料後,我才發現,這份資料只有一半。」
「另一半就是這些空白的地方?」士奇敲著鍵盤迅速流連過每一份殘缺不全的文件。「空白的地方好像都是數據?」
「沒錯!」
「問題是,這些數據就是該死的關鍵!」士奇一手捶向電腦桌。
「別拿我吃飯的家伙出氣。」風江起身倒了杯冰水給他。「消消氣吧!只有一半資料也交不了差,你有時間在這里發火,還不如用點心再回「陳氏會計事務所」里找一找,或許關鍵就夾雜在某些看似無用的帳簿里。」
「帳簿?」士奇驀地靈光一閃。那一夜,闖進琦歡家里的小偷,要偷的也是帳簿,莫非……
「是啊!必鍵是數字,而會計事務所里最多的就是記滿各種數字的帳冊,也許其中一本就是另一半資料,只是放得太顯眼了,你沒注意到。」
「的確,我是疏忽了。」士奇陰鶩地挑高了眉。「我知道另一半資料在哪里了,我立刻去拿。」
「喂!小心一點兒,有匡說,你最近有……」風江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士奇狂飆的身子已旋出了總部,玻璃大門微微震動,風江望著那遠揚的身影,無奈輕吐口氣。「血光之災!」
「他听不到的。」金迷在他身後惡意地詭笑。
「金迷,士奇就像是我們的弟弟一樣,沒必要對他這麼嚴苛吧?」
「誰教小表這麼驕傲?」
「士奇只是比較注重肖像權。」風江搖頭嘆笑。
社里每個人都知道金迷拿他們的照片去賣錢,還真給她撈了一大票,沒辦法,誰教「神風萬能社」里臥虎藏龍呢?
大伙兒對她不擇手段的A錢方法,早看開了,沒人理她,獨獨士奇,這從美國回來的小弟弟,硬是跟她吵那什麼肖像權、人身自由的,害得金迷損失了一大筆,兩人的梁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擋人錢財八代衰!」金迷抑頭,鼻孔朝天道。「臭小表,活該!」
「是壞人姻緣吧!」風江在心里咕噥,卻也不想扯進這場男人與女人的戰爭。開玩笑,會八代衰耶!誰敢理啊?
士奇急急忙忙地趕回公寓,準備從琦歡口中問出「黑皮帳冊」的事。
電梯停在四樓久久不下來,他的心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一股不安在心底深處累積發酵。
「搞什麼鬼?」不耐地一拳捶向電梯門,顯示電梯樓層的燈竟開始轉變了。」原來是欠揍!」
他唇角微揚,漾出一抹輕邪飛揚的淺笑。
然而電梯門打開,走出來的人兒卻當場冰凍了他臉上的笑容。
尤其當士奇看到她手上拿著的東西時,那股不安整個在他心底炸開了。
「咦?士奇,你溜班喔。」陳芝雯洋洋自得地笑了,她手中還拿著一本簿子,黑皮為底、金條瓖邊。「放不下琦歡是吧?沒關系,我能了解,熱戀中的情侶嘛,誰不希望日日夜夜不分離,生不同食、死同穴,你快去看看她,我先走了,拜!」
士奇望著她火焰般背影刮出公寓,這個有著一雙狼眼的女人,她說什麼?生不同衾、死同穴,難道她對琦歡做了什麼?
一剎那間,他的心髒停了,急沖進電梯,直上四樓。他感覺全身的血液激動得像要爆裂他的身體。
不會的!老天不會如此殘忍,奪走這樣一個天使般的女人,她會平安無事的,是不?
他安慰自己,一腳離開四樓B的大門,直沖進她的臥房。
「士奇!」琦歡正在作畫的畫筆掉了下來。「什麼事這麼急?干麼踢門?」
「哈……」他氣喘吁吁地倚著牆彎下腰,情不自禁放聲大笑。「哈哈哈……」
他真的是被嚇傻了,陳芝雯不是那種會讓自己的雙手染上血腥的人,她沒那麼蠢。
「士奇!」琦歡被他的異常嚇壞了,猛地跳起身,卻撞得桌上的畫冊、鉛筆掉滿地。
「小心點兒!」士奇一箭步沖過去扶她坐回床上。
「你沒事吧?」她憂心忡忡伸手探向他的額頭。「你的臉色不太好耶!」
「只要你平安,我就沒事。」他把她的手緊緊捉進懷里,前一刻,他的心髒真的差點停了。
「連大門都出不去,我還能出什麼事?」她不悅地嘟起嘴。「除非我掉進馬桶里了。」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呢?」他大笑,彎腰幫她撿起散了一地的畫紙。「畫些什麼?」
「啊!不要看。」天邊的晚霞倏地渲染上她透明的粉頰。糟糕,又忘了收起,討厭,琦歡一著急,又差點摔下來。
「你別緊張,我又不是沒看過。」士奇調侃似地揚高了眉。「奇怪,上回我看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全破了?」
她臊紅著臉低下頭,怎麼好意思說,就因為被他看見了,她才一時沖動將它們全撕下來,想要毀尸滅跡。
結果一下午忙著整理老板交代下來的帳冊,忙昏了頭,居然把原先準備做的事情全忘了。
土奇把所有的畫紙全撿了回來,卻被其中一張奪住了目光。
「這一張我沒看過,你什麼時候畫的?」
琦歡抬頭瞄了一眼道︰「昨天中午。」
他瞪大了眼,筆直的視線緊鎖住畫紙。那上面繪了一輛疾駛而過的福特汽車側面,雖見不到車牌,駕駛者也不清楚,但他卻發現了開車人脖頸上一點心形閃光,好熟悉的東西,他在哪里看過呢?
「琦歡,這是不是那天擦撞你的車子?」
「你怎麼知道?」她只是閑著無聊,隨筆亂畫,其實當時天很黑,那輛車子又開得飛快,她根本沒看到多少。
「我能未卜先知啊!」正經不到兩秒鐘,他又開始逗她了。沒辦法,她嬌嗔的模樣太可愛,總令他日思夜想,時常懷念。
「無聊!」她噘起嘴,作勢搶回畫紙。
「等一下!」他大掌一伸,隨即鎖住她兩只手,將她拉進懷里。「別急著吊豬肉嘛!你先告訴我,你畫的這一點心形亮光是什麼?」
「哼!」討厭他的霸道,她把鼻孔仰得高高的,故意不理他。
「喂!發脾氣啦?」士奇拿下巴頂頂她的頭。「真不理我?」他突然詭異一笑,將畫紙夾在腋下,空出來的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琦歡憋得滿臉通紅,直在他懷里急扭著。
「唔!」這種游戲不大安全。士奇被懷中溫潤的嬌軀磨蹭著險些著火,只得趕緊放人。
「討厭,好難過耶!」得之不易的氧氣沖入鼻端,琦歡貪婪地張大嘴巴急喘。
听她干澀的嗓音里帶著啜泣,士奇頓感不忍,心疼地輕拍她的背脊,幫她順順氣。「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開這種玩笑了。」
「也不準再欺負我!」她轉頭看他,晶瑩的淚珠掛在粉女敕的桃腮上,楚楚可憐的俏模樣,看得士奇心髒一窒,差點忘了呼吸。「喂!」听不到回答,她又嘟起了嘴。
「是,遵命!」雖然有點舍不得,但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就要算話,他還是放棄了懷中的軟玉溫香,乖乖起身,行了一個舉手禮。
「好吧!」她清清喉嚨,浮著笑意。「我告訴你那點心形閃光的意思好了。」
「快點。」一提到工作,他的神經就緊繃了。
「其實我也無法確定那是什麼,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也沒看清楚,只是隱約一點閃光在跟前晃了一下,我在猜,那可能是駕駛人脖子上戴的項鏈吧?」
「項鏈嗎?」士奇慢步踩到落地窗前,如果是金屬制的東西,被燈光一照,是有可能造成那種反射,就像……
正思考著,遠遠一點不斷襲進的閃光卻攫住了他的注意力,不祥的預感敲響心底的警鐘,他臉色倏地大變。
「趴下!」他猛然回頭,用力將床上的人兒一推,琦歡嬌小的身子飛出了臥房,直接被送進斜對角的廚房里。
士奇的身體再順勢滾進,在經過門邊時,同時踢上了臥室與廚房的門。
轟!一陣天搖地動,四面窗戶被炸得噴飛出去,摔得粉碎,連同廚房的鋁門都禁下住震湯,爆裂成四塊,硝煙彌漫中,四樓公寓已毀得滿目瘡痍。
靜默彷佛黎明前的黑暗,滾滾席卷住整片空間,霎時,落針可聞。
良久,直到一堆碎裂家具震湯了兩下,砰!士奇抱著頭,沖破沉重的阻礙,跳了起來。
「琦歡——」他憂心忡忡,炸彈來得太快,來不及帶她逃生,這順手一推,幫她月兌離危險區,卻不曉得將她推到哪兒去了。「琦歡,你在哪里?有沒有听到我說話?」
飽經摧殘的破敗公寓里,只聞他的喊聲四下回湯,四處東一堆、西一堆的碎裂家具中,卻瞧不見她的身影。
「你可千萬別死啊!」他心急如焚。「琦歡……」龐大的身軀帶著海嘯般的威力再次肆虐殘破的公寓。「你在哪里啊?」他瘋也似地清除每一處阻擋物,拚命地找她。
「琦歡……你沒事吧!」搬開一個櫥櫃後,她就壓在下面,小小的身子浮潛在血海中。瞬間他的心像給雷擊中,憤怒之火在每一個細胞中點燃。「琦歡——」
士奇很生氣,非常非常地生氣,虎目圓睜瞪著社里的伙伴,他們會來,表示早料到這場爆炸案,卻不告訴他,教他去當人家的炮靶子?
「真巧啊,各位——」他咬牙切齒。「救護車才進醫院,你們就已經等在急診室門口了。是想來看看我死了沒,好替我收尸嗎?」
「你這個月還有劫難,自己小心。」陰有匡皺著眉,早就警告過他的,他卻不當一回事,能怪誰呢?
這話好熟悉,他似乎在哪兒听過?士奇沉吟片刻,可惜還是想不起來。
「有匡,你別每次都說些神秘兮兮的話,那麼會算,就直接把劫難發生的時間、地點告訴我,我自然避得開。」
陰有匡閉嘴不語,他是卜筮者,又不是神!
「教不乖的臭小表。」玉司神瞪他一眼,甩袖離去。
「喂!姓玉的,有膽你再說一遍。」士奇在他背後揮著拳頭,玉司神還是一樣,冷漠得教人討厭。
「攻擊你們的火箭筒已經在對面大樓尋獲,我調查過了,是地下兵工廠的產品,出處不明,士奇,你有看到發射的人嗎?」風江難得收起了溫和的笑容。
「沒有,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士奇搖頭,不自覺攢起了濃眉。
炸彈攻擊的是琦歡的公寓,顯示來人要殺琦歡的決心。
原本他一直猜測,琦歡近日踫到一連串的意外都是陳芝雯下的手,為的是那本「黑皮帳冊」。
但如今帳冊已經被陳芝雯拿回去了,為什麼還非置琦歡于死地不可?
「那間公寓整個都毀了,你居然沒死,只是受了點擦傷,簡直是奇跡。」金迷感到不可思議。
「我遠遠看到炸彈飛過來,就立刻跳進距離爆炸區最遠的廚房里了,當然沒事。」士奇對于別人不信任他的身手,略顯不悅。
「怪物!」金迷一翻白眼。
「士奇,你確定你真的沒事?」蕭士誠很擔憂,跟他一起送過來那個女人腿都斷了耶!
「廢話……呃!對了,琦歡呢?」士奇想起她一頭一臉血的模樣,體內的血液都快沸騰了。
「還在手術室里,她的腿斷了。」答案從病房門口飄進來。
士奇愕然迎上這位陌生的訪客。「你是誰?」
「宮昱!」那是一個很俊俏的男人,長身玉立,眉眼間盡是藏不住的精銳。
士奇懶懶地看了他一眼,他就是陰有匡決定錄取的新人啊!素質似乎不錯,不過他對男人沒興趣,倒是琦歡的消息令他驚愕。
「你說琦歡腿斷了,那她……」
「沒有殘廢的可能!」宮昱淡然地回答。
又是一個惜言如金、講話毒辣的家伙,「神風萬能社」快變成「怪胎集中所」了,士奇不免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行業。
「那就是沒事嘍?」
「如果斷了一只腿、兼破相不算的話。」宮昱聳聳肩。
「你是說,她的臉……」士奇猛然地跳起來,揪住爆昱的衣領。「她……毀容了?」
「臉頰上添了一道疤……」
「有沒有辦法補救?」士奇蒼白著面孔,向來光燦的瞳孔瞬間陰沉得有如萬年寒冰。「該死——」用力推開宮昱,他一拳擊向床板,硬實的木板抵不過怒火暴烈出來的拳風,剝!應聲斷成兩截。
「別這樣,士奇!」金迷沒看過這般被怒火灼身的男人,像噴火的暴龍,一時駭慌了手腳。「快阻止他,他會傷了自己的。」她急向身邊的同伴求救。
「是我害了她!」士奇憤怒地嘶吼!
她的麻煩都是從他們相遇後才開始的。如果他不搬進她隔壁、如果他不調查陳芝雯、如果他不混進「陳氏會計事務所」……她臉上天使般純真的笑容永遠不會褪色!
他愛她,卻害了她,可惡!他恨啊——
「是她害了你才對,炸彈瞄準的是她家。」風江抱住他四處噴火的身子。「你已經救了她一命,你不欠她什麼。」
「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士奇咬牙切齒。「她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平凡又柔弱,怎麼會有人用炸彈狙擊她?是我拖累她的,我的出現使她成了絆腳石,才會有人想殺她。」
「士奇!」風江著慌地抱緊前一刻還噴著火的士奇,下一秒竟陰惻惻地詭笑出聲。「別這樣,等我化驗過那具火箭筒後,大概就會有線索了。」
「不必了,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他要親身、用自己的雙手為琦歡復仇。
「可是你的傷……」風江還是不放心。
「別擔心,像這種小傷舌忝一舌忝就好了。」士奇張狂大笑。那張面容竟如惡魔般瘋狂、殘暴。
病房中沒人敢發出一丁點聲響。連向來最愛與士奇斗嘴的金迷都緊緊閉上了嘴,冷汗濕透了她的襯衫。
士奇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那個敵人真是笨,居然會惹怒一座休憩中的火山,他不知道岩漿迸裂的可怕,那將是毀天滅地的狠絕。
寒月孤星,夜半的醫院更顯陰沈。
士奇獨立在琦歡的病房外,沒為她報仇前,他沒臉來見她。
直到今天,他單槍匹馬挑了「青幫」,根本不需要證據。
只要一雙拳頭,打進「青幫」總部,翻查他們做買賣的紀錄簿,果然看到「收取訂金一百萬,以炸彈攻擊殷琦歡的家,事成之後再收尾款一百萬」的字樣,他二話不說,沖上前去,發飆了。
這場架整整打了一天,他手臂、背部各挨了一刀,但他沒死,可「青幫」卻徹底從道上除名了。
沒有人可以動他的人,他們以為他「小表」的綽號純粹是因為他年紀最輕而得來。可有一句話,他們忘記了——閻君好見,小表難纏!因為他是「小表」,所以他是最難纏、最可怕的左士奇。
緊急處理過傷口,他來到琦歡的病房門口,這會見他終于可以抬頭挺胸去見她了。
一只大掌握住門把,很難形容心底這股苦澀交集的沉重感是什麼滋味,這三天來,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她,但事到臨頭了,他卻猶疑不前。
他很害怕,怕會看到一張絕望、憔悴的容顏,那會使他心碎!
憶起她的淚,澄澈透明的珍珠曾經滑過同樣晶瑩粉女敕的俏臉,那時的殷琦歡是那樣地楚楚動人、惹人心憐。而今……
他在乎的不是她的容貌,最難堪的是這樣一位軟弱女子,該如何撐過破相的可怖?她會不會已讓流言給拖垮了?萬一……心中一痛,他不敢再往下想。
悄悄扭開門把,一眼就好,他要確定她沒事。
「什麼人?」輕脆的嗓音響起,琦歡掛掉電話,靈動的水眸對上他。「士奇!你來了啊?快進來。」她剛才正跟老板通電話,意外發生的太突然,來不及向公司告假,很多工作也未能做個交代,不談清楚,怕會給公司帶來麻煩。
門扉洞開,士奇驚愕的忘了來意,她外表看起來好極了,除了有些傷後的虛弱外,不見半點突遭變故的憔悴。
「你……你好嗎?」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嗯?腳有點不方便,」她笑指著被高高吊起的右腿。「我很好,還沒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那根本不算什麼,我……」伸手撫上她頰上白色的紗布,刺目的白遮住了她的半邊容顏,殘忍地宣誓著她毀容的事實,他的心在滴血。「對不起,我說過要好好保護你的,卻沒做到。」
她眼底閃過一絲落寞,禁不住苦笑。「很難看嗎?」
「不,很好看!」他月兌口而出。
「這道疤很好看?」她愕然問道。
「啊!」他猛地搖頭。「不是……疤不好看,不對……我是說你還是一樣地好看。」
「呵!」她淺笑。「沒關系,我並不是很在意容貌,也許……或者這是我說謊的報應。」
憂傷的容顏低垂著,住院這幾天,琦歡想了很多,無可否認地,當初編出「左士奇」這號男朋友,除了躲避姑姑們的逼婚外,最大的原因是想滿足心中的虛榮,想讓她們知道,她殷琦歡不是沒人要,她的男人比誰都優秀、能干。
但作夢也想不到,世界上真有這樣一個男人,而更諷刺的是,她夢想中的王子,卻如此年輕。
他是上天為了別的女人特別制造的,但她卻鬼迷心竅地傾慕著他,一場酒教她糊里糊涂地表白出心意,而他居然接受了,不敢想像的幻夢意外成真,可她的心卻惶惶然,無一日踏實過。
丙真她一連串的貪心終于受到了報應,引來一堆意外與災禍,甚至連累了他。
「我得向你道歉,因為我而害你受傷。」現在她想通了,她已經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女孩,沒資格作白日夢的,她有更重要的現實生活要過。
「不是,我……」向來靈敏的口舌,竟在這緊要關頭發生障礙,士奇恨不得掐死自己。「我沒關系,只要你沒事就好。」
「謝謝你!」突來的溫柔令她又差點陷溺情網里。琦歡強自鎮定說︰「等回去之後,我一定要跟姑姑們徹底談清楚,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是不是听錯了?你還想回那間公寓?」她不怕死嗎?
「當然,那是我的家。」也是她那早死的老爸唯一留給她的紀念品,豈可輕易放棄?
「那里都炸毀了。」
「清掃一下,再買幾件克難家具,還是可以住人的。」
「你不怕還有殺手躲在里面,伺機要你的命?」他的本意是關心她的,但他卻說不出求人的話,只好嚇得她改變主意。
「這……」琦歡臉色一白。「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想要我的命?我一沒錢、二沒勢、更沒有背景,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上班族啊!你想,他們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她的腦子是用稻草做的嗎?士奇朝天一翻白眼。
「那顆炸彈瞄得很準。」
「呃……」她默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在那里出生、長大,她的天地只有那間小鮑寓。一旦離開那里,她又該何去何從?而且大樓里還住了她所有的親戚朋友,她忍心舍得下他們嗎?
「你搬去跟我一起住吧!」被她嚇夠了,既然放心不下,不如將她鎖在身邊,由他貼身保護著。
「什麼?」她訝然。
「我說,你暫時搬到我家去住。」
「可是……我們非親非故的……」
「那又如何?」如果她要的是名分,很簡單,結婚證書簽一簽就是了。什麼東西都比不上她的生命安全重要。
「等一下!」他還年輕,可以沖動,但她不同,她有責任警告他莽撞行事的後果。「你知道我若是真的搬進你的公寓,將引發什麼樣的流言?姑姑們再也不會相信我們是清白的,以後你就永無寧日了。」
「你以為我會在乎那些東西?」士奇回她一抹溫暖的微笑。
她一時楞住了,他是無知得不了解流言的可怕,抑或狂妄得根本不屑搭理那些無謂的雜事。
「我愛怎樣便怎樣,誰管得了我?」他揮揮手。「明天我會再來看你。」
他走了,像狂風暴雨一般,攫祝她所有的感官神思。琦歡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為什麼?這個小她兩歲的男人,卻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戰栗感,不是告訴自己要保持理性與距離,為何總做不到呢?她依然情不自禁怕他、受他吸引。
她有預感從今而後,日子將會有所不同了;一股愉悅與茫然同時襲上她的心,直教她渾渾噩噩地忘了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