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靜、容靜……你來了啊!」
容靜一走人事務所,便看到孟潔像只快樂的小鳥撲向她。
「你怎麼了?吃錯藥了?」
她冰冷的語調,完全澆不熄孟潔的熱情。
「你看,我有這個唷!」她又開始陷入自我陶醉的地步,「我在想,一定又是某個愛慕我的人送給我的。」
容靜對丑小鴨的自戀一向沒啥興趣,她看也不看的走到自己位置坐下。
「前兩次收到花,你也是這麼說。」結果那是送給紅萱的。
「哎呀呀……別這麼說嘛,容靜,這一定是送給我的!」
孟潔覺得很不公平,為什麼她們總是認為禮物一定不是給她的?她就長得比較畸型?
「容我提醒你,你已經結婚了,別老想著有其他男人會送禮物給你,小心被你老公給丟出門去。」
「哎唷,就是因為沒有,所以才更想要嘛!總之這個一定是給我的,笨蛋也知道紅荳喜歡的絕對不是小熊維尼。」
紅荳喜歡名牌,對迪士尼產品向來沒多大的興趣。
「小熊維尼?」容靜立即抬頭。
丙然,孟潔手中抱著的那只小熊維尼,就是聶渠瑀送她的那只。
怎麼?他覺得還是把它交給她比較好是嗎?
多此一舉!
她根本不會留下這只小熊維尼,她只會把它當垃圾一樣丟了,與其如此廢事,還不如他幫她丟算了。
「怎麼樣、怎麼樣……容靜,你覺得這只熊是不是送給我的?」她興奮的再問著。
見到她有點恍神,孟潔又繼續追問︰「你覺得是不是送我的啦?」
「呃……是啊,是送你的。」
「對嘛,我就說那一定是送我的。」孟潔想想自己似乎忘了向容靜確認了,「你喜歡小熊維尼嗎?」
「不喜歡。」
「那就對了。絕對是某個愛慕我的人送我的,唉……難道美麗也是一種錯誤嗎?怪只能怪我們有緣無分、相識太晚,我已經嫁人了,期待來世好了,來世早一點預約……」孟潔處於自我陶醉的狀態中。
鈐鈴鈐……
桌上電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她知道那是申屠煌打來的。
「喂……」
「容靜嗎?孟潔在不在那里?」
「她啊……」難得的,容靜心里升起了想惡作劇的念頭,「她正打算背著你偷養小狼狗……嗯,是啊……不知道是誰送了小熊維尼來,她認定那是人家送她的……」
「容靜,你在和誰講電話?」陶醉期過後,孟潔問道。
「你老公!」她將話筒遞給孟潔。
「你和他講什麼?」
「我說你背著他偷養小狼狗,他的聲音听起來蠻生氣的。」
「什麼?」孟潔尖叫,趕緊向老公解釋︰「那不是真的,老公,我告訴你,那不是真的。我沒有養什麼小狼狗,別扣我零用錢……」
捉弄過孟潔之後,她心情好多了,嘴角慢慢的拉出了笑容。
日子還是要過的,之前那些都不算什麼,就別太在乎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要為她們美女事務所拚業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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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聶渠瑀站在她租賃的小套房外,她有點訝異。
可……她沒做出什麼表示,僅是繞過了他,拿出鑰匙開門。
「容靜,你近視的度數越來越深了。」他的嘴角勾著壞壞的笑意說道。
「我的視力是挺不好的。」她淡淡的回道。
「對啊,所以我這麼大一個人站在你門口,你都看不見,嘖嘖……」他搖搖頭。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去重配一副眼鏡。」她跨入門檻,想順手關上門時,聶渠瑀卻搶先一步踏人小套房里。
她冷然的臉浮起一層微慍,但僅是幾秒而已,立即被她給壓了下來。
雖然只是一瞬間,可聶渠瑀注意到了,原來她並非全然的無動於衷,只是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而已。
「你就住在這里?」好小,他目測可能連十坪都沒有。
「是啊,挺方便的……捷運與101就在附近,生活機能不錯。」
「你的東西真的不多。」放了張床、一張梳妝台,還有單人座的沙發,這樣而已。
「因為房子是租的,要添家具簡單,處理困難。」所以她寧可整間看起來空蕩蕩的。
「小熊維尼呢?」
「孟潔拿走了。」就算是不歡迎,但來了就是客,她還是禮貌性的幫他倒了杯果汁。
「為什麼?」他有些生氣,她竟然把他給她的東西轉送給別人。
「我又用不到,她喜歡就送她。」
「我記得你那天說你喜歡。」
「我知道,那只是那天喜歡而已,之後並沒有那麼喜愛。」時間、地點有差。
「還是因為那是我送的,所以你就沒那麼喜愛?」
她不予理會,逕自道︰「晚了,如果可以的話,請聶先生喝完那杯果汁後,離開我家。」
「這麼狠?」對她,他厚臉皮慣了,她的拒絕他左耳進,右耳出。
「我只是想洗個澡,好好的休息一下,這應該是我的權利吧?」而且這里是她的地方,而不是他的。
「當然、當然,只是我並不想這麼早回去。」他將手中拎著的紙袋放在小桌子上,此時,容靜才注意到他還帶了東西來。
「一起吃消夜可奸?」未等她的回答,他就將紙袋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這是跟那位你說的阿婆買的蚵仔面線,還有兩個紅豆餅加一碗杏仁茶。」
「天氣這麼冷,那位阿婆的蚵仔面線生意倒是好得很,擺著的幾張小桌子全數客滿,還有人乾脆就捧著面線蹲在一旁吃,我排隊排很久呢!」
他的話讓容靜很驚訝,定定的看著他。
「哪里有碗?」
「那邊。」她指著一旁。
容靜一向是堅強的,看到聶渠瑀這樣……她的眼眶瞬間濡濕。
她向來不是愛哭的人,遇到挫折總會想辦法克服,先前和聶渠瑀的事她也是強忍著,不讓自己掉出一滴淚水來……可,她現在就是做不到。
她不是和他說了,以後也不可能再見了嗎?就是怕再見到他,她的心弦會輕易的被他撩撥,所以才打定主意不見他、不想他,可……他竟然這麼惡劣的又沖人了她的世界里。
她不知道她在心里頭搭的堡壘還能撐多久,總覺得磚瓦正一片片的崩裂當中。
「你要先洗澡,還是先吃面線?現在……呼,還很燙呢!不過你洗完應該就冷掉了吧,給你一個建議,趁熱吃。」
「為什麼站在那里一直看我?」察覺到容靜沒有回話,他望向她。
她閉上眼,淚水滑落到臉頰。
「你……可以放過我嗎?」賭注、游戲都已經結束了,男、女主角都應該退場了。
她哭了……
容靜的淚水震撼了他。
他以為她是不會哭的……沒想到她竟然流下淚水。
「我輸了!」她昂起臉來,絕美的容顏上淌著淚水,「我承認我是輸家,你贏了……我認為我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大了。」
是啊,原以為她再怎麼樣,都會保有她的自尊,可現在……她竟然連自尊也輸掉了。
好可悲……古容靜啊迸容靜,你竟然也會走到這種程度。
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向你承認我輸了,這樣夠了吧?」
「對你來說,我的接近就是想再次的戲弄你嗎?」他問著。
「是的。」
「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這次是真心的呢?」
「不……你是個狩獵者,只是享受狩捕獵物的快感而已,抓到了、捕到了……就什麼新鮮戚都沒了。」
「你對你自己沒信心。」
「是的……我自認為沒有那種能力能栓住像獵人的你,尤其是可能還得應付後續所發生的事情。」
「什麼事?」
「與你的寵妃們勾心斗角。」
「我沒有任何寵妃!」
「我沒有辦法相信你說的話。」
「昨天我已經打電話給曾經與我交往的女朋友……」想來也真辛苦,在認定容靜之後,他打開他的芳名錄開始打電話,由晚上六點打到十一點,將近二十通。
「然後呢?」她靜靜的等他說話。
「我告訴她們,我要結婚了,會派人送喜帖給她們,屆時希望她們都能參加喜宴。」
「所以你也是要告訴我,你要結婚了是吧?其實你可以同你對其他女朋友的作法一樣,打通電話給我即可,不用特地趕過來告訴我。」
原來他是要來告訴她,他打算要結婚了是嗎?她低垂著頭,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意。
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對她好?這算是一種變相的羞辱吧?
「不,因為你的特別,所以我得親自到你這里來一趟,而兩手空空到似乎也說不過去。」
「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禮金我會送去,你請回吧!要結婚的人還在別的女人屋子里,似乎說不過去。」她也不想被冠上狐狸精、第三者的惡名。
「不想知道我的對象是誰嗎?」
「沒什麼興趣。」她搖頭,覺得好累。
突然間,她好想去轉角的超商帶一打啤酒回來,喝個痛快。
「如果我說對象是你呢?你還是沒興趣知道嗎?」他注視著她臉部表情,沒漏過她眼神瞬間所透露出的復雜情緒。
「我……」
「是的,我想娶你。」
「為什麼?」
「很簡單,因為你是第一個讓我動心、而且還升起結婚念頭的女人。」他淡笑著。
「寇偃豫告訴我,要相信自己的直覺,錯過了,也許以後再也遇不到。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你呢?我希望你也能給我一個令我滿意的回覆。」
「你有幾成的把握我會點頭嫁給你?」她內心激動不已。
「呃……這個……」他看著桌上那碗熱騰騰的蚵仔面線,「我當然不會認為一碗蚵仔面線加上兩個紅豆餅、一杯杏仁茶,就能抱得美人歸。」
「如果這樣就能感動我,也太廉價了點吧!」所有的憂愁就像是晨霧遇見了陽光般,瞬間散去。
「那你的回答是?」不妙,事情果然不像他所想的這麼順利。
不過還好,值得安慰的是,她並沒有再度拒絕他。
「你的帖子印了嗎?」
「準備印。」只要容靜一點頭,他馬上通知印刷廠,務必印張全世界最精美的喜帖出來。
「日期定了嗎?」
「想在今年的聖誕節。」
「現在到聖誕節還有兩個星期,如果你能讓我點頭,我就嫁給你,如何?」她笑著,笑容就像盛開的花朵一樣燦爛迷人。
聶渠瑀苦笑著。要讓這個固執的女人點頭,簡直難如登天,她是出了個難題給他了。
「什麼方法都行嗎?」
「當然。」
「先上車後補票呢?」如果讓容靜有了,她當然就不可能說不嫁他了。
「也可以不補票,誰說上車一定得補票的,現在多的是坐霸王車的人。」她笑著回道,坐在椅子上,拿起湯匙吃著面線。
熱呼呼的,真的是很溫暖。
這碗面線不僅是讓她的身體暖和了,甚至於她的心也跟著一起熱了……
「我像是那種人嗎?」被認為這麼不負責任,聶渠瑀真的有點氣憤。
「我也不用你補票,小娃兒挺可愛的,我自己也養得起,你放心吧!」
聶渠瑀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奸吧,我承認這是個爛方法。」因為它不是對每個女人都行的方法。
「想放棄了嗎?」
「笑話!我怎麼可能這樣就放棄了?如果我娶不到你,我就冠你的姓。」
「我們古家向來沒有招贅的習慣。」她閑閑的說道,「吃一口吧?」容靜舀了一口送入聶渠瑀的嘴里。
「這樣也被你識破了,唉。」他嚼著面線,「那你是原諒我了是嗎?」
「算是吧,這種事誰都沒錯,看開一點對兩人都好。」
「那……」聶渠瑀的眼瞄向一旁的單人床,「我晚上可以在這里過夜嗎?」他做出了請求。
「床太小了,沒地方讓你睡。」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我睡客廳。」晚上再模向她的單人床。
「客廳也沒地方給你睡。」
「地板呢?」他做了最後的讓步,曾幾何時,風流的聶大少淪落到睡地板的地步?
「太硬了,而且我怕我半夜會踩到你,」
這個不行、那個有問題,這不是擺明了不歡迎他人住她家嗎?可憐唷……
「我保證我睡在你的床上,仍然讓你有位置睡,冬天嘛,天氣冷,抱著睡比較舒服。」可以用身體互相取暖,然後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多謝你的美意,可是我怕會壓壞我的床。」
「壞了我幫你買新的。」他仍是繼續做垂死的掙扎。
「總之,我這里就是不歡迎你過夜,可以嗎?」解決完面線,她打開了杏仁茶。
「可以。」他站起身,與其再賴在這里,還不如回家去想讓容靜答應嫁給他的方法,「祝你有個好眠。」
「謝謝。」她客氣的說道•「有這麼豐盛的消夜,我想我應該會很好睡才是,晚安。」
「晚安。」
見聶渠瑀走出她家,還幫她關緊鐵門之後,她揚起嘴角輕笑著,一掃先前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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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當容靜一踏出她的套房門口,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原本不怎麼打招呼的左右鄰居全都跑了出來,而且還對她露出友好的笑容。「古小姐啊,今天天氣不錯呢!」
「呃……是啊!」她好像是住在樓下的林太太吧?平常她不是見著她,頂多是向她點點頭嗎?何時這麼熱情來著?難不成是吃錯藥了?
「適合約會呢!」林太太接著說道,「雖然是陰天,可是氣象報告說不會下雨,我早上有看晨間氣象唷!」她特別強調著。
林太太好像是針對她說的,容靜在心里頭想著。
「是嗎?真可惜,我還得上班。」她客套的回道,不懂她為何和她說這些有的沒的。
「哎呀……古小姐,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好,和朋友合開什麼『美女事務所』,可女孩子終究得嫁人的啊,有個男人陪在身旁也算是有個依靠。
像我啊,我家那個老公雖然不怎麼樣,可有時還挺管用的,例如修理馬桶啊、換電燈泡啊……搬個東西什麼的,真的是有用處的啦!」
「是啊、是啊……林先生是不錯。」她不擅長與人熱絡的交談,林太太的熱情幾乎要把她給淹死。
「是啊、是啊,所以……人家長得這麼體面又這麼溫柔、愛你,你就別再挑了,像我嫁給我家那頭熊時,我朋友都說我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呢!別看我現在這種身材,我還沒生小孩的時候,體重可是只有四十七公斤呢!」
「我知道。」好不容易到了一樓,以為自己可以解月兌了,可林太太卻還是不放過她,拉著她繼續講著。
「只可惜現在變成了七十四公斤……你能了解嗎?」
「懂,我懂,這一切都是生小孩才發胖的。」她點頭如搗蒜,「我的客戶里頭也有減肥名醫,要不要我介紹他給你認識?」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那頭熊告訴我,他覺得我現在這樣就很好看了,別去什麼媚登峰,他喜歡我自然一點……」林太太笑著,嘴里頭的那顆金牙閃閃發亮。
「這樣啊!」
明明就是冬天了,她怎麼覺得全身熱起來,還冷汗直流地……
「我……不好意思,我還得趕去上班,回來再聊好嗎?」她假意看了手腕上的表一眼,暗示林太太真的不能再聊下去了,否則她絕對會遲到。
「好、好,當然好了,那你下班時就直接到我家來,我炖鍋牛肉讓你與聶先生一同用。你放心,我用的牛肉都是最頂級的,我炖牛肉的功力也是我們社區里頭數一數二的。」
「聶先生?」听到一長串拉拉雜雜的話,容靜終於听到重點的那三個字,「聶渠瑀?」
「是啊、是啊……」
「你認識他?」容靜有些訝異林太太竟然會認識聶渠瑀。
「認識啊!」看到容靜懷疑的表情,林太太皺起眉,「古小姐,你說這話真的是太好笑了點,我們A棟十二樓之一、之二,十三樓之一、之二及十四樓之一、之二的人全都認識他啊……」
「為什麼?」他人緣這麼奸嗎?交朋友交到這里來了。
「你不知道嗎?」林太太的眉頭皺起,「這棟大廈蓋好時,聶先生就一次買了六戶租給我們。」
「什麼?!」容靜傻眼,「他是房東?」怎麼可能?她記得與她簽約的是位小姐。
「是啊,他是房東。我也才看過他一、兩次而已,結果昨晚看到他從你住的那間走出來時,還嚇了一跳呢!」
說到這里,她還三八兮兮的撞了容靜一下,差一點把容靜給撞倒。
「他跟我說,他是你的男朋友,不過你還不想嫁給他。」
原來,這六問是他的,所以他才能這麼輕易的通過一樓管理員那關,直上十三樓。
她氣得握緊了拳頭。
「原來是這樣啊……」
她還在想,為什麼一個月租金才六干塊?同地段的幾乎都是一萬二起跳,原來她是誤入賊窟了。
「聶先生昨天還告訴我……」
「什麼?」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和林太太說了什麼,讓平時沒什麼交集的她,會對她這麼熱情。
「聶先生說,只要我說服古小姐願意點頭嫁給他,他可以免收我家一年的租金耶!」一想到一年的租金可以免繳,林太太便快樂極了。
一年的租金……果然像聶渠瑀會做的事。
「那是多少?」
「二十四萬啊!你不知道嗎?我們這棟大廈的租金都是統一訂價的,月租兩萬。」她伸出了兩根手指。
二十四萬,真的是非常迷人,那他可是打了三折租給她這間套房。
「總之啊……」林太太討好的笑著,下巴的肉不停的顫動著,「聶先生人很好,他會很疼老婆的,又這麼會賺錢,選他絕對沒錯!」
「是,我了解。」
「了解就要做唷!我要去買菜了。」她向容靜揮揮手離去。
容靜則是氣得七竅生煙,才走了兩步,就看到一個大大的氣球掛在天空中,上頭還寫了幾個字——
嫁給我!
雖然沒寫名字,可是想也知道一定又是聶渠瑀玩的把戲,他可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