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情絲的精明厲害,袁青風直到這一日才真實地感覺到。
她找著了因失貞而被休離、只能暫借尼姑庵棲身的梁夫人,三言兩語將她哄進了「絕情苑」。
那種自視貞德的女子一向最唾棄青樓妓寨的,在路上遠遠瞧見妓院!寧可繞路也不願打從妓院門口過,更遑論與風塵女子面會對談了。但嚴情絲卻有辦法順利見著梁夫人,並說服她在苑里長住。真不知她是如何辦到的?
等她安頓妥梁夫人後,袁青風覷了個空檔,再也忍不住滿月復疑惑地開口問道︰「她怎麼肯跟你進‘絕情苑’?」
輕攏雲鬢,嚴情絲吐了口長氣。「因為我了解梁夫人的痛苦。」
「啊?」這答案太籠統了,他無法理解。
明眸流轉!她啟唇嘆笑,灑下一身的輕愁。
「這‘絕情苑’里的姑娘全都有著與梁夫人相類似的遭遇!心意能夠互通,世俗之見便再也做不成屏障了。」
「相類似的經驗?」是指被騙!還是遭休離?
「拿綠衣來說吧!她六歲就給親爹賣人當童養媳,待到及並,與夫婿圓房後.不過一年,夫婿賭博輸光了家產,竟企圖將她賣與青樓還債,她抵死不從,跳崖自盡。是我偶然經過救了她,將她帶進‘絕情苑’的。」
他懂了。總歸一句話,這「絕清苑」里的姑娘全都被男人欺負過,難怪她們日常生活中老是出現仇視男人的言行。
「不是每個男人都這麼壞。」他想告訴她,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傷害她。
她但笑不語。或許真有好男人,但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那個命遇到,這「絕情苑」里全是些苦命女子,她們是沒有那個好運氣了。
「我說的是真的。」見她似乎不信,他有些著急。「拿我手下的弟兄們來說吧!石頭嘴巴雖然不好、大柱子長得一副楞頭楞腦,但他們都有一身好本事;若非本著保護姑娘的心態,你那些姊妹憑什麼使喚他們?他們只消動動手指,就足以拆了這座樓苑。」他沒說大話,四十響馬的威名天下皆知,以尚武聞名的西荻國精兵都敵不過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糧草被劫走,可見其能力。尤其讓他收在身邊的石頭和大柱子,他是打算培養他們做下一任接班人的,其本事怎可能差勁?
這一點嚴情絲也了解,但她們全被壞男人欺負怕了啊!所謂一朝遭蛇咬、十年怕草繩,哪這麼容易就能松開、心結?
「我不想再談那些事了。」她轉身往前走。
「情絲!」他怏一步擋住她的去路,但一瞧見她眼底的痛苦,他就心軟了。「好吧!不談就不談,但你總得告訴我,你跟梁夫人對談的結果。」
「她是被陷害的。」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梁夫人告訴我,那一夜,她喝了一盅梁員外好心端來的蓮子湯後,就不知不覺睡著了。待她清醒,人已在城西,接著家僕尋到她,帶她回梁府時,隱婆已在府里等著。她一進家門,立刻被拖往內室檢查。她雖辯解未遭玷污,但無人相信,又有隱婆作證她已失貞節,梁員外當場就給了她一封休書,將她逐出門牆。而就在同一日里,梁員外娶了新婦。」
「好個無恥惡賊!」袁青風恨聲罵道。
「梁夫人雖貌丑,但賢名天下知,梁員外為了不肯背負休妻臭名,不惜如此陷害發妻,我不會放過他的。」
他瞧著她精光閃爍的眼!里頭有算計、有憤慨、和更多的打抱不平,她是下定決心了!哪怕他找來八匹神駒也拉不回她的意志。
「就算我勸你別沖動,凡事交由我負責,你也不會听吧?」
嚴情絲斜睨他一眼。「這問題我們早討論過了,我不想浪費時間再討論一遍。」
踫了一記軟釘子,袁青風只得模模鼻子傻笑。「好吧!這件事由你負責,但是……」
她秋眸伶俐地鎖住他,一身晶亮芳華令人無法逼視。
他抿唇一笑,附近她耳畔輕道︰「你進行計劃期間,我要寸步不離跟著保護你。」
「寸步不離?」她錯愕的眼圓圓地睜著。他要寸步不離跟著她,那……她想起在山洞里時,他們也是那樣形影不離;吃在一起、睡同一個山洞,而且……第一晚她因為弄丟了衣服,後來雖然又找回來了,但他們總是果程相見過了……喔!懊死,她這是想到哪兒去了?
「不可以,你先前不是那樣說的,我以為……」她著急得有些語無倫次。
「你以為怎樣呢?」袁青風邪笑地瞧著她臉上的紅火直噴個不停,那艷麗的彩霞真是美得奪人心魄。
「以為……」原以為他只是要做名普通的保鏢,如今想來,才知自己錯得離譜;以袁青風不凡的來歷與氣勢,怎可能擔任那種三流角色?嚴情絲垂下眼簾,憐人的嬌羞漾滿一身。「總之……不可以寸步不離就是了。」
「呵呵呵……」袁青風破她難得的羞赧逗得心蕩神搖,忍不住撅唇采擷那彩霞中最紅艷的一點朱唇,品味著那像飲進仙酒似的芳香甜美。
她登時忘了呼吸,大眼眨也不敢眨的。第二次了!他吻了她,為什麼?他為何要吻她?
他的舌在她溫潤的唇間打轉,飽富耐心地等待她為他啟開香唇。
被他的舌廝磨過的地方越來越熱,好象連她身體里的血液都要燃燒起來了。對男人的排斥在這一波焰火中化為灰燼,她情不自禁芳唇微啟,逸出一聲婉轉的嬌吟。
他的舌立刻乘虛而入,滑進她柔軟濕潤的唇腔里。那是一種像要蝕人心骨的感覺,他的舌被她的溫暖包圍著,舒服得似要飛上天。
大異于他陶醉似地閉上了雙眼,她從頭到尾明眸圓睜,那雙蓊水秋瞳里倒映著他清俊的五官,還有他臉上著迷于她的神采。
她不懂,親吻是如此美妙的事情嗎?她沒有過太多這種經驗,一直以來她都是對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然而她的心卻開始坪枰亂跳了起來。她的手掌緊貼著他厚實的胸膛,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他的體溫正在上升,而她……她變得好奇怪,頭腦暈肢、全身軟綿綿的!她想她大概是生病了。
他的大掌緊跟著撫上她白晰粉女敕的頰,那似水般的膚觸叫他忍不住想將她掬在手心里,一生守護著。
「情絲……我要你,情絲,我要你……」
他的呢喃鑽進她耳中,她渾身一顫,娘親死前的遺言驀地流過、心坎——「不要相信男人、永遠不要相信男人……」
她的身體逐漸冰冷,寒意激起她一波緊接著一波的抖顫。她知道,袁青風並不壞,但他終究是個男人,一個可能陷女人于萬劫不復之地的可怕男人,而她又怎能與他做出這種事?
她忍不住用力推開了他,慌不擇路地往前跑。快逃!她一定得快點兒逃離他身邊才行,否則黑暗又要攫住她了。
「情絲!」袁青風詫異地望著她倉皇而逃的背影。這是在干什麼,他咬了她嗎?!明明前一刻鐘還吻得好好的,不過眨眼時間,她又將他當成洪水猛獸了。
她到底是哪里有毛病啊?他拒絕繼續被當成傻子要弄。
「情絲!」長腿一邁,他迫在她身後而去。
「大事不好了,老大!」
在「情絲樓」前,石頭和大柱子一臉慘白地擋住袁青風迅如風轉的步子。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別煩我。」袁青風一手推開兩名屬下,踏上「情絲樓」的台階。他急著要找嚴情絲問清楚,她對他究竟是什麼感覺?時溫柔、時畏懼的,他被耍弄夠了,拒絕再玩。
「問題是人命攸關的大事,高個子來也頂不住啊!」石頭有個壞習慣,一緊張就容易廢話滿嘴。
大柱子沖上前去拉住袁育風的衣袖,掏出一張小紙條念道︰「三公子的飛鴿傳書,上頭說陪仇將軍駐守邊關的紫藤大小姐給西荻兵捉去了,用以威脅仇將軍開城投降,但是仇將軍拒絕,西荻國遂將大小姐綁在城門口,言明三日內仇將軍再不投降,便殺了大小姐。」
袁青風頓住腳步,面色一整。「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昨天!」
也就是說離期限只剩兩天了;京城到邊關,快馬也要三天,他得在兩日內趕到!否則大妹袁紫藤恐將性命不保。
懊死的!這仇段是怎麼照顧她的?他不是說會保大妹一生快樂、無憂無慮嗎?這就是他所謂的幸福未來?混帳王八蛋!他已經沒資格做袁家的女婿了。
「你們跟我上來。」他招呼石頭和大柱子往嚴情絲的閨房里沖。「嚴情絲!」他一定得上邊關救紫藤,但京里這個驕傲又不服輸的女人同樣令他放心不下。
砰!房門被踢破,袁育風領著兩名手下沖入嚴情絲閨房。
嚴情絲沒想到他會這樣闖進地房里,呆呆地與他憂急的眼對視。一瞧見他的臉,她的心又如小鹿亂撞般狂奔了起來。
「你干什麼?竟敢闖進情絲閨房?出去!」綠衣可沒有情絲的柔情百轉.她最討厭男人了,尤其是這個對情絲影響日鉅、極可能將情絲自她身邊奪走的莽夫,更是她痛恨的焦點。
袁育風只當她是只愛吵愛叫的小狽,隨手拎起丟給身後的大柱子。「看好她的嘴巴,一刻鐘內我不想听見她的聲音。」
「是!」大柱子听命地捉住綠衣,不顧她的掙扎、瞪視,大掌一伸搶住她的嘴巴。
嚴情絲總算回過神,記起她有保護「絕情苑」里眾姑娘的責任。
「等一下,你不能這樣對她,快放了她。」
「先別管她了。」袁育風大掌按住她小巧的肩。「听著情絲,我有急事要上邊關一趟,我知道要讓你暫停對梁員外的報復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將石頭和大柱子留下來,他們會代替我保護你。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一听他要走,她明媚的眸里流露出難舍的痛楚。他還會回來嗎?她……這樣的心情是不是很不正常?她居然不希望他走!
「我會回來的。」彷佛靦穿了她的心思,他在她額頭印上保證的一吻。「我一定會回來!所以為了我,你千萬得小心保重自己知道嗎?」
額頭好熱、眼眶好酸,萬種情緒在她體內翻攪!就是沒有厭惡。嚴情絲情不自禁微頷首,一滴珠淚背叛她想要遠離男人的理智,落了下來。
袁青風瞧得好心疼。他美麗的情絲、潑辣的情絲、倔強的情絲、同時也脆弱的情絲,他多想將她攬進懷里,好生呵疼一世啊!但現在還不行,他不得不暫時舍她而去。
長臂一伸,他用力將她損進懷里,力道大得恨不能將她揉進身體里.讓他們能生生世世、水不分離。「我愛你!情絲,我愛你!」
許下愛語後,袁青風轉身奔出了「情絲樓」。兩日內得趕到邊關救人,別說休息了,他恐怕連停下來吃飯、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了。混帳仇段、該死的西荻國!這一回他非領著四十響馬搶光西荻國境內四十座糧倉不可,否則他袁青風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一直到袁育風的背影消失良久後,嚴情絲被嚇得飛上九重天的神魂兒,才小心翼翼地回了位。
他剛說什麼?他愛她,愛……
一陣火紅燒上她的頰。怎ど可能?他居然愛她,天哪!
因親娘的死而凍結成冰的心發出了崩裂的聲音,一股暖流在其間流竄,好溫暖,也好……可怕。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手腳控制不住地發抖。
「啊!」大柱子痛呼一聲。綠衣終于擺月兌他的控制逃了出來,臨走前還不忘賞他兩腳,踢得他抱腿哀叫。
「這是警告你,別隨便欺負女人。」綠衣又氣得踹了他一腳。
見大柱子痛得眼眶泛淚,石頭搖頭晃腦損著他。「難怪人家說四肢發達、頭腦就簡單;她要踢你,你不會問嗎?」
「我以為她沒什麼力氣,踢不痛嘛!」大柱子辯解道。
「哼!我是沒什麼力氣,但男人身上的弱點我都知道。」綠衣齜牙咧嘴地送他一記大鬼臉後,跑到嚴情絲身旁。「情絲,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你千萬不能相信那個粗野莽夫的甜言蜜語,知道嗎?」
但如果已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那該怎麼辦?嚴情絲無奈地低喟口氣。「大柱子,你家老大跑這麼急是發生什麼事了?」
「老大的妹妹,不是紫葵小小姐哦!是紫藤大小姐,叫西荻兵給綁去了,性命危在日歹,所以老大急著去救人。」大柱子回道。
「哼!單憑他一人就想闖入軍備強盛的西荻國里救出人質?別作夢了。」綠衣才不信袁青風有這麼大本事。西荻國可是天下第一強國,听說光軍隊就比北原國多出一倍,北原得與蘭陵合作才能抵擋得住西荻的侵犯,袁青風想以一人之力與之對抗,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當然不止老大啦!還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和我們四十響馬的兄弟們都會幫忙救大小姐的。」大柱子解釋道。
四十響馬?那不是橫行邊關無人可擋的……「你們老大是強盜頭子?」綠衣牙齒打顫著說道。
「喂,你可別看不起我們老大。」石頭跳出來為袁青風的名譽辯駁。「咱們打劫可是領有皇命的,四十響馬是合法的強盜,老大綬封的是一品官階,連咱們兄弟都有六品職等呢!」
「天下問哪有當官的強盜?」綠衣才不信呢!
「這是真的。」不意嚴情絲竟出聲為袁青風辯護。「袁公子的娘親是當今聖上的胞妹,袁家四兄弟風、雷、雨、電一直很受皇上寵信。在他們成年後,皇上本來要給他們封王封侯的,但四兄弟卻相當厭惡朝廷里一堆無用的規矩禮節!堅拒入宮,皇上拿他們沒辦法,只得由著他們去做他們喜歡做的事,但先決條件是得對朝廷有利。因此袁公子選擇了做強盜,每逢西荻兵犯北原時,他就領著四十響馬劫掠敵軍糧草,以助我軍打勝仗。至于袁公子的三位弟弟,听說老二在蘭陵國開妓院,老三做了消息販子,老四則是賞金獵人,而且全都是領有皇命在身的一品官員。」
綠衣听得目瞪口呆。是什麼樣的怪胎好好的王爺不做,居然喜歡干強盜?
石頭在一邊對著她擠眉弄眼地大扮鬼臉,而大柱子依然是一臉憨厚的笑。
但此時嚴情絲已經什麼都看不見、听不見了,她滿腦子都是袁青風的身影。他上邊關救妹會不會有危險?听說西荻兵個個驍勇善戰,這一趟任務不簡單吧!
她的心微微地揪著。第一次這麼掛心一個男人,明知道這是很危險的,但她還是祈禱上天保佑他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好熱、好熱、好熱……
明明是騎在馬上征戰,刀來劍往都是不可稍有輕忽的危險接觸,袁青風還是很難集中精神,一顆心全被「絕情苑」里那個精明美艷的嚴情絲給佔據了。
他的心口發疼,思念化成熱氣,逼得他腦袋直發暈。想她,好想她,真的真的好想她……什ど時候才可以再見到她?這一個月來,他已經快被這一股火般思念給逼瘋了。
「老大小心!」一聲警告驀地響起。
袁青風及時拉回思緒,彎腰側身二枝利箭擦過他臉頰。「該死的——」低咒出口,他發狠地大刀橫砍側削,四周近他身的西荻兵們紛紛倒下。
怒火又增添了他體內的熱度,他雙眼通紅、瘋也似地單騎殺入敵軍中。
就是這些一可惡的西荻兵頻頻擾境,才會逼得他不得不留在邊關率領四十響馬劫掠敵軍的後方糧草,希望西荻軍在糧草不濟的情況,能盡速撤兵,勿再興兵犯界。
他不懂,西荻的君王究竟在想什麼?和平相處不好嗎?他偏妄想著平北原、降蘭陵,以獲天下。
瘋子!人之一生不過百年,就算得到天下又如何?死後所求也不過方寸之地,世間富貴能帶進黃泉嗎?愚蠢!
北原國和蘭陵國不止一次派使者入西荻以求和平,但西荻始終不允,再多的和平使者到西荻也是有去無回。而且西荻國內不止君王好戰,一干臣下更全是主戰份子,逼得北原國和蘭陵國不得不以結親的方式聯合以御外敵。
其實這幾年有袁家四兄弟以奇兵方式阻止西荻進犯,這樣的征戰已經變成一種得不到利益的膠著戰,西荻國為何還不肯放棄?
害他……害他得與嚴情絲勞燕分飛,讓思念磨碎了心魂。
情絲、情絲、情絲……不識情滋味前,他以為相思不過是種無聊的玩意兒;如今才明白,相思是至情的表現,他愛她,因為愛,他的思念才會變成一張網,緊緊困住了他。
「老大,夠了,糧草已經劫到手,我們該走了,老大……」一干好兄弟勉強地將殺紅了眼的袁育風拉離戰場。
兵敗如山倒的西荻軍只有慶幸自個兒沒給袁瘋子一刀砍下腦袋的分兒,根本沒有追逐的勇氣。
袁青風一行人退回了四十響馬的根據地。
一名手下憂、心仲仲地來到他面前。「老大,你今天……」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袁青風已自馬上栽了下來。「老大!」他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扶人,卻在手掌接觸到袁青風肌膚時,慌張地大吼︰「天哪!老大!你好燙啊!」
可不是,袁育風滿臉通紅,全身熱如火燒。他快被思念逼瘋了,再見不到嚴情絲,他一定會瘋掉。
「老大,你是不是生病了?」眾弟兄們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關心地詢問著。
「要不要請大夫?」
「老大,咱們先入關吧!」四十響馬的根據地不過是關外一處深山絕谷,渺無人煙!是適合躲藏!但絕對不宜養病,因為這里常年積雪不化,冷斃了。
「我沒有病!」袁青風大吼一聲!他再健康不過了!他只是很想嚴情絲,想得整個人都快燃燒起來了。
不行、不行……他忍不住了,他要見嚴情絲,再見不到她,他一定會發燒致死。
「你們听著,我有事必須離開一個月,我不在的時候,這里的一切都由虎子作主,沒問題吧?」他點出一名屬下說道。
「當然沒問題。」四十響馬也不是第一天出道了,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勇士,他們都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里,絕不會誤事,只是……
「老大,你要去哪里?」
袁青風目光投向遙遠天際,在那廣闊的天幕中,他瞧見了日思月想的身影——嚴情絲。
「我要去京城。」說完最後一句話,他翻身上了馬。
對!他要去京城,他要去找嚴情絲。這一次、他一定要說服她嫁給他,她會是袁家的長媳,他袁青風今生今世唯一最愛的妻子!
同一片藍天,嚴情絲也在看著。
好快,袁育風都已經離開一個月了。這期間,她偶爾會接到一些據說是袁家三公子袁青雨派人送來有關袁青風的消息。
訊息里總將袁家的一切交代得詳詳細細,包括︰袁紫藤終于獲救;袁青風率領四十響馬大敗西荻軍,劫得糧草四十車;而袁紫葵則在蘭陵國被袁家老二袁青雷逮住了;袁青電身陷飛雲山……各式各樣的飛鴿傳書,每天總有兩、三封。
她不知道這袁青雨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他讓她了解袁家的一切到底有何意義?可是她仍然將所有的紙條小心翼翼地留藏起來,然後親手繡了一個荷包,將紙條收藏在里頭!隨身帶著,就貼在她的心坎上。
這些有關袁家的訊息無時無刻不帶給她溫暖!就好象袁青風仍留在她身邊守護著她似的,她每天總要將所有的紙條都拿出來讀上兩、三遍,心才會穩穩地安定下來。
他會回來吧?他說過他一定會回來……她不承認自己思念他,但她確實渴望他回來。
「情絲!」未經敲門,綠衣直闖進她閨房!見她又再瞧那些飛鴿傳書了,黛眉不悅地擰皺了起來。「情絲,你明知天下男兒皆薄幸,又何苦逕往苦海里鑽呢?」
嚴情絲將所有的紙倏折妥!放回荷包內小心收著。「我並未陷入情關啊!綠衣,你太多慮了。」
「才怪!」綠衣輕哼一聲,捧來銅鏡。「情絲,麻煩你瞧清楚點兒,鏡里頭的人影不論眼角、眉梢全都寫滿了濃情,這樣你還敢說你末陷情關?」
是這樣嗎?她細瞧著鏡影,鏡中人確已失了過去的清心寡欲,神韻上添染了輕愁,但這就是愛嗎?應該不是吧?
她記得當年娘親未死前,她們母女倆在家鄉相依為命,苦等著上京赴考多年未歸的爹爹;那時娘還不知爹負心,每回同她提起爹的事,總是眉眼帶笑,一臉甜蜜幸福的樣子。與如今她黯淡的愁容相比,何止天與地的差別?
所以她應該還沒有愛上袁青風吧!只是基于朋友的道義,難免會關心一下。她不信自己在見了這多的悲劇後,還會毫無防備地墜入情網。不可能!她大聲地反駁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別胡說,綠衣。」藏好荷包,同時也藏起了她的心事。「我讓你密切注意梁府的動靜,現在如何了?」
知道嚴情絲不想說的事,就算拿把刀來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說的;她就是這ど地固執與堅強。綠衣只得住她轉移話題。
「好消息,梁員外已收拾細軟連夜潛逃出城。」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不是嗎?」嚴情絲嘴角浮現一抹冷酷的笑。為了替梁夫人得回她應有的權利,她曾上梁府與梁員外磋商,要求他還梁夫人一個清白,卻被梁員外嚴詞拒絕。他還取笑她愚蠢,說一個被休的女人只能躲在尼姑庵里長伴青燈了,有什ど資格對他提出要求?
多麼自私又無情的男人啊!梁府絕大多數的家產都是梁夫人辛辛苦苦打理來的,庸碌無能的梁員外除了吃喝玩樂外,根本不事生產。結果梁員外利用完了人就想將之丟棄?
哼!她嚴情絲可不會允許如此惡人繼續逍遙法外。
首先,她買通與梁府有所往來的客戶,在帳面上侵吞梁府大筆銀兩,梁員外壓根兒不會算帳,加上娶了新婦,天天窩在閨房里享受美人恩,哪有心神去顧慮營生?不知不覺間,財力雄厚的梁府就被逐漸掏空了。
然後她又將自梁府里得來的金銀全數交予梁夫人,憑著梁夫人掌家多年的經驗,很快地原屬于梁府的產業就被她一一鯨吞蠶食轉了手,梁府僅剩一具空殼子。
這時再將梁府破產的消息傳揚出去,不過幾日,那無德無能又無情的梁員外便嘗到眾叛親離的苦果,不得不連夜逃亡了。
一個月——僅一個月的時間,京城首富換了人。梁夫人的生意手腕高超是一要因,但決定關鍵仍在于精明果斷的嚴情絲身上。這份強悍或許叫人害怕,但卻挽救了一名差點被逼死的可憐女人。
因此感她恩情的梁夫人發下弘願,這一生都要追隨她的步子,幫助全天下需要幫助的女性。
「情絲。」綠衣走過來拉住她的衣袖。「梁夫人要我謝謝你,經過這次的事,她想了很多,她希望可以幫助‘絕情苑’擴大,然後在全國每一郡縣都設立一處‘絕清苑’,用以幫助全天下遭受迫害的女人,我們需要你來領導這個組織。情絲,你會永遠跟我們在一起吧?」
「當然嘍!」她淡笑。幫助全天下需要幫助的女人一直是她的願望,她怎可能拒絕?
「永遠都不可以離開喔!」綠衣纏著她。
一朵清恬卻帶著微澀的笑浮上嚴情絲唇角。不知為何,胸口貼著荷包的地方逐漸熱了起來,燙得她的心枰枰坪地狂跳著,而那句永不分離的承諾則在不知不覺間被蒸發殆盡。
在心願可以達成的喜悅尚未傳遍她全身前,袁青風高大的身影早喧賓奪主地浮上她腦海,佔去她全副的注意力。
他扯著喉嚨大吼的樣子,他粗魯的體貼、無禮的溫柔,和霸道的守護……他的一切都是那麼樣地叫人眷戀。
祈求他盡快回來的渴望,迫切到令嚴情絲遺忘了身邊喋喋不休的綠衣,滿腦子全都是袁育風。
「回來吧,風……回來吧!請你快點回到我身邊!」在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渴望化成了呢喃,細細地流瀉出口,嚇壞了綠衣,而她依然一無所覺地繼續祈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