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若娜眼楮為之一亮,「SergioW集團?是真的嗎——」她又驚又喜,「你听說了什麼?」
是SergioW集團欸,她好想多知道一些關於這跨國大集團的事情。
然而在看到他揶揄的嘴臉後,修若娜方才內心涌起的澎湃馬上澆熄。
「怎麼不問了?」
「瞧你長得一臉騙人樣,我信你是白痴。」雙手環胸,她氣呼呼的別過臉去。
臭男人,霸佔了她的絲巾,又想唬弄她,真是壞到骨子里了。
「你是來參加SergioW集團新銳設計師甄選的吧?」
她聞言猛地別過臉去,「你怎麼知道?」
宿文棠笑了笑,從西服口袋里掏出一紙縐爛爛的信封,放肆的在她面前搖了搖。
「我的獲選通知信!」撲身又想搶回。
宿文棠一個閃躲,修若娜果然還是撲了空,船身因此一陣搖晃。
「欸,小心一點好不好?別搞得翻船了。」在她身上,溫柔是零分,可人也是零分,倒是野蠻指數居高不下,「你是我看過最具有蠻性的東方女孩。」
「你是我看過最、最、最……卑鄙的壞男人。」她還以顏色。
「哈,我會把這當作是一種恭維,畢竟,女人都喜歡壞男人。」宿文棠賊兮兮的瞟了她一眼。
「少臭美!」
「看在我誠摯邀請你搭貢多拉船的份上,就不能讓我夸口幾句。」
「誠摯邀請?呵呵,天大的笑話,有眼楮的人都知道是你挾持我欸。」她不客氣的反唇相稽。
「大不了,你跳船啊!」
「你——」她再一次為之氣結。
炳哈,宿文棠第一次發現,原來看一個人生氣也是一種享受,他打從心里覺得有趣,在她面前,他可以放下所有嚴謹的偽裝,盡情的做他自己。
在這個女孩面前,他覺得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听過嘆息橋的傳說沒有?」
「听過又怎樣,沒听過又怎樣?」修若娜擺出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想不想試試看?」
如果他是指听見死囚的嘆息聲,那大可不必了,畢竟,她還是有些膽小的,不想招惹異國的鬼魅。
嘴上嗤之以鼻,內心還是有些不安,「呿,我八字硬,死囚不會找上我。」
「哈哈哈,誰在跟你說什麼死囚的嘆息聲。」
「要不然是什麼?」她瞪大眼楮反問他。
「看過電影『情定日落橋』沒有?」
「沒有!」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難怪你不知道。」
「你不說我哪會知道?」
他忍不住模模她的頭,揉亂她的頭發,眼前的她,活月兌月兌一個淘氣的傻丫頭。
「有這樣一個傳說,戀人只要共乘貢多拉船,在巴西尼加鐘樓的鐘聲響起的瞬間通過嘆息橋,並為對方獻上一個綿長的深吻,即可讓兩人白頭偕老。」
「真的嗎?」
修若娜當下聯想,這會不會就是父親日記里嘆息橋之約的目的——期待著白頭偕老的圓滿。
「修若娜,你听听。」他扳過她的頭,要她眺望著水道的另一端。
「什麼?」她看著宿文棠,他認真的模樣讓她不知不覺也收拾起嘻笑,專注的想要聆听些什麼……
隱隱約約,夕陽下的河道,飄邈的鐘聲從遠方漫蕩而來,修若娜聚精會神的听著,興許是她的專注,感覺耳畔鐘聲益發的清晰,幾度她甚至無法分辨,這是真的,還是,只是她的幻听?
北多拉船搖搖晃晃的行走,就在鐘聲飄邈的時候即將穿越嘆息橋,宿文棠突然又喊,「修若娜——」
她循聲轉頭,「嗯,什麼事?」
瞬間,她的唇踫上了宿文棠的嘴,溫溫軟軟的觸感。
修若娜心頭一驚,正要推開退去,他卻突然傾身上前,密實的封吻了她微啟的檀口。
修若娜瞪大眼楮,怔愣的望著眼前近在咫尺,還輕薄了她的男人。
他的舌輕探入她的口,淺淺的挑弄著她的敏感,她緊張的忘了呼吸,渾身僵硬的像座雕像。
「你的眼楮果然黑白分明。」宿文棠離開她的唇,帶著悶笑說。
茫然之際緩緩回過神,「你做什麼,你——」她指控他。
「我們一起來做個實驗,看看這個傳言是不是真的,你和我在巴西尼加鐘樓的鐘聲響起的瞬間通過嘆息橋,還親吻了彼此,接下來就看看我們兩個人可不可以白頭偕老嘍!」
「誰要跟你這個登徒子白頭偕老?誰要——」竟然輕薄了她,奪去她寶貴的吻,真是可惡至極的壞男人。
斂起放肆的笑容,「真的不好嗎?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宿文棠認真的問,眼底透出一股憂郁落寞。
為什麼露出這樣的表情?為什麼眼底會躲著落寞?為什麼……
「……」望著他受傷的模樣,修若娜心軟的再也說不出謾罵的話。
忽地,他表情轉換迅速,方才的憂郁頓時無影無蹤,輕佻的朗笑了起來,「呵呵,你傻了嗎?怎麼不再大聲嚷嚷了?還是說,你也對我的提議有點心動了?你看,我就說女人總是會愛上壞男人的。」
聞言,修若娜差點沒吐血身亡。
一掌凜冽的掃了過去,狠狠的打上宿文棠長得過分俊俏的臉。
他揚手迎擊,將她的手密實的箝制在手掌心里。
「不好喔,動手打人的不君子。」
「跟你這小人還談什麼君子?」她氣惱的直咬著自己的唇。
「你不想要你的絲巾了?」
「當然要,那是我的——」她惱火的瞪著他。
「可以,喏,先在我臉上獻個吻,當作是謝禮。」他指著自己的臉頰要求。
「你少臭美!」若不是不想惹上麻煩,修若娜恨不得當場推他下船,滅了他的口一了百了。
好不容易船靠了碼頭,她氣呼呼的轉身就走。她發誓,再也不要見到這個可惡的男人了。
「欸,修若娜,你真的要走啦?」宿文棠對著她氣呼呼的背影喊。
狠狠的睨他一眼,修若娜旋即扭頭離開。
一路上,她不斷大罵著那痞子男人,詛咒他拉肚子、詛咒他走路跌個狗吃屎、詛咒他被老板開除……
「先生,看來那位小姐並不怎麼想跟你天長地久。」貢多拉船夫揶揄道。
「會的,她只是不好意思,其實心里在暗自高興,是你不懂東方女孩的矜持。」宿文棠把船資拋給了船夫,模模躺在口袋里的絲巾,他竟然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開心。
為什麼?連著兩次遇見她,宿文棠都彷佛感覺到空前的歡樂,這是他不曾有過的經驗,甚至期待,期待這樣的機緣讓他們發生一段美麗的愛戀。
宿文棠的心,怦怦的跳著,嘴邊的笑容,大大的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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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家大宅的晚餐誰都不許缺席,包括宿文棠。
翁國欽坐在主位,維持著一貫的威儀姿態。
翁國欽右手邊依序坐著女兒、女婿、外孫女,左手邊該是宿文棠的位置,可他今天卻遲遲沒有出現。
「唉,這年頭是怎麼了?咱們待他也不薄,把他當自家人,可偏偏人家就是不領情,連吃飯都不想跟咱們同桌呢!」翁倩蘭冷言冷語的說著。
「文棠哥哥真壞,都不陪我。」萊麗滿是委屈的說。
翁倩蘭突然喝斥女兒,「不是跟你說過,不許找他玩!」
「我就是喜歡文棠哥哥跟我玩,誰叫你老不在家也不陪我。」
「你——」翁倩蘭就是對這刁蠻的女兒沒轍。
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而進,沉篤迅捷。
「非常抱歉,我來遲了。」宿文棠十分恭敬的對大家鞠躬致歉。
翁國欽沒有說話,僅僅是頷首。
宿文棠快步上前,坐在屬於他的位置上。
舉箸用餐,翁國欽沒說話,誰也沒敢吭聲,默默的吃著自己的飯。
可翁倩蘭就是按捺不住情緒,「下回該吃飯就準時出現,不吃飯就早點說,別讓大家等你。」
「很抱歉,因為跟客戶聯系一些事情延誤了。」
「怎麼,就你一人在上班?人家力克希……」
「吃飯時別說公事。」翁國欽瞟去一記威嚴的目光。
翁倩蘭再有不甘,也只能噤聲。
接下來,餐桌上只听聞瓷器的踫撞聲,誰都乖乖閉嘴了。
許久,翁國欽慎重的放下筷子,宿文棠也跟著放下筷子挺起身子,等著他的說話。
一旁機伶的翁倩蘭見狀跟著放下筷子,瞟了一眼身邊的丈夫,傻呼呼的力克希還想要大吃大喝,硬是被妻子在桌面下踩了一腳,他才陡然回過神來。
他傻笑著,「爸,你吃飽了啊?」力克希.波特維討好的問。
「嗯。」翁國欽沉吟須臾,「這幾天,我打算到台灣一趟。」
他的宣布像是一顆炸彈,把餐桌上的其他人給震醒。
「到台灣?爸,為什麼?」翁倩蘭問。
「很久沒回去了,想回去看看。」
「可是爸,你怎麼現在才說,我最近根本沒有時間陪你一塊兒回去。」翁倩蘭一臉為難。
「我沒說要你陪我回去,我是要自己去。」
「爸——」她覺得事有蹊蹺。
翁國欽推開椅子站起身,臨走前交代,「文棠,待會吃飽飯,到書房來找我。」
「是。」
翁倩蘭的眼楮犀利的看看宿文棠又瞟了瞟一旁駑鈍的老公,「爸,有什麼事情交代給力克希就好了啊,不用麻煩外人。」
「文棠不是外人。」翁國欽說完就走了。
翁倩蘭覺得面子掛不住,一臉鐵青。
她忍不住酸了句,「今朝得寵別得意!」存心說給宿文棠听。
「大小姐又何需跟我這外人多心了。」他擦拭嘴巴,從容的放下筷子,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起身離開餐廳。
翁倩蘭氣得兩眼發直,「窩囊廢,你就光會吃,沒看到他是怎麼對我的嗎?」遷怒到一旁的丈夫身上。
「什麼?」力克希.波特維一臉無辜。
「你真是沒用——」她憤憤的推開椅子轉身離開。
「欸,老婆,既然你不吃了,那我幫你吃喔!」
「吃,光會吃,吃死你好了——」
一旁的萊麗吃著自己的晚餐,對於這樣的烏煙瘴氣,她是司空見慣了。
這廂,宿文棠已經走進書房。
「總裁找我有事?」
「坐。」翁國欽指了指前面的座位。
「是。」宿文棠坐了下來,等待他開口。
翁國欽拿了一個牛皮紙袋給他,低調的用眼神示意他看。
宿文棠有些不解,但仍是打開紙袋拿出資料。
修若娜!紙上的這三個字讓宿文棠的精神全都被凝聚了。
他還看見了相片,一把抽出仔仔細細的看清楚相片里的人,然後驚訝的發現,幾小時前,他們才共乘過同一艘貢多拉船。
「總裁,這是……」他把疑問拋向翁國欽,等著他的解答。
「你還記得倩如吧?!」
「當然,我當然記得阿姨,但是這個女孩……」她是誰?她跟阿姨又有什麼關系?
他伸手抹著老態的臉,「她是倩如的女兒。」
「阿姨的女兒?」怎麼會……他怎麼不知道阿姨有個女兒?
「當年倩如為了追求真愛和那窮小子私奔,沒多久他們就生下了一名女兒,我听到的時候怒不可遏,派人強行把倩如帶了回來,我以為這會叫他們死心,誰知道卻是活生生的拆散他們一家三口,如今也只能在這里後悔。」翁國欽低下頭不勝欷吁。
「總裁這次去台灣是為了她?」
「嗯,她的父親兩年前死了,我想要把她帶回翁家。」
死了!倩如阿姨摯愛的人死了,那麼,他失而復得的書又該交給誰?交給她嗎?宿文棠覺得意外。
「為什麼要帶回她?只是想要補償心里的愧疚,還是真的認同她是翁家的一份子?」他率直的問。
「文棠?」翁國欽詫異的望著他,因為他犀利的言詞。
「抱歉,我只是覺得,事過境遷,如果只是因為愧疚而想補償,那倒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但如果是真的認同她是翁家的一份子,又另當別論。」
「如果說兩者都有呢?」
「總裁決定就好,畢竟我是個外人。」
「文棠,你不需要介意倩蘭說的話。」
「不,我並不是介意大小姐的話才這樣說,事實上我的確是個外人,所以有許多事,我並沒有資格批評干涉。這次到台灣,總裁希望我同行嗎?」
翁國欽搖搖頭,「不,我自己去,當年把他們擋拒在外的人是我,如今要接她回來,自然也該由我親自去,公司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我知道。」
內心有股沖動,讓宿文棠幾度想說出,總裁的外孫女就在威尼斯,她來參加設計師的甄選,他們今天還一塊兒搭乘了貢多拉船,只是……他忍住了。
他竟然不想讓總裁這麼輕易的找到修若娜。
為什麼?是為了當年阿姨所承受的痛苦,而向總裁發出的抗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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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落選了。
修若娜到威尼斯參加SergioW集團設計師的甄選,最後還是失敗了。
她在香多涅的旅館房間里,狠狠的哭了一場。
直到失望的心平靜下來,她才開始收拾行李。
一切又退回了原地,她的目標。
她在香多涅打了電話回台灣給筱蓉學姊。
「是我,筱蓉學姊,我是若娜。」
「若娜,怎麼樣?你在威尼斯都還好嗎?」
「嗯,很好。」她猶豫了一下,「學姊……」
「嗯,怎麼了?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我?」李筱蓉期待的對她說。
「很抱歉,我……落選了,辜負了大家。」修若娜對著話筒哽咽了。
「喔,落選啦!那就快點打包回台灣啊,我總算可以不用再作惡夢了。」
「惡夢?學姊怎麼了?」
「還不就是進度嚴重落後啊,我還成天夢見我的工作室倒了,半夜都嚇出一身冷汗,欸,你快點回來,我需要休息啦!」
「嗯,我知道。」
「要快點喔,不然我會很累、很累……累到只剩下皮包骨,然後我老公會不愛我,還會給我爬牆找別的女人,到時候我就會變成棄婦……」她極盡夸張之能事,「而且我老公很小氣,我可能會要不到贍養費,到時候你就得賺錢養我這個歷盡滄桑的女人了。」
筱蓉學姊的安慰總是另類,常常叫人哭笑不得。
幣了電話,修若娜覺得心情好了許多,現在,她真的很想趕快回台灣去,好重新投入她的工作。
收拾行李的時候,她特地把香多涅贈與的復活節彩蛋一並放了進去,她想,未來若有機會,她還會希望再來這家溫馨的小旅館。
「若娜,以後還要來義大利玩喔!」芙蘭采斯卡站在香多涅的門前,真摯的對她說。
「嗯,芙蘭采斯卡,希望你也能到台灣旅行,屆時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不知怎的,明明已經習慣了旅客的來來去去,可是芙蘭采斯卡就是對修若娜不舍,總覺得她們相處的時間好短喔!
「那我走嘍,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揮揮手,修若娜提著行李離開了香多涅。
「若娜,再見——」芙蘭采斯卡不舍的猛揮手。
興許是感受到她的情緒低落,毛球露露踏著咚咚的步伐而來,靠在芙蘭采斯卡腳邊摩蹭,希望能夠安慰她。
「露露,你看若娜失望的回台灣了,好可憐喔!」她彎身一把抱起露露,「我們要一起祝福她喔,好不好?」
露露似懂非懂的發出一聲喵嗚,當作是回應芙蘭采斯卡的話。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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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連續十多個小時的轉機、飛行,此刻,修若娜的心境明顯跟出發前的雀躍迥然不同,盡避失落感還是縈繞胸懷,不過想到回台灣後,工作室里有一堆工作正等著她接手,修若娜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睡一場,這樣才能夠有充沛的精神努力工作。
至於,她的落選將會在台灣服裝界引起什麼話題,修若娜倒是已經有了心理建設,就當作是一次難忘的美麗經驗嘍!她還是不會放棄進入SergioW集團成為首席設計師的夢想。
下了飛機,她馬上打電話給李筱蓉。
「學姊,我回到台灣了。」
「啊,你怎麼沒事先告訴我班機?我要去接你欸——」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回台北就好。」
「欸,我好餓、好餓,手邊有好多十萬火急的工作要跟你討論,我們待會去吃大餐好不好?邊吃邊說。」迫不及待的口吻。
「呵呵,當然好啊,我好想念台北的食物呢!」
「那就動作快,到你家會合喔!」
「嗯,待會見。」修若娜笑著掛上電話。
學姊的貼心真低調,明明想要幫她接風洗塵還要這麼含蓄。
返回台北的路上,她整理紊亂的思緒,準備調整心情投入工作。
然而不管她如何縝密的預想任何情況,修若娜絕對、絕對料想不到,在她的家門前,早已經有人在等著她的歸來。
不是筱蓉學姊,而是陌生人,陌生的老人。
修若娜拖著行李走入巷底的公寓,一樓的門口停著一輛豪華黑色轎車,她以為是鄰居訪客的座車,所以不以為意。
一邊哼著這趟到義大利听來的民謠小曲,打開位於一樓的住家大門後,修若娜還伸手在信箱搜括著累積了好幾日的信件、廣告紙。
這時,豪華黑色轎車的車門打開了,一名年約七、八十歲的陌生老人拄著拐杖從後座走了下來,直往修若娜面前而來。
老人有著一雙銳利的眼楮,花白的頭發、嚴肅的表情,看來是個極有威嚴的長者。修若娜的眼楮和老人足足對望了好幾秒鐘。
「老先生,請問你找誰,這樓上住戶我大多認識,需要我幫忙嗎?」她客氣的問。
「我找你,我等你很久了。」翁國欽直截了當的回答。
「我?找我?」食指納悶的指著自己。
「你是叫修若娜吧?」
「我是叫修若娜啊,但是,我不知道老先生你為什麼要等我。」
「進屋說。」不等她應允,翁國欽逕自走了進去。
一樓的小庭院,種了一株株的桂花,直挺挺的翠綠,可以想像每當八、九月的時候,四周的空氣會是怎樣的芬芳。
這房子充其量就是簡單、樸素,是個棲身的地方,至於其他,自然是比不上翁家的豪宅闊氣。
翁國欽神情凜然的佇立屋檐下,「愣著作啥?還不快開門。」他不客氣的催促著。
修若娜一方面覺得奇怪,另一部分則是感到恐懼,畢竟父親過世之後,這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她一個人獨自居住,安全自然得多費點心神。
「老先生,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開門讓你進去?」
翁國欽的眉明顯不悅的聚攏,「渾丫頭,我不是什麼老先生,我是你外公。」
「外公?」修若娜驚呼,兩只眼楮瞪得像牛鈴一般大。
外公?她有外公?問號像是荒野雜草似的,在瞬間布滿了她內心。
這听來著實有些荒唐可笑,修若娜忍不住掩嘴大笑了半晌,「哈哈哈哈……」笑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彎低身子,「老先生,哈哈!你年紀也有了,干麼學人家年輕人搞什麼詐騙呢?而且還是這麼荒唐的騙詞。」
「你在胡說些什麼——」翁國欽板起臉孔。
「我沒胡說,我啊,活到現在少說也二十多年了,我根本沒有外公好嗎?從來就沒有,快走、快走,門在那邊,你自己走吧!恕我剛抵家門,臨時也變不出豐盛大餐請你吃,真的很抱歉。」
翁國欽憤怒的擊了一下拐杖,發出聲響,「你當我是游民在乞討打賞啊,誰說你沒有,我就是你的外公,渾丫頭!丙然跟你父親一個傻樣。」
案親!「你干麼說我老爸壞話,你認識他?他才不傻呢,我老爸是個溫和謙恭的人。」修若娜出言捍衛父親的名聲。
「他要不傻,為什麼你會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因為我本來就沒有外公,當然不需要知道你是誰,我連媽都沒有,哪來的外公?說出來還真是笑掉人家大牙了。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可不管你是不是老人,叫警察來抓你,沒事假冒什麼外公,你怎不乾脆說你是我外婆好了?」修若娜惱火的說。
情急之下,老人遞來一張泛黃的相片,上頭年輕男女簇擁著一名甫出生的娃兒,相片里的臉龐、眼神,曾經是深深烙印在修若娜心里的團圓模樣。
「丫頭,我真的是你外公,你爸爸叫修逸,你母親叫翁倩如,你父親是個教書匠,兩年前死了,這是你們一家三口的相片,你該認得的啊!」
她望著相片半晌,把這早已烙印心里的相片看了又看,莫名,喉嚨梗著酸楚,她望著老人,許久都沒說話。
「我真的是你的外公,長年都住在國外,我這一次從義大利回來,是特地要帶你回家團圓的。你的確是我的外孫女,錯不了的,你的眼楮和你母親一模一樣,不會錯的。」
團圓?她的外公?一模一樣……
修若娜的腦子里不斷的反覆著老人的話。
忽地,她臉色一僵,「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老先生,你找別人去騙吧!」
修若娜硬是把他一路推出去,然後砰的一聲,使勁關上大門。
「外公?你乾脆說你是我老爸算了,鬼扯!」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咆哮,她的雙手因為發冷而不停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