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條兒拖著疲累的腳步回到家,星子已經掛在天上。
她推開門走進去,六嬸子準備好了晚飯,趴在桌上,等她等到睡著。
「嬸子、嬸子……」柳條兒輕聲喚人,心里好愧疚。
「柳兒?」六嬸子揉眼直起身。「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如何?找到丫丫沒?」
「沒有。」她頹喪地搖頭。「嬸子,你以後別等我吃飯了,時間到了,你就先吃吧!」
「漢三不在,你又出門,剩我一個人,怎麼吃得下?」
「對不起。」他們本來是想照顧六嬸子的,誰知反而拖累她。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對不起。」六嬸子安慰她。「好了,快來吃飯吧!明天我陪你一起找人。」
「嬸子,明天我想下山找,也許進城一趟,能不能請你幫我看個家?」
「丫丫是在山里不見的,你進城做什麼?」
「我們在山里找了這麼久,都沒有消息,也許是找錯方向了。所以我想下山試一試。」
「那好吧!你一個人進城,小心點。」
「我知道。」她會很注意的。在城里,她還有一個大仇人——儲大器。
若不是被逼急了,她也許一輩子都不再下山。儲大器率人打得她重傷,如今雖已復原,那痛卻留在了心里,偶然想起,她身子都要顫抖半天。
可為了丫丫,她還是決定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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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雞都還沒啼,柳條兒便一路找下山去。
她照例四處尋找、探詢,因此多花了一天的時間,才來到燕城。
在這里,她就不敢光明正大地問人,怕給儲大器發現,小命難保。
她找了幾個熟悉的乞丐,請他們暗中查詢,又花了兩天時間,還是沒有丫丫的消息。
但她卻探听到一件差點嚇死她的事——最近半月,城里也丟了兩個小泵娘,都是十來歲年紀,樣貌嬌俏可愛。
「難道有人在拐賣小女孩?」柳條兒又驚又怕,要說城里販賣人口的,也只有儲大器一人。
而且燕城里,還沒人敢跟儲大器搶生意,因為他跟官府交情太好。
怎麼辦?她是先回去跟鐵漢三商量一下,還是冒險到儲大器的牙行找線索?
「沒準鐵大哥已經找到丫丫了,我何必自找麻煩?」她想走,對于儲大器,她真的很害怕。
但她又無法干脆地離開。萬一丫丫真是被拐帶的,她在儲大器手上越久,就越危險。柳條兒怎能見死不救?
可真要從儲大器手中救人……柳條兒光是想象,就害怕得渾身發抖。
結果,她還是決定先回家里,可等了兩天,鐵漢三沒回來,肯定還在山里苦苦地搜尋著寶貝女兒。
柳條兒想著鐵漢三對丫丫的重視,他為了丫丫的失蹤神思不屬、茶飯不思,她滿心疼痛。
丫丫算來也救過她,她與鐵漢三親如夫妻,丫丫等于就是她的閨女,孩子有危險,做娘的難道能袖手不管?
她想了又想,終于二度下山,趁天黑混進燕城。她要用最快的時間把儲大器的牙行搜尋一遍。
如果還是找不到丫丫,起碼證明了她沒落在儲大器手里,柳條兒和鐵漢三可以專心在山上找人。
萬一……柳條兒下定了決心,就算拚了命,她也要救出丫丫。
可能是老天垂憐,今天烏雲滿天,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
柳條兒很順利地模進牙行。
奇怪的是,牙行是拍賣奴隸、關押人口的地方,一向警備森嚴,但今晚出乎意料地熱鬧。
牙行里的打手、護院居然又玩又鬧,人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柳條兒不知道他們在慶祝什麼,反正護衛越松,越方便她找人,她巴不得他們全醉死了才好。
她在牙行里小心模索著前進,但因燈光太暗,她連續摔了兩跤,手臂和膝蓋都受傷了。
她一度想打退堂鼓,可想到鐵漢三,她又堅持下來了。
她知道牙行里有一個關押人口的地窖,丫丫若真被拐走了,落入儲大器手中,人一定就在那里。
這期間,她又摔了一次跟斗,還差點被一名打手發現,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吃了好大一番苦頭,她終于模進地窖。
當她打亮地窖里的燈,朝里頭一看,整個人虛月兌地癱在地上,良久,她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謝天謝地,地窖里一個人也沒有。
丫丫應該沒有被拐賣,她大概在山里迷路了,也或許,鐵漢三已經找到丫丫,他們回到了家,煮好飯,正等著她回去。
她休息了約莫半盞茶時刻,便模爬著往外走。
她要趕緊離開牙行,這里帶給她的恐懼實在太大。
她不想去調查牙行今晚為什麼這樣熱鬧,她也不想知道,本該關著奴隸的地窖,怎會空無一人?儲大器改邪歸正了?開玩笑,他在燕城里販賣人口,日進斗金,他要舍得轉行,日頭都會從西邊出來。
柳條兒跑得很快,眼見圍牆的狗洞在望,只要鑽出去,她就安全一半了——
她松了一口氣,卻沒注意到地上一只翻倒的酒瓶,因此摔了個大跟斗,同時,她也把那酒瓶踢碎了。
砰地,碎裂的聲響在夜里听起來特別清楚。
「什麼人在那里?」一名護院被驚動了。
柳條兒嚇得渾身一顫,埋頭就往狗洞那邊沖。
「站住!」更多的護院圍過來。
這時,柳條兒已經來到狗洞旁了。
一個護院手中提著燈籠,昏黃的燭光照清了她的臉。
「咦?這不是那個女乞丐?」護院認出了她。「就是她向老板娘密告小桃紅的事,害老板被修理了一頓,老板出二十兩買她小命!」
柳條兒一听,整張臉都白了,想不到儲大器那鐵公雞為了她開出這樣高的賞額,她今晚怕要大難臨頭了。
「二十兩?!」一名護院大叫。「她是我先發現的,誰都不許跟我搶!」
「放屁,誰搶到誰的!」另一名護院直接撲向她。
柳條兒動都不敢動,她知道自己這時候若逃跑,這些護院一定追她追到死。畢竟,她現在就等于會動的銀兩。
那些護院爭先恐後要抓她,他們下手又狠又辣,反正儲大器要的是尸體,他們沒必要手下留情。
柳條兒只挨了兩拳頭便頭眼昏花,這才知道,過去這些人打她,還算留了力,只讓她痛,沒真要她死。
但現在,他們個個只想殺了她,拿她的尸首向儲大器領賞。
柳條兒的嘴角、鼻間都冒出了血,疼痛讓她眼眶發紅,整個人像被火燒著一樣。
可她沒哭、也沒求饒,這時候失去了冷靜,反而死得更快。
她深信在任何危機發生時,轉機也在身邊。
她在賭,她的身價能讓這些護院彼此反目。二十兩,一個人花可以用很久,但這里七、八個人一分,能剩下多少呢?
一個護院首先亮出兵器。反正儲大器要的是她的命,他一刀割了她的頭顱去領賞就好,何必在這里動手動腳,浪費時間。
但他的行為卻激起其它人的不滿,誰都不願意把銀子白白送人花,于是,有人開始對同行出手,很快,這些護院彼此打成一團。
柳條兒等的就是這時機,她一縮身,從混戰中閃過,直接鑽進了狗洞里。
而這時,牙行的護院們還在彼此扯後腿。
柳條兒一出狗洞,顧不得滿身的傷就拚命往城門方向跑。只要能出燕城,往長青山方向一躲,儲大器一行人就拿她沒轍了。
她全身痛得快要散了,隨著激烈奔跑,更多的血沫從她的口鼻冒出來。但她怎麼也不想停下腳步。
她若死在這里,就再也見不到鐵漢三了。
她舍不得他,這個男人教會她如何去愛,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快樂,他承諾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她還沒有嫁他,怎麼能死?
她不甘心,她要活著見到鐵漢三,她一定要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