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偷情去 第五章
作者︰董妮

很好,她把沈冬雷給徹底惹火了,該怎麼辦呢?柳心眉苦惱地在心底想著。

使刁要賴絕對行不通,沈冬雷怎麼看都不像那種欺軟服硬的人,她若做得太超過,說不準他一怒之下,會直接將她打包快遞回美國。屆時一樁大好良緣就此破滅,那多可惜?

色誘也是不行的。模模自己依舊發燙的臉,她毫不懷疑兩人一起滾上床後,她會是先棄械投降的那一個。畢竟,她有過偷看他洗澡到噴鼻血的不良紀錄。

用眼淚淹死他?他死之前她會先變成人干。

三十六計到底有哪些呢?調虎離山、欲擒故縱、拋磚引玉、擒賊擒王、釜底抽薪、混水模魚、金蟬月兌殼、關門捉賊、美人計、空城計、反間計、苦肉計……

「有了,就用苦肉計。」她兩指一彈,暫把今日的挫敗盡數壓下,找出掃把、抹布……今晚她不睡了,就把這家修車廠打理得窗明幾淨,明兒個給他來上一場昂荊請罪,不信他不被感動。

有了主意,她迅速行動。

幸好在家時,她不是不踫家事的千金小姐,與其成天躺著被人服侍,很多事情她還是寧可親自動手的。

比如灑掃清理之類的。很多人覺得無聊的瑣碎家事,她總是做得津津有味。

老爸在世時也常說她怪,明明家里有這麼多佣人使喚,她偏愛自己動手來。

老爸哪里知道,成天不做事,就做個東逛逛、西晃晃的千金小姐有多無聊?加上她對時尚、宴會又沒興趣,真要做事,就只有去公司。

可她的性子又應付不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為了下把好好一家保全公司給做倒,她只好乖乖地待在家里洗洗拖拖,自己開心、別人也幸福。

難得今天這項本領終于派上用場,她開心地大展手腳。

倒是房里的沈冬雷一夜睡得極不安穩。

不是擔心柳心眉又偷跑,她肯跑,他還開心呢!

他相信以安心保全的實力,要找這麼一位不解世事的大小姐並非難事,她能一路從美國找到台灣,十成十有人暗中幫助,只是不知幕後主使者是誰?

不過對方既然會保護她一年安全無虞,應該對她沒有惡意才是。

他不擔心她再度出走會有什麼安全上的問題,他只煩惱……天哪,怎麼一整夜門外乒乒乓乓聲不絕于耳。

懊不會是大小姐一時氣憤,動手拆起他的修車廠吧?

他要不要去安撫她呢?可今晚明明是她不對啊!

所以說他不喜歡跟千金小姐應對嘛!一個個被慣上了天,麻煩死了。

但修車廠是他的啊!難不成要眼睜睜看著辛苦年余的基業就這麼毀了?

問題是,柳心眉是他爺爺的頂頭上司,而他身為一名小小的孫子,于公于私他都不該對她無禮。

「唉呀,煩死了。」清晨五點。他終于再也裝不下去,起床打開房門。

一陣明亮的光倏忽閃過眼簾,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怎麼回事?」他用力眨了眨眼,待雙眼適應了這明亮的空間。「啊!」他的下巴殼狠狠砸到地面。

這是他那家小小的、有點髒、有點亂的修車廠嗎?

當然,他對于自己的修車技術是很有信心的,他也不是個懶惰到極點的男人,大概一個月一次,他會簡單收拾一下廠房。

所謂簡單收拾,就是把兩眼能夠看到的垃圾全掃進看不見的角落。

老古人不是常說,眼不見為淨嗎?所以視線中沒有垃圾,就表示這房子是干淨的。

至于那些小小的灰塵、油污……拜托,這里是修車廠耶!天底下有哪座修車廠是縴塵不染的?

不!現在他就看到了一間。

好干淨,連牆角的鐵櫃都擦得閃閃發亮,都可以拿來當鏡子照了。

這……這里還是他的修車廠嗎?他是不是一覺醒來,墮入異世界了?

「那個……」一個羞怯怯的聲音忽地出現,打擾了沈冬雷的驚訝。

他低頭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事實上,以他的身高來看,這世界沒有多少人是不嬌小的。他足足有一米九呢!

小小的柳心眉手里拎了根竹椽,一夜的打掃讓她的衣服、臉上都布滿了灰塵,猛一瞧運真像童話故事里的灰姑娘。

她正抖呀抖地將竹條高舉到他面前。「雷哥哥,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別趕我走,你打我好了,我不要回美國,嗚……」

他以為自己看到一只不小心掉進水里、嚇得渾身發抖的小貓咪。

瞧瞧她,多麼脆弱又可憐兮兮。

相較起來,他簡直像是個可惡的大魔頭,專以欺凌天真少女為職業。

只有天曉得,他這個大魔頭被那位純潔無害的小天使欺侮得有多慘。

先是逼婚,接下來強吻、偷窺……這整出戲里,他們之間的角色根本就顛倒了嘛!

換在其他故事里,一定是美麗無助的小娘子被橫行街頭的大惡霸看上,死活要搶來當第N任小妾,然後這時就會有個英雄出現,解救小娘子于水火之中,最後英雄與美人攜手共游天下,成就一段美滿良緣。

但眼下這情況……可能有英雄出面解救他嗎?

就算有,沈冬雷也不敢領教。更可怕的是,他覺得別人一定會誤會他正是那可惡的大壞蛋,準備對嬌俏可人的柳大小姐大伸狼爪。

唉!他無辜、他可憐、他……他是世上最悲慘的人物了。

沾上柳心眉真是比沾上吸血蛭更可怕。

算了,他認了。無奈再望一眼窗明幾淨的修車廠,這麼干淨又整齊的地方……奇怪,他應該感動啊!難得有人肯幫他收拾房子。

但可惜啊!它實在是太干淨了,干淨到他心頭直發慌。

「雷哥哥……」柳心眉又淒淒涼涼地喊了聲。

他看看那根竹條、再瞧一眼她可憐兮兮的小臉,真要不得了手,除非他瘋了。

擺擺手,他無力地往房里走,跟她第N度交鋒,敗得一塌糊涂。

「妳想怎樣就怎樣吧!」他服輸了,承認自己的婦人之仁越來越嚴重,尤其面對她的時候,根本是一絲脾氣都提不起來。完蛋了,他真的完蛋了。

「耶!」她歡呼一聲,終于可以不必被打包快遞回美國了。

不過……他對她的印象似乎越來越糟耶!

這可怎麼辦?她來是想拉近兩人的距離,可不是徹底斬斷這段感情。

看來她有必要改變方法,攻掠他的感情了。

不知不覺地,柳心眉居然在沈冬雷家住了快兩個月。

這期間,他不只一次對美國那邊發消息,請他們派人來將這尊瓖鑽貼金的大小姐給請回家去。

但美國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來,甚至他打電話回家,也一直找不到爺爺。

他父母並沒有在安心保全里工作,他們一個是服裝設計師、一個是舞台設計師,一搭一唱長居法國巴黎,正極力發展自己的品牌,目前還算小有成就。

沈家真正在安心保全里頭工作的只有老爺爺和四叔,老爺爺是柳家上一代主人的心月復,一直貼近權力中心。

而四叔生性外放,所以負責的是公關工作,成天到處轉,倒是跟本家那邊沒有太大的牽扯。

所以沈冬雷就算找到四叔也沒用,他不會有管道、方法和能力引渡柳心眉回美國。

至于沈冬雷本人,他一點都不想自投羅網回去跳進那婚姻的墳墓中,因此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會主動回家。

幸好柳心眉也不用身分地位壓他,那就……暫時這麼過嘍!

柳心眉為了追求沈冬雷也算是心機用盡,不僅每天給他洗衣做飯、鋪床迭被,甚至連汽車的基本構造都學會了。

小丫頭性子固執極了,一旦認定一件事,怎麼都不回頭。

她本來是眾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如今卻在他的車廠里竄上蹦下,成天搞得一身黑抹抹。

實話說,沈冬雷雖有心氣走她,但瞧她那副狼狽樣,還真有幾分心疼,頻頻勸她別鬧別扭了,回美國去自有數之不盡的富貴榮華讓她去享受。

但她不肯,反說︰「不管是經營修車廠還是保全公司,不都是做生意?想賺錢就要有所覺悟,怕苦怕累是做不成買賣的。」她邊說,還不忘給上門的客人送上一杯涼水,一臉甜笑像蜂蜜,惹得客人直夸沈冬雷得了一個賢內叻。

沈冬雷是有苦自己知,背著客人低聲勸她。「雖然同樣是做生意,妳在美國好歹是一家保全公司的董事長,想做什麼一聲令下,自然有人幫妳做,何必自己動手那麼辛苦?」

「誰說董事長下命令就不辛苦了?是人就有夢想,但真實的世界是很殘忍的,當夢想與現實起了沖突時,要如何求取其中的平衡點,往往就是那些決策者該決定的事。我最討厭為了現實犧牲夢想,但我更不願單顧自己的夢想而讓公司蒙受巨大損失,因為這傷害的不只是公司的利益,更是多數員工的飯碗。要我說,去下那種命令,比讓我在這里端茶倒水更辛苦萬倍。」

他真沒想到小丫頭有如此宏觀的思想,對她不免另眼相看幾分。

不過她想得如此透徹,無疑也影響了他嚇走她的意圖。

沈冬雷思前想後,不管怎麼說,柳心眉總是爺爺的頂頭上司,為免日後被爺爺打死,他也不能對她不好。

「算了,妳想留下來就留吧!不過以後妳不要在修車廠幫忙了,就替我管帳吧!算是我請妳做車廠的會計。」

「耶!」听他口氣日復一日地放軟,她忍不住歡呼一聲,跳起來輕吻一下他的臉頰。

幸好這時客人已經離去,雙方約好明日中午再來取車,如今修車廠內只余沈冬雷和柳心眉兩人。

可就算是這樣,她一番作為還是鬧得他手足無措、臉紅心跳。

「妳干什麼?」對于她這種逮著機會就吃豆腐、佔便宜的行為,他是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那十八位長老是怎麼教的,弄出這樣一個小敝物來。

「人家開心嘛!」她拉著他的衣袖撒嬌。

他只感覺那豐胸溫暖又柔軟地一下接一下擦過他手臂,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但隨著不適之後,更多的火燒似地直竄小骯。

「沒事別拉拉扯扯的,難看。」他趕緊抽回手臂,退離她一大步,從口袋里掏出一片巧克力吃了起來。

她歪著腦袋細細打量他吃巧克力的神情。真想不到這威武可比關帝爺的男人如此嗜吃甜食,幾乎隨身帶著一大盒巧克力呢!

沈冬雷被她的眼神瞧得心底直發毛。「怎麼?妳也想吃?喏!」他遞過一片巧克力。

她笑著收下,只要是他送的東西,不論是什麼,她都滿心歡喜。

不過實話說,她並不愛甜食,但他似乎愛斃了。

「雷哥哥,我好像常常看到你在吃巧克力喔!你很喜歡吃巧克力嗎?那改天我買些食譜回來學做巧克力蛋糕、巧克力餅干給你吃。」

听起來真不錯。可是……「妳會做巧克力派嗎?」他比較喜歡那玩意兒。

「我會努力學。」她對他綻出一抹比巧克力更甜的笑容。「一定做出最好吃的巧克力派給你吃。」

他一時有點暈眩,真是的,笑得這麼甜做什麼?也不怕招蜂引蝶?

「做巧克力派的事情以後再說,妳先在這里等我一下,我換套衣服,然後帶妳去銀行,把跟修車廠往來的行員介紹給妳認識,以後有什麼融資問題就由妳跟他談了。」

「沒問題,我一定會做一個最稱職的會計。」她大發豪語。

有關這點,他倒相信她。依她死倔的性子,鐵杵都能磨成繡花針了,還有什麼事是辦不成的?嗯……成為一名決策者大概行不通吧?

要當一個頭兒,除了得有能力、魄力外,也得懂得拐彎,不能凡事硬杠到底,否則非吃大虧不可。

偏偏柳心眉就是個永遠不懂得拐彎的人。

如果讓她去走迷宮,那過程一定很精彩,她很可能會沿途把擋路的牆壁踢穿,勇往直前地抵達終點。

想著想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丫頭真是可愛、又可恨。

沈冬雷將柳心眉載到銀行門口,讓她先下車。

「妳先進去,我去停車。」他說。

她點頭應聲好。

他一直等到她走進去,才把車開走。

她感受著他體貼的行徑,有點感動、也有點想罵他白痴。

他如果真的不喜歡她,永遠也不會愛上她,就該對她更冷漠一點,別事事關懷她。也許一天、也許十天、也許一年……總有一日她會死心。

偏他不是,總有意無意對她展示溫柔。

太陽大怕她曬了、下雨怕她淋濕了,她努力學習各種汽車知識,他又擔心她累著,明明一家月營利不過十來萬的修車廠根本用不著請會計,他卻拐著別的名目體貼她,讓她在屋里算帳,總比在外頭東竄西蹦要安全、舒適得多。

她是知道他的,就那張嘴巴嚇人,心腸軟得跟豆腐一樣。

可也因為他如此體貼,她更無法對他死心。

這年頭好男人不多了,難得踫上一個,怎能不好好把握住?

雷哥哥,我是不會死心的。她一面走著、一面想。

沈冬雷才把車子開到停車場,再走回銀行,前後不過五分鐘。

當他來到銀行大廳,見到那沉寂似墳場的畫面。一個腦袋當場脹成十倍大。

「通通不許動,這是搶劫!」

沈冬雷听到一句他作夢都會嚇醒的話,想也不想地,他先藏到一株有人那麼高的盆栽後頭,打定主意不可沖動,要見機行事。

而隨著搶匪話聲落下的是砰地一記猛烈槍響,霎時,幾十個人同時尖叫。

那刺耳的聲音足可把死人驚活、再把活人嚇死。

砰!又是一聲槍響。

「閉嘴,把你們手上所有的錢都放進袋子里,快點。」搶匪發怒了,那把黑烏烏的手槍隨著他的視線緩緩轉遍全場。

所有被搶匪看到的人都下由自主地瑟縮一下。

搶匪把一只購物袋丟在眾人腳邊。「快一點,否則小心子彈不長眼。」他威脅完來銀行辦事的客人,又把一只袋子丟到銀行櫃台上。「你們也是,把所有錢都裝進去。」

一個行員想要去按警鈴,被那機警的槍匪一槍射中胸膛,慘叫一聲後倒地不起。

一瞬間,所有人都嚇呆了。

緊接著,也不知是誰哭出了第一聲,隨後,泣聲一聲接一聲傳出。

「我說閉嘴,立刻把袋子裝滿!」搶匪說著,又開槍打中一個女人的膝蓋。

沈冬雷看那搶匪冷靜又冷酷的樣子,就知道這不是外行人,肯定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沒使出來。

內行人做事都是既謹慎又小心的,仔細的布局才是通往成功的坦途。

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一定要確定一切無虞才出手。

在銀行櫃台上的袋子已經被迅速地裝滿了錢,鼓鼓地一大袋,怕不有十來斤重。

而在銀行大廳的眾人手中傳遞的那只袋子如今也裝了八分滿,看來今天來銀行的客人手頭都頗豐裕,傳了不過三分之二,袋子已幾乎滿了。

現在,袋子被傳到柳心眉面前。

沈冬雷的心怦咚一跳,不停地在心里求神拜佛,她的倔強千萬別在這時候施展,他死都不願幫她收尸。

他希望她把錢扔進那只袋子里,盡避那是他這個月全部的收益,但財去人安樂,總比有錢沒命花來得好。

他拚命地祈禱上蒼開眼,就讓她服輸一回吧!

但可惜,滿天神佛大概公休去了,沒一個听見他的呼喚。

就見柳心眉將那只袋子遠遠一踢。「不給。」她很酷地說了一聲。

那搶匪的手槍迅速急轉,瞄準柳心眉胸膛。

「把錢放進去。」他的手指已經扣上了扳機。

「你憑什麼要我的錢?」柳心眉卻一點也不怕他。開什麼玩笑,別說她保全公司里的雇員個個配槍帶械,就算以前大伙兒尚以洪門人自稱時,兄弟們誰不玩槍了?她身為本家唯一的繼承人,玩刀弄槍的經歷還會少嗎?

一把手槍有什麼了不起?尤其還是持在一個三流人物手中,這樣的槍再來兩把她也不放在眼里。

她自有方法應付,卻不知另一頭,沈冬雷已經被她嚇得冷汗濕了一身。

他知道她大膽、他知道她莽撞、他知道她固執得像頭牛,但他不知道她竟如此愚蠢,敢以肉身去擋槍炮!

尤其是在這種情況混沌不明的時候,難道有如此神勇的搶匪,膽敢孤身一人、帶著一把手槍就來搶劫兩大袋的鈔票?

那麼大的兩個購物袋,足足可以裝進幾千萬了,那該有多重啊?

會有搶匪這麼笨,扛著幾千萬滿街跑?就算不給鈔票壓死,恐伯也會被緊接而來的保安或警察給打死吧?

沈冬雷幾乎敢拿他的腦袋來打賭,那搶匪百分百有同謀,而且就在這近百坪的銀行大廳里。

他不曉得躲在暗處的敵人有幾個,也不清楚他們藏在哪里、是些什麼人、配備著什麼樣的武器?

在沒有任何情報的情況下,任何一個有一丁點腦袋的人都該安守本分、等待救援,而不是逞匹夫之勇去跟這些歹徒斗。

可顯然,柳心眉是個一丁點腦袋都沒有的女人,因為她正用最直接、且毫無轉圜余地的方法正面對上這個搶匪。

一時間,沈冬雷覺得心髒快要從胸口里炸出來;當然,是被柳心眉氣炸的。

只可惜他不曉得,柳心眉正是瞥見他步入銀行大廳,一發現異狀立刻藏到一株人高那麼大的盆栽後,她才敢這麼大膽,正面對付手持槍械的搶匪。

她才不怕搶匪有其他同謀,就算他們有再多的伙伴,她都深信只要有沈冬雷在,那最了不起的英雄會緊緊守護好她的背後,不讓她被任何暗箭所傷。

如果說沈冬雷是用腦袋來確定柳心眉的愚蠢的話,那麼,柳心眉則是直接用行動將性命毫無保留地交付給沈冬雷。

幸虧沈冬雷還不曉得她的想法,否則他除了心髒被氣炸外,連同腦袋都會被一起氣炸開花。

在搶匪快速地將槍管對準柳心眉,正準備扣下扳機時,柳心眉卻以比他更快的速度,閃電般地一個矮身,滑壘溜近搶匪,右腿一記橫掃,搶匪痛哼一聲被撂倒在地。

隨著搶匪龐大的身體落地,發出砰一聲巨響,柳心眉的肘頂已然來到,狠狠往他胸膛一撞,搶匪痛苦地嘔出一口酸水。

柳心眉隨即搶過他手中的槍,反轉槍口對準蜷縮在地的搶匪。

值此同時,沈冬雷正迅速地剝開兩塊巧克力塞進嘴里,兩只眼楮迅速地往四周溜著。

其余的匪徒在哪里?應該不會離現身的搶匪太遠,否則不利救援。

快找!倘若搶匪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幫人,他們之間一定有個秘密連絡方法,在搶劫過程出現問題的時候,或是出面救人,或者干脆隱遁,讓那個現身的搶匪一個人去扛搶劫大罪。

只要能夠找到那個連絡方法……有了,他看見有三個人同時抬手模模了自己的右耳,這肯定是搶匪們的連絡暗號。

一個是櫃台里的行員,一個化身為來辦事的客戶,另外一個……該死的,是那個警衛!在搶匪亮槍的時候,他和大家一樣雙手抱頭蹲了下去;但此刻,見到搶匪被一個嬌小的女人所制伏,他正擺出一副要來救援的樣子快速接近柳心眉。

沈冬雷不知道剩下的這三尾漏網之魚手中都握了什麼樣的武器,如果是刀劍之類的冷兵器還好,但若是槍……這下子大家可有樂子逗了。

他迅速地再往嘴里塞進兩片巧克力,同時兩手使勁抱起供他藏身的大盆栽,出聲大吼︰「心眉,第三櫃台穿藍西裝那個行員.還有小心那個警衛!」說話時,他手中的大盆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砸向警衛。

柳心眉听見沈冬雷的警告,沒有絲毫的猶豫,先是飛腿踢得那個警衛狼狽倒退兩步,緊接著轉身,槍口直對著那個身著藍西裝的行員。

砰、砰、砰,連續三聲槍響,第一顆子彈將櫃台上的安全玻璃擊出一道裂縫,第二顆子彈隨即將其粉碎,第三顆子彈則緊跟著射進了正站起身、拔槍準備救援同伴的行員的胸膛。那行員往後一倒,隨即被其他行員壓制住,動彈不得了。

幾乎是與柳心眉一擊奏功的同時,沈冬雷扔出的那個大盆栽也將警衛徹底地砸昏過去。

而沈冬雷本人則在丟出盆栽後,兩腿跟著迅速移動,沖進前來銀行辦事的客戶群中,大掌一擒一扣,撤了一個妙齡女子的槍械。

四名搶匪、一個幾乎完美的犯罪計劃,不到十分鐘就在沈冬雷和柳心眉手中冰消瓦解。

這時,連接警局的警鈴終于被按下去了。二十分鐘內,大批警員團團包圍住這間銀行。

所有飽受驚嚇的人們,不分行員,還是前來辦事的客戶,都大力鼓掌感激這兩顆及時出現的大救星。

柳心眉高興得笑咧了嘴,卻不知沈冬雷一肚子火氣正漲得快爆發。

等不及警察過來收拾善後,沈冬雷已經請其他人將四名搶匪粽子似地綁成一大串。

至于他本人,則是拖著柳大小姐隱到牆角教訓去了。

「妳知不知道妳今天這樣的行為有多愚蠢?妳竟敢一個人去面對一柄手槍,而且還是在完全不明敵方底細的情況下,妳難道沒想過,搶匪可能有同伙?」

「可還有雷哥哥在啊!」她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德行。「你不是找出搶匪的同謀了?大家都沒看到你躲在盆栽後,但我瞧見了,我相信雷哥哥一定會有辦法處理這些事的。」

天啊!這是什麼邏輯?難不成她的愚蠢行為還全是他造成的?

「我們只有兩個人,萬一搶匪的人數是我們的幾倍呢?『蟻多咬死象』,這句話妳有沒有听過?」

她想了想,還是無比鎮定,並且對他表現出一流的信心

「只要有霞哥哥在,我認為這種爛搶匪再多幾倍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何況事實證明了雷哥哥的身手是最棒的,你只用一招,就奪了那女搶匪的手槍。」

是的。沈冬雷也確信自己的功夫具有一定的水準。畢竟,安心保全的前身是洪門嘛!亂世中的黑道幫派,誰不練個幾招闖江湖?

但他身手好,不代表他有辦法將它長久地維持下去啊,畢竟……該死,這是他一生最大的痛。

想著想著,他的呼吸又急促起來,冷汗漸漸濕了衣裳,他趕緊掏出巧克力盒,打算再掏幾塊巧克力吃,但是……沒有了,居然吃光了!

這一趟意外頻生,讓他浪費了太多的體力,不知不覺將巧克力全吃光了,而存糧卻還放在家里。

可惡,早知道他就多放一盒在身上了。可他怎能事先預知會發生這種事呢?

柳心眉看著他由紅轉白、再轉青的臉,真是變化萬千啊!不過他似乎很懊惱沒有巧克力吃,他這麼愛吃巧克力嗎?

她掏出之前他送給她的巧克力,遞過去。「雷哥哥,如果你要吃巧克力,我這里有。」

看那巧克力的包裝樣式,根本是之前他送她的嘛!她居然一直留著。

本來,送出去的禮物是不好自己再回收的,不過現在情況例外。

他伸出已經開始發顫的手,接過巧克力,迅速地剝開包裝紙,塞進嘴里。

巧克力甘甘苦苦的汁液順著他的喉嚨流進胃里,帶出一股熱烘烘的暖流,似乎正為他貧乏的身軀補回流失的元氣。

他閉上雙眼,努力地平復喘息。

冷靜一點,以他的身體,可沒有本錢將精力浪費在生氣上,更何況,對柳心眉生氣壓根兒是白搭,這小丫頭比糞坑里的石頭還要固執,完全不是嘴巴可以說得通的人。

柳心眉見他的行為,以為他正陶醉在巧克力的美味中。

「原來雷哥哥這麼愛吃巧克力啊!一片巧克力就可以讓你感動成這樣,早知道之前我就不白花錢買花了,全買巧克力,說不定現在雷哥哥已經跟我結婚洞房,連孩子都有了。」

她自以為小聲的低喃,卻一字不漏地听進了沈冬雷的耳朵里,氣得他連頭發都豎起來了。

他決定了,就算要跟整個安心保全、要跟爺爺作對,他也要盡快將柳心眉送回美國,了不起他再請龍依將他偷渡出來,這回他絕對會藏得密密實實,死都不讓柳心眉找到。

反正跟柳心眉在一起,被她氣死、或與安心保全作對慘遭砍死,那下場不都一樣是個「死」字?他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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