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輕雲一早就把自己打理好,因為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事等著她處理,她根本不得閑,也沒空去想其他的事。
不過她仍然期待冷青夢昨晚說的是氣話。
報之恆一臉興奮的跑采。「大姐,真是太好了,那個冷青夢走了。原本還以為他會死賴著不走,不過他還真是一點禮貌都不懂,連走也不說一聲。」話雖這麼說,但他仍然很高興走了這個心頭大患。
冷青夢給他的感覺太不一樣,他給他的感覺跟其他的男子不同,冷青夢有種隨時會把他大姐帶走的感覺。
所以,他反對冷青夢跟大姐太過親近。可是見大姐難過的神情,他又不忍心。
「大姐,像他那種俊美的男人一定也很花心,他走了也好,現在痛苦總比以後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才分開要來得好,所以大姐你一定很快就能把他給忘了。」龔之恆天真的說著。
意思是說長痛不如短痛。這樣也好,也許他根本不適合自己,趁早分開可以避免愈陷愈深;問題是已陷進情感的泥淖里,真的還能全身而退嗎?
「放心!大姐沒有你想像的脆弱,更何況天下男人之多,又何必非他不可。」龔輕雲強打起笑容,她不想讓他擔心。
听到大姐的一番話,龔之恆就放心許多了。「大姐能想開就好了!像我昨兒個去找他的時候就受了一肚子氣。」
「你找他做什麼?」龔輕雲有些訝異。
「問他對你的感覺啊!」
報輕雲不禁在心中泛著苦澀的笑,她的心思這麼容易教人看出來嗎?
「那他說什麼?」人都不在了,她還是想知道冷青夢對她的感覺。
報之恆不想還不氣,不說還真的是對不起自個兒的良心。「他說憑你這小毛頭也想當月老,我喜歡的是美人,你大姐看起來不男不女的,引不起我的興致。」
冷青夢也曾當面對她這麼說過,再次听到讓她更是心痛!
早該有自知之明的,像他那樣俊美的面貌,一定有無數美人自願投入他的懷抱,他怎會看得上長相平凡的她。
「大姐跟一般空有容貌的女子不同,冷青夢不懂得欣賞是他的損失。」龔之恆安慰著她。
李建譚得知冷青夢離開的消息,也想來關切龔輕雲。他來了好一會兒,這事他沒資格置喙,至少小少爺講出他的心聲。
冷青夢雖然走了,他仍心有一絲不甘,明明他認識大小姐最久,也比冷青夢更了解大小姐,為何冷青夢比他幸運的得到佳人的青睞。
瞧大小姐整個心思都還懸在他的身上,可惡的冷青夢,才警告他別做出傷害大小姐的事,他居然這麼快就做了。
這時李伯來通報。
「大小姐,外頭有個姑娘說要找冷公子。」
「人才剛走就有姑娘找上門,看來這冷青夢還真是艷福不淺!」龔之恆不滿的咕噥著。
「恆弟!我是這樣教你的嗎?還沒弄清楚的事,就在背地里傷人。」龔輕雲斥責著。光听到有人說出傷害冷青夢為人的話,她心里就生氣的想制止對方,那昨晚她的話一定傷了他的心。
唉,人都走了,再多的悔恨也沒用!
「好嘛!我只不過猜測而已。」
「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以後恆弟是要做大事業的商人,她也是要教他做個正直的人,而不是在人後說三道四,傳著不實際的蜚言流語。
「知道啦!」啐,都是冷青夢害的。
報之恆突然眼楮一亮,那來找冷青夢的小泵娘還真是可愛。「我是冷青夢的義妹紅蟬娟,請問他真的不在嗎?是不是故意躲著不見我?」來的是冷青夢的義妹紅蟬娟,雖然總管已經告訴她三哥不在,她仍是不相信。
「他昨晚就離開了。」龔輕雲回她的話。「還會不會回來就不清楚了。」
真的離開了!他們看起來也不像在說謊。「既然這樣,勞煩你們轉告他,我二哥……也就是冷青夢的二哥,他說江南山明水秀,才女很多、美人更是多,事情辦完就快回去,別死在牡丹花下。就這樣了。」
報之恆做了個奇怪的表情問︰「什麼叫別死在牡丹花下?難道他會想不開在牡丹花下了結?」
紅蟬娟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就是要他別想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風流鬼。」
「他果然很風流!」龔之恆丟給龔輕雲一記「你看吧,我說得沒錯」的眼神。
「對了,不然你們直接告訴我這附近有幾家妓院,我直接去找人,不過說不定他這會兒正睡在哪個溫柔鄉里。」紅蟬娟最喜歡去破壞他的興致。
報輕雲听得臉色漸漸凝重,跟他未對她誠實的事比起來,她居然更在意他找別的女人。
紅蟬娟見他們表情各有不同,每個人都各懷心思的模樣,心想既然沒找著三哥,還是早點離開。「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李伯,送……」
送蟬娟姑娘!龔輕雲原是要這樣吩咐,沒想到紅蟬娟先出了聲。
「我看,就他送我吧!」紅蟬娟縴縴玉手指著龔之恆。
「什麼……我!」龔之恆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只不過是來找人的,還這麼不客氣。
「沒錯!就是你!」紅蟬娟一副不用懷疑的眼神睇著他。
「恆弟,去吧!送送姑娘家展現自己的氣度。」龔輕雲催促他。
報之恆沒想到紅蟬娟是如此蠻橫的姑娘,原本對她還有一點好感。
報輕雲好笑的看著他不太情願的送紅蟬娟離開,這姑娘真是大方,一點也不客氣,好像她剛認識時的冷青夢……驀地龔輕雲甩甩頭,怎麼又想到他?還是快點把他忘了吧!
*****
花街上燈紅酒綠,是男人紙醉金迷的天堂,前提是有錢才是大爺。
「哎喲!王老板、龔老板,好久沒來我這醉花樓,奴家可想死你們了!」
「嬤嬤,龔老板昨兒個才從京城回來,今兒個就來你這兒,這可給你一個大大的面子吶!」年過三十的老鴇還是風韻猶存,王老板的魔掌還模了她保養甚好的臉蛋一把。
其實還不是王老板堅持談生意的地方要在酒樓,否則龔輕雲怎可能願意來這煙花之地。
「小花、小翠!帶王老板和龔老板上二樓的包廂。」
被呼喚的兩名花娘應了聲,便走出來將龔輕雲和王老板拉了進去。
「冷公子,你好壞……」
正當龔輕雲踏著梯子要上二樓時,陣陣的嘻笑聲傳進她的耳里,讓她渾身僵直,腳步也益發沉重。
愈想忽視,那股熟悉嗓音就愈清楚的飄進她耳里,還雜著四、五個女子的嘻笑聲。
「冷公子,你別再喝了!」
「你們說……我是招誰惹誰了,整片花叢放著……棄之不理,捧著一片真心給人……踐踏!」
「冷公子這麼俊俏,水兒自願服侍公子一輩子。」
「喲……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什麼長相,麻于臉也想配美相公!」另一個花娘諷刺著。
「瞧你這八婆說的是人話嗎?也不瞧瞧自個兒生得是何德行,又老又丑早巳過了氣!」
「你敢說我老,我跟你拼了!」
「來呀,誰怕誰!」
懊被伺候的人早巳醉生夢死,花娘們的爭風吃醋又不知為哪樁?
「龔老板,你怎麼了?」小翠不明白龔輕雲怎麼停住了!
如大夢初醒般,龔輕雲慌亂的搖頭。「沒……什麼!」
冷這姓並不多見,她幾乎可以確定里頭的人就是冷青夢。
「里頭待的是什麼樣的人?」
「京城來的!從昨晚就待在這兒了,都快把醉花樓的酒給喝完,嘴里還不時抱怨著那負心女子,我想大概是被姑娘家拋棄了吧?要是有個俊俏又痴情的男子喜歡我,一輩子我都死心塌地的跟著他。難不成龔老板識得冷公子嗎?」
「不……不認識。」
「真可惜!不然定要龔老板幫我引見引見……」
小翠興匆匆的說著,龔輕雲卻無心去听,她在心神不寧的情況下談成了生意,連自個兒怎麼回家的都不太有印象。
她不斷地想著,如果能重頭來過,她一定不會再對他說那些過分的話了……
*****
在醉花樓里又待了一夜,冷青夢下定決心要離開溫柔鄉,頂著宿醉走在街上,這才明白什麼叫作酒入愁腸愁更愁!
「三哥、三哥!」
咦!他是不是醉昏頭了,怎麼好像听到紅妹的聲音?冷青夢呆愣一下。
「三哥!」紅蟬娟微喘著氣,可見她方才跑了一小段的路。
等紅蟬娟站在他面前後,冷青夢才曉得自己並沒有听錯。「紅妹,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還不就是司僑介听說這附近發現了稀世草藥,硬是要來一趟,听說那草藥正在縣衙里,所以他一早就迫不及待的去拜會縣大人。我閑著無聊就到街上走走,沒想到就踫上三哥。」
「這個僑介一踫上醫書或草藥之類的東西,就變得非常的執著。」
「對了,你不是早就離開龔家,怎麼還在這兒?」紅蟬娟審視著他。「該不會你正事一辦完,又跑到花樓里去享樂了?就知道!二哥早料到,叫我要是見著你,一定要催你回去!」
二哥還真了解他!「我這不就要回去了嗎?」
「我看三哥也別急著回去,過兩天我們一塊兒走,也有個伴。」紅蟬娟開心的摟著他的手臂。雖然她常跟三哥斗嘴,但和無趣的司僑介比起來,她寧願有三哥作伴。
正當冷青夢決心要拋開這一切離開,沒想到命運卻不放過他。
「冷青夢,你把我大姐藏到哪兒去了?」
報之恆問得又氣又急,大姐無故失蹤,而早該離開的冷青夢還在此地逗留,很自然的他就把冷青夢當成凶手。
「什麼?輕雲不見了!」冷青夢也很吃驚。
「你不是龔家的公子嗎?怎麼你大姐不見了找我三哥要人?」紅蟬娟覺得奇怪的問,三哥不是說他事情辦完了嗎?
「問他啊!我大姐人好好的竟然不見了,定是他不甘我大姐拋棄他,所以把她給擄走了!」在龔之恆心里早已認定是冷青夢做的。
「你大姐拋棄了我三哥!」不得了,這可是天下奇聞!紅蟬娟正打算調侃冷青夢一番,卻見他神色怪異,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表情,所以她噤了口,收起玩笑之心。
不會吧?三哥真的喜歡龔家的大小姐,還被她給拋棄了。
冷青夢擔憂著龔輕雲的安危,他思忖著誰最可能有殺害龔輕雲的動機,其實也不難想,一定是指使那些黑衣人的凶手!
指使者見輕雲沒事一定會再有動作的,而他竟然丟著她不管,才會讓想謀害她的凶手有機可乘。
要是……要是輕雲遭到不測,那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報家總管李伯慈藹面容下的陰險,李建譚對有人想殺害龔輕雲一事有所隱瞞,也許毫無頭緒的他可以從這兒下手。
「喂,你要去哪里?」龔之恆朝要離去的冷青夢喊道。
「我一定會把輕雲平安的找回來!」
冷青夢走了,留下龔之恆和紅蟬娟面面相覷。
*****
「爹,您把大小姐抓到哪里去了?」李建譚得知龔輕雲不見的消息,怒不可遏的跑去找李伯討人。
他萬萬沒料到,大小姐人在家也會被明目張膽的抓走。
「你這孩子在胡說些什麼?」
李伯表面強裝鎮定,內心卻意外著兒子已經得知這件事,難怪他請的殺手沒能殺掉龔輕雲。
「爹,我知道是您做的!」李建譚真的很痛心,他希望龔輕雲還平安無事,要不然他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譚兒,我看你是急糊涂了吧?我對龔家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來!」
面對兒子,李伯皺著蒼白的眉,仍是一副無辜的表情。
「真的不是爹?」
「大小姐不見了,我也很心急,也派了很多人去找,相信一定很快就會有消息;說不準大小姐只是出去散散心,一會兒就會回來。」
「希望如此!爹,真對不起,孩兒不該……」
「我知道你喜歡大小姐,所以擔心過頭,爹不怪你。」要怪就怪龔輕雲,誰教她看不上建譚。
他的兒子這般優秀,從小他就教他習字管賬,論樣貌也不輸給富家子弟,卻是奴才命。
不過這能怪誰,奴才的兒子當然也是人家的奴才,不過這回他要賭一賭,誰說奴才就沒翻身的一天!
*****
密閉的幽室許久未曾開啟過,空氣中帶有陳腐的臭味。
報輕雲置身于這片幽暗中,她試著移動手腳,卻像是被繩索綁住了。
這里到底是哪里?又是誰把她綁來這兒的?
她不斷地重復自問。
這個時候她最想見的人竟然是冷青夢,她好想他!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她現在身陷險境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听見厚重的門移動的聲響,開了又合上,沒多久一盞燭火隨著那人腳步的移動由上而下,愈來愈清晰……
「李伯!」
報輕雲似乎明白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伯搞的鬼。
「大小姐看起來精神不錯。」李伯揚起唇角笑得詭異。
「是你把我綁在這兒的?」
「沒錯!」
得到他的親口承認,龔輕雲實在是難以置信,一向待他們姐弟倆有如親生兒女一般的李伯,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完全不是她從小到大所認識、慈祥和藹的李伯。
「為什麼?」
「因為不甘心!」李伯說出多年來的怨恨。「我李家三代都在龔家為奴,都怪我爹簽了世代為奴的合約,害我李家代代都比人低一等。」
「可我爹也待你不薄啊!」
他們龔家人都不曾把他們當奴才看待,每個月有月俸可領、有假可休,根本沒虧待過他們。
「不夠!做得再多、再努力,最多也是個總管。」
「可是,記得小時候您就像慈愛的父親一樣,用心的待我和恆弟。」那段無憂無慮、令人懷念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奢侈。
「是啊,曾幾何時人心變了!當我意識到時已經非常的憎恨龔家的美好,更想取而代之。原本我見譚兒對你有意,我想如果你也願意嫁我的兒子為妻,整個龔家就可以掌握在譚兒的手中。」
「家的繼承人是恆弟!」
「那又如何?只要制造個意外,讓他消失在這世上不就成了,就像你的爹娘一樣!」
「什麼……」李伯怎麼變得這麼貪婪、這樣可怕!
想到爹娘死得冤枉,她的淚水就像決堤般的滑落。
「大小姐,你也別難過了,我現在還尊重你,要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別怪我沒警告你。」
「你到底想怎樣?」
「這還不簡單!只要你把地契和龔家的財產全數過入我和譚兒的名下,然後永遠的離開龔家。」
「不可能!」怎麼說她都不可能將龔家世代的心血,全給了這不知恩圖報的殺人凶手。
「不要也行!」李伯似乎不擔心,因為她知道她一定會妥協的。「那你的寶貝弟弟可能會英年早逝。」
這話就像踩到龔輕雲的痛處,拿別的事來威脅她都沒用,她唯一的弟弟是她的弱點。
「怎麼樣?知道怕了吧,別說我不通情理,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你可得想清楚了!」
李伯帶著勝利在望的笑容離去,正當他開啟門的那一剎那,有陣風一掃而過吹熄他手上的燭火。
他覺得奇怪但並不以為意,反正他就要做龔家的主人了,將來也是個能在商場上呼風喚兩的人物。
李伯心里已經在慶祝著勝利的到來,但古人有雲︰人算不如天算。
就算是擁有天大的財富,也有在一夕之間就傾家蕩產的,更何況是還未到手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