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雨和古軍魂押著秦湘影回名媛莊也走了三天。
路程十足的順利,順利到令人不安;以秦湘影的可怕,這一路行來居然不吵不鬧,乖巧得像只剛出生的小貓,連叫聲都嬌憨得惹人心憐。
「不知她在搞什麼鬼?」袁青雨心下暗忖,卻也不敢放松對她的監視。
三人沉默無聲,一徑兒埋頭趕路,終于來到聚仙鎮鎮郊十里處。
「到了聚仙鎮,距離名媛莊就不遠了。」袁青雨望一眼頭頂的日陽,手指向前方樹林。「快午時了,不如咱們就在林子里用個午膳,稍事休息;今晚住宿聚仙鎮!等明兒一早再趕路,我想日落前應該可以抵達名媛莊。」
迸軍魂頷首表示同意。
袁青雨隨即解下包袱取出空了的水袋遞給他。「這就麻煩你了。」
「是,」古軍魂接過水袋,轉身先行一步入林找水去了。
袁青雨這才押著秦湘影進入林子,尋一處樹蔭下,兩人各自落坐休憩。
「吃飯了,秦姑娘。」他打開包袱取出幾顆大饅頭,分一顆給秦湘影。
秦湘影臉色一苦,日夜兼程地趕路、又沒一頓好吃的,她這千金之軀已快承受不住。「謝謝,但我現在還不餓,你自己吃吧!」搖搖頭!眼角瞥見古軍魂取了水回來,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身邊,伸長了手。「我要喝……」
怎知古軍魂竟拿她當瘟神看,她進一步,他就退兩步!秦湘影怎麼也拿不到他手中的水袋,惱得跺腳不已。「你干麼不給我喝水?」
迸軍魂冷哼一聲,只當她不存在似!輕巧地掠過她往袁青雨方向行去。
袁青雨瞧著他倆耍花槍,不禁肚里直發笑。從沒想過冷冰冰的古軍魂是這麼愛記恨的男人,由自秦湘影抓破他的臉後,他再不願近她一步;寧可像個下人似,睡覺睡地板、吃飯吃剩菜,只要能遠離她,一切都好說。
「拜托,軍魂,她是人,不是鬼!你不必躲她躲成這樣。」
迸軍魂面無表情,徑自遞過水袋。「令主喝水。」
秦湘影氣得直咬牙,無奈情勢比人差,眼前兩人的功夫都比她強,隨便一指便可震得她動彈不得,她不想服輸都不行,只得乖乖隨他們回莊。反正老爹從來拿她沒轍,她大可回莊住蚌三、五天後再逃,結果一樣。
待在這里沒水喝,又不想吃饅頭,秦湘影憤憤地走離他們遠遠的。
「等一下,秦姑娘。」袁青雨開口喊住她。「我勸妳最好別再往前走了。」
「干什麼?」秦湘影轉身,不忘再瞪古軍魂一眼。「我只是去找個水喝,又沒有要逃,你何必這麼緊張?」
但不止袁青雨神情詭異,連向來冷硬如石的古軍魂都變了臉色。
秦湘影雙手插腰,正要罵他們大驚小敝,一道窈窕縴細的身影突然鑽出樹叢,筆直沖向他們。
「前面的,不想死的話就快跑吧!」上官歡顏肩上背著一只箭袋,手上的彎弓已然折斷,蓬發覆面、一身泥灰,要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她沒命地跑到秦湘影身邊,縴手一把捉住她的衣袖直拖到袁青雨跟前,順道拉著袁青雨,口里還不忘招呼古軍魂一同逃命。
袁青雨從末被人如此強迫著逃命,心下不覺一愣!竟被拖著跑了一小段距離,才猛地回過神。「姑娘,我們為什麼要逃——」
嘶嘶嘶……一陣異響。
眾人回過頭,答案自動現了身。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條手臂粗、尺余長的大蛇正吐著艷艷蛇信,風馳電掣地朝他們飛射過來。
「哇!」一見大蛇,秦湘影立刻手腳發軟地癱了下去,連帶地也拖垮了上官歡顏和袁青雨失去逃命先機。
迸軍魂眼見眾人危險,想也不想抽出腰間佩劍立刻攻了過去。
上官歡顏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啊!那家伙的身體刀劍不傷,又會吐出毒氣,吸上一口就不得了了。」
迸軍魂一劍砍在大蛇身上,只發出「當」地一聲脆響,大蛇依舊緊朝著他追咬過來。
眼看著他就要葬身蛇口,千鈞一發之際,袁青雨功運全身,發出雷霆萬鈞的一掌,及時止住大蛇攻勢,救他月兌出危機。
大蛇被掌風擊中、墜落地面,激起一陣飛沙走石。
袁青雨還以為大蛇挨了他一掌,八成沒命了,畢竟他一掌之力足可裂石開碑;卻萬萬沒想到,塵埃落定後,竟見大蛇在地上盤起蛇陣,恐怖的蛇信依舊對著他們吞吐不停。
袁青雨凝目望去,這才發現那通體漆黑的大蛇頭上,竟排列了七點銀彩,形如天上七星。
「七星娘子!」他驚喊。
迸軍魂聞言,臉上冰霜盡融。「原來是‘西荻國’聖蛇,七星娘子!」
在這塊大地上共有三個國家並立,分別是北原、蘭陵與西荻。而其中北原和蘭陵位居平地,以農立國且崇尚文學;但西荻卻因境內多山,人民多習武強身,故以軍權統治,他們信奉蛇神,稱天下至毒「七星娘子」為聖蛇,立廟朝拜。而「七星娘子」也一向只生存于西荻國境內,不意今朝竟出現在北原國里,難怪眾人吃驚。
袁青雨搖頭苦笑,轉問上官歡顏。「姑娘何處惹來此煞星?」「七星娘子」至毒無比!又兼刀劍難傷;他們想生離此地,怕是難了。
「誰惹它了?」上官歡顏撥開額前散發。「我只不過在林中打獵,偶然發現了一具白骨,因為不忍見死者曝尸荒野,我才抱出白骨想將白骨入土為安,沒想到這家伙就突然竄出來要將我撕吞入月復,我拚命抵抗,連射了牠幾箭,卻被牠弄斷強弓,最後只得逃命。」
「看來姑娘好心想埋葬的那具白骨必是此蛇之主!‘七星娘子’向以護主至誠聞名,即便主人已死,亦不離主人半步,妳動牠的主人,牠當然非咬死妳不可。」袁青雨只懷疑那具白骨真實身分為何?畢竟能身懷聖蛇,在西一狄國里鐵定身分特殊。
「真是好心被雷劈!」上官歡顏怒斥出聲。
袁青雨和古軍魂對觀一眼。「你的劍和我的掌風都拿牠沒轍,看來古籍上記載不虛,‘七星娘子’只有一個弱點,便是額上七星之一,但是究竟在哪一點呢?」
「請令主為屬下掠陣。」古軍魂擺出拚命的架勢,決定以身試法,找出「七星娘子」的弱點。
袁青雨搖頭。「太危險了!」尤其「七星娘子」又不時口噴毒霧,別說試上七次去找牠的弱點了,一個弄不好,半次都沒試成便誤吸毒霧而死也有可能;他說什麼都不能讓古軍魂去冒這種險。
「別無他法了。」倒是古軍魂十分堅持。
真的沒有其它方法可行?袁青雨急轉著腦筋,目下落難四人中,兩名姑娘,其中之一一見蛇蹤便嚇得癱軟在地,別說反擊了,連自保都成問題,頓成眾人包袱。而另一名——雖有勇氣,但瞧她被大蛇追得狼狽不堪的模樣,能有幾分助力,令人懷疑。
這……袁青雨的臉色益發沉重了;以他們此刻的情況,要同時保護兩名姑娘,又要順利逃出蛇口確實不易;但若因此就要古軍魂犧牲……不!他寧可自己來。
「屬下違令了。」一見說服不了袁青雨,古軍魂索性先行動再說。他長劍一提就想攻向大蛇。
「嘿,我有一個法子,你們要不要听一听?」上官歡顏突然喊住兩人。
兩個男人同時將目光掉到她身上。
上官歡顏解下背上的箭袋。「這里正好剩下七枝箭,你們來掩護我,我用箭射牠額上七星,看我射哪里時牠有反應,你們便朝著那一點猛攻如何?」
很棒的點子,遠攻確實較近探更減少半數危險;但最大的問題是……
「姑娘,妳肯定自己射得中目標?」袁青雨得先確定一下這計劃的可行度才行。
「喂,少看不起人,我的箭法足可百步穿楊了。」像要印證自己的說法似地,上官歡顏取出懷中手絹綁住斷裂的彎弓,勉強維持住彎弓的效用;一手抽起利箭搭上弓弦,咻地 聲,羽箭破空而出,正中大蛇頭上七星之一。
無奈運氣不夠好,並未選中大蛇弱點,大蛇不痛不癢,無動于衷。
袁青雨和古軍魂對觀一眼,倒瞧不出此女箭術頗佳,只可惜力氣不夠、利箭不強,恐怕連塊蛇皮都傷不了;但這一點他二人可以補足。
「那就麻煩姑娘了。」袁青雨和古軍魂分別擺出架勢擋在上官歡顏身前為她掠陣。
「沒問題,看我的吧!」本來她有一舉發三箭之力,可無奈彎弓已折,雖用手絹綁起,勉強可用,但失了些勁道,仍不好掌控;因此她只搭上二箭,咻咻兩聲,連中大蛇頭上兩點銀彩。
起初,大蛇並不理會那蚊咬似的騷擾,但中箭的次數一多,大蛇也發怒,手臂粗的身子猛掃地面,卷起陣陣狂風,刮得眾人腳步顛簸。
「該死的,風沙這麼大,我根本瞧不見蛇頭上的銀點啊!」上官歡顏破口大罵。「喂,你們兩個想想辦法好不好?」
「讓我來。」古軍魂搶先提了劍攻向大蛇。
袁青兩眼觀四面、耳听八方為眾人掠陣。
驀地,大蛇突然飛起,蛇口大張,一陣遮天蔽地的黑霧席卷過來。
「軍魂,閃開、閉氣,黑霧有毒。」說著,袁青雨迅雷不及掩耳地掠到上官歡顏身前,功運雙掌,狂風也似的掌力硬生生又將黑霧逼了回去。
塵埃落定、視界乍明,上官歡顏把握機會,瞄準大蛇頭上銀點,又是兩箭射了過去。
「嘶——」大蛇突然落地,痛苦地翻滾起來。
「額上第四點。」終于發現大蛇弱點了.袁青雨雙掌蓄滿萬鈞之力,毫不留情攻了過去。
大蛇吃了一掌!承受不住倒飛出去,蛇身撞上一株大樹,鮮血霎時飛濺滿天。
迸軍魂見狀,長劍回挽。「讓我砍了這畜牲。」
上官歡顏見大蛇死到臨頭,蛇眼猶不住望向林中深處白骨所在方向,顯然戀主極深,一時心生不忍。「等一下!」
「姑娘……」古軍魂長劍堪堪停在蛇頭上。
上官歡顏舉步往大蛇方向行去。
袁青雨但覺有趣,也不阻止她,只是緊跟在她身畔。「姑娘是被這蛇追得氣極,非親手砍了牠泄憤不可嗎?」
上官歡顏回頭睨了他一眼。「你當人人都像你一樣心胸狹窄嗎?」
「女人多半心胸狹窄。」他嘻皮笑臉回了句。
她輕哼一聲不理他,直走到大蛇身邊,蹲了下去。「喂,打個商量,如果你不再咬我,我便放你回你主人哪兒,如何?」
大蛇似通靈性,蛇眼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上官歡顏試探性將手伸近大蛇,牠一動也不動,果然不再咬她。
「這是不是表示你同意了?那我可要送你回你主人那兒嘍?你不準再咬我,知道嗎?」她正想抱起大蛇,袁青雨突然拉住她的手。
「干麼?」她回眸送過去一記白果子。
「‘七星娘子’的血也是有毒的。」袁青雨提醒她。「此刻蛇身沾滿毒血,妳徒手抱蛇無異于自尋死路。」
「那怎麼辦?」她看著渾身鮮血淋淋的大蛇,其實牠也不是那麼壞。畜牲嘛!再如何通靈也難以明白人類曲曲折折的心思,會誤解她的好意也是理所當然。牠一片忠心護主,卻落得如此下場,怎不令人欲歐。
袁青雨二話不說解下外衣。「喀,用衣服隔著抱牠過去,應可避免沾到毒血。」
「嘿,你不笨嘛!」上官歡顏笑著接過外衣。
「妳可以夸我很聰明。」袁青雨自信地仰起頭。
上官歡顏只能看見他的鼻孔。「你很自大!」她哼了聲,不再理他,彎腰想要抱起大蛇,卻想不到——「哇!你怎麼這麼重?」竟連她天天推石磨磨豆子做豆腐訓練出來的蠻力都抱不動它,這家伙未免太重了。
「我來吧!」最後是古軍魂替她解了圍。
上官歡顏見他輕而易舉抱起大蛇,不禁眼露欽敬光彩。「你好厲害。」
「這有什麼?我也辦得到。」袁青雨哼了聲,也不知為何,听她贊美古軍魂,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放馬後炮誰不會?」上官歡顏啐了聲,領著他們往白骨所在方向行去。
「我放馬後炮?」袁青雨掠前兩步,與古軍魂並肩而行。「軍魂,把蛇給我,讓我抱給她瞧瞧,我是不是在放馬後炮。」
「令主!」古軍魂直覺啼笑皆非,一向以莫型口同深著稱的袁青雨幾時變得這麼幼稚了?
「叫什麼?拿過來啊!」袁青雨一把搶過大蛇,輕松地抱在懷里。「瞧,這麼輕誰抱不起來,軟腳蝦才抱不動。」
耙說她是軟腳蝦!上官歡顏一時氣鼓了雙頰,對著大蛇叫道︰「小痹乖,他竟敢罵我,咬他!」
大蛇似听得懂她的話,竟真的對袁青雨吐出蛇信。
「喂!傍‘七星娘子’咬上一口可是沒藥醫的。」袁青雨嚇白了臉。
「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上官歡顏水靈靈的秋眸里閃著得意。
迸軍魂撇開頭,懶得看他們斗嘴,幼稚到教人受不了。
袁青雨和上官歡顏就這樣又叫又罵地走到了白骨所在處,大蛇一見白骨,嘶地溜下了地,偎在白骨旁,一副親昵的模樣。
上官歡顏忍不住紅了眼眶。「對不起哦,小痹乖,是我不好,我不該動你的主人,你就在這里好好陪著你的主人吧!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大蛇通靈,對她點了點頭。這一瞬間,一人一蛇,前嫌盡釋。
袁青雨見此景,輕嘆一聲。「難怪西荻國奉‘七星娘子’為聖蛇,立廟朝拜,如此曉通靈性之蛇,確實不可多得。」
上官歡顏與大蛇話別完畢,轉身面對袁青雨與古軍魂。「說來我也該謝謝你們,多虧你們義伸援手,否則我早死了,多謝。」
袁青雨瞧她脾氣雖倔,舉止也粗魯!但本性倒是率直又天真,輕笑地搖搖頭。「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
「對了,你們怎麼會來這里?」她問。
「我們……」袁青雨這才想到他和古軍魂是押著秦湘影回名媛莊,路經此林,才會撞見這場意外的;而今他和古軍魂都在這里!那……
「秦湘影!」那潑姑娘會不會乘機逃跑?
迸軍魂二話不說,輕功急展!身影化成一道虹光直奔來處。
「果然厲害。」上官歡顏亦是習武之人!自然看得出古軍魂的武藝修為不凡,她不知得再練上幾年才能達到如此境界,不禁心生憧憬。
「那樣就算厲害?」袁青雨真氣她只會夸獎古軍魂,好勝心一起,長臂前伸摟住她的縴腰。「我讓妳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厲害!」
「喂!男女授受不親,你快放手……啊——」抗議聲猶在喉口,她的身子突然凌空飛起,大段大段的路程在腳底下飛過,他二人後發先至地趕上了古軍魂。
三人在同一時刻回到原點,古軍魂忙著尋找秦湘影。「秦姑——」一句話未完,他眼角瞥見了那抹縴細的身影。
秦湘影昏倒在地,俏臉發青。
她中毒了——上官歡顏家里,袁青雨正坐在秦湘影身後為她運功逼毒。騰騰白霧自他頭頂百會穴冒出,豆大的汗珠像雨,濕了他一身衣衫。
這場行功已持續整整兩個時辰,秦湘影未有清醒的跡象。
上官歡顏走出磨房,她才將明兒個做豆腐要用的豆子泡好,順道煮了些豆漿、炸幾塊豆渣餅準備給他們當晚餐。
一進廳堂,便見古軍魂手持利劍立于門前,為正在行功中的袁青雨和秦湘影護法。
上官歡顏放下手中的托盤走近他身邊。「怎麼樣了?」
迸軍魂滿臉凝重。「‘七星娘子’的毒並不容易對付。」
說起秦湘影的中毒,簡直是在擺烏龍。
中午在林里,他們四人被一條名為「七星娘子」的大蛇攻擊;當時在前方對敵的是袁青雨、上官歡顏和古軍魂!秦湘影根本是躲在一旁!動都不敢動一下。
結果大蛇被攻得發怒口吐毒氣時,袁青雨警告眾人閉氣!每個人都做到了,卻只有避在最後方的秦湘影傻得去吸那毒霧,結果就中毒昏迷,至今不醒嘍!
「那怎麼辦?她會不會死?」上官歡顏梗著聲問。秦湘影中毒雖非她所為,但卻是受她牽連所致,她不禁有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愧疚。
迸軍魂不發一言。雖然在他們前來上官歡顏家暫歇的途中,袁青雨已喂秦湘影服下解毒丹,到進了上官歡顏家門,袁青雨又立刻為她運功逼毒,可是仍毫無起色,只怕……秦湘影這回是凶多吉少了。
上官歡顏倒抽口涼氣,她在古軍魂眼里看見了絕望。「怎麼會這樣……」她無力地坐倒在地,淚花兒在眼眶中打轉。
「別哭得這麼快,她暫時還死不了。」適時,袁青雨一連點了秦湘影胸前七大要穴,收功起身。
「令主!」古軍魂瞧他內力用盡、氣虛體弱的模樣,趕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袁青雨擺擺手,揮退了他的攙扶.自顧自地跛著腳步走到一邊的木桌旁,端起托盤上溫熱的豆漿一口喝盡。「嗯,味道不錯,軍魂,你也來一碗吧!」
迸軍魂仍舊不發一語,依言喝光了豆漿。
上官歡顏隨即又進廚房為他們斟來兩碗豆漿。
袁青雨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連啃兩塊豆渣餅後,才打了個飽隔,伸手招呼過上官歡顏。「姑娘,可否跟妳討個文房四寶?」
「我叫上官歡顏。」她回了聲。「你在這里等一下,我這就去拿文房四寶。」說著,她轉入內堂,不多時便捧來整副的筆墨紙硯。
袁青雨立刻揮毫寫一 大張藥方交給古軍魂。「軍魂,你速將這些藥材買齊。」古軍魂從不質疑袁青雨的命令,伸手接過藥方便轉身買藥去了。
上官歡顏站在秦湘影身邊看著她依然微泛青黑的俏臉。「公子!你不是說她沒事了,為何還不清醒?」
「妳可以叫我袁青雨。」他打個呵欠,趴在桌上一副快要睡著的模樣兒。「我只說她暫時死不了,可沒說她沒事了。」
「你的意思是說……她的毒還沒解?」
「要這麼容易解得掉,‘七星娘子’也不會被稱為天下至毒了。」
「那怎麼辦?你怏想辦法救救她啊!」
「我已叫軍魂去買藥回來暫時壓制她的毒性了,妳還想怎樣?」
「只是壓制,而非解除,這樣她醒得過來嗎?」
這也是袁青雨最擔心的問題,秦湘影一條小命牽連甚廣,他還想靠她換回自己的妹妹呢!她要有個萬一……誰知道秦嘯風那只狐狸會如何對付袁紫葵?
「‘七星娘子’毒性過烈,要壓制它已十足困難,更遑論使她清醒了;所以若不能盡快找出解毒方法,恐怕……」他沉下聲音,沒有說出口的是秦湘影的死期。
「天下萬物,相生相克,不可能有什麼東西是無敵的,即便是天下至毒的‘七星娘子’,也必有其解毒藥草存在,只要我們能找到那種藥,秦姑娘就不會死了。」事情未到最後關頭,上官歡顏絕不輕言認輸。
「‘七星娘子’之毒當然有藥可解,問題是,那藥草只有‘七星娘子’的出生地,西荻國聖山才有。」
「西荻國!」此去西荻,一來一往最少也要一個月,而秦湘影,她能撐得了那麼久嗎?萬一她撐不下去……上官歡顏抬頭,踫巧迎上了袁青兩眼底同樣的憂慮。「你也沒把握,對不對?」
他默然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昏迷不醒的秦湘影,在她細如游絲的生命線另一端系著另一名同樣年輕的姑娘,他的親妹妹——袁紫葵。
「如果帶著這位姑娘一起走呢?」一陣虛弱的聲音、伴著激烈的嗆咳自內堂傳出。
「姨娘!」上官歡顏忙箭步飛沖過去扶出一名瘦弱縴細的美婦人。「大夫不是叫妳少出房吹風嗎?妳怎麼老是不听?」
「瞧瞧妳闖下多大的禍,教姨娘怎麼放得下心躺在床上休養?」上官海棠感嘆地望著昏迷不醒的秦湘影。「如此年輕的姑娘,倘若就這麼……唉!咱們怎對得起人家父母?」
「我不是故意的。」上官歡顏低垂螓首,眼角掛著淚珠。
袁青雨頓感一絲不忍。「這不是上官姑娘的錯,一切純屬意外。」
上官海棠轉頭望著他。「不知公子以為我剛才的提議是否可行?帶著這位姑娘一起去尋藥是麻煩了點兒,但可以省去一半時間,對這位姑娘的毒傷也有好處。」
「也只好如此了。」這法子袁青雨自然也想過,可他心中擔憂的是就算提前解了秦湘影的毒,再把她押回名媛莊,這一來一往,仍是免不了要耗上一個月的時光;而那時秦嘯風會有什麼變故、袁紫葵的下場又會落得如何?這是誰也不敢保證的事。
「這麼說來她獲救的機會又增大許多嘍?」上官歡顏大喜,桀然的面容上一朵大大的笑花浮現其中,光彩耀眼、眩人耳目。
袁青雨心頭大大一跳,直覺這姑娘家行徑真是不可思議。在林里,上官歡顏一身狼狽,雖因本性豪爽率直惹人激賞,卻不見半絲柔美,也激不起男子憐惜之心。
可如今,她不過換了套裝束,簡簡單單的布衣衫裙竟也能妝點出柔媚姿態,此時的爽朗頓成一股有別于世俗女子的絕代風華,悄悄扣住袁青雨的心弦。
上官海棠看著上官歡顏半晌,又回望向秦湘影,忽地擊掌說道︰「這世事果真無奇不有,沒想到歡顏帶回來的朋友竟與她生得七、八分相像,若說她們是姊妹,恐怕也無人懷疑。」
「會嗎?」上官歡顏湊近秦湘影臉龐細細觀看她的五官。「是人誰不是兩只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難免相像吧!」她倒不覺得像。
可袁青雨的視線卻不離對面湊近的兩張臉,越瞧、心底越喜;上官歡顏與秦湘影,兩名毫無關系的女子竟能擁有八分相像的容顏,加之以她們的年歲又相差無幾,也許……
一記巧計悄悄在他、心底成了形,回來可與古軍魂琢磨琢磨,或許可行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