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報紙的頭條,孔博雅只能用青天霹靂來形容。
「離開了孔家,孔家的一切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黑冢辰長手一伸,將她面前的報紙給拿開。
孔博雅很清楚這點,但是她的心卻不停的飄到報紙上,她低下頭,不願讓他看到她擔憂的神情。
黑冢辰專注的看著眼前的路,從她開始上班之後,送她上下班便成了他一天里頭最重要的事。
「若你真的擔心,就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吧!」他輕聲的給了建議。
「我知道。」孔博雅嘆了口氣,「但是我不認為我媽會想理我。」
做廚房的工作最重要的是衛生,沒想到前天衛生局的突擊檢查卻意外的發現老鼠、蟑螂橫行,這報導一出來,可以想見企業的形象重創,看來幾家合作的航空公司也會終止合作的計劃。
「既然如此,你再多想也沒用,不是嗎?」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還是你要我替你跑一趟?」
他的提議令她感到意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黑冢辰並不想跟自己的父母打交道,但為了她,他卻願意讓步。
「謝謝你,」她答,「看後續情況再說吧!反正還有我爸在,我媽的公司應該會沒事。」
畢竟孔致文身為一家私人銀行的董事長,憑他的人脈應該可以讓這件事安然過去。
車子停在她公司大樓的樓下,他把她拉進懷里,吻了下她的臉頰。
她下車後,微笑對他揮了揮手。
孔博雅低頭在皮包中拿出自己的員工識別證,準備進入大樓里,但是一個高大的身影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眼底因為認出來人而有了戒備,「石川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孔小姐,」石川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們社長想找你單獨談一談。」
孔博雅的目光求助的看著身後,黑冢辰卻已經離開。
「我不認為我跟你們社長有什麼好談的。」孔博雅堅決的說。
「我想這點,還是由我們社長決定比較好。」他的手堅定的拉著孔博稚的上臂,「不好意思,請跟我來!」
「放開我!」她的語氣听得出有種憤怒的味道。
「孔小姐,我一點都不想強迫你。」石川仁有些無奈,「只是社長說的話,我不得不遵從。」
「這真是荒謬!」她被塞進了一輛車子里,感到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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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怒火在看到山田喜樹的時候已經到達了頂點,
「我真心希望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孔博雅一進入飯店的總統套房,雙眼無懼的直視著坐在沙發上的山田喜樹。
「我再清楚不過!」山田喜樹的手在面前一揮,「坐下。」
孔博雅下悅的坐下下來,眉頭微皺,「你找我做什麼?」
山田喜樹打量著她,不可否認這丫頭生氣時的模樣令人眼楮為之一亮,至少出現在他面前的年輕女孩,沒有一個敢像她一樣擺臉色給他看。
「跟你談辰君的事。」
孔博雅早就猜到了,她看了山田喜樹一眼,「有關辰君的事,你應該找他本人談,找我做什麼?」
她今天還要上班,他害她這個月的全勤泡湯了。
「如果我找他有用,還需要找你嗎?」講到這個,山田喜樹就一肚子的火,「我真不知道你是給他灌了什麼迷湯。」
編迷湯?!這麼說未免也太嚴重了點,孔博雅的眉頭微皺,「我看得出來你很在乎辰君,但是當初是你把他辭退的,現在又有什麼立場叫他回去?」
她直截了當的話一針見血,山田喜樹皺起了眉頭,「我以為他吃點苦頭之後就會向我求饒。」
孔博雅好奇的看著山田喜樹,對于黑冢辰的能力,她當然認同,但是他的能力真有好到能讓一個航空大亨拉下臉來求他回去?
「只要你幫我,我也可以幫助你。」山田喜樹一副在商言商的口吻。
「什麼意思?」孔博雅不懂。
「你家的事我全都曉得,我可以幫忙。」山圖喜樹算計著,「只要你答應我,離開辰君。」
這真是荒謬!孔博雅哼了一聲,站起身,「如果你找我是為了這麼無聊的事,請你省省吧!」
「你給我坐下!」山田喜樹高聲的吼了一聲。
孔博雅根本不想理他,但是石川仁出現,一臉的祈求,「拜托!」
看著石川仁,孔博雅的嘴一撇,不太情願的坐了下來。
「你或許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山田喜樹看著石川仁,「石川,就由你來告訴她吧!」
孔博雅看向石川仁,等他開口。
石川仁無奈的接手扮演加害者的角色,「你母親的空廚事業如果有你父親當後盾的話,時間一久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是這個——」
他拿出—個牛皮紙袋放到了孔博雅的面前,「這是你父親這幾年藉著人頭向自家銀行借貸的帳目,他借著借貸之名,行掏空之實,現在的金額雖然不大,但已經累積一億多台幣,他現在還在繼續做,三天之內,檢調一定會查這件事,你覺得事情最後會如何演變?」
孔博雅完全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不可能!」她驚呼,「你騙人。」
石川仁盯視她良久,聳了下肩,「是否騙人,等三天後就知道。」
孔博雅被石川仁簡短但卻爆炸力十足的話給震懾住。
「我可以幫你。」山田喜樹得意揚揚的看著孔博雅一瞼蒼白,「如果你願意離開辰君的話,你父親欠銀行的帳我可以替他還。」
「為什麼?」事情的轉變使她頭暈,山田喜樹竟然只為了要黑冢辰離開她而願意支付大把的金錢幫助她父親。
「因為憑你,」山田喜樹的嘴一撇,「配不上辰君。」
從小到大,以她的條件,她從不認為自己會配不上任何一個人,她皺起了眉頭,覺得受到侮辱。
「我的外孫得要娶我選擇的對象,至于你——不及格!」
他的話語一字一句的吐出來,重重的打擊著她,「你說什麼?」
「辰君是我的外孫,」山田喜樹懷疑的看著她,「你不曉得嗎?」
在老人的眼中,她似乎看到了鄙夷的神色。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目光轉向石川仁。
「這是真的?辰君是山田社長的……外孫?!」
「是!」石川仁柔聲的回答。
一陣顫栗頓時傳遍她全身上下,她垂下眼,感到自己在發抖。
「你還好嗎?」石川仁關心的問。
她無法回答,她想起從與他相識到今日的種種,他的自我、高傲與對待石川仁的態度,一幕一幕在她的心中盤旋。現在似乎已經找到答案,但是這份認知卻令她覺得心痛,好似心中留下了一個空空的黑洞。
「他騙我!」她難以置信的低語。
「不能這麼說。」石川仁就算知道自己答腔會被山田喜樹數落,但還是忍不住替好友解釋,「你應該從來也沒問過吧!」
這是事實,但就算她沒問,他也不該什麼都不說。她該感到氣憤,但是心卻只是不斷的下沉……
「而且,我肯定他很重視你,」石川仁遲疑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畢竟他為你放棄了一切,開起了拉面店。」
面對他的犧牲,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我在等你的決定。」山田喜樹逼迫著。
她的臉色微白,努力自制著,沉默許久後,她終于開口說︰「我有選擇的余地嗎?」
「沒有!」山田喜樹尖銳的表示,「你想想辰君再想想你爸媽,要下決定根本就不難。」
「難道年紀大了就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心痛?!」她有些氣憤的看著山田喜樹。
「你講得那麼簡單,是因為你自私的只想要得到你想要的結果,但是我呢?我被他吸引,他比我這一輩子見過的男人更加強烈的吸引我,我若早知道他是你的外孫,結果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會躲開他。可是事情就是失控了,而你現在卻要我放棄?可笑的是,你竟然讓我沒有選擇的余地!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愛他!」
山田喜樹被她的激動給嚇了一跳,嘴角微微扭曲。
「非常好!」他可是見過大風大浪,他強迫自己不可以被眼前這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影響,「真的很好,你非常的會說話,但是為了辰君的未來,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離他遠一點!」
她強忍著被他的話惹出來的淚水,這個老人家不會被任何的情感打動,她可以省省自己的眼淚。
山田喜樹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快點決定!不然等我後悔,就算辰君離開了你,我也不會出手幫助你那對下成材的父心•」
「放心吧!你贏了。」她譏諷著說︰「但是我讓步不是因為我父母,反正他們做錯了事,本來就需要受點教訓,如果要出手救他們可以,但是別太快!他們該良心不安一陣子。」
山田喜樹的黑眸微眯,仔細的打量著她,這女孩的想法倒是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激賞,「不是為你父母,那你為什麼讓步?」
「因為辰君,我不要他因為我而失去原本屬于他的一切!」她老實的回答。
一間小小的拉面店或許可以帶給他們平淡的幸福,但是他該有一個更寬廣的天空,而她無法給他,只好放他離開。
「年輕的小姐,不可否認,」山田喜樹微點了下頭,「你也算是個不錯的女孩!」
孔博雅的嘴一撇,她該將這些話當成是贊美嗎?「就算不錯,也不符合你的標準。為什麼不讓辰君與我在一起?」她想要問清楚自己被拒絕的原因。
「你父母做錯了事,這代表家世不清白,」山田喜樹也不客氣,「撇開這點不談的話,最重要是,你不是日本人!」
這個答案幾乎使她爆出抗議,這算是哪門子的理由?!
「荒謬!」
山田喜樹瞪著她,竟然說他的堅持荒謬,這個沒大沒小的丫頭。
「我會處理我跟辰君之間的事。」孔博雅覺得疲倦,感覺被掏空了一切力量,「你只要在這里等著,他很快就會回來。」
山田喜樹看著她,眼匠閃著興奮,「我想我可以相信你。」
她站起身,轉頭離去。
石川仁擋住了她的去路,「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繞過了他,孔博雅頭也不回的離開。
「社長,」門一關,石川仁忍不住對山田喜樹說道︰「其實我覺得孔小姐跟辰君很相配。」
山田喜樹瞪了他—眼,堅持說︰「她不是日本人。」
听到這個,石川仁嘆了口氣,要老人家改變想法,不如教豬飛天可能還簡單點。
這段感情走到這個地步,令他有點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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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黑冢辰可以為了她放棄原本繼承的龐大家產,那麼不管她說什麼,他應該都不會離開她。
孔博雅站在浴室淋浴,頭向後仰,閉著眼楮,感覺熱水沖過肌膚。
她真的很佩服自己,在她覺得世界就要崩壞的時候,她還可以如同以往的上班、下班……
她張開眼,關掉水龍頭,透過滿是霧氣的玻璃門,看到正好進門的黑冢辰。
她打開拉門,跨步出來,他拿著浴巾包裹住她。
「你怎麼上來了?」她好奇的問,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店里最忙的時候。
「來看看你。」他把她拉近,吻著她的唇。
她覺得好笑的推了推他,「我有什麼好看的。」
「你下班回來的時候,不是交代店長跟我說你有事要跟我說嗎?」他與她一起走進臥室。
「我是有事跟你說。」她的手眷戀的輕撫著他的胸膛,「但是我原本打算等你下班再說。」
「我是老板,我下班了!」
听到他的話,她不由笑了出來。
「要說什麼?」他好奇的問︰「是有關你媽媽的事情嗎?」
她的笑容微黯了下,沉默的把浴巾給圍好,然後拿起毛巾輕拭著黑發。
「為什麼不回答?」黑冢辰輕靠著床頭,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難不成你真的有跟你媽聯絡?」他皺了眉頭,「她對你說了什麼?」以他對洪蘭芳的了解,他可以肯定她的話會有多難听。
她將毛巾給拿進浴室,放入洗衣籃里,她的動作緩慢,仔細的思索著自己的下一步。
「其實也沒說什麼!只是……她需要幫忙。」
他不發一語,注視著她︰
他試探的眼神使她的心跳幾乎停止,她深吸了口氣,「我……決定——要結婚!」
「什麼?」黑冢辰懷疑自己听錯了。
「我決定要听她的話結婚!」她心虛的咕噥著,「我今天已經去見過那個男人,你也知道我家現在的情況,只要我跟她選的那個男人結婚,一切問題都會迎刀而解。」
他猛然從床上起身,冷峻的表情寫著憤怒,「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一時不能接受,」事情到這個地步,她只有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但是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情況,你不可能幫得了我!老實說,我也有點厭倦現在的生活。」
她的話像利刀一樣剌進他的心,「你不是真心的。」他冷冷的看著她。
「我是真心的!」她要自己鼓起勇氣,平穩的回視他的怒氣,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不可否認,現在的日子過得還算平順,但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回到以前那種買東西可以不顧標價,走到哪里都會被人行注目禮的日子!守著一間拉面店能有什麼成就?」
他冷冷的看著她,從他的表情看來,他的心里正在翻騰著復雜的情緒。
她正拒絕他——為了可笑的金錢?!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的聲音陰沉而緩慢。
看到他山雨欲來的表情,她緊張的吞了口口水。
「只要我願意,我可以給你一切——你所想要的一切!」他的一句話隱含了許多意義。
她感到熱氣沖上了她的眼眶,她相信他一定可以說到做到。因為他可以為她放棄所有。
「人要有自知之明!」她顫抖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開口,「我知道你有心,但是……事實勝于雄辯!那個男人很有錢——」她的腦袋浮現山田喜樹的身影,她幾乎忍不住嘲笑,「不過很老,還禿頭、自私、自大、不禮貌,但就算他有一大堆的缺點,只要我照著他說的,我也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這之中也包括讓他離開,從此走出她的生命,但是他卻可以因此而拿回屬于他的東西。
「你瘋了!」他發怒的黑眸牢牢的盯著她的雙眼。
抗議的話語塞在她的喉中吐不出來,她呼了口氣,「老實說,繼續跟你一起守著這間小店,我才是瘋了。」
她很清楚自己在傷害他,偏偏她無能為力,她只能被迫的在他心中種下仇視她的種子。
「你會後悔!」他用力的捉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手捏著她的手臂,使她痛得眯起眼楮。
「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他逼問,嘴唇痛苦的抿成一條線,「快說,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扭斷你的脖子!相信我,為了你,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不然方才的那些話都付諸東流了。
「對不起!」
他的手突然猛一用力,痛楚使她驚呼出聲,但是他隨即將她的手給甩開。
「我必須離你遠一點,冷靜下來,不然我真的會失控!」他咬牙切齒的說︰「結婚?!你竟然放棄我,因為金錢而選擇另一個男人——」
這真是荒謬,他走到房間的另一側,離她最遠的距離。
她就站在原地看著他。
「換個角度想,」她說出口的話,听在自己耳朵里感覺好遙遠,似乎來自另一個世界,「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像我這樣的女人,跟你這個沒有錢但是英俊的男人玩玩可以,但是要過一輩子,我又不是笨蛋!我才不會傻到相信愛情比面包重要,我雖然年輕,但還不至于天真到以為這世上真的有白馬王子。電視、小說里的結局總是美好的,但是現實才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的神色轉冷,體內正醞釀風暴。她的話令他氣憤不已,他不能繼續面對她,不然他會忍不住動手傷害她,他憤然轉身離去。
她楞楞的看著他的背,所有的感覺都離她而去。她想——如果她是打算把他推開的話,她成功了!
她听到門被砰然關上,心弦也隨之一斷!
她緊閉了下眼楮,要自己不要有任何的感覺,接著沒有半刻遲疑的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衣物和一切屬于自己的東西。
老實說,此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這麼一走,只會令他更不諒解,以為她巴不得快點逃開,但是她還是得做。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她一定得走。因為她沒有把握,如果再見到他,她是否可以像現在一樣放手讓他走!
不經意的,一顆淚水沿著眼角滑落,她用手擦掉它。她衷心希望他能夠有更好的生活,如果他能不要恨她……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