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共費了三個月零八天,印秋芙的雙眼終于痊愈了。
如她所願,在重獲光明後,她第一個瞧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匡雲西。
就如那日奇跡所見一般,他的棕眸溫柔如昔,待她的舉止多情而慎重,仿佛將她當成稀世珍寶。
「雲哥。」縴手劃過他澄澈的眼、高挺的鼻、溫潤的唇、她滿心盡是說不出的感動。
這個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寫下了最刻骨銘心的一頁。
「你看得清楚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她幾乎可以听見他急速的心跳,每一下都證明著對她關心。
「嗯!」激情滿溢成淚水,滑下她眼眶。
「太好了,芙妹。」他難忍激動地抱起她團團轉圈。
「呵呵呵……」銀鈴也似的笑聲發自她花瓣似的唇。多久了,她不曾笑得如此開懷燦爛。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復元。」他太高興了,把她高高地拋上。
「啊!」她大驚。
他迅速將她抱回懷中,柔情似水地凝視著她的眸,去除毒素導致的綠霧後,她靈艷的神采更添三分,整個人光采逼人。「你的眼好美。」
她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沒有你,我辦不到。」
當她一身馨香沖進鼻端,他再也難忍,抱高她的身子,深深吻上她的唇。
「嗯、咳——」突然被一聲悶咳打斷。
匡雲西好遺憾、好哀怨地放開懷中佳人,順便用兩道殺人目光砍不識相的打擾者幾刀。
來人可不怕他,清清嗓子,逕自轉向印秋芙。「印泵娘,我姓穆,穆天嬌,有幾句話想跟你單獨談談,很重要,請行個方便。」
她說得如此慎重,印秋芙忍不住多望穆天嬌一眼,總覺得這個人、這個名兒都很熟悉。「什麼事不能就在這里談?」對于匡雲西,她無意隱瞞任何事。
「是很私密的事。」穆天嬌堅持單獨談。
印秋芙想了下,推開匡雲西,他不依地掙扎,惹來她一串逗笑。「別鬧了,有人在哪!」
「有什麼關系?她愛看就讓她看啊!」他順便再偷一回香。
她撒嬌地嗔他一眼。「但我不愛給人看。」然後,拍去他又襲上身的狼爪,輕道︰「你先出去,我跟這位姑娘談一下就好。」
印秋芙都這麼說了,他又能如何?只得哀怨地退場,經過穆天嬌身邊時,不忘給她一抹警告的眼神——我就在外邊,你敢對她不利,我不會客氣的。
穆天嬌眨眨眼,表示理會。
目睹他兩人間的小動作,印秋芙腦海里靈光一閃,想起在哪里听過穆天嬌之名了。
待到匡雲西離去,房門重又闔上,穆天嬌終于有機會重新審視印秋芙。她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小時在家鄉,她便見過她幾回,一直覺得她是個普通的姑娘,容貌清秀,但稱不上絕艷,而且氣質偏冷,就不知匡雲西為何戀她至深?
如果他們兩人間的感情不是如此深厚,她想取回天雷幫傳世鳳佩的任務,也不會這般困難了。
「眼前是穆姊姊吧?」想不到先開口打破沉默的會是印秋芙。
「你知道我?」穆天嬌很驚訝。
「我們小時見過幾次面。」而印秋芙的記憶向來不錯。
穆天嬌暗叫一聲糟。「這麼說來,你也知道門外那個男人不是天雲了。那你為何還要接受他?別忘了,印家與穆家早有婚約在先,你身為穆家媳婦,與其他男子糾纏不清就是敗壞門風。」
印秋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天雲是誰,只識得雲哥一人,從以前到現在,我的未婚夫、未來夫君都只有雲哥。」
「你想毀婚?」
「不是早毀了嗎?安伯頭一回持著信物上天雷幫認親卻被驅趕時,印、穆兩家的婚約就已經毀了。」
「我什麼時候趕過人了?」她只是沒讓人進門,與驅趕可是有一大段距離。
「也許是你口中的天雲吧!」印秋芙或許是個足不出戶的千金閨秀,但卻非蠢蛋,她很清楚自己早被穆天雲所嫌棄,也提過要返鄉回家,莫再提此樁婚事。可惜安伯不同意,老人家總希望看見小姐有個歸宿,為免傷了老人家的心,她才留下來的。
「天雲這個大渾球。」想到弟弟早知印秋芙尋上門,卻避不見面,累得她派出家丁千方百計尋人,穆天嬌就一肚子火。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想輕易放棄,有印秋芙做傀儡,她要掌控天雷幫簡單多了,不必像現在,天天與那些古板護法吵得快發瘋;尤其印秋芙身上還有一塊傳世鳳佩呢!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追究,也不願緬懷。」印秋芙解開前襟,拉出一條紅繩,上頭系的正是穆家的傳世鳳佩。「印穆兩家的婚約既已取消,這塊信物也當奉還原主。」
穆天嬌看著鳳佩,考慮著要不要收下。她來此的目的之一確實是為了它,但收下它,與印秋芙恩斷義絕,就此成陌路,她也等于少了一方助力,這是她所不願的。
穆天嬌輕輕地將鳳佩給推了回去。「是否真要解除婚約,你不妨再考慮一下,外頭那位……你大概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吧!他姓匡,匡雲西,西荻國三皇子,他來此的目的不為別的,只為借天雷幫火藥一用。至于他為何接近你,是單純的喜歡或另有原因?我勸你從頭想一想。」
原來他是西荻國的三皇子,如此高貴的身分讓印秋芙吃了一驚,但細想他的言行舉止,她只得到一個結論。「不管他是誰,最初為何接近我,我都相信,如今,他是真心愛著我。」
「你這麼確定?」
「當然。」她永遠忘不了在山上發生的奇跡,雙眼未愈的她,居然能清楚瞧見他眼底的珍視與溫柔。她相信這世間除了真愛,沒有任何東西會讓人擁有如此深情的眼眸。
「我勸你別太有把握。」雖然匡雲西警告過她,別胡言亂語傷害印秋芙,但為達目的,穆天嬌也不管了。「就我所知,他是早有未婚妻的。」
一句話打擊得印秋芙信心出現裂縫,她嬌顏頓白。「我不信。」
穆天嬌知道自己說中她的弱點了。「那就走著瞧吧!」她轉身,準備走了。
「那個人是誰?」印秋芙追前一步問。
「你說呢?」謊言要說得恰到好處,秘訣就是︰凡事別說太多,以免穿幫。她推開門走了。
印秋芙卻定在門口,一步也無法移動。
***
匡雲西一走出印秋芙房門,秦冰立刻拉著他躲到長廊邊。
「三爺,這樣真的好嗎?」她一直不贊成隨便測試人家感情的真假。
「不然呢?」他緊張地扭絞雙手。「穆天嬌說了,不進行這場測試計劃,她就要去告官,為了芙妹的名節著想,也只好由她了。」
「你幾時會擔心名聲這種事了?」一個會在大軍出征前夕,不管眾人眼光,扛著繡架躲在後頭繡花的將軍,居然跟人家談起名譽問題,多可笑。
「就算我不在乎,芙妹也會在乎啊!」
「少來了。」秦冰早看透了他的想法。「分明是你對印小姐的感情沒把握,難得有人要幫你試,你就順水推舟干了,還說得這麼好听!」
匡雲西臉上有著被猜中心事的尷尬。「那我就是沒把握嘛!一直以來都是我拚命迫著芙妹,纏她說話、黏著她出游,她雖沒拒絕,但也沒多開心的樣子,我會不安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怎麼這麼蠢啊?」
「我好歹是你主子,你說話客氣點行嗎?」
「蠢就是蠢,有什麼不對?」秦冰比他更大聲。「印小姐總是個姑娘家,會害羞、矜持也是自然,難不成你要她像個花痴,卯足勁亂追男人?」
「當然不是,只不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既身為人,總難免不安、憂慮,我就是會擔心嘛,我也控制不住。」
「那你想怎麼樣?」
他居然臉紅了。
秦冰腦海里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你該不會希望印小姐反過來追你吧?」
他竟然點頭了。
秦冰定定地望著他,好久好久,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天哪,三爺,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娘娘腔。」
「什麼叫娘娘腔?希望自己愛的人也同樣愛著自己,有什麼不對?」匡雲西給笑得惱羞成怒。
秦冰才不理他,只大聲取笑著。「娘娘腔、娘娘腔……」
「秦冰,你這鬼丫頭。」氣不過的匡雲西追打起她來。
一主一僕就這麼在長廊上玩起你逃我追的游戲。
而這一切都落在追著穆天嬌出門的印秋芙眼中。
穆天嬌說匡雲西早有未婚妻,那個人是誰?會是秦冰嗎?
一直以來,安伯都要她小心秦冰,他說那丫頭與匡雲西有曖昧。但印秋芙始終不信,她對自己也對匡雲西有信心,他不是喜愛拈花惹草的男人。
可如今,看著他臉上暢快的笑,燦爛得就像正午時分的烈陽,她呆了。
他從未對她這麼笑過,他待她一直是小心翼翼、溫柔體貼。她以為那是愛,深深沉溺在他的柔情中。
她從未想過,他在她面前是否掩飾了真正的自己,試圖妝扮成一個完美的好情人?
直到此時此刻,發現他原來也可以笑得這麼真、這麼毫無保留,她整個人如遭電擊。
一個人會在什麼人面前盡卸心防,完全展露出自己的本性?不就是最親密的人嗎?她做不到的事,秦冰做到了,那她到底算什麼?
「芙妹?」匡雲西發現她,很快地舍了秦冰跑過來。「你跟那家伙談完……咦?你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他小心翼翼,像是將她當成一尊易碎的琉璃女圭女圭般,撫上她血色盡失的頰。
又是這種溫柔有余,親密不足的眼神。她的心好痛,這一生,她都沒辦法歡他敞開心懷,盡情地表現自己嗎?
「我沒事。」過分的珍視是一種疏離啊!她默默地揮開他的手。「我有些累了,先進去休息。」
「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她的神情太奇怪,他很擔心。
「我沒事,睡一下就好了。」強撐著不要崩潰,可是……好難。
「芙妹!」眼睜睜看著她走進房里,似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當著他的面,她關上門,在門板闔起的剎那,淚水淹沒了她的眼。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相信他是那種卑劣的人,為了借得天雷幫的火藥而利用她,畢竟她也沒有那種價值。可是……他為什麼騙她說愛她?
明明他愛的是秦冰,不是她。
好羨慕,秦冰可以得到他那樣開懷的笑容,燦亮得一絲雜質也沒有;她也想要、她也想讓他露出那樣的笑容啊!
淚珠兒像斷線的珍珠滴滴落個不停,她疲軟地坐在門檻上,腦海中揮之下去的盡是匡雲西唇邊那抹無憂的笑。
它好美,該死地美到讓她心痛如絞。
雲哥——無聲的對著蒼天哭泣。她嫉妒秦冰,可是,……心里對匡雲西卻沒有一絲恨意。她只想……只想傾盡一切守護他那抹笑,可是她該怎麼做?
***
不對勁。
匡雲西知道有什麼事情出錯了,卻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曉得,印秋芙對他的態度變了。
「芙妹。」每回大雜院開宴會,她總是默默幫忙。她不負責掌廚,也不加入一起嬉鬧,安靜得像朵不起眼的小花,只在酒瓶子倒了、菜碗空了、有人醉倒的時候伸出援手,導正頹局,讓宴會平穩地進行下去。
她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他一直這樣覺得。
可是今天,她時時恍傯、處處粗心,已經砸了三個盤子、四只碗了。
連他叫她,她都沒發現,最後,他不得不攔住她。
「哇!」結果,印秋芙一股腦撞進他懷里,連同她手中的杯盤酒盅一起砸了他一頭一臉。
「小心。」他趕在她滑倒前扶她一把。
她喘口氣,見著他一身的狼狽,手足頓慌。「對不起,弄髒你了。」她急著擦撫他滿身骯髒。
「不礙事的。」他捉住她的手。「髒了,洗干淨就好,倒是你,一整天心神不寧,是穆天嬌跟你說了什麼嗎?」
她嬌顏倏凝,看著他,想起穆天嬌的話、想起他今晨的笑臉,心口像壓了塊千斤石。
懊來的總是要來,他嘆口氣,決定招認。「我不是穆天雲,不是你的未婚夫。」
「我早知道了。」她的答案卻大出他意料之外。
「你知道?」他不敢相信,她既知他的身分,卻又願意跟他在一起,這表示她是真心喜愛他嘍?
「我與穆天雲從小青梅竹馬,就算眼楮看不見,也清楚他的言行舉止。你與他,根本下像。」
他該檢討了,原來他的戲演得這麼爛。「很抱歉騙了你。」
「既然我早已知曉,就稱不上騙了。」真要說,也是兩廂情願。
「這麼說來,你是拒絕穆天嬌的提議嘍?」
「你是指再進穆家門的事?」她輕頷首。「無論如何,我這一生都不可能成為穆家媳婦。」
松口氣,他安心了。「那你願意嫁給我嗎?我的國家雖然很窮,但我會努力,絕不讓你過苦日子。」
「我不怕苦。」再艱難的日子她都經歷過,貧窮算什麼?只是……「雲哥,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這表示她同意嘍!他大喜,抱住她。「好啊,你問。」
「秦姑娘算是你什麼人?」她想了幾天,暗自猜測或默然垂淚都不合她的個性,所以還是決定問清楚。而且……即使事實不如她所願,她也做好準備了。
「你介意她?」想不到印秋芙會吃秦冰的醋,他大笑。「秦冰就像家人,我與她是永遠不可能的,這輩子我只愛你。」
這是說,他與她成不了一家人嘍?突然,她的心像墜入冰窖。
他輕柔的吻落在她頰上、嘴唇,小心翼翼的態度充分表現了他對她的珍視,好像……她是一尊琉璃女圭女圭,只適合高高供起,細心膜拜,而不是可以與他同甘苦、共患難的伴侶。
照理說,她該感激他的嬌寵才是,多少女子傾盡一生心力,就是想找個疼寵自己的夫君,她很輕易就得到了。
可她的心卻好疼,莫非律法有規定,只準他守護她,不許她憐惜他?她不是沒有生命的女圭女圭啊!她也想守護自己所愛的人,雖然她的力量是如此微薄,她還是想用這雙細細的手臂環緊他、愛他。
但她連這點都無法做,因為她不是可以令他敞開心懷的那個人。
突然,她好想打他,好嫉妒秦冰,她恨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可一想起他曾經對她的好,那傻傻嘗藥的痴、傾心誘哄的情、耗費真力的治療過程……滿滿的怨懟都變成了悲哀。
為什麼她不是那個可以打開他心扉的人?最終,她也只恨這一點。
***
匡雲西度過了最快樂的一夜,然後迎接了最悲慘的黎明。
「為什麼會這樣?」當印秋芙失蹤的消息傳來,他整個人都快瘋了。「昨晚,她明明答應嫁給我了,為何要走?」
「一定是被綁架了。」不信她會拋棄他,他堅持這是一樁陰謀。「穆天嬌,八成是那女人干的好事。」
「王爺。」秦冰拉住他,硬把一封信塞進他手里。「印小姐不僅留下書信,還為底下人連同安伯等安排了新出路。你沒發現已經好幾天不見安伯他們了嗎?這一切足可證明她是自己走的,與旁人無關,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看。」他抖手把信撕掉。「除非芙妹親口告訴我,否則我不相信任何鬼東西。」吼完,他跑了。
「這哪是鬼東西?分明是印小姐的親筆信函。」秦冰搖頭,撿起書信追上去;她這主子平時還好,雖稱不上精明,卻也溫和可靠,但只限平常,一旦與印秋芙扯上關系,他就變得比豬還蠢了。
「我真倒楣,怎會跟到這種主子?」她邊念邊追。「早說過測試游戲不能玩的,他偏不信,瞧,玩出火了吧?」打穆天嬌見過印秋芙後,她就發現不對勁,也跟匡雲西提醒了,他還不懂得預防,怪誰啊?
匡雲西這一跑就跑到了天雷幫。
「穆天嬌。」他站在穆家的門口大喊。管它什麼禮儀規範,此刻他只想把穆天嬌吊起來揍一頓。「你給我出來,穆天嬌。」
一伙幫眾沖出來,將他團團圍住。「來者何人?」
「滾開,我要找的是穆天嬌,不是你們。」他火氣可旺了。
「放肆,天雷幫下,豈容犯上。」匡雲西的無禮可犯了眾怒。
「放屁也一樣啦!傍我叫穆天嬌出來。」沒人要通報,他自己闖,卻忘了一件大事。
「無知小輩,叫你嘗嘗天雷幫的厲害。」一只拳頭打出來。
砰!揍得匡雲西往後倒飛三尺,才狼狽落地。唉,怎忘了他早已散功,變成軟腳蝦一只了呢?
「三爺。」好在秦冰趕得快,及時沖到,擋住了下一波攻擊。「住手,你們可知我家三爺是何許人?還不速速通知穆天嬌,西荻國三皇子匡雲西到訪?」
「他?西荻國三皇子?」人的名、樹的影。就算是大窮國,好歹也是一國皇子,算是暫時震住這群幫眾。只是,匡雲西的狼狽樣教人忍不住懷疑,他這皇子名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們若不信,盡避請穆天嬌出來,她的話總有說服力吧?」
見秦冰說得信誓旦旦,幫眾多少也起了疑惑,若真是一國皇子,他們可得罪不起。
「我這就去請小姐出來。」一名弟子請人去了。
原來穆天嬌還只是個「小姐」,不是「幫主」,難怪她千方百計要誘拐印秋芙入穆家,畢竟,有個未亡人當傀儡,她要做什麼都方便。匡雲西拍拍站起來,心里更篤定印秋芙的離去,與穆天嬌月兌不了關系。
這個臭女人。她一定違背與他的約定,跟印秋芙造了什麼謠,否則印秋芙不會突然離開她。早晚要她好看。他暗自立誓。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開印秋芙心中的結,讓她回到他身邊。
到底穆天嬌跟她說了什麼?他轉著腦袋,非嚴重透頂的事,印秋芙是不會輕易相信,並且離開他的,除非……他想到了!
昨晚,印秋芙問了秦冰的事,過去她從未在意這件事,突然提起,十成十是穆天嬌說了謊。
「誰找我?」穆天嬌恰巧出門,臉上未褪的睡意,顯示她才離開被窩沒多久。
「穆天嬌!」匡雲西獰笑。
「啊!」仇人上門,穆天嬌閃得可快了。
「你還敢跑?」匡雲西一個箭步沖出。
「大膽,竟敢對小姐無禮。」數名幫眾上前攔人。
「就憑你們——」雖然內力散盡,但他好歹打過幾年仗,剛才會被打到純屬意外,現在他有警覺,這些人想踫他,別說門了,窗兒都沒有。「秦冰。」
「我也要上啊?」好哀怨,她最討厭動手動腳,偏偏主人有交代,她只好照做。「各位小心了。」
「嗤!」一個小小女子,誰理她啊?沒有一個幫眾將她放在眼里,直到——
「哇!我的手斷了。」
「啊!救命。」
「唉喲,痛死了。」
十來名幫眾死的死、逃的逃。
穆天嬌看得人都呆了。「你……」為何一個小小婢女武功這麼高?好想哭,不過在哭之前還是先逃再說。她轉身,腳步才邁開,卻發現秦冰擋在跟前,毫不猶豫地她揮掌攻去,卻被俐落地化解,下一瞬間。「哇——」
匡雲西揪住了穆天嬌的後領。「你要去哪里啊?」
想也不想,穆天嬌反手拍向他胸口,但秦冰的動作卻比她更快,一拳化去她的掌法,匡雲西更乘機點住她的穴道,封去她的武功。
大勢已去,穆天嬌懊惱地想著,當年習武時她若不專攻輕功,也在拳腳上多下點功夫就好了。好哀怨,她想大聲抗議,可小命捏在人家手上,再大的氣勢也只能化做嚶嚶哭號。「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對于這個狡詐的女人,匡雲西也不想再跟她多說什麼,直言道︰「芙妹呢?」
穆天嬌愣了下。原來不是謊言被拆穿喔!她放心了,消散的氣焰立刻漲起。「喂!印秋芙一直跟你在一起,她不見了,應該是我去找你要人才對,你居然敢惡人先告狀?」
「穆天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麼好事,今天你乖乖交出芙妹就罷了,否則……」他大掌移向她脖頸。
她腳軟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他冷笑,十指用力,穆天嬌花顏頓青。
「唔!」她翻起白眼。「是真的。剛剛你來的時候也瞧見了,我都還沒起床,又怎麼有辦法去誘拐你的芙妹?」
「小姐,你們談的若是一名叫作印秋芙的姑娘,她一大早天未亮就尋上門,說要將一方玉佩還給小姐,因為小姐未起身,于是總管安排她在偏廳等著。」一名傷重來不及逃的弟子忽然開口。
匡雲西立即扔下穆天嬌,轉身往屋里跑。
「唉喲!」穆天嬌給摔得七葷八素,卻不敢抱怨,模模鼻子,準備先逃再說。
「你不能走喔!穆姑娘。」秦冰笑盈盈地再度拎起她的衣領。「請跟我一起進去見印小姐,把誤會解釋清楚吧!」
「我……」不去行不行?可她不敢反抗,還記得這個小婢女武藝高強,十來個大男人在她眼里不如一只沙包,還是乖乖地被拎進去吧!嗚嗚嗚……好後悔,早知如此,昨日印秋芙還她鳳佩時,直接收下便是,也不必弄得這般狼狽了,她真是悔不當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