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炳一哈!炳啾!」突兀的噴嚏聲傳得老遠。引人注目。在由黑色巨石堆砌的宮殿中,甜甜被迫跪在寬闊的廳堂里。
外頭天色黯淡,室內點起了熊熊火炬,更顯得周遭華麗恢弘,而全身濕透的她,則是哈瞅哈瞅的噴嚏打個不停。
雖然她噴嚏連連,可旁邊那些人,卻個個站得直挺挺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他們打從剛剛拖著她進來後。就強迫她跪在光可鑒人的冰冷石板地上,每當她想起身,就會有人粗暴的叫她跪下。
一陣寒風襲來,又冷又濕的她。打了個咚嗦,鼻子又癢了起來。可惡,她快冷死了。她因為這不適而偷偷在心底咒罵著,但此情此景,可不是生理上的不舒服而已,她的心里更是紊亂又不安。
被強行帶回宮的沿路上,四周的景象。一一映入眼簾,她愈是看著,一顆心就愈往下沈。
這是一座臨江的大城,稱日盤龍,雖然只是匆匆幾眼,但已經讓她看出,這座城的壯麗宏偉,人口、建築數量之眾多,絕不可能只是電影布景。
而進了宮殿之後,她乘機打量,更發現這宮殿是由巨石鑿刻。處處顯露剛硬。而且石門上的雕刻,有好些部分已經變得模糊了。證明這座宮殿,從落成至今,已經過了許多年。
她不敢相信、不要相信。但卻又不得不信。
眼前的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這兒不是她所熟悉的現代,而是一個她完全陌生的時空!
「哈瞅!」甜甜又打了個噴嚏。
懊死,都是那臭天使害的!出發前也不警告一下,還把她扔到了水里!那個笨蛋天使,居然把她送到這個鬼地方。要是她猜得沒錯,雪葵跟絲綺肯定也被送到這兒來了,只是不知道這會兒,她們身在何處?她一邊顫抖,一邊正在思索著。
圍在一旁的人們,突然涮地一聲,全部一起恭敬跪地,把她嚇了一跳。
「王上!」在眾人的恭迎下,厲刃徑自坐上由黑岩雕鑿。
鋪著雪白獸皮的王座。他深沈的黑眸。掃過恭敬的臣下,卻發現那個踹了他好幾腳的女人。竟然沒有低頭,只是眨著烏溜溜的眼兒,好奇的直望羞他。
方才在河岸邊。情況紊亂,他一時也沒留心。
直到現在才察覺,她的衣著跟尋常人們有些不同,雖然類似獵裝,也是長袖長褲,但衣裳上奇妙的花紋,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無法從她的衣著,判斷她的來歷。
「你是什麼人?」他沈聲問道,黑眸半眯。
漂亮的大眼兒,再度眨了眨。
「我是江甜甜。」她直盯著他,故意強調著,一字一句的說。「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四周響起尖銳的抽氣聲。穿著戰甲的陳大人,砰當一聲,猛地跳起來,滿臉怒容。
「大膽,怎能如此跟王說話?」
「我救了他本來就是事實。」她忿忿不平的撈起辮子,擰出大量的水當證據。「你們卻這樣對待我,讓我濕淋淋的跪在這里,要是感冒了怎麼辦?)許大人也跳起來了。
他拔出長刀,直直指向甜甜。「王上,是否該殺了這女人滅口?」
「什麼?!」她杏眼圓睜,不敢置信的連連後退。「我救了他的命耶!」嗚啊,難道在這個世界,救人是件惡事嗎?
白亮亮的刀刃,直逼而來,揮到她面前,再差幾公分,就要削下她的鼻子,快得讓她來不及喊救命,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低沈的男性嗓音響起。
「住手。」甜甜只覺得,眼前一花,原本近在眼前的刀鋒,轉瞬又被收回劍鞘。兩名戰將,這會兒又跪回地上去了。王座之上的男人,單手支著下顎,額前一繒黑發,不羈的落在黑眸前,黝亮的眸光深不見底。他凝視著她,若有所思。
她的心跳,突然坪坪亂了譜。
啊啊,換做是平常,她肯定會為了這些人的「待客不周」,而大肆抱怨。但是,這個男人實在太過俊帥,剛剛在河邊,她忙著教人,沒時間想太多,現在這麼被他凝望著,害得她一下子想起自己才嘴對嘴的,替這個帥哥做過人工呼吸,唇上的觸覺,這會兒還殘留著呢,一想到這里,她的臉兒瞬間又燙又紅,難得的競覺得害羞了起來。
白發白須的太傅,在這時開了口。
「王上,這是個契機。」他說。
厲刃的雙眸一眯。
「怎麼說?」低沈的聲音,不怒而威。
「今日之事,不能泄漏。」他看了甜甜一眼,又垂首說道︰「而再過兩個月,王上就將歲滿三十,按照國法,國君而立之年尚未娶妻,就必須退位。但王後人選,接連被毒殺,臣以為……」
「你要我娶她?」厲刃臉色一沈。「這是兩全其美之計。」語音未落,甜甜已經嚷出來了。
「開什麼玩笑?」娶她?是她听錯了嗎?這些人一會兒要殺她,一會兒要娶她,兩者待遇相差甚遠,卻都不是她能夠接受的。
太傅壓根兒不理她,卯足了勁兒,持續對王座上的厲刃殷殷勸說。
「三年之內,七位王後人選,皆死于非命,加上十日之前,鎮遠侯的千金遭人殺害,王的大婚之期又要延岩。國境之內,已是人心惶惶。」人們都在傳說,厲王命中帶煞,只要被選中的女子,都會慘遭橫死。
厲刃擰著濃眉,萬分不耐,握住拳頭,轟地重擊王座。
「干脆廢了這條法。」他厭煩極了,當初那立法的先祖們,不知在想些什麼,哆哩哆嗦的規矩一大堆。
「萬萬不可!」太傅猛搖頭。「匆促廢除國法,勢必引發國內動蕩,只怕祈國與風國,會乘虛而入。」
「所以,我非得娶她?」他的口氣跟表情,就像是有人正準備把一只活生生的癩蝦蟆,強塞進他的嘴里。
那太過明顯的厭惡反應,全都被甜甜看在眼里。她咬著紅女敕的唇,心里噗嚕嘆嚕的冒出強烈的不滿,開始有點後悔,救了這個傲慢的家伙,才會替自己惹來一堆事。
仔細听來,他雖然貴為一國之王,但是跟他有過婚約的女人,全都死光了!
而且,還都是橫死!所以,那個白胡子老頭,找不到下一個「犧牲者」,才想推她出來湊數。
不過,瞧他那一臉不情願,活像這個主意大大冒犯了他的王者尊嚴!哼,跌什麼跌啊?急著娶老婆的人可是他,就算他願意娶,願意「以身相許」,她還不肯嫁呢!
「你們另外找別人吧,本小姐!嗯,不對,本姑娘可不想嫁!」甜甜瞪著王座上的厲刃,臉色也沒比他好看到哪里去。
她的意見,仍舊被男人們漠視。太傅的態度,顯得非常積極。
「不但得娶,還得快!」為了保住厲刃的王位,他在倉促之間,已經想妥了每個環節。「明日就宣布,王上救得美人,大婚之期照舊。」甜甜捏緊了拳頭,克制著想要沖上去,用拳頭「敬老尊賢」的強烈沖動。
「老爺爺,你別裝聾,我說了,我、不、嫁!」她抗議著,想要起身,但是兩個戰將,動作比她更快,迅速又將她壓跪在地上。
「王八蛋,快放開我!」
「姑娘,請冷靜。」
「冷靜個你的頭啦,我到現在還濕淋淋的,老早就冷透了。」
「姑娘!」
「別姑娘姑娘的嚷,你剛剛不是還想殺我?」她記得可清楚了。
斑大的戰士露出尷尬的表情,手上卻仍不放松,仍!日壓得她緊緊的,害她肩膀都痛了起來。
「唉啊,好痛!」她抬起頭來,瞪著高高在上的厲刃。「你還在那邊看什麼看?是我救了你耶,要不是我,你早就已經溺死了,快要他們放手啊!」無禮的女人!厲刃眯起黑眸,听著那女 人哇哇怪叫。他從沒見過這麼膽大包天的女人,即使在兩名武將的壓制下,還敢大聲嚷嚷,甚至對他頤指氣使。
他要臣下帶她回宮,不是記著她的救命之恩。
而是記恨她在水里連踹了他好幾腳,想好好懲治她一番。
但是,太傅說的沒錯,眼前他的確需要趕在三十歲前大婚。大婚只是個儀式,他根本就不在乎娶的是哪個女人。
「就決定是她了。」厲刃揮了揮手,神情不耐,黑眸上下打量著甜甜,擰著眉說道︰「她太髒了,抓下去洗干淨點。」
「是!」他、他他他他!他竟敢嫌她髒?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要不是為了救你,我會弄得滿身沙子嗎?」她氣憤極了,朝著他嚷著,眼兒瞪得又圓又大。
「該有人教教你,什麼是禮貌。」他冷冷的說。
「不懂禮貌的人是你,」甜甜火冒三丈的頂了回去︰「你還沒跟我道謝。」
「我是王。」
「這跟道謝有什麼關系?」
「王不跟任何人道謝。」
「因為沒人教你什麼是禮貌嗎?」她拿他說過的話,故意諷刺的說。
厲刃先是臉色一沈,驀地又靄出猙獰的笑。
「很好。」不知為什麼,他的笑、他的話,競讓她有些毛骨悚然。「好什麼好?」她硬著頭皮,直瞪著他。
「你跟其它女人不同。」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個嬌小大膽的女人。「或許,你真能熬到大婚那天。」
「請問,你耳朵進水了嗎?」她用過度甜蜜的口氣問道。
「沒有。」
「那你就是耳朵有問題嘍?」
「沒有。」
「那麼,你該听見了。」她又說了一次。
「我不嫁!」
「由不得你。要不是你在光天化日下,當眾壞了我的清白,我也不會同意娶你。」他靠回王座上,笑意消褪後,臉色又恢復嚴酷。「不過,不用太期待,我不會踫你的。」 那冷酷的眼神,並沒有削弱甜甜的勇氣。
「哼,就算你想踫,也是門兒都沒有!」她的下巴拾得高高的。「本姑娘說不嫁就是不嫁,要我乖乖就範和你拜堂成親,你想得美!」他眼一眯,黑眸里閃現怒氣。
「你!」
「我怎樣?」她不等他說完,就開口打斷他,挑釁的抬起下巴,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宮殿之中。
「有膽你就綁著我,押著我結婚啊!」三天之後,甜甜被牢牢綁著,由四個宮女押著,再度回到寬闊的大殿之上。雖是一國之君大婚,但是厲刃以節儉禁奢為理由,只讓宮女們在殿內各處系上各式繡花紅彩,所有的布置與儀式一律從簡。一來,是他厭惡奢華。二來,這場婚禮只是為了要保住他的王位。所以,當滿身綾羅綢緞、金銀珠寶,被紅綢禮服綁著,卻還拚命的蠕動,與宮女們抵抗的甜甜,在宮殿入口拖拖拉拉、展開拉鋸戰的時候,他毫不遲疑的,在眾目睽睽下大步向前,直接扛起掙扎不已的她,走回禮壇前方。
「唔、晤晤唔晤晤!」甜甜怒聲抗議著,在他肩上奮力扭動,無奈卻是有口難言。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真的準備押著她成親!
明明這事如此荒謬,但他們打定了主意,要她嫁給他,不管過去三天她如何抗議,都沒人肯听。
三天來,她也曾想過要逃走,無奈身為大王的待嫁新娘,她連上個廁所都有人在外頭守著,真的是就算想跑,也連門兒都沒有。更何況,他是厲王,她的小命還懸在他手上,如果她不能讓他和另外兩位王和好,就算她月兌逃成功,半年後也會掛掉,只得打消這個主意。
雖然今日一早,她死命抵抗,不斷大聲抗議,但這家伙完全罔顧她的意願,還命令宮女,在她的嘴里頭塞了一塊繡花手帕,教她一句話都罵不出來,此刻,她頭蓋紅紗,雖然瞧不清廳堂內的全貌,卻仍能看見兩旁走道的無數雙華麗的鞋,說明了來觀禮的人有多少,讓她為之一驚。受邀的王族以及高官責客,作夢都想不到會看見這荒唐的景況,一時之間全都傻眼了。
大殿上安安靜靜,群臣們噤聲不敢言語,本該是喜氣洋洋的王室婚禮,競辦得如此倉促,還搞得像是一場喪禮般沉重。
就連禮壇前的禮官,也是目瞪口呆。
厲刃扛著那女人,一路穿過大廳,無視旁人驚愕的表情,在禮壇前站定,言簡意賅,只吐出了一個字。
「快。」禮官不知所措。
「啊?」俊臉上露出不耐。「行禮!」禮官嚇得肩頭一縮,手里精致陳舊的絲裯卷宗,差點都跌落地上。他匆匆點頭,抓起卷宗,慎重的清了清喉嚨,朗聲念道︰「天佑滄浪,今此吉 時,國君厲刃擇!」被點名的新郎擰著眉,打斷禮官的朗誦。「別念了。」
「但是……」禮官猛擦冷汗。
「等你念完那串,天都要黑了。」他可不想听那些廢話。「直接拜天地,就算禮成。」他肩頭一歪,掙扎不已的甜甜砰的一聲,重重跌在地上。
「唔!」好痛!
可惡,他竟然直接把她摔在地上!
甜甜痛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她仰起頭來,用最凶惡的眼光,瞪著身旁這個粗魯惡劣的男人,誰知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手一撈,就把她拎了起來。
她惱怒的嗚嗚亂叫,像只簑衣蟲似的捆在層層紅綢里頭扭動著,卻還是甩不開他的脅持。
禮官努力維持鎮定,朗聲喊道︰「王與王後,共拜天地!」不,不要!她才不要拜什麼天地!
厲刃伸手,壓住她的腦袋,她卻是僵著脖子,堅決不肯低頭就範。
「低頭。」惱怒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唔!」她發出模糊的聲音,堅守立場。要是能夠說話,她一定會對著那張俊臉,大喊休想。
雖然她滿心不願意,但是厲刃的手勁極強,再加上她頭上戴的、身上掛的,這些沉重的金銀珠寶。
全部加起來肯定超過二十公斤,害得她脖子發酸,只能勉強支撐了一會兒,就被壓得低頭彎腰,與他共拜了天地。
眼前的景象,荒謬到不忍卒睹,但礙于王威,禮官仍是揚聲喊道一「禮成!」甜甜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只覺得天旋地轉,又再度被扛上了結實的寬肩。
「晤、唔唔!」為了表示抗議,她用雙腿重重的朝著厲刃的胸口,狠踢了好幾腳。
換作是尋常人,挨了那幾下子,就算不當場倒地,也會痛呼出聲,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連哼都沒哼一聲,反倒是那結實的胸肌,硬得就像是石頭,害得她腳尖發疼。
包過分的是,他還有來有往,當著上百人的面,舉手痛擊她的小一下。
群臣的眼珠子,差點全都滾了出來。
「晤!」嗚啊,好痛!又是一下。
「唔!」這王八蛋,竟然當眾羞辱她。
寬厚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的痛扁她發疼的小,甚至在家覺到她氣惱得眼角含淚,也沒有停手。
直到厲刃住手時,甜甜已經覺得自個兒的小,肯定被打得紅燙燙,有好幾天不能坐下了。
低沈的聲音,靠在她耳畔響起,那溫燙的氣息,陌生得教她本能的瑟縮。
「記住,你星易我幾下,我就還你幾下。」他緩聲說道,扛著她轉身,丟下滿殿來參加婚禮的王族與官員,頭也不回的就往寢宮走去。
苞在後頭的兩排宮女,兩人一組,手中還牽著喜氣的紅彩,為了匆匆跟上,整齊的步伐全亂了。
被扛在肩上的甜甜氣惱的含著淚水,也分不清東西南北,她雖然很想再踢幾腳,但是想到他那麼小心眼,她實在擔心,一旦輕舉妄動,自個兒的小,又會慘遭報復,被嚼哩啪啦的打上一頓。好女不和惡男斗!她先記下這筆,以後有機會再和他算帳報仇!不敢再妄動,甜甜乖乖任他扛著走,這一路之上,她只听得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透過強壯的男性身軀,在她的耳下鼓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