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乃女乃就要死了。」
盡避他仍是那種很堅強的,永不示弱的態度,但他的聲音中還是掩不住一絲沮喪。
「為什麼?」
「心髒病,她已經八十八歲了。」
她帶著理解點了點頭。
「醫生將她的時限告訴你了嗎?」
他緊繃的唇角告訴她,這對他來說是個痛苦的話題。
「沒有,但可能是今晚,也可能是下個月。」
「我看明年。」
「我沒把握,但是她很虛弱。」
倪恭喜緊抓住椅把,久久不能言語。
他的理由很崇高、很人道、很美好。
但是這些原因就足以讓她答應他荒謬的求婚嗎?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很理智、聰明、善良,而且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目前的困境。」
反駁的話梗在喉里。
倪恭喜經常听到有人這樣夸獎她,她也很為自己的這些優點自豪。
但是為什麼突然間,她對歐陽浩的稱贊感到沮喪?她突然不喜歡這樣的稱贊。
見到她沉默不語,歐陽浩起身繞過她的辦公桌,將她拉了起來。
還沒等她抗議,他將她擁在懷里,將她的頭貼在自己寬厚的胸口。
一股電流穿遍她全身,令她震驚,讓她眩暈。
倪恭喜抬頭瞪著他,卻無法依照理智將他推開。
事實上,她想將他更拉近自己。
歐陽浩一手捧著她的臉,手指順著她的喉嚨,讓她的皮膚感到陣陣麻刺感,腳趾頭更是曲了起來。
「我所說的每一句都是發自真心的,請你相信我。」他那帶有魔力的磁性嗓音,讓她無法正常思考。
為什麼?在工作上她可以輕易地應付每一個人,但是在面對歐陽浩……
她完全無法應付,因為他的觸模那麼親密,那麼撩人心田,那麼令人神魂顛倒。
歐陽浩的雙手放上她的肩,讓她坐回到椅子上,他向她傾身過去,以溫柔又堅定的目光看著她。
「你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他跨離她身邊一步,一坐在她辦公桌桌沿。
「這使我們都可以得到利益。」
她不得不承認他所說的是事實,而且也很有吸引力。
至少她可以讓她母親開心一段日子,然後等到這暫時的訂婚瓦解之後,她可以以要愈合自己破碎的心為藉口,好好享受一下清靜,甚至不用再承受外婆和母親的作媒。
啊,清靜!真是太棒了!
可是她又覺得這個問題好像沒這麼簡單。
「你怎麼知道對我有利?你對我一點都不了解。」
「我了解你,你很無私,你不是拜金主義者。」他笑了。「至少你要錢不是為了你自己。」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支票,放到她面前。
「這是你要的一千萬,即期的,只要你點頭答應,馬上就可以捐給孤兒院。」
「你不怕我唬弄你?」她看著那張支票,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覺得好像在向魔鬼出賣自己的靈魂。
「你不會!」他很肯定的說。「你跟別的女人不同。」
「照你的說法,好像每個女人都對你有企圖似的。」
「不是好像,而是確實如此,她們都有相同的目的─」
「她們想成為歐陽浩的妻子?」
「這是接近我的銀行帳戶最直接的一個方法。」他坦白道。
「真是悲哀……」她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他要向她提出這麼荒謬的提議了。
「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他再次直視她。「你答應了嗎?」
「這……需要多長的時間?」她竟認真的考慮起來。
沒辦法,有了這一千萬,孤兒院的孩子們可以過得更好,她自己也能得到清靜……這些都讓她倍感誘惑。
「大概一個月……也許頂多兩個月。」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帶著無法掩飾的悲傷。
「那麼成交了!」他的悲傷令她心里很難過。
「真的?」他大吃一驚,沒料到她會這麼干脆。
「真的。」
倪恭喜伸出手,表示成交。
她內心暗自祈禱著,希望自己不要犯下大錯。
歐陽浩抓住她的手,再次將她拉了起來。
他的身體和她的平行。
倪恭喜的唇因為震驚而微微張開,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吻住了她。
她感覺到他溫熱的雙唇將她的唇融化,他偷走了她的呼吸,讓她無法選擇,只能傻傻的接受他的吻。
仿佛經過一世紀那麼長,他才結束了這個吻。
他帶著一抹令她的心快要融化的微笑凝視她。
「這是我們的定約之吻。」
這句話有如在倪恭喜頭上倒了一桶冰水。
她只听過定情之吻,哪來定約之吻?
「我在每一次談妥合約時都會簽名,我想這次我只能用吻來代替簽名了。」
這男人可真會傷她的心!
這可是她的初吻耶!
嗚∼∼真慘,她的初吻竟是用來當合約簽名用的。
「你其實不必這樣做,我不會反悔的。」她的小嘴噘了起來。
「當然我知道你不會出爾反爾,我只是練習一下。」
練……習?干麼?
「有時在某些場合里,我們必須要表現得熱情一點,才可以說服得了別人。」他簡潔的解釋。
「有這個必要嗎?」表演給別人看?
「當然有。」
看著她噘嘴的模樣,歐陽浩好想再狠狠吻她一遍。
他不得不承認剛才那個吻令他全身血液沸騰,她的唇好柔軟、好甜……
他想吻她!不是為了練習,他真的是因為想吻她而吻了她。
這並沒有什麼不對!
畢竟,她是一個非常迷人而漂亮的女人,尤其她那雙晶瑩的雙眸,她每看他一眼都會將他融化。
「我們現在就去選訂婚戒指!」他相信這會令每個女人開心。
「不用了,我們只是假訂婚。」剛才那個吻已夠叫她嘔半天了。「而且我不戴珠寶的。」
他伸手將她一縷發絲勾到小巧的耳朵後,露出那小小的鑽石耳環。
「那這個呢?」
「這個不一樣。」她撫模著小小的鑽石耳環。
「怎樣不一樣?」
「是別人送我的禮物。」
誰送的?以前的男朋友嗎?歐陽浩的心因憤怒而緊繃著。
呿!誰送的又有什麼關系?是男朋友、情人他都沒有興趣,他只是為了完成一個使命,讓他祖母開心罷了。
因此他拒絕去問這個讓他怒火中燒的問題。
「如果你真的結婚了,你也不會戴結婚戒指嗎?」
「我看不出有什麼意義。」
她毫不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如果她可以選擇,她寧可要一顆真心。
歐陽浩並不太意外她的回答,別忘了,她連車子都捐贈出去了。
他很好奇她到底想要什麼,有什麼是令她開心的。
「可是你不戴戒指,如何避開別的男人的糾纏?」
對一個在美國長大的人,結婚戒指是具有重大意義的。
她看著他,就好像他剛剛所說的是外星話似的。
「如果我結婚了,那代表我會對這個婚姻忠誠,我的態度可以斬斷任何男人的糾纏,根本不需要一枚戒指來證明什麼。」
她的回答令他大為贊賞。
他所認識的女人,哪怕是假訂婚,也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要他買一只大鑽戒、珠寶……等。
「你能不能一個星期後再對外宣布我們要訂婚?」她有點忐忑不安,總要作好心理準備。
「不,不能等,我祖母病得很重,我怕沒有時間。」他更怕她會反悔。「這是她最後一個願望,我不希望她走的時候有遺憾。」
這麼一句話又讓她心軟了。
「好吧!」看來她得馬上作好心理準備了。
「笨、笨、笨、笨、啊!」
李佳佳一連好幾個「笨」,仿佛倪恭喜是天下第一無敵笨女人。
「笨什麼啊?」
她特別叫表妹來,是想請她去向她母親透露她要跟歐陽浩訂婚的消息,免得被她母親揭穿一切只是騙局。
「笨什麼啊?」她不明白。「我已經答應歐陽浩的求婚了,你應該說我聰明才對。」
「可是他要帶你去買戒指你竟然說不要─」
「要那個做什麼?」
「保障!而且可以拿來炫耀。」
「這不是我的個性!」
「可是姨媽要面子啊!」李佳佳一針見血的說。
想到她母親那好面子的個性,倪恭喜就忍下住申吟一聲。
「所以你下次跟歐陽浩見面,就跟他要一顆五克拉鑽戒……不,也許十克拉更好。」
「我不會跟他要的。」他心甘情願送給她她都不要了。「以後分手還要還太麻煩。」
「分手?」李佳佳瞪圓雙眸。「你是說你會跟歐陽浩分手?」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一定的,結婚再離婚的人比比皆是,訂了婚也不算什麼。」
「說得也是。」李佳佳想了一下。「那你若決定跟歐陽浩分手時,記得把他轉讓給我。」
「嗄?」她很難相信表妹會這樣大膽要求。
「這叫肥水不落外人田,可以跟歐陽浩訂婚?噢,別說訂婚,只要談一天戀愛我就死無遺憾了。」
「你需要看心理醫生了。」她認真的說︰「明天到我那兒掛號,我們好好談談。」
「你別什麼事都這麼認真行不行?放輕松一點,你這樣子會把男人嚇跑的。」
是嗎?那歐陽浩為什麼不跑?還要跟她訂婚?
雖然答應歐陽浩假訂婚的提議,但想到要去見他的祖母,她還是有一點點緊張。
冷靜、冷靜!
假的,是假的。
與她的不安相較,歐陽浩顯得鎮定許多。
倪恭喜忍不住看著專注開著車的歐陽浩,心想這世上還有什麼事可以讓他不安的?
沒有,一定沒有。
「怎麼,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他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打趣的問。
「沒有……」她趕緊把視線移回前方。
「別緊張,我祖母她老人家很和藹可親的。」他注意到她的不安。
「我沒有緊張。」但她的右手卻牢牢抓著門把,一副隨時準備跳車似的。
「我很高興听到你這麼說。」他也不希望造成她太大壓力。
「可是我們還沒準備好。」
「要準備什麼?」
「比如說……嗯,你能不能先找個地方把車停下來?」她還是很在意交通安全的。
「好吧!」
他將車子開往前方的一處小鮑園旁停下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所說的準備是什麼了吧?」
「比如我們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我們是怎樣開始戀愛的?你祖母一定會問這些問題吧?」
「那就實話實說,說我們是在百貨公司里認識的。就在你成為我們的第一百萬個顧客的時候,我曾告訴祖母說你─」
「我什麼?」
「沒什麼。」他笑了,他記起那天在告訴祖母與她相識的情況時,他還氣呼呼的;如果他告訴她,他曾說她是個令人生氣的女人,恐怕這個婚就訂不成了,他還是別說的好。
「你笑得很心虛。」想騙她?少來!她可是心理醫生。
「好,我是對我祖母提過你,我告訴她你放棄了獎品。」
「哪有,你還欠我一雙鞋子呢!」她俏皮的說︰「什麼時候我可以拿到鞋子?」
「過兩天。」
「可是我不覺得你祖母這麼容易被說服。」她又把話題拉回來。「從那天到現在也不過幾天,我們就決定訂婚,會不會快得太假了?」
「你總听過閃電結婚吧?結婚可以、訂婚也可以不是嗎?」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我可以告訴祖母說,你的愛心、善良吸引了我。」
這是實話,他的確被她的優點給吸引了。
「……既然你這麼說,我沒意見。」
她有那麼一點點嘔,至少也說個其他優點,比如她長得漂亮、身材不錯、氣質好之類的吧?
「你好像不太喜歡我的說法。」他饒富興味的道︰「要不就告訴我祖母你倒追我好了。」
「我倒追你?!你敢這樣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拿鞋子K你?」
信!他相信她會的。
「你是第一個敢對我這麼說話的女人。」他不生氣,反而欣賞她直率的個性。
「如果你以為我會對你屈膝卑躬,那粉抱歉,你會失望。」
「我不敢有這樣的奢求。」別被鞋子K到就阿彌陀佛啦!
「還有─」
「還有什麼?」
「我不希望外界對我有拜金的看法,所以你必須要─」
「我知道我要怎麼做,我會說是我對你死纏爛打,而你本來並不想跟我在一起,是我努力改變你的想法,這樣滿意了嗎?」
唉∼∼他是多少女人心目中夢寐以求的台灣金童,沒想到今天卻得這麼貶低自己,但遇到她─他認了!
這就是所謂的一物克一物吧!
「現在我們可以去醫院了嗎?」
「等一下,我還有問題。」她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的不安。
「除了你女乃女乃和你家人,應該沒有人知道我們將要訂婚吧?」
「我也想低調一點,可是……」
「怎樣?」
「我發現很難,因為所有的媒體都開始注意我的動向。」他用拇指比比後方。「你有沒有發現從剛剛到現在,那幾輛車一直跟著我們?」
「他們是誰?你的隨扈保鏢嗎?」她知道很多有錢人出門都有人保護著。
「他們是狗仔隊。」
「OH,MYGOD!」她申吟道。「我們已經被盯上了,怎麼會這樣?」
「沒辦法。」他也不喜歡,但這是阻止不了的。
「噢!」
「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干擾到你的生活,我會盡力保護你的。」
多窩心的一句話,如果這是從情人口里說出來,真的很甜蜜;但他不是她的情人,他口中的保護,為的只是不希望有人破壞這一切。
「謝謝你。」她盡量保持客套,這樣才可以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不客氣。」他發現自己能聞到她身上淡雅又清新的芳香,這讓他下月復有種火熱的悸動。
懊死!也許下次他要開一部更寬敞的車子,而不是這輛只有兩個座位的跑車。
「我在相想……」
「想什麼?」
「有關你說的那個吻……」她有些羞於啟齒,但這卻是非常重要的,她必須先跟他講明白才行。
「是嗎?」原來她跟他有同樣的感覺,太好了。「你在想那個吻?是不是想再試一次?」渴望讓他的小骯緊收了起來。
「不、不、不!」她震驚地睜大雙眼,向後靠在車門上,那模樣好像在躲。
歐陽浩很失望,多少女人想得到他的親吻,而她竟這麼害怕,難道他的接吻技術退步了?
「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她連忙糾正他。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想……」她目光不敢正視他性感的唇。「就像你說的,有些場合我們必須裝出很熱情的樣子,所以偶爾要吻那麼一下下。」
「嗯,沒錯。」他情不自禁地渴望與她的下一個吻。
「可是─」
「有什麼不對嗎?我吻你的感覺不好嗎?」
「不是不好……只是……」
他注意到她的臉頰紅了。
她羞澀的模樣撫平了他的擔憂,令他感覺很開心。
看來那個吻她也不是沒有感覺。
有趣,真是有趣!
倪恭喜被他熾熱的目光注視著,簡直說不下去。
不行,她干麼一顆心又這樣亂跳!現在正是她爭取權利的時候,冷靜!一定要保持冷靜!
「呃……三個……」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對不起,你說什麼?」他听不懂,三個什麼?
「我想我們應該將吻限定在三個以內。」
「三個吻?」
「是的,就是三個。」
「為什麼不是四個?」
「四個……四不好。」她直覺。
「五也不好,六六大順,但還有九九長長,不如十全十美不是更好?」他在硬拗。
「我在說正經的!」她沒好氣的瞪著他。
「我也很正經。」
「可是你說只有在必要的時候,只有在別人在場的時候……」
有嗎?他有這麼說過嗎?怎麼辦?他得了失憶癥了耶!
「我覺得凡事還是先訂好規矩。」她不喜歡自己的情緒老是起起伏伏,那會讓她失控的。
「可是萬一別人問起『你不吻你的未婚妻嗎?』,難道我要回答『不,對不起,我們約定的三個吻已經結束了』嗎?」
她咬著唇,考慮著他的問題。
「可是還是訂一下規則比較好。」
他笑了。
「記住,規則是立出來給人打破的!」
說完,他馬上做了示範,再次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