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你還好吧?」
小棒槌吞吞吐吐的顫抖著,剛才眼看那女人朝自己的主子用力鞭打,讓他嚇得全身抖擻,那鞭子打在身上,不知道有多病。
他是沒被人用鞭子打過,但猶記得他剛進宮時,里面的太監就曾經恐嚇他說,若是在宮里做事不盡心盡力,會被上頭的大太監給用鞭子鞭打至死,那時他嚇得臉都白了。
現在親眼看到有人用鞭子鞭人,他兩只腳科顫得幾乎站不住。
司徒風衣袖畫過自己的頸項,上面沾了些血跡,但並不太多,代表著他雖被鞭打,但是對方並沒有使足全力,看來用意是威嚇、鄙辱他的成份居多。
「沒事,只是流些血罷了。」司徒風淡答。
他將手指上的玉板戒拿下,只見那玉板戒綠中帶紅,綠的翠、紅的艷,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不到非常時候,這玉板戒他絕不離身。
「將這拿了去,這不只值上一百八十兩了。」
他將王板戒拋出,識貨的人,只消看上一眼,就知這絕不是普通的寶戒。
言香兒用手接住後,卻冷笑的丟回,玉板戒在空中又畫出一道絢爛的弧線,落人了原主人的大掌里。
「我不要銀子,我要你跟我回去做小廝,做找門樓里的奴才。」她的眉眼里裝滿了怨恨。
司徒風臉上的表情一凝,向來知曉他身份的人,恨不得巴結。
諂媚者為多,敢這樣當面與他對沖的人少之又少,簡直可以說是從來都沒有。
而根據先前來邊疆的陳安所言,暖玉樓里的老鴇見利眼開,是難以品味形容的好惡之輩。
但若她真這麼貪財愛利,理該是在這個時候奉承他的人,而不是當面與他沖上,仿佛與他有幾世結來的冤仇似的。
看來,這里面一定有什麼問題。
隨著這個想法涌上,一股有趣的微妙感也慢慢的在他心房伸展,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都知道他權勢傾天,皇上又委以重任,平時是一呼百諾,就算是朝中的重臣。將軍,也沒有幾個人在面對面時敢直視著他的眼楮。
包何況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妓院里的老鴇。
有趣,真的是非常有趣。
「你該不是對我壯健的身體有興趣吧?」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出,話里刻意帶著嘲弄跟佣懶,那聲調低沉又富有磁性,叫人聞之欲醉。
明明剛才還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在他無禮的話一出後,空氣中立刻變得有些曖昧、綺情的味道。
站在後方的小青臉紅心跳的掩嘴笑了出來,而言香兒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老江湖,對情況的瞬間轉變,馬上就鎮定了下來。
她揚起唇,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顯然對這個下流的玩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我當然是對你壯健的身體有興趣,畢竟你還得替我們挑糞、砌磚、劈柴、種花,若是沒有壯健的體魄,我怕你熬不了三日就要死了,我一個饅頭可不是要買個廢物回去。」
「真的只有這樣?」
司徒風揚勾嘴角,當然明白當自己要笑不笑的盯著女人看,女人會作何反應,那青衣女子就整張臉羞紅,小女兒嬌態不言而喻了。
不過言香兒不吃他那一套,她開妓院看過的男人可不少,他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好騙嗎?看來這男人根本是個蠢貨。
「收起你臉上無聊的笑,我可不是那些情竇初開的小泵娘,看你這作嘔的表情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走吧,就算色誘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她一副不想理會他的表情,轉向身後的小青命令道︰「小青,收攤子回去了,晚上還得做生意呢。」
小棒槌目瞪口呆,竟然有人可以無視于主子的笑容,想當初他第一次看到主子笑的時候,心差點從喉嚨里跳了出來。
主子笑起來,俊得就像天上下凡的仙人一樣,不知迷惑了多少姑娘家,但這個帶頭的姑娘卻好像視而不見。
「走吧,小棒槌。」
司徒風收起了剛才的笑靨,卻露出一抹令小棒槌更加證嘆的英挺的笑顏,望著剛才說話姑娘的背影,輕聲道了句,「有趣。」
小棒槌疑惑的抓了抓頭,主子叫他小棒槌已經夠怪夠奇了,現在竟然喚那姑娘「有趣」,看來主子真的有取敝名字的嗜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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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棒槌嗅嗅味道,忍不住小聲道︰「好香啊,主子,好多漂亮的姑娘,一個個像仙女一樣。」
暖玉樓是座妓院,里面的胭脂花粉香味當然濃厚,司徒風家中已有美姬艷妾,根本就不必到外頭妓院尋歡作樂。
但是見了這里的陣仗,仍是忍不住一怔,看來暖玉樓的老鴇不只嘴巴利如刀刃,就連做生意的手段也不差,要不然不會單憑一個
女子,就能開這麼大一家的妓院。
「喔,主子,你看你看,那姑娘長得好美。」
小棒槌驚呼一聲,比著閣台上的一位姑娘,他雙眼圓睜,眼珠兒差點沒滾下來。
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漂亮的姑娘家,就連府里最受王爺疼愛的芙蓉姑娘都沒這麼漂亮、好看。
司徒風微一抬眼,見那姑娘衣裙曳地,天香國色的臉上有著自信跟風華,是個絕世的俏佳人。
「果然很美,看來這個姑娘就是我要找的人了。」想必她應該就是謝波被賣入青樓的獨生女。
在閣台上的羞花,一眼就見到隨著言香兒進來的高大俊朗男子,她對言香兒點點頭,言香兒也對她點頭微笑。
「香兒姐,你身後的這位公子是誰?」
羞花艷媚一笑,眼角的勾惹風情全都留給了司徒風。
言香兒嘴角的笑容凍結,沒想到才一進來,羞花就問起這個男人的來歷,跟著青樓里的姐妹聲音都靜止,個個眼楮望著她身後的男人,她不禁在心里暗罵了聲︰
懊死,司徒風長得太俊了。
這個男人不過空有一張好臉皮,樓里的姐妹卻一個個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好像每個都對他芳心暗許似的。
她們究競知不知道若不是這些大官所害,有些人也不會落到在邊疆吃風塵飯。
言香兒撇撇嘴,「這人是賣身給我們的奴才,他叫司徒風,以後有什麼你們拿不動的雜物都可以喚他來拿。」
她忽然不懷好意的往後一瞥司徒風,繼續道︰「有什麼不想做的低三下四的事情,也可以叫他做,不管是白日、夜晚都可以使喚他。」
白日、夜晚都可使喚他,敢情是要他白日不得閑、夜晚不得睡的日夜操勞?果然應驗了古人所說的最毒婦人心這句話。司徒風不禁心想。
聞言,樓里立刻爆出一陣竊竊私語聲。
為了折辱他,言香兒還面向他,用手指捻著那張賣身契,故意在他面前晃啊晃,高高在上的語氣不無捉弄。
「這個樓里就我最大,你跟我的身份是雲泥之差,見著我,眼楮不可直視,不可接近我三尺之內,對里面的姑娘都得恭恭敬敬以及服從。」言下之意,當然是對她得更加的恭敬及服從。
司徒風對著她得意的眼光,不禁失笑。
听她的語氣,看她靈動的雙眼眨啊眨,惡作劇般揚起的嘴角,忽然讓他覺得這位老鴇年紀不大,說不定還比他想的更小,看來,她上那些濃厚的胭脂水粉,不是為了裝扮美麗,倒像是為了掩飾年紀。
「還有什麼吩咐嗎?」他嘴角噙著笑,顯得恰然自得。
原本他對這個竟敢大膽說他是奴才,甚至視他為無物的女人,著實憤怒不已,但是他現在竟開始期待接下來與她相處的日子,想必會非常有趣。
況且謝波的女兒又在這里,而依照皇兄的意思,就是要他找到謝波的女兒,他不如就一邊在這兒玩樂,一邊思索如何贖回謝波那個漂亮女兒。
見他竟然這麼快就降服,言香兒黑眸里透出了幾絲的懷疑,但是諒他在她的樓里也造不了反,也就不擔心那麼多。她輕哼一聲,搖搖頭,轉身吩咐——
「小青,你帶他們兩個到後院住的地方去,我得準備準備,就快到晚上了。」
小青訝然道︰「後院嗎?可是那地方……」
看來那地方鐵定不是什麼好地方。司徒風暗自在心中付想。
「叫你去就去,快點。」言香兒一板臉,讓小青不敢再回話。
青樓妓院,做的就是晚上的生意,她已無心在司徒風身上,開始著手準備營業等事宜了。
而小青帶著他們繞了幾個彎,才來到一問又髒又舊的小屋,小棒槌首先苦了臉哀叫,「這……這要怎麼睡人啊?!」
這屋子雖然不小,但是明顯的久無人住,所以里面擺了些亂七八糟的雜物間徒風貴為王爺,從沒親手整理過東西,現在見這地方又髒又亂,不禁皺緊了眉頭,這該不會是老鴇整他的第一步吧?
「小青姑娘,沒別的地方可住了嗎?」
听他說話一貫的佣懶低啞,小青縱然在青樓里已有一段時間,但從未見過他這樣英挺的男子,因此克制不住悸動的心,更何況這男子的身份還是位高權重的王爺,真不知香兒姐為何要這般對待他,難道不怕惹禍上身嗎,
「是還有別的住的地方,我看還是別住這兒吧,王爺,這兒請!」
小青帶他們到另外一個地方,這屋子就顯得干淨多了,小青替他們介紹了環境後,緊咬下唇輕聲問道︰「王爺,您不會怪香兒姐吧?」
「嗯?」
小青稚幼的臉上露出了幾絲不知所措,「香兒姐只是脾氣一來,要您來當奴才,她這幾日想清楚後,一定會後悔這麼做,我們這兒的姐妹大多是罪人之後,听說香兒姐在當老鴇前也受過不少苦,她爹娘及家中其他人都是冤死的,所以她很討厭當大官的人,每每一提起來就恨得咬牙切齒。」
「她叫香兒?」
「嗯,言香兒。」
為了怕司徒風記恨在心,小青還拼命說她的好話。
「香兒姐人真的很好,若遇到有好的人想贖姐妹們的身,她不但不收分銀,還自掏腰包的附了些嫁妝,從這里出去的姐姐們都很感謝她,還時常回來探望她呢,而且姐妹們一有要求,或需要幫忙,她都毫無二話的拿銀子出來,所以雖然這間樓這麼大,收入也很好,但香兒姐身邊卻沒多少銀兩。」
司徒風微一沉吟,听起來跟陳安說的完全不同,究竟哪一方才是真的,看來有觀察的必要。
「那站在閣樓台上的美麗姑娘是誰?」
「是我們樓里的羞花姑娘,大家都叫她羞花姐,她可是遠近馳名的花中之魁,也是這兒最漂亮的姑娘。」
「若是要贖羞花姑娘的身,言香兒會同意嗎?」
丙然來樓里的男人,都是為了羞花姑娘來的,看這王爺一來這兒,就問起羞花姑娘的事情,果然也是對羞花姑娘有意思,還說要為她贖身,小青不禁羨慕不已。
「想為羞花姑娘贖身的人不少,但後來總是不了了之,我也不知香兒姐心里是怎麼樣想的。」
見小青說話時,臉上稚氣未月兌的模樣,司徒風心里一動,忍不住問道︰「你幾歲?」
小青低頭回答,「十三歲。」
丙然如此,由于她的身形較高,才看不出年紀,司徒風咬牙道︰「你才這個歲數,言香兒就要你接客嗎?」
小青急忙搖手,「不,王爺,您誤會了,我因家變被發配邊疆,但因為我手笨,做不了事,被主人給趕出門,我在街上快餓死時,是香兒姐將我帶回,她沒叫我陪客,只叫我做些雜事。」
司徒風沉吟了一下,為何她說的與他打听的,竟有這麼大的差異?
小青見他不說話,自己也還有事得做,于是轉身說︰「公子,如
丙沒別的事,那我得先去前頭了。」
「嗯,謝謝你,小青姑娘。」
小青嫣然一笑,還未完全成熟的臉蛋浮出幾絲羞赧,看來竟有些媚麗,想必她若是年紀大些,應該也會是個美人胚子。
然而正當小青要合上門,門外卻來了幾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她訝然一呼,「虹姐,你們怎麼都來了?」
司徒風聞聲將門給打開,見約有七、八個姑娘站在外頭,一雙雙好奇的目光盯著他看。明明他穿著的服飾不比來這兒花錢的大爺差,但是言香兒竟然一進來,就說他是樓里新來的奴才,當然引起這些姑娘的私下談論。
包何況他長相英俊、風度翩翩,身邊帶著隨身童僕,怎麼看也不像是做人奴才的人,所以幾個膽子大的,就先來試探口風。
司徒風一陣笑意涌上唇口,看來這些姑娘是他在這里打听的好機會,而他向來是個不會錯失好時機的男人。
隨即,他綻開一個足以迷倒眾女子的笑靨,果然听見了倒抽口氣的聲音,看來美男計這一招讓他使來,還真使得淋灕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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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香兒手中的算盤差點整個摔下,她咬牙切齒的橫眉豎目,美麗的眉毛被她皺的死緊。
「你說什麼?」
小青被她嚇得臉上一白,期期艾艾的再說一遍,「那個……那個……閣樓台的地板塌了。」
「為什麼會塌?」言香兒吐出字,就像要殺人似的暴戾。
這著實是明知放問,還有為什麼,這半個月這種事已經發生太多次,多得讓人不必問就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王爺說奉你的命令,要每日去擦地板,樓里的姐姐們爭先恐後的要幫他打掃,結果一群人涌上,把閣樓給弄塌了。」
「我就知道是他,我是叫他當我的奴才,不是我來當他的奴才,每日收他的爛攤子。」
言香兒氣得拿算盤在桌子上打得啪啪作響,粉臉通紅,事情完全超乎她的預料之外。
她是要帶司徒風回來當奴才的,結果不知這男人向她樓里的姑娘們下了什麼咒,自動跳上他的床的不在少數,即使沒那麼大膽的,也忍不住春心蕩漾,望見他來便臉紅心跳。
他掃個地,一群人圍過去要幫他掃,掃不到地的還吵吵嚷嚷的,在吵鬧間不小心把她樓里最貴、最大的裝飾花瓶給砸了,害她心痛不已。
怕他在屋里做事,反倒弄壞她的東西,于是叫他到外面種花植樹,姑娘們也跟著到外頭,想不到好幾個被太陽給曬得中暑,難過了許多天不能陪客,害她比碎個花瓶還損失更多銀兩。
好,不能掃地、種花,總能夠洗碗、洗盤子吧,結果為了幫他洗碗、洗盤子,姑娘們大打出手,把灶都給打壞了,更別說那些杯盤。
喔,她這是招誰惹誰,原本是要給人罪受,現在瞧瞧,她除了給自己罪受之外,恐怕還便宜了司徒風,讓他在樓里左擁右抱,說不定比在王爺府里還快活三分。
「這家伙擺明了是要回整我,可惡至極!」
她三步並成兩步的往外頭走,小青見她發那麼大的脾氣,哼也不敢哼上一聲的跟著她走,一路小心的呼吸,就怕氣喘得太大聲,倒楣的會是自己。
「司徒風……」
響徹雲霄的怒吼聲差點掀翻了屋頂,司徒風緩緩轉過頭,望著臉上氣得紅通通的言香兒,眼里燃起了旁人難以知曉的興味。
近來他最愛做的一件事,不是招蜂引蝶的使出美男計,而是看
著言香兒大動肝火的跑來找他。
懊怎麼說呢?想必是見慣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習慣了宮里的虛與委蛇,看遍了周遭人的巴結奉承,能夠遇到一個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率真女子,也不枉他來邊疆一趟了。