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貴人解毒後第六日,突然全好了,太後甚至能下床散步,花想容不禁有些疑惑,卓不凡不是說她們之前昏迷太久,要經過長期調養才能康復?那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卓不凡當然不能告訴她,他早有辦法治好兩位貴人,但礙于太子的威脅,遲遲不能動作。
可賢親王一家遇害後,卓不凡想起太子當初叫他不要動手,他另有安排,其實已在暗示他,太子的目標轉向其它人了。
如今,最有可能接替東宮的賢親王死了,皇上又只有他一個兒子,太子地位穩固,太後和皇後的生死也變得無關緊要,他當然要快點把人治好,以便月兌離這風雨密布的皇宮。
至于太子是要逼宮,還是弒父繼位,只要尚善國不亡,卓不凡都不想管。
「花御史,太後、皇後已無大礙,我師兄弟畢竟是男子,不好長期居于深宮,還請代奏聖上,允我們出宮。」
「這個……」花想容還是覺得一個昨天還昏沉沉的人,今天突然精神百倍,很有問題。
「花御史不必擔心,太後、皇後前段時間調理得很好,已不須靜養,適當的活動反而有助恢復。是以,卓某才用銀針激發她們的體力,現下的反應是正常的。」
「如此,多謝卓先生了,本官這就上奏聖上,為二位請功,同時送二位出宮。」但在她心里,第一件事要馬上辦,第二件事最好等三天後再執行。
首先,她還不放心太後和皇後的身體,其次,她想與席今朝話別。
「麻煩花御史了。」
花想容朝他拱手,離了慈寧宮,轉往御書房。她才到御書房門口,便見到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曹校尉——不,要改口稱曹將軍了,恭喜你官復原職。」
「容容,我好想你……」曹天嬌顱長的身子足比花想容高出半個頭,容貌艷麗,體態風流,但這位堪稱尚善國第一軍神的女將軍有一個天大的缺點︰貪花,朝中稍有姿容的女官,包含皇上後宮妃嬪,沒幾個人逃過她的狼爪。
曹天嬌在京城仕女間名聲很差,但花想容卻與她相交莫逆。
在花想容眼里,曹天嬌只是口花花,管不住手腳,愛佔人便宜,但她從不行霸王硬上弓的事,至少比太子的卑劣好百倍。
花想容順勢和曹天嬌抱了個滿懷,任她在她背上、腰間拍了個過癮,良久,她耳畔接收到曹天嬌的嘆息。
「還是小泵娘抱起來舒服。」
花想容指尖在她腰際點了一下。「這樣也舒服?」
曹天嬌在原地哆嗦了半晌,臉色有點白。「容容,你下手還是這麼狠毒。」
「你的嘴巴跟手腳一樣不收斂,跟我在一起時是無所謂,其它時候你還是當心點,別又被一路貶到邊關。」
曹天嬌悶悶地又是一聲嘆。
她不禁失笑。「怎麼啦?一向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曹將軍也懂得煩惱了?」
曹天嬌出奇地沒回嘴,繼續嘆。花想容心生疑惑。
「發生什麼事?」
曹天嬌沉默著,指了指回廊對面那一排正在巡邏的侍衛。
花想容看了一下,全是陌生臉孔。「你帶來的人?」看來皇上對宮里禁軍也起戒心了,居然讓曹天嬌親自帶人來替換宮中守衛。「好重的殺氣……剛從邊關調回來嗎?咦,有一個好年輕,不滿二十吧?邊軍有這麼年輕的士卒……我是不是眼花了?他模樣好眼熟……」
「那是我大師嫂的人。」曹天嬌的大師嫂就是巡按水無艷。
「我想起來了,他叫吉丁,與水大人名為主僕,實如姐弟。那個特愛漂亮的少年怎麼也從軍啦?」
曹天嬌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纏著她一、兩年了,罵不走、打不跑,連她上戰場他也跟,可他挺有毅力,腦筋也不錯,這段時間磨下來,硬是讓他積累軍功從兵丁升了偏將。這回她進京,想把他撇下來,都找不到理由刷掉他。
花想容看看曹天嬌欲言又止的神色,又瞧瞧吉丁那偶爾投過來的狂熱目光,心里明悟。
「吉丁在追求你?」自己說出口,也覺得這句話不可思議。
曹天嬌突然撲上來,喊道︰「容容,你救救我吧!怎麼樣才能讓他死心?有他在,我連追小泵娘的自由都沒有了!」
「他不知道你喜歡姑娘?」
「他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而且他自信不比小泵娘長得差。」但她還是覺得小泵娘抱起來舒服啊!「容容,你說我該怎麼辦?」
花想容不知怎地想到了席今朝。她喜歡他,正如吉丁戀上曹天嬌,但不論吉丁如何苦追曹天嬌,曹天嬌就是不動心。
席今朝對她不錯,可她幾次試探他的心意,他的反應總教人泄氣。他到底是如何看她的?朋友?知己?情人?
她希望自己的身份是第三個,可倘若他的體貼只因為當她是知己良友,她也想問︰怎麼辦?
之前不識情滋味,她可以說得瀟灑,一踏入情關,她發現自己一樣患得患失。
「唉!」她伸手回抱曹天嬌,也嘆出好長一口氣。
這回換曹天嬌嚇到了。「容容,你也懂得煩惱了?」
「我不能有煩惱嗎?」花想容推開她,翻了個白眼。
「可你一向要強,說什麼人生就是要有波折,才更顯精彩,誰敢得罪你,你就一拳打回去,難道還有什麼人是你打不回去的,只能放心里自苦?」
「你怎麼不一拳打走吉丁?我相信你的功夫在他之上。」
「我雖不喜歡他,但看他一片痴心,心里總是有些感動。偏偏我回報不了他,于是見他就愧疚,怎麼對他出拳?你……」曹天嬌靈光一閃。「你不會也喜歡上誰了吧?」
想到席今朝,花想容桃腮泛紅,雙瞳水霧迷離。
「什麼人?」曹天嬌問。
「這人……你也認識。」
「我在京城認識的男人不多,我只喜歡小泵娘——啊,難道是我二師兄卓不凡?」她記起醫聖和毒尊都奉召入了宮,照顧太後和皇後。
「是席先生。」
「三師兄?!」曹天嬌差點嚇死。
「你那麼大聲干麼?」
「你知不知道我三師兄全身都是毒,連我都不敢隨便接近他,一不留神就中毒了,你怎麼會喜歡他?」
「我覺得還好,他又不會隨便害人。」花想容忍不住為席今朝辯駁。
她三師兄可是殺人不眨眼,但這種事跟深陷情網的人說也沒用。曹天嬌壓下一肚子對席今朝的抱怨,只道︰「反正你喜歡就好。不過我三師兄的腦子有點問題,你有什麼事就直接告訴他,行,他就點頭,不行,他就搖頭。你不要說一半、留一半,讓他猜,他一輩子也猜不出來。」
「那是他本性忠厚,不擅巧言令色,哪里有問題了?」她現下真是愛昏頭了,自己在心里小小虧他一下無所謂,卻听不得人說他一句不好。
不過曹天嬌的話也讓她明白,喜歡席今朝就要勇敢向前行,瞻前顧後是不會有結果的。
她決定了,她要直接告訴席今朝,她喜歡他,接不接受,他一句話。
她拱手跟曹天嬌告辭。「你布置宮內防衛,我還有事奏稟聖上,咱們改日再續。」說完,她自入御書房,毫不顧念曹天嬌在後頭跺腳。
這時,吉丁正從回廊另一頭巡邏過來,經過她身邊,目光差點在她身上燒出兩個洞。
曹天嬌打個哆嗦,既泄氣又無奈。以往,狂熱的總是她,那些小泵娘就如她現在這般,對她避若蛇蠍,她也曾憤怒,暗罵小泵娘們沒眼光,于是更放浪形骸地到處拈花惹草。
而今,立場互換,她才發現,接受感情的一方也不好當。
愛人辛苦,被愛一樣為難。她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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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想容本是希望多留卓不凡和席今朝三天,確定太後、皇後無事後,再讓他們離開,但皇上實在太忌憚席今朝的毒術,一听太後、皇後能起身下床,便急忙把人遣走。
聖命難違,花想容只好帶了豐富的賞賜前來相送。
花想容坐在席今朝的房里。他已收拾得差不多,只剩丹爐里一爐為她煉制的補身藥丸,再半刻鐘,也可完成。
他神色輕松,花佛從此天涯海角,自由自在,再無一絲束縛牽掛。
她心里有些不安,不知今日一別,何時才能再見?
版訴他吧!一定要在他離開前坦白自己的感情,否則就沒機會了。
她閉上眼,反復地深呼吸,好半晌——
「席先生。」
「什麼事?」
她很緊張,雙手微微發抖,走到他身邊。「我有句話想告訴你。」
「我听,你說。」席今朝專注于丹爐上。
「我……我……咳咳咳……」不行,太緊張,她嗆到了。
「小心點。」他沒看她,但解下腰間的皮囊遞給她。「喝口水再說吧!」這藥是應她要求煉的,萬萬不能搞砸,他還戀著她得藥時,那歡愉的、好像可以將他的心融化的溫暖笑容。
她沒有接過皮囊,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專注的側臉。他就像一座立在她心頭的山岳,再過百年,他志不改,她的情也不移。
「好了。」忽地,他雙眼一亮,映照出他眼里的喜悅,像十五的圓月,閃亮又奪人心魄。「你說要讓太後補身,可惜我手邊藥物有缺,想了很久,找到幾味替代藥,可能效果差一些,但也可以用,你先讓太後服下,待我回鬼谷再煉新藥給你。」
從前,不是最好的藥,他不煉,嫌效果差又浪費時間,但為了她,他還是破例了。
花想容很感動,席今朝總是在乎她,總是將她的話記得牢牢,總是以她的願望為依歸,這樣的男人,哪怕他沒說過一句喜歡她,又教她如何不愛他?
「我喜歡你。」
可他太專注于開爐取丹。「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我說我喜歡你,席今朝,我喜歡你。」原來,對他說愛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花想容深呼口氣,感覺每一口吐息都帶著百花盛開的香味。
席今朝愣了,差點砸了手中的丹爐。
她替他把丹爐放好,兩手捧著他的臉。「我喜歡你。」踮起腳,她溫柔的吻印上了他的唇。
他瞪大眼,看著她,那雙褐色眸底是堅定的情意。她愛他,也一定要他回應她的心。
隨著四片唇瓣的緊密貼覆,他原本清冷的心房一點一滴地填入她的身影,那笑、那淚、那怒……他的腦海里不斷閃過兩人相識以來,她的每一個表情。那些景象清晰得教他覺得可怕,怎麼他卻把她記得這樣牢?
這便是愛嗎?說實話,他不清楚。他心里有兩個不同的感受,想要她開心,為了那一抹笑,他可以做很多事;但任她笑如花,他依然不喜歡她身處之地,皇宮比他想象的更無情、更骯髒,也更難以忍受。
他的大師兄顧明日娶了巡按水無艷後,便隨著妻子巡獰四方,四師弟商昨昔更為愛妻蘇覓音投身六扇門,干起那份他最討厭的捕頭工作。
他想,像顧明日和商昨昔那樣,可以為對方付出一切,才叫吧!他對花想容似乎還差了一點東西,因此還不是愛吧……
可在她的唇舌間、在她柔軟的胸懷里,他卻逐漸沉迷。忽地,他的手好像揮到了什麼東西,它們很重要,他心里明白,但無暇他顧,此刻他眼里心里都只有懷中這個女人,她才是最重要的。
她小巧的丁香在他唇腔里探索,踫觸到他的時候,她雙腿發軟,險些站不住。
席今朝及時摟住她的腰,卻沒站穩,兩人一起摔在地上,她就壓在他的身上。
初始,她因為受驚而瞪大眼,但當她發現他護著她、不讓她傷著時,美目被喜悅成一條縫,無數的溫柔自縫中灑落。
他盛接了她的眸光,心口漸漸發暖,發燙。
這個直率的女人真讓他牽掛入心了,但這到底是不是愛,或僅僅是單純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