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醒來,映入眼中的就是一整片深深淺淺不同的藍,像天空,也像深海的景色,在微暗的燈光下,竟帶有半虛幻的感覺。
舞風呆呆的瞪著特殊設計的天花板好半晌,才漸漸將視線轉到房間另一面的整片落地窗,窗外一大片美麗的星光夜景實在讓人無法聯想起前不久才剛剛經歷的台風夜。
這是哪里?
她略為瀏覽了下眼前的景物,原木偏藍色系的擺飾簡單大方又有家的溫暖感覺,這該是屬於男性的房間吧?
看完了這一面,轉過頭想看看另一面……
喝!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大臉嚇了她好大一跳!差一點就從床上彈跳起身。
一個男人歪坐在床邊的沙發椅上,頻頻點著頭。
舞風驚訝的瞪大眼楮。他……他……他一直在這里嗎?自己怎麼可能沒察覺到他的存在?
再說,一個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故意悶不吭聲的,是存心要嚇死人嗎?!
她毫不客氣的瞪他一眼,完全忘了醒來這麼久還沒發現身邊有個人,她才該好好反省大大退步的警覺性。
對了,他怎麼—直沒反應?
仔細一看,唉,他睡著了嘛,真是。
不過,這家伙該不會是那個趁她動彈不得時模遍她全身的兼救命恩人吧?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完全沒打算離開溫暖被窩的她抱著棉被翻過身,就這樣趴在床上大大方方的打量起人家來了。
真是清秀的男人呢。
他看來像幾歲?二十五……還是二十七?
不過,就著他臉上還光光滑滑找不到一絲皺紋看來,應該不至於大過繪的年紀吧?她記得那老是愛裝可愛的痞子繪今年也二十有七了。
斯文秀氣的眉眼和單薄的唇、乾淨白皙的面容就像是個讀書人似的。
極少有這種機會仔細打量一個男人的長相,舞風忍不住在心底把他拿來跟家中的男性比較起來。
他不像繪有著天生過於陰柔俊美的五官,也沾不到游雲的個性美和渾身那股難解的神秘氣質,在她眼里,比起個個都像是萬中選一的家人們,他充其量只能算是長得不錯而已。
但是他一身乾淨自然的書卷味兒,就是讓人感到舒適。
想起身邊一同生活的人,無論男女,或多或少都帶有一點獨特、不尋常的氣息,就連最清冷無欲的听雨,身處人群時也是自然的畫下一道強烈的距離感。
但是他不一樣,他身上有著最平凡的特質,就像是家中的父親或是叔叔,也許不像明星有著強烈的存在感,卻能讓人安心與他接近。
「觀賞」了好一陣子,突然一陣疲倦感襲來。
是太累了吧?被擄的那幾天,她片刻都無法休息,精神也隨時都在緊繃的狀態下,以至於一到了安全的環境中,她就只想好好的大睡一覺。
拉高了身上的棉被,再靠回枕上,她緩緩的放松身子,讓睡意逐漸加沉。
沙發椅緊靠著床邊,所以斯文男子低垂的頭幾乎就要踫到枕頭上了,讓人輕易就可聞到他身上一股清爽的香皂味。
悄悄的深呼吸,從人身上聞到香皂的味道對她來說是新鮮的,卻意外的受她喜歡。
好好聞的味道,令人安心。舞風想。
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她也想起了他溫柔如風的嗓音。
睡意更沉了。
這是生平第一次,她伴著陌生男子的味道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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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舞風再次醒來,已經是隔天下午了。
同樣又是望著那一片藍色的天花板好半晌,她才將視線往下移。
昨夜里的那男子已經不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換成是滿臉堆著興奮和好奇的小女孩。
她是?
還來不及想太多,小女孩已經搶著開口。
「戰斗天使,你醒來了。」
這個萬般愚蠢的稱呼一下子就拉回了舞風的記憶。
「你是……小櫻吧?」記得仍在「昏迷」時,那男人似乎是這樣喚她的。
「哇……」小女孩不可思議的驚呼,「戰斗天使好厲害喔,小櫻都還沒講,你就知道小櫻是小櫻了。」接著可愛的偏頭想了下,「而且戰斗天使會講日文耶……」
面對小櫻熱切的崇拜目光,舞風只覺得很莫名其妙。
一個在日本土生土長的人,不會講日文才算厲害好不好?
她有點無力的想開口,卻又被興奮的小女孩打斷。
「而且戰斗天使你好漂亮喔!」小櫻忍不住靠過來模模披散在枕上的金發。哇……她從來沒看過這麼漂亮的頭發,比爸比買給她的任何一個芭比女圭女圭的頭發都漂亮。而且戰斗天使的眼楮是咖啡色的,好像寶石一樣……
「不要用——」那麼愚蠢的字眼稱呼我。
未說出口的話硬是被小櫻一臉萬分崇拜的神情逼回,她當場決定放棄所有繞著自己身上轉的話題。
「小櫻的爸爸呢?」
起身下床後才發現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男人的襯衫,衣擺剛好蓋到臀部,之外就什麼都沒穿了。
她看了也只是愣了下,倒也沒啥反應。
反正早讓人給看遍也模遍了,現在才來計較這點「小事」也沒啥意思。再說,那男人見了她光溜溜的身子卻什麼都沒做,著實該給他打個兩百分。她一直還以為自己是秀色可餐的呢,應該隨便拋個眼神就能迷死一票男人的不是嗎?
經過衣帽架時,她順手抽下一條領帶,拉著大波浪鬈的金發隨便捆了幾圈,舉步走出房間,小女孩則是自動自發的拉起她的手跟著。
「爸比去寄信,小櫻照顧天使睡覺。」
腳步未停,她瞟了小櫻一眼,不怎麼認同的嘀咕,到底是誰在照顧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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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里。
「戰斗天——」
「叫姊姊。」
「姊姊。」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經懂得看人臉色的小櫻忙端出討好的笑容,改口甜甜的叫人。
「乖。」識相的小孩才得人疼。舞風放下手上的水果刀,再轉身埋進五門豪華冰箱里繼續東翻西找。
「姊姊在找什麼?」
「可以變成晚餐的東西。」她邊說邊拿出一塊肉、幾顆蛋,和一些蔬菜,順手就丟上流理台。
「現在才下午耶……小櫻還不餓。」剛剛爸比出門前才烤了布丁傍她當點心吃而已。
聞言,舞風翻翻白眼。
「我是說我的晚餐。」兩天前的晚餐。
天曉得,打從被擄到現在,她幾乎什麼都沒吃。
她真的快、餓、死、了……
「幫我拿沙拉油、蒜頭和鹽巴來。」已經懶得再花心思去找,乾脆大方的使喚起「救命恩人」的寶貝女兒。
誰教他們家的廚房這麼大,豪華得就像電視里才會出現的廚具廣告場景。
扁想從頭上那一格一格的櫥櫃中找到她所需要的東西,她就懷疑自己會先餓死。
在小櫻的幫忙下,很快的收集好了所有需要的材料,她開始開火熱鍋,一邊洗切蔬菜。
炒鍋中的油沒一會兒就熟了,她熟練的打開保鮮米倒入,再依序將切好的食材放入鍋中。右手的鍋鏟不停翻動著,握鍋柄的左手一抬,整個鍋中的材料彈起在空中翻過再神準的以鍋子一個都不漏的接住,惹得一旁的小櫻不停發出驚喜的歡呼聲;沒多久,一大盤色香味俱全的肉絲高麗菜炒飯端上了桌。
「姊姊好厲害,炒飯看起來好好吃。」她自動自發的排好兩副碗筷,乖乖坐在餐桌上等開飯。
「你不是不餓?」斜睨她一眼,突然發現這小丫頭片子天生有吃定人的本事。
「剛剛不餓,但是姊姊的手藝好好,做的菜讓人看了就想吃。」
她听了忍不住笑出聲,伸手輕敲她一記。「嘴甜的小表。」這麼小就懂得用甜言蜜語哄人,將來還得了?
看到舞風展露笑容,小櫻不禁看呆了。
戰斗天……不,姊姊……真的是她看過最漂亮的人了,像陽光一樣的頭發漂亮、咖啡色的眼楮漂亮、像巴比女圭女圭一樣高高的鼻子和紅紅的嘴巴漂亮,還有白白軟軟的皮膚也好漂亮喔……
「你不是說肚子餓,怎麼不吃?」奇怪的小丫頭,她添了一碗飯推到小櫻眼前後,逕自低頭猛吃,不理人了。
填飽她可憐的小肚皮可比傻傻發愣重要太多了。
打從讓繪撿回家養後,她哪餐不是魚翅鮑魚外加燕窩漱口?長久嬌生慣養下來,現在只要漏掉一餐沒吃,她都會鬧上好一陣子的胃疼,更別說整整有兩天未進食了。
她真的餓壞了。
一盤炒飯先填填牙縫,回到銀焰門後,再去藏雪總管的房內偷他幾支高貴的人蓼來炖雞湯補補身子……
小櫻看著埋頭大吃的漂亮姊姊,著實傻了眼。
姊姊吃得好……凶殘。
又看了一眼,也跟著開始吃起來了。
因為怕晚了……就沒得吃了嘛。
飯後。
因為吃得飽飽,所以心滿意足的舞風抱著「暖爐」癱在客廳的沙發椅上看電視。
「姊姊……小櫻會自己坐。」她試圖掙開舞風緊抱不放的雙手,覺得自己像只任人把玩的泰迪熊一樣。
「不放,小櫻好可愛。」軟軟的,有點牛女乃味……而且還帶著一點類似於那斯文男子身上的香皂味。「小櫻是跟爸爸一起洗澡的吧?」
他們父女倆身上的味道都同樣令人安心。
舞風磨蹭著小櫻粉女敕的臉頰,滿足的嘆口氣。
「嗯。」小櫻還在舞風溫軟的懷中努力掙扎,脹紅著可愛的小臉蛋一時沒法適應天使姊姊突來的熱情。
被當成玩偶般抱著實在讓人難為情。
她又掙扎了好一陣子。
「姊姊放開我……」忍不住用手指戳戳月復上交握的手臂。
咦,沒回應?
「姊姊……」小櫻試探性的抬起頭輕喊。
咦……怎麼會這樣?
「姊姊……姊姊不要睡著……先放開小櫻啦……」
小櫻著急的搖晃舞風,但若是以為這樣就能喚醒她的話,就未免太小覷睡功堪稱一流的凌舞風了。
半晌。
滿身大汗的小櫻不得不放棄掙扎的任人抱著。
看來恐怕是得當熊寶寶好一段時間了。
嗚……
姊姊欺負人……
爸比快回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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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搖晃的感覺,像在坐船,溫熱且柔軟的感覺又像陷在雲堆里……
「噓……我送你回房。」水谷和哲及時出聲安撫懷中像要被驚醒的人兒。腳步仍是穩健的往自己的房間走。
舞風終是沒醒來,舒適的偎在他懷里,聞著記憶中的味道,似乎睡得更好了。
看到她如此好眠的模樣,他實在覺得有趣。
從自她懷中「救」下皺成苦瓜臉的小櫻,到此時抱她回房為止,她竟然一點都沒有驚醒過來……真的不知道該說她是好睡還是少根神經?
都是一場臨時的約會誤了事,讓他遲了回家準備晚餐的時間,卻沒想到匆匆忙忙的拎著餐盒趕回來後,她卻早將自己和女兒給喂飽了。
看她昨晚高燒不退的樣子,還以為她今天恐怕醒下來了;沒想到她都能拿鍋鏟炒飯了!
不過……她竟然會做飯。
這點實在令他訝異。
實在不能怪他有這樣先入為主的看法,只因她雖然神秘,但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個擁有尊貴家世的大小姐,怎麼說都無法讓人相信她擁有一手好廚藝。
水谷和哲嘴邊噙著笑,將她放上床,拉好被子,突然在她唇邊發現了一顆米粒。
「呵……像小孩子一樣。」伸手幫她拿下「便當」,看著她睡夢中露出一絲嬌憨的神態,他溫文的臉上自然的透出溫柔笑意。
就好像對待自己的女兒般,他一會兒幫她拉好踢掉的棉被,並不時為她撥開覆在臉上的長發,再撫平她皺起的眉頭。他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溫暖的眸中未出現一絲欲念。
反倒是那個沉在睡夢中的人,一整晚都被那不時飄撩在鼻間的氣息給弄得不安穩極了。
是誰……在擾她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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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舞風醒了過來,半睜的褐眸還看不真切,只覺得有個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呀晃。
她慵懶的伸伸懶腰,再眨眨還凝著水氣的大眼,這才發現,一直在眼前動來動去的原來是他。
那個「救命恩人」。
「你是誰?」她邊打呵欠邊問,將右手放到他手上,任他解下腕上的繃帶,重新將傷處上藥。
「水谷和哲。」好听低沉的嗓音響起,斯文男子抬頭朝她露出溫和的一笑,又將目光擺回她的傷處;沒多久,她腕上重新換上了繃帶。
「換另一只手。」
「喔。」換左手放在他手上。「你今天不用出門嗎?」舞風看著他的頭頂開口道,「如果不趕著出門,那可不可以煮點什麼來吃吃?我餓了。」外頭太陽已經高高升起,是到了該吃早餐的時間了。
而今天主人剛好在家,這是不是表示她這個「客人」不必再親自下廚來養活一家子「婦孺」?
有別人可以用,絕對不親自動手做。向來是她行事的準則。
對於舞風毫不客氣的要求,水谷和哲倒也不以為意,反倒覺得她率直得可愛。
笑著再將她手臂上的繃帶打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他空下手,探著她的額頭,量著體溫。
「嗯,燒退了……等一下煮蔬菜粥給你吃。」他講話的語氣里有獎賞的意味,自然得像對待家人一樣。
「好。」點點頭,心里希望他的等一下能快一點。
記得小櫻丫頭昨天在稱贊她的手藝時,也不忘提起她的爸比煮的菜也是同樣的好吃
身邊的床陷了下去。咦,他是什麼時候坐到她身邊來的?
水谷和哲伸手撥開她覆耳的金發,找到了左耳上的傷口。「等會兒洗臉小心點,別弄濕了。」他湊近她臉旁,邊上藥邊細心的交代,溫熱的氣息隨著一字一句噴在她耳際,讓她覺得耳朵有些發燙。
眯起柔媚的褐眸,舞風悄悄睨他,他仍是一貫的斯文從容,眼神只專注在上藥的動作上……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舞風沒注意到,他發下的耳根微微發了紅……
「對了,水谷先生……」
他皺了皺眉,覺得這個稱呼從她口中听來不太對勁,「叫我和哲吧。」她是外國人,直接叫喚對方的名應該很習慣。
舞風聳聳肩,反正只是一個稱呼,他高興就好。
「如果你要出門的話,麻煩幫我把這個拿到最近的銀門企業分公司,交給當地的負責人。」她解下右耳上僅存的銀龍耳環交給他。
銀門企業是由日本發跡的跨國大型集團,在日本各個城市都設有分公司或辦事處。
「這樣就能聯絡上你的家人嗎?」
他沒細想,只將耳環朝向光源細瞧,藉著動作掩飾耳際的暈熱。
「他們應該是找到我了,」都兩天了嘛,虧她還沿路留下那麼多記號,要是還追查不到,這就該好好反省了。「由你拿我的物品出面,是確保你……我的安全無慮。」
她可不希望到時候大家「搶灘救人」,一個沒看清楚加上誤會就將救命恩人父女給轟成蜂窩。
水谷和哲點點頭,應允了下午就親自跑一趟市區,為她聯絡家人。
將耳環收進胸前的口袋中,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競泛開一股淡淡的不舍。
「你……叫什麼名字呢?」忍不住的,他有些掙扎的問出口,也許將來他們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但最少要留下她的名字。
是她的錯覺嗎?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困窘,仍是自然平靜的眼神東瞟西瞟就是不看她。
似乎是察覺到舞風懷疑的目光,他的頭又更往下低了。
喔,我的天!
這男人在臉紅呢!
從兩耳開始泛開,一點一點的,先是淺淺的紅暈,然後顏色慢慢加深……
舞風訝異的看著他逐漸爬滿整臉的紅暈,甚至連脖子都燒紅了。
「噗!」她很不給面子,當場就噴笑出聲。
「你……」水谷和哲奇怪的抬起頭來,見了她捂唇忍笑的怪模樣,馬上又低下頭去,最後想想這樣不對,雙手趕緊將東西收收,就想要「含羞退場」。
一貫的優雅早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現在他只想躲到花園里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他現在的蠢樣連自己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別人。
「哈哈……喂……你,等等。」她伸手揪住他的衣擺,「我快餓死了……」她擺出小可憐樣,「可不可以先吃飽再回答這個問題?」
背對她點著頭,斯文俊秀的臉上仍燒著炙紅,他輕輕的拿下她捉住自己的手,心中著實懊惱自己不正常的反應。
只不過是問女孩子的名字,怎麼會像個年輕小伙子一樣慌張失措?
真是讓人家看笑話了。
一直到他走出房門,躲進廚房里,都還听得見舞風毫不掩飾的爆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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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爸比煮的東西很好吃對不對?」
客廳里,小櫻街著舞風直獻寶,驕傲的捧著手中的大碗像捧著金牌。
「唔唔……」嘴里嚼著東西,開不了口,點點頭算是應付了事。
味道是不錯,怪不得小櫻丫頭直夸她老爸手藝好。
拍拍小櫻的頭,順手將她捧著的那碗「金牌」接了過來,撒點胡椒鹽,繼續一口口把它裝進肚子里。
「啊,那是小櫻的碗——」
「是嗎?」看著小丫頭嘟著嘴,就忍不住想欺負她,「那就還給你吧。」
囫圃吞下最後幾口,將印著可愛凱蒂貓的碗推到小櫻面前。
「好了,那是你的碗,所以我還給你了喲……」她無辜的眨眨大眼,笑得單純甜美,但眼中的惡作劇可是清楚得很。
「討厭的姊姊,又欺負人——」
還來不及抗議完,小櫻就讓人一把抱進懷里。
昨天的噩夢重現——因為一時說錯話,讓她又變身成為泰迪小熊熊。
舞風嘖嘖有聲的在她臉上印下好幾個濕吻,又將她抱高抱低的,擺明是欺負人家手短腿短掙月兌不開嘛!
「小櫻這麼可愛呢,姊姊疼都來不及,怎麼舍得欺負你?」
睜眼說瞎話,大概就是指這個樣子了。
鳴嗚……壞姊姊。
「爸比、爸比,快救小櫻。」
被人攬在懷中,還不停的揮動小小的于臂,脹紅臉的可愛模樣再加上煞有其事的呼救辭,直將舞風逗得呵呵大笑。
「呵呵,小櫻好可愛喔,真想把你拐回家。」
「哇……姊姊不要親我,小櫻臉上都是口水了啦。」她死命的掙扎,拚命用手阻擋采花大盜的輕薄行徑,皺著眉頭的可愛表情反倒讓人更加樂不可支。
正當她要「再下毒手」,打算鬧得小丫頭尖叫連連之際——
「叩叩!」兩個清脆的響聲響起,舞風和小櫻不約而同的撫著發疼的額頭。
是水谷和哲的指頭分別敲上了舞風和小櫻兩顆可愛的腦袋。
「你們真是……」他無奈又好笑的看著玩成一片的大小兩個孩子。真不知道怎麼光是吃個飯竟也能鬧成這副德行?
「是姊姊偷了小櫻的碗!」才剛被英雄父親搶救下來的小櫻忙著先聲奪人,指著「罪魁禍首」強調自己的清白。
本來就是嘛……姊姊不但欺負人,還親得人家一臉口水,嗚……
「哪有?!」舞風捏著臉頰吐舌朝她扮了個鬼臉,繼續逗她,「碗早就還給你了,我只是把里面的東西吃掉;反正你只說碗是你的,又沒說到里面裝的東西。」
嘻,她發現逗小櫻真的是一件很快樂的事耶!
「可是……那……那本來就是要給小櫻的。」小小年紀的她怎麼說得過口齒伶俐的舞風?這才第二句話就回答得結結巴巴了。
「我怎麼知道?上面又沒寫小櫻的名字。」舞風皮皮的回道。
咳,這句話是苛了些,誰人能將名字寫在煮熟的米粥上?
「可是姊姊的粥也沒寫名字呀。」你還不是吃光光?
「所以才要趕快吃掉,以免被拿走啊!」哇,臉頰氣得紅通通的小櫻好可愛呀,真想咬一口。
舞風邪邪的看著小櫻直笑,「猙獰」的表情嚇得小女孩直撲進父親的懷抱中尋求保護。
「哇!爸比不要再讓姊姊非禮我!」
非禮?!
「哈哈哈……」
舞風抱著笑疼的肚子癱在椅子上。我的天,這小丫頭從哪兒學來這個詞兒,真是好笑。
「小櫻別怕,姊姊逗你玩的。」水谷和哲忙安撫懷中的寶貝,一邊無奈的瞪著笑個沒停的舞風。
真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調皮?
「嘿,誰說只是逗著玩?」她又湊了過來,飛快的在小櫻粉女敕的臉上大大的「啵」了一下。「哇,小櫻好香、好甜呢!和哲爸比,你說,我們晚上要把小櫻清蒸好呢,還是剁了煮湯吃?」
她煞有其事的詢問「受害者」的父親,談論的口氣像在說著要怎麼處理一尾即將成為晚餐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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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然,惡作劇過頭,竟然把小女孩氣得紅了眼眶。
就見水谷和哲和舞風兩個人手忙腳亂的安撫著,費了好大的勁才哄得小寶貝又綻露笑容,乖乖吃了一點東西之後,哭累的小櫻倚在父親的懷中沉沉睡著了。
「吁……」把自己摔在大沙發椅上,舞風夸張的大呼門氣。「小櫻丫頭好可怕,一掉淚天地變色,人心惶惶……我發『四』,下次真的不敢了。」她朝剛從女兒房中走出來的水谷和哲舉起四只指頭,煞有其事的保證著。
「發誓」跟「發四」都一樣意思嘛,反正她看起來就像個外國人,萬一真的搞錯也是情有可原。
「你喔,好頑皮呢。」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水谷和哲無奈得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明明外表像個大人,怎麼一瘋起來竟然比小孩子還愛玩?自己的寶貝女兒也真是的,明明知道這個姊姊就愛逗人,還淨往她身邊跟,平白讓人當玩具耍了。
他還記得,昨晚回來後,將小女兒從她章魚般緊纏不放的手腳下抱出時,女兒也只是抱怨幾句,之後說的一大串話全是這個姊姊多好、姊姊多美麗、姊姊好厲害、姊姊炒飯好好吃……
「和哲爸比別氣別氣,舞風晚上下廚煮一桌好吃的跟小櫻賠罪。」她拉著他的手臂搖晃,露出討好的笑容,褐眸晶晶亮亮的,煞是嬌媚可愛。
水谷和哲刻意忽略她柔媚的眼波流轉,不希望自己又失去冷靜讓她看笑話。
但因為注意到她言語中的自稱,讓他忍不住開口問︰「舞風……是你的名字嗎?」
舞風眉一揚,「凌風飛舞,我姓凌。」
都說了吃飽就告知姓名,就沒必要再加以隱瞞。
「好特別的名字。」他暗暗將它記進心中。
「我的家人愛好風雅、偏愛古代文學,以為這樣氣質就會提升。」
唉,受害者還不只是她……听雨、游雲、藏雪、斷水……一大串拉拉雜雜繞口又相對映的名字全是依照繪個人的喜好而來,活像是在整人加騙人似的。
「剛學寫字時,我還懷疑過他是不是故意挑了最難寫、筆畫最多的字當我的名字整我。」
依繪的個性,這實在很有可能。
水谷和哲卻覺得她的聯想很有趣,又看見她一臉的認真,忍不住低低沉沉的笑起來。
瞪他一眼,舞風嘟唇背過身坐下。「你笑我……」
真是不給人面子。
「不是的,我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你。」他溫雅的解釋著,「就像你自然無拘束的性子。」
舞風舞風,連捉模不定的風兒都要隨她飛舞,表面上明明听來細致的名兒卻帶著顯見的霸氣。
仔細審視她優雅的舉止,其實會發現她的一瞥一笑都隱約帶著天生的優雅嬌貴,一舉一動都有著良好的教養……就像是富家千金一般。
他忍不住猜測她落難的緣由,「你被綁架嗎?」他瞄了眼她雙腕覆著的繃帶,繃帶下藏著遭粗繩捆綁而來的嚴重磨傷。
綁架?唔……「也算是吧。」她是在回家的山路上被打昏帶走的,但歹徒擄她的目的並不是金錢,而是希望換回自己組織的生存空間。
真是愚蠢,以為這樣就能讓繪那狐狸屈服嗎?不啻是加速自身的滅亡罷了。
她敢打賭,現在那些人八成早讓雲哥帶人給斬得一乾二淨!
「那……他們有沒有……」水谷和哲頓了下,斟酌著用辭,「他有沒有對你……有什麼粗暴的舉動?」她獨特的美麗實在無法不讓人往這方面想。
但是一說完,他馬上就後悔了,深覺自己越矩。這種事讓身為陌生男子的他開口問實在不妥。
率性的舞風倒是沒察覺他的不安,嬌媚的眨眨眼,「我知道自己很美,但是……沒人敢對我亂來的。」她可是東季繪的「女人」呢,誰踫了她,可就有機會嘗到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道上,人人都知道她和听雨兩姊妹可是銀焰門主最寵愛的兩個情婦,而且東季繪陰狠的一面可是聲名大噪。
「我的父親……呃,」她想了想,試著解釋自己的信心來自何處,「很凶殘。」嗯,沒錯,就是這樣子。所以她兩天里,除了整天被「掛」在牆上和被強迫節食之外,幾乎是沒啥損傷。至於耳朵上的傷口其實是她在逃離時,自己將耳環扯下,以期游雲能循著發訊器確定她最後的停留處。倒是逃走之前,她還不小心在人家的軍火庫里翻倒了汽油,又不小心將點燃的火柴掉了下去……嘿嘿嘿。
一倉庫上千萬的軍火抵她被擄兩天,可真是便宜了他們。
「笑得真賊。」以為她在開玩笑,不過沒事就好。
水谷和哲笑笑的用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指頭再移下,幫她扣上領口松開的扣子。她身上仍是他的白襯衫,則是一件褲腳折了兩折的牛仔褲,也是他的。
漂亮蓬松的金發有些凌亂,被拿來當發繩的領帶就快要松月兌,他索性打散發絲,以手指略微梳順後,分成三束編成辮子,再俐落的幫她在腦後盤成髻,最後插入兩根筷子固定住。
「耶……好棒喔!」真不愧是有女兒的好爸爸,繪真該好好學學。舞風拿著鏡子,驚喜不已的照個不停。
「晚上想吃什麼?」他起身穿起外套,想起要為她走一趟山下送平安信。突然意識到她將離去,感覺有些酸澀。
「不用不用,不是說了我來煮大餐向小櫻公主賠罪?」
她揮揮手,仍是新奇不已的照著自己的新發型,覺得只用兩根筷子就可以牢牢固定一頭長發真是神乎奇技。
已經走到門外的水谷和哲看了她一眼,才又舉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