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父額上的汗如雨下。養個女兒這般厲害,做爹娘的真是……膽顫心驚啊!
「如果你不喜歡,爹明天就去任家莊把這門親給退了,所以……俏兒,別生爹的氣,別……唉,回家別告訴你娘,好不好?」
「我有說不喜歡嗎?」
「啊?」焦父傻了。
任十美若是個無能加白痴的娘娘腔,焦俏直接就拿把刀架在她爹的脖子上,逼他去退親了。
可任十美……這人真讓她看不懂。
她的心有些騷動,好像瞧見一樣非常有趣的玩具,她想把這個玩具弄到手,並且讓他完全屬于、臣服于她。
至于他認輸之後,他們的親事還要不要繼續?
那麼麻煩的事,等他屈服再說,現下重要的是——想辦法讓他服輸。
焦俏就是這樣,霸道、刁蠻地想把所有她看中意的東西納入掌中,恣意把玩,至于玩膩之後……不是可以退親嗎?
到時候逼爹去任家莊道歉便是,那些麻煩事兒,她才不想管。
「我同意這樁親事,但我有一個條件——任十美要跟我比賽。至于題目,為了展現我的寬容大度,第一道題就讓他先出,看我們誰先贏上一百場,若是我贏,抱歉,親事仍可繼續,但他要入贅焦家;反之,我披嫁衣進任府。爹爹可與任伯父商量,他們若同意便訂親,否則就當這事沒說過。」
听完,焦父不只是呆了、愣了,他簡直快瘋了。
焦家到底哪座祖墳葬得不對,怎麼會讓他生出一個如此精靈古怪、又無理取鬧的女兒?
他如果去找任父談這條件,就怕他有命進任家莊,沒命走出來。
「俏兒,爹的心肝寶貝,你這條件——」
焦俏根本不給她爹說完話的機會,趁著馬車駛入集市、放慢速度之際,推門跳下車子。
「反正我的條件就是這樣,接不接受你們自己看著辦。」跑進人群的同時,她不忘回頭給焦父一個陰險的笑。「還有,這麻煩是爹爹自己招來的,有什麼後果,當然也要由爹爹親自承擔嘍!」話落,她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馬車上獨留焦父,任由秋風吹散了他的頭發,遮披住那張驚慌的臉龐——完蛋了,女兒的報復開始了,天啊、地啊,誰來救救他?
馬車夫听見他的求救,但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相反地,他還在心里暗暗月復誹自家老爺。
真笨,誰不好惹,怎麼會去惹小小姐呢?不知道下人們私底下都喊她小祖宗嗎?那可是比老祖宗更可怕的人啊!
第二天……
焦父其實一點都不想上任家莊解決那樁烏龍親事,恨不能把這事兒拖到天長地久、拖到全天下人都忘記了,那就什麼麻煩也沒有了。
誰知,不曉得是哪個缺德鬼干的好事,焦父與任父私下訂親、還有焦俏提出的條件,竟在一日內傳遍整座煙城,弄得焦父不想處理也不行了。
他搭著馬車,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任家莊,見到任父……咳咳咳,任父的臉上好精采啊!幾十道抓痕縱橫交錯,都快可以拿來擺棋子當棋盤了。
「貓抓的。昨兒晚上,家里竄進幾只野貓,吵得人不得安眠,我起床捉貓,結果不小心被抓傷了。」任父拚命解釋,但就因為太拚命了,反而顯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糗狀。
「我了解。」焦父忍著不去模胸口的痛,他也被娘子揍了好幾拳,差點沒吐血。
他比任父好一點的是焦家上下、包括他的親親娘子,個個諳武,就算想修理他,只要他喊一聲︰「不準打臉。」他們都會很給「面子」地讓他內傷三個月,可外表絕對完美無缺。
而任父……任家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她們也潑辣,但不懂武,所以打人專打臉,讓任父不僅丟了里子、還失了面子。
這麼一想……焦父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好運了那麼一點點。
「老任,我來——」焦父剛想解釋自己的來意。
任父揮揮手。「不必說了,那些流言我都听到了。」要不然他哪會被家里的女人們收拾得如此淒慘。「十美說,正合他意,所以他一早就出門找令嬡了。」
「啊?他同意,這麼苛的條件,他怎麼可能同意?」焦父都覺得自家女兒任性過頭了。
「誰知道?他娘、他的姊姊妹妹們都勸他放棄這樁親事,他偏偏不讓,硬要跟你女兒較量到底。」若非十美太固執,任父怎會被收拾得這麼慘?「不過……老焦啊,我得說,這回十美的堅決果斷,讓我看到了一絲絲他成為男子漢的希望。」
真的,這是任十美長這麼大,頭一回反抗娘親、幾位姨娘、姊妹的意思。
任父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但他很欣慰,兒子將來是要接掌家業的,若成天听從婦人話語,只顧打扮,不知世情險惡、人間疾苦,等他百年後,任家危矣!
現在任十美讓焦俏激起了雄心,不管他們斗到最後結果如何,至少任父知道,兒子不再只是一個漂亮的花瓶了。
這樣他百年後,也可以安心去見任家祖先。
「還有這回事?」焦父納悶了,不過他更擔心。「先不管你兒子怎麼想,我怕他們再踫到一塊兒,又要打一場,這……要不要跟去看看?」他怕女兒再蹭掉一塊皮,他就要在床上多躺半年了。
「也對,一起去看看。」任父也怕兒子再受傷,這樣,他家的「貓兒們」又會對他伸出利爪,那他的臉便永無完好的一日了。
兩老急急地乘了馬車出門去也。
他們不知道,這時,任十美和焦俏已經對上了。
說來也是巧合,任十美昨晚听到謠言,氣得渾身發抖,恨不能立刻找焦俏一決高下。可惜家里十幾位娘親、姊妹攔著,不讓他再跟母老虎有任何牽扯,畢竟萬一傷了任家獨苗,可怎麼得了?
沒轍,他只得硬生生忍著氣,直到天色蒙蒙亮,趁家里的女人們都還沒起床,偷偷溜出門。
但他實在被保護得太好,雖有爹爹力排眾議、延聘武師教他練武強身,可對于自己出門找事,他是一點經驗也沒有。
他在街上直逛到天大亮,肚子餓得半死,也沒想到怎麼找焦俏討回面子。
他現在有一點點了解,爹爹以前說他出自婦人之手,一味追求外表,扛不起偌大家業是什麼意思了。
他似乎真的少了一點男子漢必須具備的霸氣與果斷,他需要變得更……精明強悍一點,當然,絕對不是焦俏那種無理取鬧加野蠻任性。
那女人……哼,她怎沒直接拒絕訂親呢?難道……她也被他的「美色」給誘惑了?
他不自覺挺起胸膛,對于自己的好容貌很有自信——方圓百里內,找不出比他更美的一幅風景。
他很習慣被各式的男男女女愛慕,接受他們的奉承,所以焦俏想要成為他的愛慕者之一,他也不會反對啦!
但很抱歉,娶妻求賢淑,他任十美再犯賤,也不會找只母老虎回家供著,盡避……盡避他承認,這只虎很美,就像一朵嬌艷的花,美麗又多刺。
美麗的東西人人愛,他當然也不例外,可刺多就討厭了,動不動扎人一身傷,他可不想自找苦吃。
還是遠遠地欣賞她就好,若要親近,那就不必了。
不過……听見謠言的當下,他怎麼沒有立刻要求爹爹去退親?
莫非他對她也有一點意思?
別開玩笑了!他打了個寒顫。焦俏凶得要命,真要娶了她,他後半輩子可就要在刀山火海里過了。
因此,他一定要退親……也不對,他現在提退親,不就表示他怕了她提出的比賽?
不行,男人什麼都能丟,唯獨面子不可棄。
「等我贏了她,再甩掉她,這樣方能顯出我的男子漢威風……啊!」他低聲自語,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任十美轉過頭去,正好看見焦俏眯著眼,笑得既美麗又陰險。
「萬一是我贏了呢?」顯然,她听見了他剛才的話。
「不可能。」憑他的聰明才智,怎麼會輸?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倘若出個萬一,嘿嘿嘿……任十美,你可要改姓焦了。」
幾句話又把任十美氣得火冒三千丈。
「走著瞧,等我贏了你,看你怎麼跟我求饒!」而他絕對不會原諒她,一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瞧就瞧,誰怕誰?」她可是很有自信,任十美一輩子都別想在她的手底下翻身。
兩個年輕男女像對斗雞似的,互相狠狠瞪了半晌,哼一聲,各自轉身離開。
他們只想著,一定要把對方整得生死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