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次要是不逼妳引咎辭職,我就不姓呂!
呂安娜在心里得意的想著,但臉上可沒有泄漏半點異樣,仍是眉頭緊鎖、抿著嘴。
不可能啊!她明明印的剛好,也分配的很平均啊!怎麼會少呢?文婉蘭蹙著眉,心里一直浮現疑問。
「呂組長,妳來得正好,現在妳要怎麼解決?」
禿頭的會計部熊經理,一見到呂安娜進來,馬上開炮。
「對不起,都是我的部屬太粗心,讓各部門經理在這里浪費時間,看一份不完整的資料。」呂安娜神態自若地將所有罪過,推到文婉蘭頭上。「現在我親自帶她來向各位賠罪。妳還傻站在那兒干嘛?還不道歉!」她使勁推了文婉蘭的背。
「嗄--」還來不及抬頭看清楚在場的人,她就被推過去,還差點向前撲倒。
「原來是文小姐。」在看清楚闖禍的是文婉蘭後,熊經理立刻變了嘴臉,不再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就怕得罪了董事長,吃不完兜著走。
「還不快點道歉!」呂安娜沒發現他的改變,仍舊凶悍的低吼。見她還杵著,于是借機在眾人面前教訓她。
「文小姐,別以為妳是靠關系進來的,就可以要大牌,今天這個失誤,妳知道影響有多大嗎?這份企畫事關公司幾千萬的利益,妳出了差錯也就算了,居然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
「我沒有……對不起。」她的肩微微顫抖,急忙搖頭道歉,大大的眼瞳透著錯愕。
她怎麼可以一竿子就把她打死?她從來就沒有要大牌過,更不是個不肯認錯的人啊,為什麼要這樣說她?
「哼!話說回來,現在道歉有用嗎?這個重大錯誤讓全公司的主管枯坐在這里,妳拿什麼來彌補?」她冷冷的瞪著她。
說啊!快說妳要辭職,以示負責啊!
「我……」被她的氣勢嚇得倒退一步,文婉蘭腦中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該怎麼辦。
「呂組長,事情沒有妳說的這麼嚴重,快去把資料重印出來就好了。」熊經理不忍心地插話道。
「是啊!與其在這里追究責任,不如先去補齊資料比較要緊。」另一位經理跟著附和。
「這怎麼可以?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出錯,不是送錯文件,就是訂錯資料,我想各位經理你們都深受其害吧!」呂安娜才不接受他們的勸說,打定主意要死咬著她的錯誤不放。
「新人嘛!會犯錯都屬正常,總要多給人家一點機會啊!你們同意我說的吧?」熊經理笑笑的尋求其它人的支持,相信同僚不會反駁他的意見才是。
再說他跳出來幫忙說話,說不定文婉蘭會因為感激他,而替他在董事長面前說幾句好話。假以時日有什麼升官的機會,總少不了他吧!他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盤。
「熊經理,你--」
呂安娜快氣死了,她千算萬算沒算到會計部的經理居然會有前後不一的轉變,連其它人竟也有同聲附和的意思,這算什麼?!擺明了就是怕文婉蘭背後的靠山,那她費盡心思算計,不就付諸流水了嗎?
「我什麼?呂組長妳還是快帶著文小姐去補齊資料吧!至于今天的會議不如先暫停,明天再找時間來開會,大家覺得如何?」熊經理完全不理會她難看的臉色,自作主張地大聲宣布。
「這----」
「你們在干什麼!」顏志高冷冽的聲音由門口傳來,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董事長!」熊經理連同其它經理連忙起身迎接。
「董事長……」呂安娜嚇了一跳,平常這類小會議都是開完之後,再把報告呈上去就好啊,難不成他是聞風而來?
「怎麼回事?吵吵鬧鬧的,我從外面就听到你們的聲音。」顏志高冷眼掃過他們。
「董事長,是這樣的,文小姐不小心將資料遺漏了幾張,現在我們正在討論怎麼補救。」熊經理搶在呂安娜之前開口。
「董事長,文小姐犯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覺得她並不適合在公司待下去,請董事長重新考慮她的能力。」呂安娜不顧內心的警鈴,直截了當的說道。
「婉蘭,怎麼做事這麼粗心?虧妳昨天的表現還幫了公司大忙,怎麼今天就出了錯?」看都不看她一眼,顏志高直接轉向文婉蘭訓道。
她幫了公司的忙?她怎麼不知道?呂安娜听到這里,心里打了個突。
「對不起--」她的頭低到不能再低,心頭像有一塊大石重重的壓住,沒有什麼比被他罵更令她難過了,雖然她始終搞不懂到底是哪里出問題。
「道歉沒有用,重要的是要記住自己犯的錯,懂嗎?」顏志高厲色的斥責。
「是。」
「還有你們,為什麼還呆愣在這里?既然知道資料不完全,就該立刻取消會議,回自己的部門做事!」顏志高回頭更是不假辭色地訓起部門主管。「還坐著不動干什麼,你們很想被我訓嗎?」
「不是的,董事長,我們這就回到工作崗位。」熊經理連忙否認,其它被點名的主管們更是趕緊起身,個個面色如土地走出會議室。
「妳也一樣,婉蘭,回去做妳該做的事。」顏志高示意道。
「是。」處在低迷狀態的她,難過地低下頭跟著主管們後頭走。
很快地,偌大的會議室變得空蕩,而呂安娜並沒有跟著其它人的腳步走,反而站在原地。
「呂組長,妳想說什麼?」彷佛知道她會留下般,顏志高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開門見山的問道。
「董事長,我覺得文婉蘭不適合待在我們公司,請您將她開除吧!」這會兒,呂安娜全然不避諱的將自己的要求提出來。
「哦?就憑這次的事嗎?」他挑眉。
「當然不只,董事長,您不知道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犯錯了,之前有好幾次出了差錯,只是大家念在她是新進員工沒追究而已,可是都這久了,她還犯這樣的錯誤,證明她沒辦法適應公司的工作,不如請她自動離職,對她還比較好。」呂安娜像是逮到機會似的滔滔不絕。
「呂組長,妳可知妳進公司這麼多年,卻升不上去的原因嗎?」顏志高沉聲說道。
「這……」呂安娜一愣。
「呂組長,妳該知道公司每年都有一項能力評鑒,作為考績及升職的依據之一,這是由各部門主管及全體員工一起相互評分的,基本上屬于不公開的部分。不過我現在可以坦白告訴妳,妳的能力在每年的評鑒中,是所有人都很肯定的,只是--」他頓了下,又繼續說道︰「在個人品德方面,幾乎人人有意見,妳知道為什麼嗎?」
「那是……那是個人觀點吧!我自認在做人上沒有缺失。」呂安娜懾于他全身散發的嚴謹氣勢,說起話來登時顯得氣虛不已。
到底是誰在她的背後嚼舌根?一定是柯雅芳!這女人三不五時就愛挑戰她的耐性,又愛跟她針鋒相對:那麼其它人呢?她的心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擴散。
「是這樣嗎?」
這女人說謊不打草稿,還以為可以做到天衣無縫,殊不知早就露了餡。原本他想就當是磨練所以不加干涉,現在看來當初安排婉蘭到她的部門去,是他有欠考慮了。
「當然是。董事長……請您不要相信旁人的閑言閑語,我對公司的忠誠是無庸置疑的。」呂安娜堅定的以示誠意。
「這點我當然知道,只不過在手段上,就顯得太不光彩了。」顏志高疾言厲色地說道。
「董事長,您--您這是什麼意思?」呂安娜心下一驚,臉上更是不敢露出半點驚慌的神色。
「自己做的事,妳該心知肚明的,不是嗎?」他冷冷地睨著她。
「董事長,我不懂您的意思。」她裝作完全不知。
「妳是真不懂還是裝傻?」
「董事長--」一陣心虛涌上,她驚慌地低下頭去。
「今天的事真是文婉蘭的疏失,還是有人故意陷害,這點妳比我更清楚才對。」他挑明說道。
「這--」
「也許我可以說的更清楚一點,要在我眼皮底下做事,最好憑真本事,別要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別以為妳做的事沒人知道!」
「董事長,我真的听不懂您在說什麼,我的確很努力的在做我分內的工作。」呂安娜仍是矢口否認。
沒有證據絕對不能先露出馬腳。她在心里告訴自己。
「到現在妳還不知悔改,今天的事妳真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嗎?我實在不懂,文婉蘭不過是個新進員工,她值得妳這樣用盡心機嗎?」顏志高直指問題點。
「董事長,我沒有--」他到底發現了什麼?呂安娜的眼瞳里有著驚懼。
「呂組長,難道妳真要我把證據攤在妳面前,妳才肯認錯?」她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總算是見識到女人扯謊時的嘴臉了。
「什麼證據?您在說什麼,董事長?」她的面色一僵。
「看來妳不看到證據,是不會承認了。」顏志高轉身往門口走。「呂組長,妳跟我來。」
不敢多問,呂安娜神經緊繃的跟上他的步伐。
顏志高徑自走向電梯,當呂安娜發現他按的是安全部門的樓層,她心里升起不祥的預感。
「衛主任,把昨天下午的帶子拿給我。」電梯門一開,他二話不說直接找人。
「是。」事先得到通知的衛主任,馬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錄像帶遞過去。
「呂組長,我想妳進公司時,並不知道公司在各部門都有設置監視器材吧!原本這是用來防宵小的,沒想到會在這里派上用場。現在妳還有什麼話好說?還是妳想看看錄像帶里的妳在做什麼?」手里拿著影帶,顏志高冷冷地盯著她看。
原本埋首工作的他,一听到汪佳如幾個人的報訊,馬上就到安全部門來調帶子,確定她們所說的屬實後,又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會議室去。
他絕不容許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干些狗屁倒灶的事,更別提是針對婉蘭而來的。
「董事長,您听我說……」完全沒料到這點的呂安娜,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還有什麼好說的,既然妳非得做到這地步,那麼我也沒什麼理由讓一個專門陷害同事的人留在公司。」
「董事長,您要開除我?就因為文婉蘭?!」呂安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無法接受的尖聲說道。
「呂組長,今天不管是任何人,我都會作這個決定,妳該好好反省自己做的事,而不是在這里怪罪別人。」
「不!董事長,我不能接受!我為公司賣力這麼久,你怎麼可以為了我無心的過錯開除我?」她猛力地搖頭,激動地連敬謂都沒了。
「真是無心的嗎?」她當他是三歲小孩嗎?
「呂組長,事情可大可小,就因為妳替公司賣力這麼久,我給妳兩條路走,一是妳自動離職而且是即刻生效,二是我將影片的內容公布出去再開除妳。」
「顏志高!你好狠!」不管她怎麼說,就是要她走人。呂安娜也豁出去了,指名道姓地罵道。
「我狠嗎?妳怎麼不說這是妳自食惡果?」顏志高面色不改地說道。
「我自食惡果?顏志高,若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如此做?你知道我愛你嗎?可是你卻從來沒正眼看過我!我哪一點比不上文婉蘭?她不過是個笨手笨腳的女人!」她紅著眼大聲的說道,也不管在場有多少人在听。
「就憑她的善良、單純,妳就遠遠不及她,像妳這樣處心積慮的愛意,我承受不起!」全然的無動于衷,他用一實的冷漠語氣道︰「妳決定了嗎?」
「好!我走,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的!」表露的愛意被毫不留情的扔回,呂安娜含恨離開。
「衛主任,你派個人跟在她身邊,別讓她帶走任何不屬于她的物品。」顏志高淡淡的指示道。
「是。」
*****
下雨了。
文婉蘭站在公司門口,仰頭看著灰暗的天空,就好比她的心情一樣,難過的想哭。
雖然在她回總務部之後,佳如姊已經跟她解釋過,文件的短缺是呂組長的陷害,而顏大哥會突然出現,也是為了幫她解圍,可是她不懂,為什麼他明知道不是她的錯,卻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罵了她?
「上車。」
身後的男聲拉回了她飄遠的思緒。
「嗄--」她轉頭一看,看到心里想的人就站在自己身邊。
「傻啦?快上車,我送妳回去。」顏志高拍撫她的頭笑道。
「不、不用了,董事長,我自己坐出租車回去就好了。」被罵的畫面躍人腦海,她嘟著臉下意識地退開一步。
「坐出租車?難道妳平常上下班都是搭出租車?」他揚起眉角。
「是啊!搭出租車比較方便。」她很單純地點點頭。
「那麼最近,妳花了多少錢在坐車上?」這小妮子似乎不懂得儉約的道理,看來離她之前的想獨立,可能還有一大段距離。
「呃--這我沒算過。董事長,您想知道的話,可能要等我一下。」她很認真地伸出指頭在撥算。
「我說過了,下了班就叫我顏大哥。」他皺起眉,一手撐起雨傘,一手不由分說地摟著她的腰,步下階梯,將她推進早已停在大門口的車子里,完全不在意這舉動有多令經過的員工側目。
這等于是大方地宣告他們的關系。
「啊--」文婉蘭根本反應不過來,眼前一花,他人已經把她擠過去,還命令司機開車。
他怎麼可以這樣?
「算好了嗎?花了多少錢?」不讓她有機會抗議,他不著痕跡地搶先問。
「我--」怎麼又轉到這里?文婉蘭傻眼。
「我想差不多超過五千了吧!」不等她回答,他又接著說道。
「呃--好象吧--」咦?他怎麼比她還清楚?她一怔,訥訥的回道。
「現在離妳領薪水,還有一段時間,而妳就先花了五千,還沒加算妳其它的花費,茂益給妳的薪資應該是二萬五左右吧!妳覺得自己的花費夠嗎?」顏志高覺得有必要糾正她的習慣,縱使在他看來,她應該還是個不知外面世界的溫室花朵。
「這……我……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她蹙眉說道,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她還花了二萬多塊買衣服、鞋子,更別提她還花幾千塊去听演奏會……這麼說來,她早就超支了自己的所得,原來她自己說的獨立自主,還不是一樣在依靠家里,那麼她出來工作又有什麼意義?
「婉蘭,我沒有指責妳的意思。」瞧她一臉的自責,他有些不忍地攬過她的肩。
「不是的,我只是想到我自己的花費--我以為只要我學著面對工作的挑戰,還有學會怎麼與人相處,就可以體會所謂上班族獨立的生活,卻忘了還有金錢的掌控,我真是太差勁了,辜負了顏大哥的幫助。」她很悶的聲音像快哭了一樣。
「沒有這麼嚴重。婉蘭,別忘了,妳才開始工作沒多久,怎麼會想到這麼多?」他溫柔地安慰道。
「真的是這樣嗎?」她抬頭望著他,尋求保證。
「當然是。事情總需要一步步來,而我們難免在思考時遺漏某些部分,我也只是提點妳而已,並沒有其它的意思。」
「可是今天你還是罵了我啊!害我好難過。」她不滿地抱怨道。
「原來妳是為了這事在介意。」難怪方才在門口會拒絕他的接送。
「我听佳如姊說了,這明明不是我的錯,你就是知道了才會到會議室去的,不是嗎?」
「傻瓜,妳不是不想在公司里被當成特異分子對待嗎?我要是在會議里當眾維護妳,妳想會有什麼結果?」他拍拍她的背脊笑道。
「所以你才會罵我,以示公平?」文婉蘭恍然大悟的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妳也真該罵,做任何事時都該小心謹慎的做好檢查工作,是妳讓別人有機會害到妳的。」顏志高借機教育她。
「顏大哥,你說的沒錯,我太粗心了,可是我一直想不透,為什麼呂組長要故意陷害我呢?我一直想跟她好好相處啊!」她的眼底透著濃濃的疑惑。
「婉蘭,職場就是這樣,什麼樣的人都有,也許妳對人沒有惡意,但是不代表別人就一定對妳抱著善意,就是有人在第一眼就對別人下了好壞之分,因此在對待他人上,也就會不客氣,甚至針鋒相對,這點妳該了解。」他刻意不提呂安娜對他示愛的事。
顏大哥跟佳如姊她們說得沒錯,她太單純,才會笨笨的相信,只要對別人好,人家也會同等回報。
她靜靜地听著,過了好半晌才開口道︰「我知道了,謝謝你跟我說這些事,我以後會更注意,更懂得保護自己的。」
「告訴妳這些,可不是要讓妳變得爾虞我詐啊!」他笑道。
「顏大哥,我怎麼可能會變成那樣。」她不依地嘟嚷。
「說得也是,就憑妳這顆單純的腦袋,的確很難。」他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
「顏大哥,你這是在褒我,還是在貶我啊!」她鼓著臉忙不迭地抗議。
「哈哈哈--」
一場風波就在顏志高明快的處理下落幕,而事情的原委在他的指示下沒有傳開,呂安娜的離職也沒有引起太多人談論,只不過事情卻沒有因此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