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丑嗎?
坐在「太白居」的客房里,袁育風不止一次問自己。
袁家共有六個兄弟姊妹,撇開兩位孿生妹妹袁紫藤、袁紫葵不談,袁家四兄弟袁育風、袁青霉、袁青雨、袁青電,可是出了名的英雄豪武、威儀不凡啊!
結果竟被一個開妓院的老鶉罵他丑!
越想越生氣,他一拳擊碎了身旁的檜木桌。
「大柱子,你去叫小二給我準備洗澡水,我要沐浴包衣。」
「是,老大!」大柱子只是臉長得憨厚,腦袋可不笨,一見袁青風心情不好,半句話不敢多說,領了命就去辦事了。
相對于一臉精明相、卻生了一副笨肛腸的石頭,可就不夠識相了。
「老大,咱們投宿客棧向來都是先吃飯的,怎麼你今天反常要先洗澡啦?」最近大伙兒都忙死了,一得空不是吃飯就是睡覺,誰會浪費時間去洗澡?大男人才不計較那個。
「我高興,不行嗎?」非叫姓嚴的臭女人將罵他丑的那句話給收回去不可!他袁青風可是出了名的英俊俠少,不過一時忙得沒時間修整儀容罷了!他才不丑呢!偏石頭不會看人臉色,一逕兒要去挑動大火山。
「可是老大,愛洗澡、愛打扮是娘兒們……」
「閉嘴!」袁青風氣得指著客房門大吼。「滾出去!」
「是!」模模鼻子,石頭只得自認倒霉地退出了客房。老大不愛人看他洗澡,他就下樓去點些東西先填填肚子嘍!听說這家客棧的東西不錯,反正老大會付錢,他不如吃好一些兒。
袁青風氣唬唬地坐在客房里等候小二送上熱水,想起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小妹,火氣又旺了些;憶起頹廢婬靡的‘絕清苑’,火苗沖上了天;嚴情絲咄咄逼人的身影一閃過腦海,他整個人爆炸了。
懊死的混帳女人!開一家破妓院有什麼了不起,總有一天,他非將「絕情苑」給夷為平地不可!
結果這一晚袁青風不止洗了個久違的澡,還刮胡子、剪頭發,並換了一套干淨的藏青色勁裝。
當他再度出現時,已沒人認得出他就是方才來投宿的那個活似頭大笨熊的骯髒男人了。出了客房,他下樓來到前頭用餐處,幾名擦身而過的姑娘投過來的愛慕眼神大大地滿足了他男性的自尊。
他本來就不丑,經過細心修整後,端整豪邁的五官,配上一副虎背熊腰的順長身軀,已足以吸引眾人目光。再加上長年習武修得的內蘊精華,不止女人會為他著迷,男人都會折服在他的英雄氣概下。
「哇!」瞧見形象丕變的袁青風,石頭不自禁發出一聲贊嘆。「老大,你要去相親嗎?打扮得這麼整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袁青風一記掌風扇得他跌下地去,死也不願承認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居然會在乎別人對他外貌的評語。「叫東西吃。」
「是。」有前車之鑒在,大柱子半句廢話不敢多說,乖乖地招來小二點菜。
石頭拍拍站起來,學不乖地又纏上袁育風胡言亂語。
「老大,你是不是很喜歡‘絕情苑’里那位情絲姑娘?」
噗——袁青風一口茶噴了出來。「你在說什ど瘋話?」
石頭舉袖抹去滿臉的茶水。「不然怎會情絲姑娘一嫌你丑,你就沐浴包衣,把自己弄得像要當新郎倌兒?」
這混帳家伙真的很想嘗嘗他拳頭的味道喔!袁青風一雙火眼瞪得像要殺人似。
「你自己選.上排牙齒和下排牙齒,你想要哪一排?」剩下那一排他就用拳頭幫他敲光光。
「我……唔——」
大柱子不想要一個沒牙的伙伴跟在身邊丟人現眼,連忙搗任石頭的嘴,呵呵傻笑地求饒道︰老大,你就原諒石頭吧!他被‘絕情苑’里的姑娘迷去了心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
袁青風怒氣未消地哼了兩聲。「你們兩個給我听好,明兒一早就拿著我的手諭上衙門找幾名官差過來,我要他們幫忙搜查‘絕清苑’,非將紫葵給找出來不可。」
「這樣好嗎?老大。」一想起嚴情絲那張傾國傾城的嬌顏,大柱子心里的憐惜就忍不住直泛濫。「咱們又沒證據小小姐一定在‘絕情苑’里,萬一搜錯了怎麼辦?」
這問題袁青風不是沒想過,但袁紫葵已失蹤二月餘,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女子,獨身在這險惡的江湖中闖蕩,誰曉得會發生什麼事?情況已惡劣到不容他們浪費時間去一一求證了。
「萬一錯了,了不起賠錢嘍!」吃著小二送上來的醬牛肉,不知為何,他心里隱約有股直覺︰這回若是冤枉了人,嚴情絲斷然不會允許他賠錢了事;那個女人才沒這ど好打發,肯定又要說些難听話來損他。
可惡,怎麼會有如此精明潑辣的女人?明明一張臉美得像天仙啊!偏偏又凶又悍,正是他最想避而遠之的類型。
可惜這回他是避無可避了。唉!說來說去都是紫葵奏的錯,竟敢任意離家,要是給他找著了,非在她手腳掛上十七、八個重鎖,讓她再也不能亂跑不可。
大柱子和石頭對望一眼,直覺他們老大真是狠心,對付如此嬌艷奪目的女人半點兒情意也不留,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絕情苑」里也有一個人同袁育風一樣,既懊惱、又氣怒。
「你說紫葵不見了?」嚴情絲咬著手指在她專屬的「情絲樓」里來回踱著方步。「怎麼會不見呢?小翠在哪里?我不是交代過,要她好好照顧紫奏的嗎?」
「小翠是很認真在照顧那位大小姐啊!」綠衣極力為小翠辯護。「可誰曉得袁紫葵的哥哥會突然來鬧上那一場,袁紫葵就趁著混亂之際逃了嘛,這又不是小翠的錯。」
「那個人還不一定是紫葵的哥哥。」雖然她嘴里否認,但心底已隱隱為那粗魯的野漢所撼動。
在大廳的時候他為何不打她?他的拳頭明明已經舉起來了啊!
「絕情苑」里雖有姊妹近五十人,但也只有她略通拳腳功夫,而且還是三腳貓流的,她平常做事靠的是一張嘴和靈活精明的腦子,這用在對付一般貴族、富商上是足夠了。但自稱袁紫葵大哥的男人卻沒這麼簡單,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從他身上感受到致命的強大力量與氣勢,當時他若發狠強搜「絕情苑」,她是決計阻擋不了的。
可他沒有,他收住了拳頭、忍下磅礡的怒氣,雖然口出惡言,但他壓根兒沒實質性地傷害到苑里任何一個人。
她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在她短短十八年的人生里,她所遇上的每一個男人都會傷害女人,沒有一個男人會容忍女人的挑釁;在這個以夫為天的社會中,女人不過是一項可有可無的物品,根本不值得珍惜。
但他……一個長相活似山里大笨熊的粗野男人,她在他火爆的言行中,頭一回品嘗到被保護、被尊重的感覺。
雖然他是那麼樣地無禮,老是惹得她火冒三丈,但她其實已經有一點點相信他跟教養良好的袁紫葵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妹。畢竟沒有一流的涵養與肚量,是不可能在那氣氛緊繃的當口忍下沖動,而理智行事的。
而倘若那粗野漢子真是袁紫奏的兄長,「絕情苑」在拒絕交人後,又將前來投靠的袁家小姐給弄丟了……那「絕情苑」的麻煩可就大了。
畢竟袁紫葵的娘親怎麼說都是頂頂有名的「私奔公主」啊!盡避那位驚世駭俗的公主早因與人私奔而被皇室除名、貶為庶人,但皇上對姓衰的一家子的愛護與照顧卻是朝野百姓眾所周知的。惹上袁家,等于與朝廷作對,「絕情苑」再厲害也擔不起這項罪名的。
然綠衣卻無法體會嚴情絲的深層顧慮,她只是打心底討厭奪去情絲注意力的袁氏兄妹。「可是情絲你別忘了,‘絕情苑’會遇到這種倒霉事兒,全是袁紫葵帶來的,她根本是支大掃把。」
「綠衣,你……」嚴情絲無奈地長喟口氣。「算了,現在再追究誰對誰錯已于事無補了,咱們還是快派人將紫葵給找回來吧!」
「為什ど?」綠衣不住地跳腳。「情絲,我真不懂,你為什麼這麼關心衰紫葵?她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一有點兒不開心就要脾氣離家出走,這種人根本不值得你費神的。」
嚴情絲停下腳步,水靈璀璨的秋眸里閃著嚴肅。
「綠衣,‘絕情苑’的宗旨不正是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女性嗎?不管出身為何、貧富貴賤都無所謂,只要女人們遭遇困難,就可以上‘絕情苑’尋求庇護;這是當初我們創立‘絕情苑’時立下的規矩。我才不明白,為何大家對于紫葵如此介懷?她不過是個十來歲、什麼都不懂的小泵娘。」
「可是……」綠衣紅著臉、拚命扭絞衣擺。「那個袁紫葵又不是真需要人幫助,她只是在撒嬌,你何必這麼在乎她?」
「這不是在不在乎的問題。」嚴情絲打開衣櫃,隨手取出一件披風,被在身上準備外出。「最近城里在鬧采花賊,紫葵一個獨身女子卻糊里糊涂踏入了險地,她的處境很危險的!」
「情絲,你要去哪里?」綠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好嘛!是我們錯了,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
「我要去找紫葵,你們想怎麼樣就隨便你們了。」她開門步出了「情絲樓」。
綠衣嚇了一大跳。才說城里在鬧采花賊,情絲就想單獨外出找人,這怎ど可以?
「情絲,你等一下,我這就去通知姊妹們,大伙兒結伴分頭去找,你千萬別一個人出去!」袁紫葵是死是活她不在乎,可情絲卻是「絕情苑」眾人的心中至寶,怎能放任她獨身涉險?
嚴情絲頷首,提了盞燈籠步下樓梯。「快一點兒,綠衣,我在門口等你,咱們倆就湊一組。」
「嗯,你放心,我很快的。」綠衣一下子跑得不見人影。
嚴情絲款步出了「絕情苑」。
四更已過,轉眼五更將到。天就快亮了,但在這將亮未亮之前,天地卻陷入了最渾沌的黑暗中。
嚴情絲抬頭瞄了眼已逐漸淡去的明月。再過不久,這溫暖的銀光就要被炙熱的金芒所取代。
其實她不喜歡黑夜,濃稠的暗會令她聯想起淒楚悲苦的亡母。但現實卻逼得她少見光明,因為唯有夜,才適合她們這一群為天地所不容、只能緊緊相倚偎著努力求生存的棄婦。
不過她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她要為這群被男人欺壓到底、而無法翻身的可憐女子討回一個公道。她發誓,不再讓如亡母那般的悲劇二度在她面前重演!
「什ど人?」突然,一條黑影迅如電閃飛過屋檐、掠過她眼前。
她胸膛仿佛被砸進一塊又沈又冷的石頭。如果她沒看錯,那條如鬼魅般在暗夜里奔馳的黑影,其背上好象覆了一個人。
「采花賊!」這三個字一旦閃過心頭!她再也克制不住憂心地拔腿追上了那條黑影。
老天保佑那條黑影不是現今官府促得緊的采花賊、而那被覆于黑影背部的人也非袁紫葵,否則……
她不敢想象那天真單純的小泵娘會遭遇怎生不幸的下場!
「站住,把你背上的人留下來。」嚴情絲不顧自身安危地勇往直前。
她跟著黑影跑過了一條街。「我叫你把背上的人留下來,你听到沒有?」
但那黑影卻渾然未覺地越奔越怏。
不知不覺間,嚴情絲已遠遠離開了京城大街,周遭只剩東一處、西一處約人高的枯黃芒草,寨寨牽牽地搖擺出陣陣詭譎氛圍。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ど地方?」她跑得一身香汗淋灕,忍不住伸手去解那披風。
突然,一只勁健的大掌搭上了她的肩。
「什ど人?」她屏住氣息,動都不敢動一下。
「小泵娘追了我大半夜,怎麼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手掌的主人猥褻地在她肩上揉捏著。
一陣惡寒自她腳底竄升上心頭,冰冰涼涼的冷氣直在體內造亂,教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嗉。這該不是遇上采花賊了吧?
懊死!她剛才真是太沖動了!明知城里在鬧采花賊,還莽莽撞撞地追蹤黑影而來,現在該怎ど辦?
本咕咕——尖銳的雞啼驅離了黑暗,帶來光明。
嚴情絲看著遠方的黑幕逐漸露出一絲曙光。天亮了,在這大白日里,她是否能夠擁有更多的逃生機會?
「嘖!我不喜歡白天,太亮了,做什麼事都不方便。」大掌的主人裝模作樣地說。
「那就別做如何?你放了我們,昨晚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看到。」
「你確定是‘我們’,而不是‘我’?」
「明人不說時話。」這男人就算是官府懸賞的采花賊,也絕非一般色欲燻心的大!嚴情絲從他的言行中嗅聞到陰謀的味道。「我、還有你擄來那位姑娘,我希望你可以同時放了我們兩個。」
「姑娘!」他大笑。「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強擄姑娘的?」
「左眼、還有……」她突然彎腰、側身,修長的玉腿猛往後一蹬,正中身後男人的。
「呃!」男人抱著,跪下地去。「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嚴情絲拚命地往前跑。這男人不是普通的采花賊,她鐵定是闖進某項陰謀中了;這種情況最危險,因為她無法掌握住事情的演變方向。
她不敢往官道方向跑去,怕毫無遮掩的大路會暴露她的行蹤,屆時麻煩就大了。可專找濃密的芒草堆里鑽的結果卻是——「啊!」她奮力擺動手腳,卻仍避不了與硬實土地相親相愛的下場。
「可惡!」她揉著膝蓋站起身。「什麼玩意兒?隨便亂丟,害我摔——梁夫人!」誰能想象得到橫躺在路邊絆倒她的,竟是京城首富梁員外的夫人。
這梁夫人在京城里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因容貌丑勝無鹽、卻賢良淑德而聞名天下。這樣一個名門貴婦怎會給采花賊擄了來?
「夫人、梁夫人……」嚴情絲搖著她,不忍心丟下她獨自逃命。「你快醒醒啊!梁夫人……」
「唔……」梁夫人發出一記微弱的申吟。
「梁夫人!」嚴情絲大喜過望!忙扶起她轉身想走。
「我本來可以不殺你的。」陰森森的聲音忽地在情絲背後響起。
她只覺背脊一僵,雙腳像被釘在地上似再也移動不了。
「你為什麼要這ど多事呢?嚴情絲。」
這男人認識她!嚴情絲深吸口氣回過頭去。「果然是你!」這張臉與貼滿大街小巷懸賞圖上的采花賊一模一樣。「身為一名采花賊!你的品味令人意外。」目標居然會放在以貌丑聞名的梁夫人身上,說沒問題!表才相信!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采花賊。」他擰笑。「起碼在遇上你之前,我從來沒想過要干采花那種無聊事兒。」
「那你為何要將山口己弄得臭名滿天下,讓官府花大把銀兩懸賞捉拿你?」
「當然是為了工作需要嘍!」他色迷迷地盯著嚴情絲如花般美麗的嬌顏。
「過去幾件閨女被奸的案子全是假的?那只是你為了達成某種目的所使的手段?」
男人撫額大笑。「艷冠群芳的花國狀元嚴情絲果然名不虛傳,夠聰明、夠冷靜。沒錯—鬧得滿城風雨的采花賊是我故意營造出來的,目的只有一個,你能猜得出來嗎?」
嚴情絲目光轉向懷里半昏半醒的梁夫人。「這就是你的目的吧?」只是單要綁架梁夫人,有必要偽裝成采花賊嗎?
他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你拖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很抱歉,我不能再回答你任何問題。」
嚴情絲小、心翼翼地」步一步往後退。「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麼?」
「光天化日又如何?這兒可是四下無人呢!」他一箭步沖上前去,抓住她的手。
嚴情絲即時反應!取下頭上的珠釵往他手背上刺去。
「啊——」男人發出一聲慘嚎,發狠地一掌將情絲給擊飛了出去。「臭女人!自找死路。」
她掩嘴,嘔出一口鮮血。沒料到一名小小的采花賊功夫竟如此了得,看來她這回是惹上煞星了。
「你以為殺了我,就能逃得掉嗎?你綁架的是梁夫人,京城首富梁員外的妻子,此刻官府怕不已全員出動前來尋人了,你死定了。」
「哈哈哈……︰」他忽爾放聲大笑。「妻子給采花賊擄了去,你以為有多少男人能拉得下面子去告官尋人?尤其是像梁員外那種有頭有臉的人,拚命掩飾都來不及了,誰敢外泄風聲?」
一個念頭閃過嚴情絲腦海,她彷佛覦見了某點光彩,卻還來不及將這樁復雜的陰謀抽絲剝繭,便破男人邪惡的嘴臉給驚得心顫不已。「你想干什麼?」
他一步步接近她,唇邊掛著不懷好意的詭笑。「你說我若將你先奸後殺,這整出戲會不會顯得更逼真一點兒?」
她搗住發疼的胸口,一陣干嘔。這惡心的鄙漢,端地是下流到了極點.
「這個主意很好對不對?」趁著情絲腳步一個踉蹌,他狠手迅速襲向她高挺的豐胸。
「啊!」原本就只是粗通拳腳,又不小心受了內傷,嚴情絲根本躲不過這假采花賊的襲擊,前襟被撕了大片,露出胸前旖旎的春光。
「好美,果然……唔——」暢笑到一半,他突然搞著鼻子蹲下來,鮮血從他搞鼻的手指間冒出。
是嚴情絲趁他一時得意忘形,抬腳踢起一塊大石,正中他的鼻梁。但她卻沒時間查看這一擊的結果如何,在反擊成功後,她立刻埋頭朝前奔去。
快逃!必須立刻逃離這個采花賊,否則她就死定了。
植滿芒草的荒野地面崎嶇難行,好幾次她差點兒被地上的小石子兒給絆倒了。她的心髒跳得像要蹦出胸膛,但她卻一步也不敢緩,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拚命跑。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但假采花賊卻自後頭追了上來,而且正一點一滴逼近她。
可惡!她跑得好累,手腳像綁了千斤巨石般沉重。
「啊!」假采花賊拉住了她的披風尾端,她趕緊伸手拉開胸前的蝴蝶結,任他將披風扯了去,而她依舊拚命往前跑。
「臭女人!你跑不掉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傷他,他絕饒不了她。
救命!有沒有人來救救她?這附近連一個人都沒有嗎?
「救命、救命……」不知不覺間,驚駭的淚已泛流滿面,她腳步一個不穩,朝前撲倒了下去,而假采花賊卻已經追到了。她努力爬起身想再逃,但前方卻是一處斷崖。她死定了嗎?不——
「救命啊——」荒野間只聞一聲淒厲的呼喊如驚雷般響透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