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
新竹的訂婚宴會,場面不算大,席開二十桌,江郁昕高中、大學的同學都來了,江爸覺得挺有面子,一些竹中的教師同事都來了,外公那邊媽媽的親戚也來了兩桌……菜色也很齊全美味。為了配合家鄉味,這一場訂婚,吃的是不算道地卻也別有風味的江浙菜。是江爸說的。
江郁昕美極了,手上的瘀傷因為快好了反而更加的紫黑,還好禮服是長袖的,遮掩了所有的瑕疵和不愉快的記憶。江爸很有面子,女兒小有名氣,還有媒體來炒熱場面。听說晚上在台北的婚禮,還有娛樂新聞要連線……晚上應該會星光熠熠,幾位有名的當紅作家都說要來捧場,還有娛樂界的幾位和江郁昕有交情的歌手也都會去福華。不過,江郁昕最盼望的是Frances……
趁張人杰去洗手間的當兒,曉揚挨近她,看她高興的和高中同學敬酒,曉揚放心不少。
「唉,等一下我直接去機場接張大哥……」曉揚慢慢的說著。一邊跟當招待的Ivan四目交錯的笑著。Ivan忙著擋酒,晚上還有得他擋。
「他到了……」江郁昕笑意盈盈的,還是忙著與不斷過來敬酒的朋友招呼著,不過,一下子她就靜了下來。
「他還要來嗎?」她怔怔的望著曉揚,表情很迷惑。
「也不是,他說要親自包個禮給你,看看就走,不會給張人杰發現的……」
「我還是怕……」
「別怕,有我呀……」曉揚愛憐的模著她的臉,妝很濃,要遮雀斑。
「謝謝你曉揚……幫我擋一擋,不要他來了,拜托……」她順著曉揚的手靠著,有點疲態,眼眶竟一下子濕了。
「好好好……你怎麼這麼愛哭呀……」曉揚笑了,緊握了一下她的肩,又回身招待著對江郁昕慕名而來的讀者,一下子就不見了。
遠遠的,她看見妹妹又昕跟她舉杯。
筆事快要結束了,你一定很好奇怎麼劃句點,又在擔心是個不好的結果……對吧?是啊,我也擔心……
晚上六點。台北福華飯店雲采餐廳。
這是她和張人杰特別挑選的地點。站前新光大樓四十四樓的餐廳,雲華庭。也是江浙菜,倒不是刻意,不過老一輩的總吃不慣都是日本料理或自助式的喜宴吧,他們兩個想得很周到,這兒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台北市的夜景盡收眼底了……真是太美的景色了。
幾桌她不想算了,反正是比新竹氣派多了。張人杰還真有點本事,富麗堂皇得連她都被炫惑進去了。
她有點心不在焉。在休息室,曉揚的手機還是不通,怎麼搞的?松山機場到這有隧道嗎?
星光雲集,賓客如雲。幾部攝影機穿梭在席間,道賀聲不絕。張爸爸、張媽媽可是面子、里子都賺到了。
曉揚一定塞在車陣中還沒趕到,她有點急了,曉揚是伴娘呢……
直播的連線要連到休息室了,江郁昕還是心不在焉的對著鏡頭說話,笑也是一直笑著,就是不專心,張人杰也不專心,因為伴娘還沒到。而且是六個伴娘中,最重要的一位。
Ivan應該最急了,因為手機一直不通。
不能夠等了,時辰會過的。臨時抓了一個張人杰大學的學妹上陣,六位伴郎伴娘要出場了。
她等在休息室,心里想著也塞得太久的車了吧……手上的電話突然響了。她迫不及待的接起來。
「喂……曉揚呀……不是?Fran……Frances?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嗄?你在外面問的?你在哪?你來了……真的來了……你在哪一桌,等一下我要看看你……不管啦。嘿……你不行走啦,不能說包了禮就要走呀……喂……」
有人在拍她的肩……是張人杰。怎麼了?
「你等一下……怎麼了?」
「曉揚……」他臉色有點怪。
「曉揚打來啦……她在哪啊……叫她快點上來呀,快要急煞我了……」她一下子很興奮的打斷張人杰的話,又轉身跟自己手機里的Frances大聲說著。「不跟你哈啦了啦……等會兒見,你一定不可以走。」
幣了手機,她看向身旁的張人杰。
「你干麼這樣看我?」
「……」張人杰抿著嘴說不出話。
「怎麼了?你要說什麼?」她忽然安靜下來,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她出事了……」他看著她,慢慢的說。周圍的人面面相覷。
場外的司儀已經喊出新郎、新娘出場了。大家都听到熟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了。
江郁昕定在那兒,周圍仿佛空了。她扁嘴,搖頭,後退。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一下子就迸出了眼淚。喔,不行,妝要花了。
「她太趕,出了車禍,現在在忠孝醫院急救……情況不好……警察說她時速太快了……」
「嘿……新、新娘要出場了唷……」竟是Pete探頭進來問了,他一來還沒看到新娘,典禮就開始了。不過笑容滿滿的他,看到這樣的景象,馬上收斂笑意,卻一下子也會意不過來是怎麼搞的。
「唉,你不行哭呀……眼線掉光了……新娘現在不行哭的……」化妝師急了,就要開始補妝。
「Ivan趕過去了……我也找了一個我同學代他伴郎的位子……」張人杰也在忍耐,忍住情緒,不行激動。
「我要去看她……」江郁昕開始哭了起來,她急得來回踱步……自言自語。「都是我不好,是我要她幫我去機場接大哥的……都是我……曉揚……」
Pete看了這情形,問旁人一個大概,一下子抓住她,很鎮定的輕聲的說著話。
「我先去忠孝,你等一下完畢就趕過來,有我在,放心,乖,好好出場,完成婚禮。曉揚也不希望你這樣子……」又有人探頭進來催了,外面已經多等了五分鐘。
「我好怕……」難怪最近一直惡夢不斷。她抖著身子,顯得很脆弱。
「顧兄,麻煩你了,我們這邊一完畢,馬上過去,保持聯絡。」此時張人杰也只有強做鎮定,跟Pete握緊了手。
「好,放心,曉揚是福星,不會有事的。大家放心。」看著Pete離去的身影,江郁昕緊抓著這件曉揚幫她挑的禮服,心揪成一團。
她讓化妝師補粉,印吧眼淚……
四炫的燈光,排山倒海的人群,如雷的掌聲,張人杰和江郁昕的婚禮,非常順利的舉行,亦被娛樂媒體報導的光采奪目,圓滿成功。
可是,曉揚卻沒能回來。
離開在九八年的初夏。
是的,我的一個好友,也是在誰也想不到的惰況下,就生病死了,她才三十六歲。我們以為的人生,就是這麼回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