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你在外頭看著,要是燕效行來的話,要記得敲三下門,然後通知我,知道嗎?」好不容易,銀兒終于逮著機會可以單獨見老夫人了,但是她怕燕效行會突然冒出來,于是連忙交代著小玉。
「可是,小姐你不是只看得懂幾個字嗎?那怎麼成呢?你要如何將這封信念給老夫人听呢?」小玉提出了疑問。
「咦……對啊,你說的沒錯。」小玉說的真是對極了!她大字不識幾個,又如何將這封信念給老夫人听呢?
啊!那現在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就是讓小玉去念,而她在一旁把風。「我們一起進去。」
「可要是少爺來了該怎麼辦?」
「不會,一切都依照我的命令就行了。」銀兒說道。
「這麼晚了……效芙你還沒睡啊……」
老夫人一見到銀兒來了,高興的想坐起身,但是卻被銀兒給阻止了。
「小心一點。」
「算了,我都一把老骨頭了,知道自己的情況是怎麼樣的……」她的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差了,眼看著銀兒與燕效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鳳冠霞帔全都準備好了,但是兩人卻遲遲不成親,讓她擔心極了。
「老夫人,你千萬別這麼說啊……」
「傻丫頭,要叫娘啊,怎麼突然叫老夫人呢?咳咳……」老夫人連咳了幾聲。「扶我坐起來吧!」
「好。」銀兒點點頭,扶著老夫人坐起身。「老夫人,我這麼晚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
「我猜也是。」老夫人慈藹的笑著,「你這個時候通常已經就寢了,會特地來找我,一定是有事要告訴我的。」
「老夫人,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你親生女兒燕效芙吧?」銀兒直截了當的說道。
听到銀兒的話,老夫人有些訝異,但那僅是一瞬間而已,「我知道。」
「那你為何不拆穿我?」銀兒十分好奇。
這她就真的不懂了,若是這樣的話,他們為什麼要白養她。
「丫頭,因為我喜歡你啊!」
「喜歡我?我只是一個小乞丐而已啊……」銀兒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在我心里永遠不是一個小乞丐;倒是你,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還是你見到效芙了?」一提到燕效芙,老夫人的情緒就有些激動了起來。
「我是見到……燕小姐了。」銀兒的聲音停頓了下,又緩緩說道。
「真的嗎?」
「是的。」
「效芙有沒有說什麼?」
「有,她交給我一封信,我讓小玉念給你听。」
「好、好……快念給我听。」老夫人催促著。
銀兒將信交給了小玉,自己則走到了花廳。
其實老夫人根本就沒有得失心瘋,銀兒頓時了解了,無論他們做什麼事情,老夫人都是最清楚的那一個。
坐在花廳里的案桌前,她听著小玉所讀的內容——
[i]娘︰
女兒不孝,讓娘擔心了!效芙現在很好,雖然和李郎在一起日子苦了些,但這才是女兒真正想要的生活。有辱你們的期望,女兒真的很不該。
听銀兒說你病了,娘您一定要振作,李郎已經參加了今年的科舉考試,也許他可以高中金榜,娘就別再掛念我們了,女兒也很擔心您的身體,等放榜之後,我和李郎會一起回去看您的。
不孝女效芙[/i]
听到內室傳出了老夫人的哭泣聲,原本銀兒是想走入內室安慰老夫人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又不會安慰人,于是便很識相的沒走進去,反而轉身離開了老夫人的廂房。
「這就是為何你今日一見到我,就神色慌張的原因嗎?」燕效行低聲的問道。
一听到燕效行的聲音,銀兒嚇了好一大跳。
「你……你……你什麼時候在這里的?」她連忙問道。
「從你和小玉走入我娘房里時,我就在這里了。」練武的人听力極好,所以他自然也听到了小玉所念的信。
要是以前的自己,一定會傷痛欲絕,但是現在他卻沒有什麼反應,要是有的話,也只是單純的想祝福他這個妹妹而已。
「嗄!那你為什麼不跳出來?」銀兒好奇的問道。
「我為何要跳出來?」听到銀兒的話,燕效行覺得好笑極了,薄唇微揚起一個弧度。
「你這是在對我笑嗎?」
「不是在笑,難道是在哭嗎?」真是個好笑的姑娘。還是在她眼中,他笑比哭更難看?
「不、不……」銀兒慌亂的說道,「只是我從來沒見過你對我笑而已,沒有別的用意。」要是她說這些話惹得他不高興的話,那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對她露出第二個笑容了?
不要、不要,她不要這個樣子,她希望他可以常常對她露出笑容,她喜歡看他為她而笑。
「別說的好像我的笑容,對你來說有多稀奇似的。」
其實他一直等在銀兒的廂房前想見銀兒,但是由于天色已晚,雖然婚禮在即,但是這樣的舉止還是會惹人非議,于是他就這麼站在銀兒廂房前,直至她和小玉鬼鬼祟祟的走出了廂房,朝老夫人的廂房走去。
「是啊,你不知道你的笑容對我來說是多麼的稀奇嗎?小玉念的信你有沒有听到?」
「你希望我有沒有听到?」燕效行反問。
「希望沒有,不過我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有的樣子。」銀兒說道。
「我是有听到。」燕效行點點頭,既然她都這麼問了,他就老實說了。
「你生氣嗎?」銀兒在問這句話之時十分小心。
「為什麼這麼說?」燕效行突然牽起了銀兒的小手,「我們到那里去聊吧!」
銀兒不懂為何燕效行要牽她的手,她的手是這麼的粗糙啊,他竟然會牽她的手?
不過,她並不討厭他這樣的舉動,心里頭反倒有些竊喜,而且心頭小鹿還不停的亂跳著。
怦怦、怦怦……她的心髒簡直都快要跳出來了。
這種劇烈鼓動的心跳聲,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感受。
「好。」銀兒點點頭,絲毫不敢開口提起他為何要牽她手的事,只是低著頭柔順地跟著他走到涼亭里坐了下來。
「你為什麼沒有很生氣?」銀兒真的是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于是問了出來。
照理說燕效行應該要很生氣啊,因為老夫人騙了他啊……還是他因為不想讓老夫人難過,所以就不敢生氣了呢?
不可能吧?應該不會是這樣子才對啊!
「我應該要生氣嗎?」
「是啊!」銀兒個性十分坦白,她用力的點頭。
听到銀兒的話,燕效行露出了一抹苦笑,「我也知道我應該要很生氣。」但是他卻一點都不氣啊……
「那為什麼……」
「要是效芙直接告訴我這件事,我想我可以接受。」那時效芙什麼都沒說,他真的只當是那個窮書生拐跑了效芙而已,不知道效芙這麼的深愛著那個窮書生。
君子是該有成人之美的!而且他現在發現他或許不是那麼喜歡效芙才對。
「可以接受?那效芙為何要和那個窮書生私奔?甚至還詐死?」這她真的不能理解了。
「可能是因為那時我放不開吧。」當時的他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效芙要被人給搶走了,所以他才會領著大批家丁去將效芙給追回來。
也許效芙第一次離開,他就別去追她的話,對她來說應該才是最好的吧!而娘也不會擔心到病重的地步。
「現在呢?」銀兒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簡直快從胸腔里跳出來了。「你要取消我們的婚約嗎?」
「為什麼?」
「不要嗎?」她私心地希望燕效行不要娶消婚約,因為她好喜歡他啊。
「你想要我取消婚約嗎?」燕效行的眼神頓時黯了下來。
應該是吧!他勉強她做了這麼多她不想做的事情,還要她冒充他妹妹,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不甘願的,既然娘早就知道一切真相,那銀兒怎麼可能還願意嫁給他?
「你……你要嗎?」銀兒的聲音開始顫抖了。
他……雖然口中說他可以接受燕效芙的事,但他還是喜歡她的吧?
丙然,天與地、雲與泥的差別是如此的大啊,就算她想漠視,那不過只是在騙自己而已。
愈想,銀兒就愈覺得委屈。
可是她有什麼好委屈的呢?這一切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嗎?
好想哭、她真的好想哭啊……但是所有酸意全都哽在喉頭,哭不出來,只能傷心地低下頭。
這種心痛如絞的感覺,好難受。
簡直就比她知道是自己克死家人之時,更加的難受啊……
腦中清清楚楚的記得,她第一次拿刀子想毀掉她手紋的情形——
當銳利的刀子劃下之時,鮮血汩汩的由她掌心流了出來,第一刀、第二刀,直至她殘忍的劃下第三刀之時,被她的姥姥給發現了。
姥姥阻止了她的舉動,並且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之後,抱著她痛哭。
「姥姥……你做什麼要阻止我啊……我爹娘說我天生斷掌……這是不好的,會克爹、克娘、克親人啊……我只要將這些手紋給劃掉的話,就不會克死家人了啊……要是我早知道的話……」
是啊,要是她早知道的話,就不會怨她爹娘為何將她送到姥姥這里了。雖然他們將她送到姥姥這里,還是難逃被她克死的命運……他們會恨她嗎?
「傻九金,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呢?」姥姥心疼的說道。
「我是斷掌啊,會克家人的,我只要毀了手紋就不會了啊……」她抽抽噎噎的說道。「而且我現在就只剩姥姥一個親人而已……我要保護你……不然我拿刀子剁掉自己的雙手好了,也許這樣子……」
「九金,姥姥不準你這麼做。」
「為……為什麼啊……姥姥……我會克死你的啊……嗚嗚嗚……」
「九金,要是命是上天注定的話,你若真的會克死姥姥,姥姥也不怪你,畢竟你是無心的,這也是你沒有辦法選擇的,姥姥只在乎你的未來啊……孤苦無依的你該如何過日子……」
也許她真的注定一生悲苦啊!
「你呢?你的想法呢?」燕效行見銀兒一逕地低頭不語,于是出聲問道。
「我……我不曉得……」她搖著頭,「而且現在老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你應該是很高興吧?」
「很高興?」
「是啊……那你就不用再收留我這個小乞丐、不用再花大筆的銀兩來教育一個乞丐,更不用娶我了啊,這樣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呢?」她笑著說道。
不要在乎,什麼都不在乎,她就不會傷心,不是早知道會有這種情形發生的嗎?她是注定孤寂一生的人啊,這全都是命,什麼都改不了的。
只要不在乎,什麼事情都不會心疼的,就如同那時她當個小乞丐一樣。
那日她不是可以為了乞討到一個銅板而感到高興嗎?
是啊、是啊……她現在不只有一個銅板而已唷……她有很多、很多的銅板,甚至于銀兩呢!那是她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唷。
她爹娘將她取名叫九金,就是代表她要招來許多黃金的意思,她現在有很多、很多錠銀兩就該高興了吧。
銀兒想了許多理由,不停的說服著自己,別太介意燕效行到底愛不愛燕效芙,畢竟一個乞丐是無法介入他的生活的。
「你不想嫁給我嗎?」
「我?」銀兒伸出了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笑話,我銀兒算什麼東西啊,我這種小乞丐是高攀不上你的,不行、不行,我從來就不敢奢望,你別開我這個玩笑了。」
是啊,要是先給她一個夢想,然後再狠狠戳破它的話,那對她來說,真的是一件無比殘忍的事。
要是如此的話,她情願不要這些夢想。
人都是貪心的,只要有了一就會想要有二,就像她當初若一天有一個銅板她就很開心了,而現在一個銅板是不會讓她開心的。
「你不要這麼貶低自己。」燕效行非常不喜歡現在的銀兒,感覺上銀兒就像是刻意在拉開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一般。
「沒有、沒有。」銀兒連忙揮了揮手,「我沒有貶低自己啊。」她無辜的看著燕效行,「我只是說出實話而已,我本來就是個小乞丐啊,這樣的說法有錯嗎?」
「銀兒,你不要這樣,我非常不喜歡現在的你。」燕效行厲聲說道。
他喜歡的銀兒是像先前一樣,可以自在地與他聊天說笑的那個銀兒,而不是現在的這個。
「可是我本來的個性就是這樣啊……」他的話真是讓她覺得無辜極了。
「我只要你好好的對我說,你到底是什麼心態?」
「心態?」為什麼一直要這麼追問她呢?燕效行不是從以前到現在都很不喜歡她嗎?為什麼要問她這些問題,她答不出來啊……她怎麼知道她是什麼心態呢?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不想離開這里,不想離開燕效行的身旁。
但是,真的可以說出來嗎?
要是說了的話,大家會不會恥笑她,說她不要臉、賴著不走?而燕效行會不會也這麼覺得?
別人怎麼說,她都不介意,但——她在乎燕效行對她的想法啊。
她是小乞丐沒錯,她沒有尊嚴……什麼都沒有,但是她最起碼可以擁有這麼一點小小的在乎吧?
若是連這麼卑微的小小在乎她都不能擁有的話,那她真的寧願在她剛落地之時,她爹娘一發現她斷掌,就丟了她甚至殺了她,別讓她苟活在人世間,最起碼——這可以讓她的親人都好好地存活在人世,甚至明知道會被她克死還是無怨無悔收留她的姥姥,也可以……
「是的,告訴我!我要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銀兒想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是她發覺自己做不到。
她想笑,但卻笑的很苦澀、很落寞,甚至于……淚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不哭、不哭,她告訴過自己不能哭的啊,她怎麼又哭了呢?她真是沒用啊!
「你如何?」
「我……我……我……我想哭……」她說了半天說不出什麼話來,最後爆出了三個字之後,馬上放聲大哭。
燕效行將她輕輕摟進自己懷里,「好好說就好了,為什麼要哭?」他輕拍著她的背。「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出來吧!」
「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辦……」她抽抽噎噎的說著,「你知道……我是乞丐……乞丐不能擁有什麼的……乞丐就只能嫁給乞丐,生一窩的小乞丐……要……要不是認識……認識了你,認識了老夫人……要不是老夫人要我嫁給你……你也不會娶我的……
老夫人根本就沒有瘋啊……她的心病……只要她的病好了,我就要滾出這里了……我不想離開這里……我喜歡這里……這里有我所沒有的……」
她的淚水不停的落下來,沾濕了她的臉,也濡染了他的衣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會不會太貪心了一些啊?
包何況她斷掌啊!這是她最不願去正視的一個問題啊……
斷掌的她會不會為整個燕府帶來不幸?老夫人、燕效行、小玉……
這些全是她不願看見的事,他們真的是世上唯一會對她好的人了,若是她的斷掌會為他們帶來厄運的話,那她是該走的。
寧可悲苦、寧願漂泊,只要知道他們活的幸福、快樂就足夠了,不是嗎?
這種事只要一次就夠了,她怕了啊……害死了她最愛的姥姥,她真的怕了啊……
「你喜歡這里就留在這里,沒有人會趕你走的。」他柔聲說道。
「可是我不屬于這里啊……該我的地方不是這里,不是這麼豪華的莊院,而是那個不起眼的路邊破廟啊……」她抬起臉來,盈滿淚水的黑瞳就像在訴說著許多的滄桑和無奈一般。
她放聲大喊著,想將自己內心悲慟的情緒全都排開,想藉由吼聲讓她的心靈不再像回想起往事一般,這麼的苦、這麼的痛。
「傻瓜!」燕效行的手敲了敲銀兒的小腦袋瓜子,「該你的地方是你想在的地方,只要你想留在這里,這里就是你的家!」「可是我是乞丐……我是九金,我不是燕效芙啊……」她只是臉上這張皮長得像而已啊,她根本不是燕效芙……她是九金、她是銀兒,這才是最真的她啊……
替身、替身……她不想再當替身了,她想做回那個真正的九金,不想再冒充燕效芙享受這一切啊……
低下頭看著她這一身宮裝羅裙,這是——燕效芙的;身上所戴的首飾——也是燕效芙的;頭上所插著的簪花——還是燕效芙的,這里的一切、一切全都是屬于燕效芙啊!哪一個是她的?
有……她想起來有啊……
脖子上用紅繩串起來的這個保平安的小香袋,除了這個她姥姥做給她的小香袋是她的之外,沒有什麼是她的……全身上下都是屬于燕效芙的東西,她到底還要不知恥的用多久?
「那又如何?」燕效行用衣袖擦乾了銀兒臉上的淚,「我知道你是九金。」
「是啊……那你是在同情我嗎?我不需要人同情的!」那些無謂的同情,她真的不需要。
「銀兒,你清醒一點吧!你別只是沉溺在自憐的情緒里頭。」
「我沒有、我沒有自憐啊……我打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了,我何時自憐?」她大聲辯駁。
「你沒有嗎?」在他眼中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就是整個人沉溺在自憐的情緒里頭不可自拔啊,這樣還算是沒有嗎?
要是他燕效行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的話,那真的是鬧人笑話了。
「我沒有!」她硬聲說道。
「你就是有。」他強要她承認,「這有什麼好丟臉的?」
「你要我說這些,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告訴我啊……我之于你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你手下的一顆棋子而已,只要我失去利用價值,你就可以隨手丟了,這樣的話你為什麼還要和我說這麼多啊?」
她真的不懂啊……為何他要如此逼她呢?
「誰說你之于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燕效行從未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他怒瞪著銀兒,「告訴我,誰這麼說過?」他大吼著,原本冷靜的一面在此刻全部瓦解,只剩下瘋狂的怒吼。
「我……」看到這個情形,銀兒嚇到了。
是啊……他什麼時候說過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他頂多說等老夫人的病好了之後,她就可以滾蛋了,但是他從來就沒有說過她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啊。
「我以為……你是這麼想的……」銀兒囁嚅的說道,此刻她的氣勢完全弱了下來,「你……你難道不是這麼以為嗎?」
「你是這麼想、你是這麼以為,但是我是怎麼想、我是怎麼以為的,你知道嗎?」銀兒搖著頭,此時她什麼話都不敢說出口。
「你為什麼都用你的以為來界定我?我是這樣的人嗎?」
是,他承認第一次見到她時,曾拿她與燕效芙做比較,並且看不起她,但是她的努力讓他為她而改觀啊……再加上自從她來了後,娘那里又多了些許笑聲,這是燕效芙做不到的啊——她生性溫柔婉約,怎麼可能會去逗笑娘呢?
「我——」
「為什麼你不肯定你自己,一定要一直往後退?」退到那個人世間最丑陋、最陰暗的那一面呢?這不像她啊!還是因為她的際遇,帶給她這麼一個負面的想法啊?
「我不知道你……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
不要逼她啊!逼她承認她奢望這一切、她想擁有這不屬于她的一切又如何呢?只是將她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劃上一刀而已啊……
是不是只要她的傷口一結痂,就會有人要來傷害她呢?一刀比一刀深、一刀比一刀長……
就當是在同情她、就當是在可憐她,不再要這麼對待她了,她真的已經無力支撐這些了啊……
「你懂的,你只是不願意去承認問題而已,不願承認我說中了你的心事而已。」
「我不懂……」她的手捂住自己的雙耳,不想再听燕效行所說的話,「我等一下就去收拾包袱,離開這個不屬于我的地方。」滾回她應該住的破廟里頭。
「你懂的。」燕效行用力拉下了她的雙手,「到底要如何你才敢承認自己的懦弱!」
「我不是啊……」燕效行將她逼的無路可退也無處可躲,她用力的推開了他,想逃離這座涼亭,逃開他。
她愛他、喜歡他沒錯,但是她不要他將她的心結一一說出來,這會傷害到她啊!
她不要、不要啊……
她急著想逃,甚至沒有注意到地上那些突起的石子,一個不小心腳給踢到了,整個人重心不穩的狠狠往地上跌去。
她膝蓋上因為被石子劃過,流出了不少鮮血,但她還是想站起來,因為她不想被燕效行給擒住。
她不想在他的面前剖白,她不想如此的無助……她只想立刻收拾好包袱,帶著來時穿著的破衣裳離開,她不要到時連跨出燕府大門的勇氣都沒有啊!
難道,她只要這樣也不行嗎?
燕效行彎下腰,看到了她羅裙上印著的血跡,「你流血了。」
「不用你管。」她倔傲的說道,想站直身子,但是膝蓋卻疼得緊。
「這麼驕傲做什麼?我是噬人的野獸嗎?」他自嘲著。
「對我來說,現在的你就是這個樣子。」那真是太恐怖了。
「你很討厭我嗎?」
對于燕效行轉了個方向問話,銀兒愣了下,「你做什麼這麼問?」
她並沒有討厭他啊,她承認當初她是很討厭他,因為她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他看不起她,但是她現在不會了啊……
她會想他、念他、喜歡他,甚至于愛他,只是這些她全都不敢承認而已啊
「沒有……」
「沒有嗎?」
「嗯!」他的問話讓她忘卻了疼痛,甚至于讓她轉移了注意力,沒有去管他將她抱起來的這一件事。
「你喜歡我嗎?」燕效行一向不是將情愛放在口中說的那種男子,對他來說,做的遠比說的更重要,「告訴我。」
銀兒羞紅了臉,臉垂的低低的,「問……問這個做什麼?」這樣她要怎麼同他說?
「我想娶你,所以希望你喜歡我,當然若是你不願意的話,你也可以留在燕府,你不會是第二個效芙。」
他不會再只顧著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受了,若是他可以早點明白這一點的話,也許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你……」銀兒的嘴巴張的大大的,「你為什麼想娶我?」是啊,他做什麼要娶她,這樣對他沒好處啊……
「我喜歡你。」由于夜色的關系,銀兒見不到他臉上的不自在,「我這麼說你一定很懷疑吧?」她沒有開口,他卻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你和效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就算你穿的是效芙的衣服,你也一樣不是效芙,但你就是吸引了我。」
「吸引你?」銀兒茫然了……
「是的,你很會吸引我的視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像她剛來的頭幾日,月兌下了繡鞋與女婢在池里玩水,他就被那個笑聲深深吸引了。于是,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小橋上看著她的笑容,看她是如何與女婢玩耍的。
原本,以他的個性、以銀兒現在的身分,他是該出聲斥責她的不雅,但是他沒有,他就像在欣賞一幅美景一般,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還有,在她學寫字之時,他大可以要夫子盯著她,看她的字寫的端不端正,但他卻找了不少藉口到書房里看她寫字。
還有許許多多……他的眼神總是離不開這個滿懷心事,但是外表看起來卻大而化之、滿是笑容的姑娘。
他愛她啊,就算是效芙他也不會這樣,他甚至為了她心悸啊……
「真的嗎?」她還是不相信。
「真的,我說出我對你的感覺了,那你呢?你對我有什麼感覺,願意嫁給我嗎?」不管是與否,他相信他都可以接受。
「你真的喜歡我?」銀兒的小臉微微發熱了起來,胸口就像被東西壓著一般。
她好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她夢一醒,所有東西就全都空了……空了……就是結束的時候了啊……
「拜托你,你不要給我希望,然後又毀了它……真的!不然我真的會無力的倒下的。」
「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我會克夫啊!」要是他有什麼不幸,那她真的會一輩子內疚,甚至跟著他走啊……
神仙啊……求求禰不要這麼殘忍……不要剝奪我這個小小的幸福啊……
「斷掌又如何?克夫又如何?我不信那些的,只要你說出你真正的心意就行了。」他從不在乎這些的,哪怕銀兒真的會克死他,他也不怕。
「我好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銀兒摟緊了燕效行的頸項,就像怕他消失似的。
「你願意嫁給我嗎?」
「嗯!」她點點頭,她這麼愛這里、愛燕效行啊……怎麼可能不願意嫁給他呢?
「我們擇日成親吧。」燕效行在她額上烙下了一吻,然後抱著她走回她的廂房,並將銀兒輕輕的放在臥榻上,仔細地幫她處理傷口,在處理好傷口之時,他撫了撫她的臉,「早點睡吧!知道嗎?」
「嗯……」她愣愣的點著頭。
看到她傻呆呆的模樣,讓向來自制力很好的燕效行,忍不住低頭吻住了她。
當他的唇舌吻上了她時,她的腦子就像完全被炸開了一般,完全空白。
銀兒睜著眼,傻傻的看著燕效行,感覺到他的薄唇在她唇上不停的移動,並且用舌尖輕劃著她的菱唇。
他的舌頭放肆地探入了她的口中,品嘗著她的甘美,並與她的相互交纏嬉戲,直到銀兒都快要透不過氣來,才放開她。
當他放開她時,銀兒不停的用力呼吸。「你……你……你對我做了什麼?」那是什麼感覺,真的好奇怪。
「我只是親了你而已,你喜歡這樣嗎?」他問著緋紅著小臉的銀兒。
「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叫親,不過我喜歡這個樣子。」她低著頭害羞的說道。
終歸是女孩子,雖然之前是名小乞丐,但她還是會害羞的啊……
「喜歡就好了,快點就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