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簡單隆重的喪禮正在舉行。
「無塵莊」遭此大劫,六死、二十一傷,可謂是災情慘重了。
雲吹雪沒有參與送葬,因為她是外人,所以留在帳篷里照顧傷患。昭明公主吵著不願離開楚飄風身邊,被成王點了穴道,安置在馬車上。盡避他們是莊子里的救命恩人,但這場大劫本是官家帶來,想起朝廷的腐敗,這些可憐的小老百姓們心里還是不滿的。
楚飄風一臉疲憊地走進傷患休息的帳篷區,在病榻旁找到雲吹雪,她正在喂傷者吃藥。
「小雪。」他伸手招呼她出來。
兩人步行入後山竹林,雲吹雪首先開口︰「發生什麼事了?」
「你待會兒要去錢莊提領銀子吧?」他豎直耳朵傾听四周的動靜。
「是啊!」她扳指數著。「還得請個大夫、買些傷藥上來,另外,我也需要了解一下現在木材、布疋、石料……的市價。」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打算聯絡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找出劫走生辰綱的歹徒?」
「本來是,」他偎近她身邊,低語道。「但錦衣衛並未完全撤走。」
「咦?」她疑惑地瞪圓秋眸回望他。
「早上,我巡視後山的時候,發現有人夜營的痕跡。」
「錦衣衛還在監視‘無塵莊’?」她蹙眉沉思。「但這沒道理啊!成王爺既已一肩擔起尋回生辰綱的責任,錦衣衛好歹該先回京覆個命,為什麼還守在這里不肯離去?」
「而且他們守衛的範圍只在後山。」楚飄風也模不清那些個錦衣衛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
「難道我們後山有寶?」她打趣道。
「如果有就好啦!」他扯扯嘴角。「用不著這麼辛苦借錢來重建莊子。」遠遠地,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楚大哥!」
是昭明公主!
楚飄風眉頭一皺,迅速在雲吹雪紅艷的櫻唇上偷得一吻。
「我先閃了,待會兒你出門後,我會暗中跟在你身後保護你,所以……」他用力捏了一下她的俏鼻頭。「別每次遇到事情就自個兒強出頭,免費奴才在這里,煩勞你喊一聲,我隨傳隨到。」
「快滾吧!」她一手拍掉他不規不矩的狼爪。「我可不是那些個易摔易碎的瓷女圭女圭,你瞧清楚點兒。」
「我知道。」他皮皮地摟住她縴細的腰肢,再吃一記女敕豆腐。「可是人家擔心你嘛,傷在你身、痛在我心耶!」
像是蜜糖灑在她心頭,香甜的滋味,令雲吹雪又嬌又羞。
「神經病,惡心死了!」
「這是我的錯。」他突然伸出舌頭輕舌忝了一下她艷紅的唇。「我的口水吃得不夠多,才會產生這種惡心的現象,改天有空時,再多喂你一點。」
「楚大哥——」尖銳嗓音的主人已然現形,昭明公主跑得氣喘吁吁。
「不閃不行了,記住我的話,知道嗎?」他留戀地再親她一口,幾個起落消失在竹林里。
「楚大哥!」昭明公主追到時,已不見楚飄風的身影,氣得她猛跺腳。
另一旁的雲吹雲見楚飄風都溜了,她可也不想留下來跟這個刁蠻公主玩吃醋游戲,腳底抹油,也準備走人。
「等一下。」昭明公主卻似看穿她的心思,一轉身擋在她面前。「你剛才在這里跟我的楚大哥說些兒什麼?」
「山莊重建事宜。」一開始是的,後來……那個促狹鬼老愛乘機吃她的豆腐,此刻一想起,她的臉還是又燒又燙的。
「談建山莊會談到臉紅。」昭明公主跳腳。
「天氣冷,我有些著涼了。」雲吹雪這一說,才發現昭明公主身上的宮裝是既單薄又透明,她第一顆扣子沒扣,露出大抹女敕白的酥胸。
以明朝的保守風氣而言,這位公主殿下可謂是膽大包天了。
被人這樣直勾勾地瞧著酥胸,即使是女人,也叫昭明公主羞紅了花顏。
「你看什麼看?」
「公主殿下,不冷嗎?」清晨的溫度是偏低的,雲吹雪穿了兩件都還覺得寒,看昭明公主穿這樣,她骨子里都幫她發顫。
「不……不冷。」昭明公主倔強地開口,語音卻有點抖。
「好吧!」人家高興就好,雲吹雪也不想管,她轉身步出竹林。
「喂!」昭明公主小跑兩步又擋在她跟前。「你等一下嘛!」
「公主殿下有什麼事嗎?」她酷酷地繼續走。
昭明公主很少遇見不懼權勢、不買她帳的人,數年前踫到一個楚飄風,就對他鐘情至今,現在再遇到雲吹雪,一樣地酷,在慍惱的同時,心里還是敬佩的。
「你听我說嘛!」
「你已經在說了。」
「那……我問你,你跟楚大哥是什麼關系?」
「朋友。」雲吹雪答得簡單。
昭明公主可不是瞎子。瀟灑不羈、最怕麻煩的楚飄風會容許一名女子長伴左右?說沒問題,鬼才相信!「只是朋友?」
「當然。」
「那為什麼……你們兩個……」昭明不好意思說出看到他們摟抱親吻的畫面。
「成王爺呢?」雲吹雪被纏得好不耐煩,挺奇怪那跟昭明片刻不離的成王到哪去了?
「表哥回京了。」昭明跺腳。「我不管啦!不準你轉移話題。」
「你說了一堆根本沒把話題點明。」
欣賞是一回事,但雲吹雪的冷淡卻刺傷了昭明的心,她霸道地宣示著。「雲吹雪,你听著,楚大哥是我的,不準你搶走他!」
好個率真的小女孩!雲吹雪忍不住失笑。
「這話你應該去跟楚飄風說吧!」
「我是來警告你,五年前我就先看上楚大哥了,那時候因為我年紀還太小,不能跟楚大哥在一起;但現在我長大了,楚大哥是我的!」說著,昭明故意挺起胸膛,向情敵展示出正在發育中的玲瓏身段。
原來如此,所以她才會不懼寒冷,穿成這樣……一股笑意在雲吹雪肚子里發酵,若非顧忌她公主身分,她真的會笑翻過去。
「我知道你長大了,但你告訴我沒用,楚飄風還是不知道。」
「是啊!楚大哥老當人家是小妹妹!」昭明頹然地低下頭。
這小鮑主倒是個性情中人,雲吹雪反而不好意思再逗她了。
「沒辦法,他現在太忙了,沒心思注意其它,你總得等他有空閑時,再來跟他談這些,是不?」「雲姊姊,你可以幫我嗎?」昭明眨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美目望著她。
「這……」雲吹雪為難地低下頭。
「雲姊姊……」
任誰被這樣一個天真可人的小女孩懇求,都要投降的,雲吹雪當然也不例外,她無可奈何地頷首。
「我會告訴他你已長大,但結果如何可不保證哦!」
「謝謝雲姊姊!」昭明快樂地跑走了。
留下雲吹雪獨自一人慢慢踱著步。這事若被楚飄風知道了,非氣死他不可。
其實,她踢著路面上的小石子,心里也是不好過的,喜歡他的感覺再也壓抑不住,很高興他們的愛慕是相對的。
但對于這份情,她卻沒有把握。在未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只要一有回去的機會,她勢必得拋下楚飄風一個人獨行,屆時——
拋得下嗎?她苦笑,光想就覺得心頭一陣陣撕裂的痛,一旦分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得下去?
楚飄風打扮成小廝跟在雲吹雪身後進了城。
他們先去錢莊提領了一部分的錢,讓同行的總管領著幾名壯丁去買些日用品、衣物、藥材、燃料……之類的東西,先運上山。
接著雲吹雪委托錢莊老板介紹幾位木材行老板和建築商們,大伙兒聚集在迎賓酒樓里商討重建「無塵莊」。
她說這叫「工程競標」,楚飄風沒听過,只好乖乖站在最後面,看她玩什麼把戲。
幾位大老板一看「無塵莊」竟派出個女人、以公開議價的方式和他們談生意,一來看不起女人,二來覺得受到了侮辱,都紛紛走了。剩下的四、五人,他們是屬于中型商行的老板,比較沒本錢耍派頭,他們只想知道這椿生意是否真有利可圖,對于雲吹雪的身分倒不那麼計較了。
「雲姑娘,你這樣做是破壞市場啊!」一個中年男子笑道。
「我只要最好的,當然我的報酬也絕不會少。」她輕啜一口甘甜的龍井續道︰
「我不會只做一趟生意,從今以後‘無塵莊’會打開大門,廣迎外客,我相信你們跟我合作絕不會吃虧。」
「我們怎麼知道你‘無塵莊’現在還有本錢做這趟買賣?」大伙兒均知莊子遭難的事,懷疑是在所難免。
「陳老板若擔心,我可以先付訂。」雲吹雪指著一旁「福盛錢莊」的老板道︰
「周老板可以為我證明,我有多少資金可供運用?」
其它人紛紛望向周老板,他輕咳兩聲道︰「雲姑娘持有金龍印一顆,總共可以動用的金額有兩百萬兩。」
「喝!」留下來的老板們,個個面面相覷,兩百萬兩可以買下一座城了!
「雲姑娘打算怎麼做?」
「我希望你們可以報價給我,幫我估量看看,重建莊子大概得用些什麼材料?
經費多少?建好後的模式如何?好讓我心中有個底。」
「但這麼大一筆工程不是我們任何一家商行單獨吃得起的!」
「你們可以合作。」既然這些人已經動心,雲吹雪也不打算泄漏太多機密,她緩緩起身。「兩家、三家一起合作,我都不反對,當然,我不會只找你們,想要這椿買賣的人多的是。」
「你放心吧!雲姑娘,我們做生意是童叟無欺,絕對會開出一個最公道的價錢讓你滿意。」
「那雲吹雪就先謝謝了。」她輕輕福了個禮。「三日後我會在莊子里公布得到這椿買賣的人,請各位務必賞光,讓‘無塵莊’請一杯水酒。告辭。」「你可真厲害!」出了酒樓,楚飄風笑得邪氣。「那幾個大老板被你耍得團團轉。」
「多謝夸獎!」她鳳目圓瞪,豈會听不出他話里的揶揄。
「生氣啦!」
「不敢!」她越走越快,不理他在身後苦苦追求。
「喂!」直到出了城門,轉入山間小徑,楚飄風才敢施展輕功,一個飛蹤擋在她身前。「小雪,別惱了好不好?」
「不敢惱,省得被人說我氣焰太熾,欺壓了你楚大俠。」她也知道自己太過強勢,然而別人怎麼說她都不在意,但面對他的左一句精明、右一句厲害,沒來由的,她心里就是不痛快。
「我還沒說完呢!」他嘻皮笑臉伸手摟住她的腰,趁著四下無人的空檔偷親一口紅艷欲滴的櫻唇。「真高興我找到一位才貌雙全的好姑娘,謝謝你!」
雲吹雪低垂著螓首,沉默良久。
「我……不懂得溫柔……」
怯怯低語听進他耳里,已是化鋼成水的溫柔。楚飄風輕啃著她的耳垂。
「你這樣子已經很好了,我喜歡自然的你。」
她訝然抬頭,粉頰上紅潮翻騰,瞧得他心癢難耐,情不自禁低下頭,攫住那甜美的香津。
他常愛吃她豆腐、逗她冷艷的面容綻放出春花似的笑容,但這樣如火激狂的熱吻卻是第一次。
她的唇被他緊緊吻住,玲瓏身軀被他抱在懷里,旋進那濃翠綠蔭的密林中。
他讓她的背抵在樹干上,才開始用力、專心地品嘗她的滋味。勇猛的舌肆無忌憚在她柔軟的唇腔里翻攪,幾乎直達她靈魂深處。
她的背感覺到粗糙樹皮的磨蹭,又痛又麻,而前胸在他火熱的懷抱下,高溫可以酥融全身筋骨。
唯一的涼泉在他嘴里。她像個正在學步的嬰孩,笨拙地模仿他的動作,輕舌忝、吸咬他的唇與舌。
听到楚飄風壓抑粗喘的低呼,接吻已經滅不了他體內翻涌的欲火,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激烈地渴望著她。
帶電的大掌沿著交叉的衣襟伸進她雪白的嬌軀里,一手攫住她渾圓的玉峰,更強大的一股悸動竄過他的背脊,在他下月復部悶燒起一口沖天烈焰。
雲吹雪的腦子里一片空白,任憑他啃咬著她雪白的頸子,隔著衣衫、狡猾的舌描繪出她胸前蓓蕾的花樣。
「啊……風……」她化成柔柔春水,完全癱軟在他有力的懷抱里。
直到他體內野性的直覺突然覺醒,他趕緊拉好她凌亂的衣衫。
「風!」乍然由激情中回轉,雲吹雪一雙迷離美目里依然嫣然。
「待會兒見到人,要記得說謝謝知道嗎?」因為楚飄風從不自喻為君子,但若非這幾位不速之客的干擾,他一定會在這里要了她,盡避這可能會傷害她……
「怎麼了?發生——」她話說了一半,亦察覺出密林里的異常安靜。
「好閑情、好逸致。」林子里走出一群黑衣蒙面人,個個殺氣騰騰的。
看得楚飄風直皺眉,一向清靜的「無塵莊」最近是撞上了什麼災星,一堆凶神惡煞盡往山上跑。
「各位大哥是哪個耗子洞里鑽出來見不得人的小老鼠,不知攔住在下的去路有何貴干?」
他問得辛辣,人家回答得也有意思。「閻王座下,勾魂使者,奉命來取兩位的性命。」
「唉!」楚飄風裝模作樣地長嘆一聲。「為免這些個跳梁小丑玷污了你潔白的玉手,我送你上樹頂看風景如何?」
「不要!我又不是一捏就碎的瓷女圭女圭,何況人家指定的名單上也有我,我才不做膽小表。」雲吹雪倔氣得很。
「可是我會擔心你啊!」他可憐兮兮地說著。
如果他罵人,她就可以更據理力爭了;無奈他看準了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每每在爭執時,就用這副死皮賴臉的可憐相堵住她的反駁。
「好不好嗎?」他猛地摟住她的腰。「只要你少掉一根頭發,我的心都會疼得碎掉的。」
「你……惡心!」她含羞帶怯輕捶他的胸膛,面對這樣的人,再精明厲害也是沒轍。
楚飄風一張嘴咧到耳朵旁,早知道外表強悍的她,有顆再軟不過的好心腸。目的達成,他輕輕松松抱她躍上大樹頂。
「姓楚的,你想逃嗎?」一枝利箭發自黑衣人的手里,直射半空中的楚飄風與雲吹雪。
「別這麼急嘛!小老鼠。」楚飄風彈指擊落飛箭,安置好雲吹雪,輕撫她如玉潤澤的粉頰。「別擔心,我很快就可以解決他們。」
「嗯!」她依然有些氣悶,跟他在一起的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她不喜歡這樣,卻也無力控制了。
目送楚飄風飛身落地,知道他所言非虛,那群黑衣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是有自傲的本錢;凝視他颯爽的英姿,她心頭的悸動更甚。
最近老是這樣,目光不由自主追著他轉,記得剛認識的時候很討厭他的,不正經、像個小無賴。
但他救了她,不求任何回報地照顧她。在武當山的那段時間里,感受到他點點滴滴的關懷與溫柔,寂寥的養傷日子也變得多彩了起來。
心情第一次為他而波動起于「無塵莊」的劫難,知道他救危扶難、出錢出力,感恩的心一下子變得欽敬、仰慕了起來。
加上他的知情識趣、不拘小節,不似一般凡夫,盡會壓抑、挑剔女子,他逗她、損她、卻也包容她。
與他相處,恍似在和煦春風里,悠游、自在又舒坦。也因此月兌軌的情再也不受控制,放肆狂奔。
但……他們有「未來」嗎?那兩個字對她而言幾乎與「絕望」同義,所以她從來也狠不下心拒絕他;因為不只他想要她,她亦是迫不及待地渴望著他,只希望在分離來臨前,留下一點點美好的回憶也好……
「小雪——」楚飄風突然大吼,驚醒沉思中的她。
愕然回首,一名黑衣人已侵近身旁,亮晃晃的大刀迫在眼睫。
雲吹雪急退,躍下大樹,倚仗的是他絕對會接住她。
楚飄風果然不負所望,身形如飛鵠展翅,筆直地躍上半空,接住她。
然而偷襲的大刀卻未曾放棄,依然緊追在後。
楚飄風只得一手環住她的腰,用另一只手去抗拒大刀的進逼。
雲吹雪趴在他肩上,注意到另一枝飛箭直襲他背心而來,而專心應付大刀的楚飄風卻已無暇他顧了。
避不了箭氣逼人,在利箭逼近他背心的瞬間,她想都不想便徒手撥開它。
箭勢是給撥歪了,但余勁未歇,反而擦過她的手臂,帶起一溜血珠,射入身後的大樹干里,入木三分。她臂上噴起的血珠濺上他的臉。楚飄風只覺那點紅,比火炭還燙地直烙進他的心坎里。
飛旋的身形一落地,他憂心忡忡地查看她的傷勢。「小雪,你……」
她皺眉,回以一抹勇敢的神色。
「我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
瞧見她紅艷艷的櫻唇有些兒白了,他的心是揪緊的痛。所有的怒火全發向那些該死的黑衣人。
楚飄風心地善良,行走江湖多年,向來本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行事方針,少開殺戒。
但今朝為了雲吹雪,他深邃的黑瞳被鮮血給染紅了。
「你、們、找、死!」一字一頓,配合著凌厲殺招,踫上的黑衣人無不斷骨折臂。
他頓時殺紅了眼,但雲吹雪卻見著心痛。他一向討厭見血,不論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如今為了一時意氣痛下殺手,待怒火消退後,他一定會自責的,怪自己仗武欺人。
見一群黑衣人已折傷得差不多,她不得不出手干預。
「風,可以了,你快住手!」
楚飄風氣喘吁吁地停下了攻擊,痛恨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卻更心疼她臂上的傷。
「小雪,你的手……」
「我說了,只是皮肉傷而已,不礙事的。」她笑著安撫他,復轉向黑衣人。「你們還不快滾?」一個男人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才揮手要大伙兒走人。
那個深惡痛絕的眼神叫雲吹雪心下一驚,怎地她覺得這雙眼似曾相識。
她喊住欲走的黑衣人。「等一下,你們不把受傷的同伴一起帶走嗎?」剛剛她稍微注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沒有一個是斷了呼吸的,可見楚飄風雖處盛怒中,卻還是自制地手下留了情。
那男子又瞪了他們一眼,才下命令。「帶走。」
這會兒雲吹雪更確定見過他了,但……會是誰呢?如此熟悉、又如此痛恨他們的人?來到明朝,她還沒機會認識太多人呢!
「小雪,」一旁的楚飄風憂心如焚地扶住她的腰。「我帶你回城里找大夫。」
「不用了,莊子里也有大夫,我們直接回莊就行了。」
「他們只是略通草藥的郎中,我不放心。」不顧她的反對,他堅持地攜著她再度進城。
「霸道!」她在心里低喊,卻也沉浸在這份專橫的溫柔里。
「好了啦,我真的沒事,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清晨雞啼,雲吹雪發現楚飄風還待在帳篷里看顧她,那一夜未眠的雙眼,因著擔憂而浮出些微血絲,瞧得她心疼不已。
草籠里溫著一碗傷藥,楚飄風稍微試了一下,正是適合入口的溫度。
「我等你喝完藥再回去。」
「你昨晚也是這麼說。」他的關懷,她看在眼里、疼進心坎。
「這次是真的。大夫說那枝箭上有毒,雖然只是擦膚而過,但你依然中了毒。
為了解毒,前三帖藥必須每隔三個時辰吃一次,往後是六個時辰一次,連續三天,你體內的毒才能全清,所以,乖,听話,這是第三帖了,喝下它好不好?」
「唉!」她長喟口氣,玉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風,你擔心我,我同樣放心不下你呀!你這樣一天一夜不吃不睡,我瞧著好難過的。答應我,等我喝完藥,你立刻回房休息。
「好!」他點頭。喂她喝下藥,見她緩緩睡下,仔細幫她拉妥被褥,溫柔地吻上她的額。「小雪,你要趕快好起來,知道嗎?」從不知道愛上一個人的心會變得恁般脆弱,但他再也騙不了自己,這早已為她瘋狂的事實。
楚飄風依依不舍地離開她的帳篷,沒發現這幕兩情繾綣的旖旎畫面,全落進另一名多情女的眼里。
昭明公主憤憤不平地沖進雲吹雪房里,用力搖醒她。
「起來,你起來——」
「公主殿下!」雲吹雪睜開困頓的雙眼,訝異于她的出現。「這麼早,你有什麼事嗎?」
「你騙我!」昭明指控道。「你明明說,你和楚大哥只是朋友,那他為什麼對你如此關心,還不眠不休地照顧你,你們兩個……」
雖知這刁蠻小鮑主只是吃醋,並無惡意,但雲吹雪身體不舒服,自然少了耐性勸哄她,不覺冷下了臉。
「楚飄風是大人了,他有行為自主權,誰也管不了他想愛誰、想做什麼事。你若有不滿,何不直接找他去!」
「但……」昭明氣紅了臉。「你明明答應幫我追求楚大哥的,你又勾引他,騙子、大騙子!」
雲吹雪無奈地朝天翻個白眼,她不過應允有機會向楚飄風提及昭明的成長,何時說過要幫助她追夫了?
「公主殿下,幸福是自己努力得來的,誰也幫不了你。況且我與楚飄風本是兩情相悅,何來勾引之說?」
「你……」昭明氣得全身發抖。「好!既然如此,我絕不會輸給你的,我一定會把楚大哥搶回來,你等著瞧好了。」她氣呼呼地走了,雲吹雪呆望著被她撞得搖晃的帳蓬。
「好個單純的女孩!」她忍不住嘆氣。「或許我該自動退出才是。」
與其以這份沒有結果的感情困住他,不如放他魚躍龍門,當上駙馬爺,對他的前程反而更有助益。
雲吹雪的心里更矛盾了,才不過近半月的光景,他們的感情已進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待到分手那一日……結果太可怕了,她不敢想。
可是要她眼睜睜看著他擁另一名女子入懷,不……她用力搖頭,這心痛並不下于生離死別,她受不了的……
「啊!昭明——」遠遠地,晨風傳來楚飄風驚駭的怒吼聲。這可憐的男人正在受罪吧?她微笑著安慰自己,或者她的自私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地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