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過後,天氣更為寒冷,一早送走龍飛之後,尹容恩整個人縮在太師倚上。因為大病初愈,所以除非是有龍飛陪伴,否則她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待在房里。
只是這幾日,她發現里外的人都開始忙碌了起來,看他們不停的收拾,感覺就像是要遠行……
「必沐——」
「屬下在!」听到她的叫喚,必沐立刻出現,態度相當恭敬。
尹容恩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別這麼拘束。」接著手指著一旁的椅子,「坐著說話。」
「這……」必沭遲疑。
「沒關系,龍飛又不在。」她雖然顯少踏出房門,但隱約知道龍飛的屋子很大,還有很多得要跪著跟他說話的下人,而且他們好像都很怕他似的。不過她實在不懂,像龍飛這麼好的人,為什麼要怕他?
在她的堅持下,必沐只好莫可奈何的坐了下來,但身體卻僵直得像個石像般。
尹容恩見了,嘆了口氣,「告訴我,龍飛是做什麼的?」
必沐一楞。在侍膳的時候,他听過主子與尹姑娘的對話,很清楚主子好似還沒有告訴人家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他該說嗎?
「怎麼不說話?」尹容恩的美目眨了眨。
「主子沒告訴姑娘嗎?」
「如果有的話,我就毋需問你了。」坐直身軀,她將手中的書卷放在案上,微笑,「不如你來告訴我吧?」
「這……」看著她的一雙美目直勾勾的盯著他,必沐不禁頭皮發麻,就在他思考的時候,門口卻響起了吵雜聲。
尹容恩困惑的目光看向聲響來處,突然,門被用力的推了開,發出的巨大聲響令她的心一驚。
「你們……」她吃驚的望著宮宣雅率先走進來,沒有料到會在這里見到她。
爆宣雅不悅的目光掠過她,然後頭一垂,恭敬的退到一旁。
這是怎麼回事?!尹容恩完全是丈二金剛模不著腦袋。
可她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看見繼宮宣雅後又出現一串人,堂而皇之的走了進門。
必沐見到來人,不由得臉色大變,連忙跪了下來。
「見到皇後娘娘,還不下跪?!」
皇後娘娘?!誰?!尹容恩一頭霧水,她看著如眾星拱月站在前方的女子,雖然宮宣雅有著美麗容貌,但為首的這名女子站在年輕的她身旁,卻一點也不遜色。
「水寧娘娘!就是她!」宮宣雅期盼的看向水寧。
水寧的反應卻像是被雲住似的,整個人呆莊。
「娘娘?!」宮宣雅困惑的又喚。原本是打算請出皇後,讓她出面將情敵打發,不料她看到尹容恩卻好似失了心魂?!
掩不住心頭的悸動,水寧激動的向前,伸手抓住尹容恩的手。「你的名字?」她問。
她激動的眼神令尹容恩下解,但還是乖乖的回答,「尹容恩。」
「尹千雪是你何人?」
尹千雪?!她搖了搖頭,沒听過這個名字。「我不認識!」她老實的回答。
「不可能!」水寧失神的搖頭。這世上不會有這麼相似的兩個人,乍見尹容恩時,她還以為見著了鬼魅。
想當年,她與尹千雪情如姊妹,命運卻弄人的使她們同時愛上了同一名男子,她一直以為這份愛戀只能深埋心頭,卻沒料到好友會以投湖結束一生,才讓她如願的下嫁給自己心怡的男子——貴為一國之主的龍雲,但是當時她心里明白,已逝的好友注定成為她與龍雲心中一輩子的遺憾。
這一生,誰也無法取代她在龍雲心中的地位,這是身為龍雲妻子內心深處說不出的悲哀。
她弄痛了她,尹容恩蹙眉望著水寧,研究她臉上的失落。「娘娘?!」她跟著別人叫,「你還好嗎?」
別開臉,水寧硬是扯開一個淺笑,「還好。」然後緩緩放開了她的手,「弄痛你了吧?」
「沒有。」她貼心的搖頭。
爆宣雅隱約覺得事情有了變化,皇後看著尹容恩的眼光有太多的憐愛,這令她深感錯愕。
「你說,你叫尹容恩?」
「是的,娘娘。」眼前的女子真是漂亮高貴,要不是眼底的風霜泄露了她的年紀,她還真以為她跟她差不多歲數。
「你打哪來?」
她的問話使尹容恩一楞,這才想到自己從沒問過龍飛,日月島在這里是否是個禁忌的話題。
「娘娘在問你話!」宮宣雅的聲音嚴肅,「還不回答?!」
「我……」她遲疑的看著對她很友善的娘娘。
「不會是從什麼不干不淨的地方來的吧?」宮宣雅身旁的婢女小蘭搶著替自己的小姐出頭。
聞言,水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小蘭見了,心不由得一驚,連忙咬住下唇,退到自家王子的身後。
這個眼神使宮宣雅的心不斷下沉。「娘娘,」她壓下自己的不悅,柔聲說︰「這名女子來路不明,跟在殿邊于禮不符,請娘娘為宣雅作主。」
水寧貴為國母,當然知道禮教的分寸,只是——看著酷似好友的容貌,她不由自主的喜歡這個小女娃,見她就如同見到故友似的……她的眼眶不禁一紅。
尹容恩注意到她眼里的水霧。她的哀傷傳進了她的心里,但她不懂,她為何要哀傷?!
「關于這位尹姑娘的事,」水寧輕柔的開口決定,「待稍後我跟飛兒談過再定奪。」
意思是,這個女人還要繼續待在龍飛的身邊嗎?這樣一個結果,要她這個未來的太子妃如何自處?!
「娘娘,您怎能如此決定?」宮宣雅有些失控的嚷道,「我與殿下大婚之日在即了!」
「這點本宮知道,」水寧定定的看著她,有些訝異她現在跟她印象中柔弱的模樣截然不同,「此事本宮稍後自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先退下吧。」
爆宣雅杏目含怒,心有不甘的看著尹容恩,卻礙于皇後在場,只能忍著怒氣跪安,帶侍女離開。
她的身影消失之後,尹容恩不禁松了口氣。宮宣雅看她的眼神,好像要把她撕裂以泄心頭之恨似的,但她根本就記不得自己有得罪過她。
「娘娘,」她雙眸清亮的看著眼前人,「他們說你是皇後,所以我也得跪著跟你說話嗎?」
水寧一愣,最後笑了開來。「不用,你自在就好。」
尹容恩也沒有心機的漾出笑容,在被水寧拉著坐在她身旁後,好奇的問︰「娘娘,你怎麼會來這里?」
「我來見你。」
「見我?!」她皺起了眉頭,「為什麼?」
「我想見見在我孩兒寢殿的女子。」
「你孩子的寢殿?!」她怔怔的望著水寧,「這里?!」
水寧微笑。
「可是這里是龍飛住的地方,所以——」她一楞,「你是龍飛的娘?」
「是啊。」這絕美的女子竟然是龍飛的親娘,而且她還是個皇後?!
「你是皇後,那龍飛——」她一震,就算再笨,也不可能把擺在眼前的事實當做沒看見,「他是誰?」
「龍韶國太子。」水寧輕柔的說,「你不知道嗎?」
尹容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當然不知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她怎麼會知道?
太子——未來的皇上,也就是她爹所說,那個隨時會砍人家腦袋的皇上!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腦子轟然巨響,炸得她一片空白。她怎麼會跟他扯上了關系?
「容恩?!」水寧的手輕覆在她的手背,有些擔心。
「這是皇宮嗎?」看著富麗堂皇的擺設,她突然覺得刺目。
水寧搖搖頭,「不是,這不過是皇室的行館之一,元宵過後,便會擇日起程回宮,難不成你連這個都不知?」
太可惡了!尹容恩不禁在心頭埋怨起龍飛。他竟然瞞了她那麼多事,她還以為他從來沒有騙她,但現在——他到底把她置于何地?
「那位宮姑娘……」想起宮宣雅那看著她憤恨的眼神,她立刻問道︰「她又是誰?」
遲疑了一會兒,水寧最後還是誠實告之,「飛兒的未婚妻子。」
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感到震撼了,想起龍飛提及宮宣雅時那種雲淡風輕的樣子,她的雙拳不由得緊握。
他口中所言,根本毋需在意的女子,竟然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那她呢?她真的難道他欺騙她?!
「這些事,你都不知道嗎?」
尹容恩恍惚的搖頭。在今天之前,她所以為的龍飛究竟是誰?
水寧看著她,心悶的輕嘆了一聲,「看來,本宮多管了閑事。」
「娘娘,你不要這麼說。」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但是力不從心,因為她好難過,腦子一團亂,根本無法思考。
龍飛是太子,是這龍韶國未來的皇上,宮宣雅則是他的未婚妻,成親之後,就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後……尹容恩的腦中盤旋著水寧的話,心驀然抽痛。
自己怎能無知至此,面前的書案、桌柱上頭的緊復刻花,平凡人家哪會注意這些小細節?!
她為何要離開日月島?這個問題,突然朝她襲來。
或許一輩子不離島,她就一輩子不會知道龍飛的身份,也一輩子不會知道原來他們之間有著跨不過的距離。
就算從小生長在日月島,對于外頭的世界全然不知,但是她也清楚,以他的尊貴,不可能許她一個一生一世的承諾,這點從他雖然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卻決定迎娶宮宣雅不就可以看出來嗎?
她想要離開,想要回日月島……就在這時,透過淚眼,她看見一個走近的熟悉身影。
「母後!」龍飛大步走了進來,隱忍住心頭的暴怒,還算有禮的看著母親。打從進門,他便注意到了戀人的蒼白。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俊臉有著陰晴不定。
水寧定眼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你在質問我嗎?」
「不是。」壓低自己的聲音,龍飛語氣輕柔得可怕,「只是不知道母後為何會突然造訪。」
「宣雅來找本宮,要本宮替她作主。」
又是她!龍飛在心頭咒了一聲。「她好大的膽子!」他的語氣一頓,眼神變得更加冷冽,「竟然敢告到你跟前!」
水寧不以為然的看了他一眼,「飛兒,這麼說對宣雅不公平,你與她本是有婚約在前,她會這麼做也情有可原。」
龍飛冷哼了一聲,視線落在心上人的身上,就見她澄澈的美目正視著他,專注的樣子如同今日第一次見他,那審慎又疏離的目光令他的心驟然一緊。
尹容恩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想要將龍飛看得清楚明白,她的心情好混亂,她想要逃離這一切,她心痛得別開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他。
看到她閃躲著他,龍飛眼底閃過一絲慌張,但隨即恢復鎮定。他可以理解她對他的身份震驚,但是他不會給她機會選擇,就算她再不願、再不快,也只能接受,接受他的身份,接受他將接掌這個國家。
他不會讓她離開,就算她再不願意,也只能留在他的身邊。
「母後,關于大婚一事,兒臣自有打算。」
「你打算如何?」水寧的眉頭微皺,「你父王的病好不容易有點起色,你可不要胡來。」
「兒臣有分寸。」
她實在懷疑,看著一臉蒼白,不發一言的尹容恩,這個美得教人失魂的女子,
她不認為兒子會舍得放手,如同當年丈夫對尹千雪一般……幽幽的嘆了口氣,水寧失落的站起身,越過兒子,將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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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兒——」尹容恩一閃,躲過朝她伸過來的大手。「怎麼了?」听到龍飛的話,她幾乎氣得吐血身亡!
「我想回家。」她的口氣極力維持平穩,其實心在發抖。
現在她心情煩亂,不想听他說話,也不想問他任何事,雖然心中有無數的問題,但是卻害怕從他口中得到的答案。
「你能回哪里去?」龍飛不死心的再次對她伸出手。「這里就是你的家。」
她立刻後退了一步,但是他隨後跟近,兩人幾乎要踫在一起。
「不是!」這里怎麼會是她的家,她的家在日月島,一個只有爹和姊姊的單純小島,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之後,她無法再對他隨心所欲的為所欲為。
「你到底怎麼了?」他的語氣好似她是個任性的孩子。
「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她有些激動。
幾次想抓人都落空,龍飛也煩了,索性不顧她的掙扎,硬是把她拉進自己的懷里。
「放開我!」想要避開他的踫觸,但是他的力氣畢竟在她之上,根本無法如願,只能氣憤的看著他。
太過英俊的臉上,每一個表情都深深牽動她的心,他是她的唯一,但她呢?身為龍韶國的太子,在他身邊有那麼多的人,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吧?
「我要回日月島!」她堅決的重申。
他挑起眉,她的話使他不快,「為什麼?」
「你未來的妻子是宮姑娘,我為什麼要留在這里?」原來人家對她的厭惡不是沒有原因,若是易地而處,她的妒火也會憤恨灼燒。
「我已經說了,」他不顫她的扭動,硬是將自己灼熱的唇吻上她的耳,「她不重要。」
「她是你未來的妻子,怎會不重要?」她氣極的瞪著他,徒勞無功的想要推開他。
龍飛無奈的一嘆,牢牢的擁緊她,不讓她掙扎,「我與宮宣雅的婚事是父母之命。」
「那又如何?」仰頭看著他陽剛俊美的臉龐,她感到一陣心痛,「你騙我是事實,要娶她也是事實。」
龍飛沉下臉,隱住怒氣,「若我真要娶她,早在兩年前就該娶了!」
她一楞,不解的覷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兩年前,我父王便替我和宮宣雅指了婚,要不是認識了你,我早就跟她大婚了。」他臉色一沉,有著風雨欲來的趨勢。一直以來,她佔住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現在竟然說他騙她?!
「這些日子以來,我父王身體不適,每每只要我提及有關退婚的事他便大怒,為了父王的龍體著想,我只好忍著,才會讓事情拖到今天,這麼說,你懂不懂?」
尹容恩戒備的看著他,「懂又如何?可是你還是得娶她——早晚!」她刻意加了後頭兩個字。
挑起眉,龍飛用力摟著她,「不會有這一天!」
他的力道之大狠狠弄痛了她,尹容恩還搞不清楚他的意思之際,他就已霸道的吻住她,她只能被動的承受他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不要……」她氣急敗壞的閃避他不規炬的手,「不要踫我!」
「不踫你——」他的臉篤定的逼近她,「除非我死!」他倏地將她打橫抱到床上。
她驚訝的看著他,無措的想要翻身逃開,卻被他專斷的手壓住。她伸手想推,但是力道跟他的強勢相較之下顯得微不足道。
「住手!」她感到心跳加速,忍不住怒斥,「你不要太過份!」
「別怕。」他輕吻著她的耳朵,察覺她的輕顫,他嘴角微揚,柔聲允諾,「不管未來如何,我一定不負你。」
她愣住,望著他認真的眼,對他的隱瞞,她心中的余怒未消,但是他的真誠卻令她悸動。
「我不認為我可以融入這一切。」若是跟著他,代表她將要進入一個全然復雜的世界。
「你毋需融入,只要開心。」他並不希望她改變,日月島上那個天真的恩兒只要有他在,依然可以在皇宮里自在的生活。
盡避心中依然遲疑,但是尹容恩知道自己無力抵抗他,他狂肆的吻如風暴般襲來,對未來的茫然早被他撩起的奇異感受焚燒殆盡,只能感覺他的存在,除了他以外,她什麼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