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追趕之下,艾珞兒的心中驚慌極了。
她的騎術普普通通,根本稱不上精湛,斐世羲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追上她了,若是真被他逮個正著,那可如何是好?
「我得想辦法……快想辦法……」
驚慌失措間,艾珞兒的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有了個主意。
在繞過一座小上丘之後,她揣著衣裳匆匆下馬,並讓馬兒自己繼續往前奔馳,就盼馬兒能夠將斐世羲給引開。
馬兒奔離之後,她匆忙張望,想找個隱密的藏身處,可她左瞧右看都覺得不夠安全,直到瞥見一泓幽潭,她的美眸驀地一亮,沒有猶豫多久,她就動手將衣裳小心地藏在長草叢中,隨實時撲通一聲跳下了幽潭。
由于「艾國」擁有許多湖泊河川,她自幼就諳水性,要在潭中躲一會兒不成問題,只要斐世羲一離開,她就可以出來了。
當艾珞兒才剛潛入潭中不久,斐世羲也追到了。
他听見了馬蹄聲,本欲繼續追去,可卻眼尖地瞥見馬背上沒有人!
這是怎麼回事?
斐世羲警覺地勒住馬兒,一雙劍眉高高挑起。
那「艾國」皇上又在玩什麼把戲?想把他引開嗎?究竟對方有多麼不可見人,竟用盡了手段就是不想見他一面?
「想甩掉我,可沒那麼容易!」他冷哼了聲。
既然艾敬磊刻意想將他引開,那就表示那家伙應該正藏在這附近吧?
斐世羲屏氣凝神,仔細觀察著附近的動靜,不一會兒銳眼一眯,目光凌厲地望向那泓幽潭。
在那碧綠的潭水之中,隱約瞥見了皇袍的衣角,那讓他錯愕極了。
為了躲避他,「艾國」皇上竟不惜跳進潭中?
倘若不是這位謎一股的皇上一再躲避的行徑將他給惹惱了,說不定他會因這荒謬的情況而忍不住放聲大笑。
難道他是什麼凶神惡煞不成,堂堂的一國之君,竟需要以這種方式來躲避?
好啊,既然對方要躲,那他就等,看這「艾國」皇上可以在潭中待多久?
斐世羲翻身下馬,刻意在幽潭旁的一塊巨石上悠哉地躺了下來,一邊仰望天際的雲朵,一邊等對方自己憋不住氣地破水而出。
想不到,他等了又等,對方竟然不出來就是不出來。
「搞什麼?」世羲忍不住皺眉低咒。
就算那「艾國」皇上再怎麼深諳水性,這麼久不探出頭,也會窒息吧!
難不成為了躲他,對方不惜冒著性命危險?這家伙腦子是壞了不成?
躲在潭中的艾珞兒本以為斐世羲應該很快就會騎馬離開,但悄悄探出頭一看,卻赫然瞥見他竟躺在潭邊的大石上,嚇得她趕緊又潛了回去。
他怎麼會在那里?難道他發現她了嗚?但若真是如此,他怎麼會只是坐在潭邊,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呢?
驚疑不定間,艾珞兒為了避免被他發現,想要潛得更深一些,然而腿卻不慎被潭中又長又茂密的水草給纏住。
她驚慌地拉扯水草,卻怎麼也扯不斷,甚至還愈纏愈緊了。
無法呼吸的痛苦,宛如有人狠狠扼住她的咽喉,讓她難受極了,心中的驚恐也愈來愈深,然而她想呼救卻開不了口,想要揮舞雙臂求救也因為極度的痛楚而渾身僵硬,完全使不上力來。
很快地,痛楚席卷了她的意識,就在她昏了過去的時候,潭邊的斐世羲也耗盡了耐性。
他可不希望「艾國」皇上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萬一發生不幸,而他莫名其妙被安上一個謀害皇上的罪名,豈不是會造成兩國關系交惡,甚至是開戰?
「這‘艾國’皇上可真會給我惹麻煩,最好他有很好的理由這麼做!」
斐世羲咬牙低咒一聲,縱身躍入幽潭之中,決定親自將這個謎一樣的皇上給揪出來!
他宛如蛟龍一般,利落地潛入潭水之中,就見那穿著皇袍的身影被潭底的水草給纏住了。
原來如此,難怪對方會一直待在潭中,原來是被困住了。
他心知情況危急,立即下去,以內力扯斷那些糾纏的水草,而就在他打算將昏迷的人往上拉時,才瞥一眼,他立刻震驚地瞪大眼。
那張蒼白嬌美的容顏,不就是艾珞兒嗎?
怎麼會是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危急的情況不容斐世羲細想,他趕緊摟著艾珞兒破水而出。
他將昏迷的她小心地擱在一旁的草地上,她那蒼白的臉色讓他的心一揪,彷佛有人拿把刀狠狠捅進他的胸口般,帶來了一陣猛烈的痛楚。
為了救她,他毫不遲疑地低下頭,口對口地渡氣給她。
反復幾次之後,艾珞兒難受地嗆咳幾聲,嘔出了一些水,接著她的眼睫輕輕扇動了幾下。
餅了一會兒,艾珞兒終于虛弱地睜開眼,但她還沒能好好地喘口氣,就對上了一雙怒氣騰騰的眼。
她的心一揪,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
終究,還是被斐世羲發現真相了
斐世羲瞪著她,雖然對于她的蘇醒松了口氣,但胸口卻怒氣翻誦,氣她的欺騙,更氣她竟為了躲他,不顧自己的安危!
要是剛才他真的被她的馬兒給引開,或是執意要等到她自己離開潭水,那她豈不是要白白喪命了?
他咬牙切齒,胸中怒火狂燒,既想狠狠地懲罰她,又對她此刻蒼白虛弱的模樣感到心疼不舍,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可以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嗎?」語氣不善地問。
「我……我……」
艾珞兒咬著唇兒,心虛又不安地別開眼。
她感覺得出來,斐世羲正處于盛怒之中,那雙噴火的黑眸,簡直像要將她吞吃入月復似的。
一陣委屈涌上心頭,其實她並不是存心戲耍、唬弄他,先前會編造那些謊言也是情非得已呀……
見她不吭聲,斐世羲俊顏俯靠,逼近到她的面前。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為什麼要假扮‘艾國’皇上?那艾敬磊究竟該死的上哪兒去了?」他咬牙問道。
艾珞兒看著他,原本想說些什麼,卻在發現他們近得幾乎鼻尖相貼時,不自覺地屏住氣息,腦中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望著他。
當兩人的目光交纏,氣氛霎時有了微妙的轉變。
艾珞兒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就這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而斐世羲望著她似水的眸子,一時也忘了要繼續追問。
他的目光落在她嬌美的容顏上,最後緩緩游移到她的紅唇。
罷才為了救她,他反復以口渡氣給她,但由于一心只想救人,他沒能好好地品嘗那甜蜜溫軟的滋味,此刻,瞅著她柔潤的紅唇,他的眸光忽地變得深濃。
在他灼熱的凝視下,艾珞兒心如擂鼓,原本因溺水而顯得蒼白的雙頰驀地染上淡淡的紅暈,甚至還下意識地以舌輕恬潤唇。
這個無心的舉動,讓斐世羲的胸中掀起一陣強烈的騷動,想要低下頭熱切地吮吻那兩抹嫣紅,但他的理智及時制止了他。
他可還沒忘了這會兒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一切的謎團給解開!
「快點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在他的追問下,艾珞兒知道自己沒法兒再隱瞞下去了,也只好乖乖地說出事情的真相。
「皇上前幾日出宮去了,不僅至今尚未回來,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會回來……」
「什麼?」這個答案,讓斐世羲大感詫異。「他為什麼出宮?又為什麼不知道何時回來?」
「皇上是去追回不告而別的準皇妃,可由于朝中一些大臣一直因準皇妃的出身卑微而反對婚事,皇上不希望此事讓那些大臣更有理由反對,因此秘密地出宮去追人,要我和姜丞相代為掩護。」听到這里,斐世羲終于懂了。
原來,先前她佯稱艾敬磊病了,後來又穿上皇袍垂簾听政,就是為了制造皇上仍在宮中的假象。
「原本我以為皇上很快就會回來,所以才答應幫忙拖延幾日,想不到他才剛走,你就來了,我別無選擇,只能想法子拖延,不是惡意要欺騙你的……」艾珞兒語氣愧疚地說。
在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後,斐世羲知道她不是惡意戲耍他,心中的怒氣消減不少,而這會兒看她這副既委屈又愧疚的神情,更是氣不下去了。
他相信這幾天以來,她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而既然扯謊蒙騙並非她所願,他又怎麼能怪她呢?
就算真要怪,也該怪艾敬磊才對!「你真該在一開始就坦白告訴我這件事,那麼這幾日你也不用如此苦心地掩飾,逃避了。」
「對不起……」艾珞兒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無須跟我道歉,你不過是做好皇上吩咐的事情罷了。既然你不是惡意的,那就算了。」斐世羲反過來安慰她,並決定不再向她追究此事。他的寬容與諒解,讓艾珞兒松了一口氣,但是心里的自責不禁更深了。
「往後我不會再有事情瞞你了。」她的話才剛說完,突然一陣風吹來,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冷嗎?」斐世羲的黑眸向下一瞥,目光忽然變得火熱。
罷剛他們兩人才從潭水出來,渾身都濕透了,而她身上的皇袍緊貼著她的身軀,讓她玲瓏曼妙的曲線畢露。
艾珞兒也察覺了這一點雙頰瞬間布滿紅暈。
「我得……得趕緊換衣裳才行……」她臉紅地說。
「這兒有衣裳可以換?」斐世羲驚訝地問。
「嗯。」艾珞兒點了點頭,坦白說道︰「我帶了一襲衣裳,剛才本想找個隱密的地方換下皇袍,再以公主的身份回去與姜丞相會合的……」
「你們的準備倒是非常周詳。」斐世羲真是好氣又好笑,見艾珞兒面露尷尬,他沒再多說什麼,只問道︰「好吧,你的衣裳在哪兒?」
「在哪兒。」艾珞兒指了指她藏衣裳的方向。
斐世羲很快地為她取來,並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後指著不遠處一塊幾乎比他還要高大的巨石。
「你去那兒換衣裳吧!」那里不僅有巨石,兩旁還有茂密的樹叢,相當隱密。
「放心,我會幫你在一旁守著。」斐世羲轉過身,背對著她,而艾珞兒立刻揣著衣裳,躲到那塊巨石之後,迅速褪下濕透的皇袍。
斐世羲原本正專心注意著有沒有閑雜人等接近,可當他听見身後傳來細微的悉率聲時,無法不去想象她褪去身上衣物的旖旎情景,而那讓他的體內驀地掀起一陣騷動。
他咬牙深吸口氣,努力揮開腦中的遐思。
餅了一會兒,艾珞兒換好了衣裴,從巨石後走了出來。
「我送你去與姜丞相他們會合吧!不過你的馬兒跑了,這會兒也只能坐我的馬兒了。」斐世羲說道。
坐他的馬兒,那表示他們要共乘一騎嗎?
艾珞兒俏臉微熱地點了點頭,坐上了斐世羲的馬,卻見他似乎無意跟著上馬,她忍不住問︰「那麼你呢?」
「我的衣袍濕透了,倘若共乘一騎,會將公主的衣裳弄濕的。」斐世羲拉起韁繩,打算徒步。
「可是……這兒離姜丞相那邊有段距離,得走好一段路呢!大皇子還是上馬吧……無妨的。」她的俏顏又更熱了幾分,暗暗希望這番話听起來不要太像自作多情的邀請。
斐世羲猶豫了一會兒,心想剛溺水昏迷的她,此刻身子該還有些虛弱,倘若能盡早返回馬車中歇息也好。
「那就冒犯了。」斐世羲也上了馬,而為了怕弄濕她,他盡可能地與她保持距離。
艾珞兒察覺他體貼的心意,心里升起難以言喻的感動。
「剛才,謝謝你救了我。」艾珞兒輕聲答謝。倘若不是他潛入潭中相救,恐怕她早已成了一縷芳魂。
「別客氣,只要公主答應我,往後別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就好了。」斐世羲說道,回想起剛才她蒼白虛弱的昏迷模樣,他的胸口就再度揪緊。
「我答應你,再也不會了。」艾珞兒點了點頭,紅唇彎出一抹笑。一種被關心、呵護的感覺,讓她的胸口彷佛燒了股暖,即便沿途清風陣陣,她也絲毫不覺得冷,只因有他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